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清末四大奇案

第40章 第十章

清末四大奇案 张军 4904 2018-03-22
第二天再審,劉錫彤逼問姦情和毒藥,小白菜還想訴冤,將自己和楊乃武都洗脫了。劉錫彤哪里肯聽,立刻就叫動刑。一連三拶,頓時十指的皮肉綻開,鮮血崩出,小白菜一個柔弱女子哪裡熬得過去,只好照何春芳所教的話供了,說楊乃武十月初五日曾到她家裡,給她一包藥,說是治流火的,葛品連吃下就死了。 說畢之後,小白菜心中總覺得有些對不住楊乃武,不禁哀哀痛哭起來。葛喻氏等人已被劉錫彤有意帶到堂下,當下聽得明明白,都信以為真,把楊乃武恨之入骨。這時堂上早錄下口供,命小白菜劃了供,錫彤即吩咐把小白菜收監,俟提到了楊乃武,再行審問,又命堂下人等不許多言,暫且收監,以防走露風聲。然後立刻回到後堂,寫下了名貼,命一個伶俐家人,送到杭州楊乃武寓所。

餘杭到杭州不過五十多里,上午騎了馬去,下午就到了。這天已是十月十二,楊乃武自中了第一百零四名舉人,便沒有閒的時候。當下在杭州拜老師、會同年,聚親友。又有一般湊趣趨承的人,同楊乃武設宴賀禧,直鬧了一個多月,仍是意猶未盡。因為小白菜是在十月十一被捉入獄中的,楊乃武接到劉錫彤的請貼是十月十二,此時尚未知道小白菜的事,所以並未起疑心。本來大考之後,拜會當地父母官是極平常的事。所以即回復了來人,準時前來。下貼人又趕回餘杭,回復了劉錫彤。劉錫彤急忙將何春芳請來,二人一同商議,設下了天羅地網,只待楊乃武到來。 十月十三日,楊乃武穿了雲龍紋綢箭衣,黑素緞的馬褂,又戴了舉人的銀座冠頂,上銜素金頂,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出了杭州,迳直到了余杭縣衙中。劉錫彤一聽楊乃武來了,親自迎出來,滿臉帶笑,一直將楊乃武迎到裡面,在書房內分賓主坐下。

楊乃武向四周一瞧,只見兩旁差人排得齊齊整整,十分嚴肅,不像是個請客的樣子。回頭再看劉錫彤,須臾之間已換了顏色。滿面含著一股肅殺之氣,好似罩了一層嚴霜,方才的一臉笑容早丟的無影無踪。楊乃武心中愈發不解,正待說話,卻見一個瘦臉師爺走了進來,對楊乃武拱拱手道:“兄弟何春芳,是這裡的刑名師爺,因有一事不明,要向您請教高見。所以央我家老爺把您請來了,不知可能見教否?” 楊乃武不知是什麼事情,忙道:“先生有什麼問題,晚生自當領教。” 何春芳即在身旁取出了一張東西,交給楊乃武道:“楊兄且瞧這一紙訴狀如何?” 楊乃武接過一看,卻是葛文卿告小白菜因奸謀命,毒死小大的狀子。他見是有關小白菜的案子,心中有些發慌,也不知道劉錫彤的目的何在,便沉吟道:“這般謀死親夫,自得真憑實證,方能有效呀。”

劉錫彤冷笑一聲道:“正是正是,本縣已下鄉驗明,確是服毒身亡咧。” 楊乃武聽了此話,不禁愕然,疑道:“這般說來,葛畢氏實有可疑了。可是因奸謀命,有了淫婦,必有姦夫,公祖可曾問出口供,姦夫是誰呢?” 劉錫彤冷冷道:“兄弟說的不差吶,姦夫倒也供出來了。” 楊乃武聽得小白菜已供出了姦夫,不覺面色一變。沒想到他與小白菜分手三年,小白菜熬守不住,竟然有了姦夫,還乾出這般害命謀夫的大事,過去倒未曾瞧出她,竟如此狠辣,不由得暗暗痛恨小白菜。即正色道:“老公祖,這般大事,自應按法嚴辦。既供出了姦夫,即可將姦夫拿到,使他對口,供出實情,方能替死者伸冤哩。” 劉錫彤聽得楊乃武這幾句言語,將雙目一瞪道:“好,既是如此,楊乃武,你猜猜姦夫是誰?”

楊乃武道:“我怎能猜出?” 這時劉錫彤已經立起身來,向何春芳道:“何先生,你把小白菜的口供,高聲念上一遍。” 何春芳從袖中取出小白菜的口供,高聲念道:“小女子同楊乃武自前年四月起首通姦,那時候小婦就住在楊家。”接下來說的是葛品連後來險些撞破姦情,便起下疑心,立即搬出了楊家,住到太平街內。等等所說一般不差,件件真實。但再往後的供詞便開始捏造起來,說楊乃武色心不死,仍常來行動。此前一月光景,又被葛品連險些撞著。自此之後,葛品連每晚住在家中,楊乃武遂無隙可乘,不能到來,心中十分懷恨。十月初五的時候,葛品連到店中去了,楊乃武悄悄來到葛家,把一包藥粉交給自己,說是可治流火之症。恰巧葛品連在十月初九犯了急症,要小白菜買了桂圓熬桂圓湯治病。小白自稱是一時糊塗,便把藥粉下在藥中,小大服下,即刻便死了。

楊乃武聽畢,又驚又氣,他想不到小白菜竟這般忘恩負義,把自己咬了上去。但想道此事無憑無據,憑著一個婦人的話,劉錫彤也不能便把自己怎樣。方欲分辨,劉錫彤先喝道:“楊乃武,本縣一向以為你是讀書君子,誰知你卻是人面獸心,竟幹這般醜事,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天可由不得你咧。”說畢,向兩旁差人道:“快把楊乃武押將起來,本縣即刻升堂審問,替死者伸冤。”兩旁衙役,早把楊乃武一把在座上扯起,喝著快走。 楊乃武見這般情形,終於明白劉錫彤是為了過去自己曾經弄了他兩次,這回他是要公報私仇,可是自己究竟是個地方紳士,名聲在外,又是新中舉人,僅憑小白菜所言,劉錫彤終究不能把自己怎樣,哈哈大笑道:“好個劉錫彤,原來今天你請我赴的是鴻門筵。好在我楊乃武並未犯下這般歹事,看你能將我怎樣?將來水落石出之時,我不要瞧你的好看?”

劉錫彤並不答言,一抖衣服,竟自出去。何春芳急忙命差人將楊乃武押將下去。過了半個時辰,劉錫彤吩咐升堂。一剎時鼓聲響亮,兩旁差人立得齊齊整整。劉錫彤在大堂正中坐定,一邊坐著刑名師爺何春芳,另一邊是錄供幕府李禁。這時,原來到倉前鎮要提的聽審人,都已經提到。 劉錫彤坐定之後,便命人把楊乃武帶上堂來,卻先不審問。又讓把葛喻氏帶上來。不一時,葛喻氏當堂跪下。劉錫彤問了她年歲籍貫,又問葛品連死的情形,小白菜與楊乃武是否有姦情。葛喻氏前日聽了小白菜的招供,愈發認定楊乃武是害死葛品連的仇人,自然又說出懷疑楊乃武的情由來。又說早就知道二人姦情,只是拿不住憑據,楊乃武又有勢力,只好忍辱不宣,沒想到葛品連還是死在楊乃武的手中。

劉錫彤聽畢,便命她跪在一邊。又將馮許氏等人一一帶上,這些人都親耳聽過小白菜的口供,楊乃武與小白菜以前也的確有過不軋之事,所以個個都指認楊乃武。劉錫彤暗暗得意,當下即把小白菜帶上堂來,又假意喝問了一回。小白菜依舊咬定是楊乃武交的毒藥。劉錫彤把眾人問過,方開始審問楊乃武。 楊乃武此時已是新中舉人,照例不跪,立在下面。劉錫彤把驚堂木拍得山響,喝道:“楊乃武,你尚有何說,快些從實說來,怎地起意,因奸謀斃葛品連的性命。” 楊乃武聽罷,哈哈笑道;“老公祖,我毒死葛品連,可是你親眼看見的嗎?既然沒有憑據,為何要憑空誣我?” 劉錫彤聽楊乃武仍是桀驁不馴,想起來前仇舊恨,早就忿火中燒,喝道:“楊乃武,葛畢氏已招得明明白白,是你親手授給她的砒藥,四鄰、幹證也都說你與葛畢氏暗有往來,你還想刁賴不成?若是好好招出,本縣還能為你存些體面。”

楊乃武道:“晚生又沒有做過這事,說些什麼出來。” 劉錫彤見楊乃武不肯招,又不能動刑,一指小白菜道:“葛畢氏,你把楊乃武怎樣命你毒死丈夫,同楊乃武對來。” 小白菜見了楊乃武,又羞又愧,但她聽了何春芳的恐嚇,要救自己的性命,免受千刀萬剮之刑,又怕劉錫彤再給自己上刑,不得不把天良泯絕,向楊乃武道:“二少爺,事已至此,便說了吧。” 楊乃武聽得小白菜果然攀咬自己,牙齒咬的咯咯響,忍不住向小白菜罵道:“好一個沒良心的淫婦,我當初怎樣看顧於你?你我又定了什麼約定?怎麼都忘得一干二淨。今天不思報答,反將這般事情攀供於我,你的良心何在?” 小白菜被楊乃武說的慚愧,再不敢說話,低了頭不再言語。劉錫彤見了,暗叫聲不好,害怕小白菜良心發現,當堂翻供,再將何春芳賣出來,那還了得,忙把驚堂木一拍道:“好個楊乃武,竟敢仗著科舉威勢,咆哮公堂。我也知道你是個新科舉人,不把我小小縣令放在眼中。但你如今犯下重法,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縣也顧不得體面。”說著,即命人將楊乃武與小白菜各自收監,其他人證回家聽侯傳訊。又命何春芳寫下一角文書到學府中,呈請浙江學政將楊乃武的舉人功名革掉。

浙江省學政胡瑞瀾,是個道貌岸然,張口閉口不離尊禮守教的老學究。一聽本省出了這麼大一件有傷風化的事,立刻大怒,馬上批准斥革。批罷回文之後,餘怒未盡,又寫下“正身潔己,不以財色經懷;敦品勵行,當以作人為先。”二十個字,命通令全省學子要以楊乃武為鑑。 十月十五,劉錫彤接到學台回批,立刻將命差人把楊乃武的舉人素金頂剝下,帶到大堂。劉錫彤將驚堂木一拍道,喝道:“楊乃武,你怎樣與葛畢氏通姦,又如何把葛品連謀死的?從速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楊乃武見自己十年寒窗的功名,就這樣輕易被劉錫彤斷送的干乾淨淨,又悲又憤,將劉錫彤恨的咬牙切齒,站在堂上立而不跪,只道:“如今你非要置我於死地,我便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錫彤喝道:“不上刑具,諒你也不肯招出。”當即喝命差人把楊乃武按倒在地,先打了三十大板。楊乃武自出生以來那裡受過這般苦痛,只打得皮開肉綻,鮮血飛橫,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劉錫彤喝道:“這只是小試牛刀,你若不把毒死葛品連的情由,從實招出,莫怪本縣一會兒大刑伺侯。”楊乃武忍著疼痛道:“這事情一點兒影踪全無。你想叫我招出些什麼來呢?” 劉錫彤聽罷,也不再問,又將一支簽扔下來,吩咐給楊乃武上三木大刑伺候。 頓時堂下嗆啷一聲,扔上一付三木夾棍,兩旁差人走將上來,把楊乃武靴襪扯去,雙足套在夾榻之中,一起喝道:“楊乃武,快些招吧,免得受這些零碎苦處。”見楊乃武並不說話,遂將夾棍一收,只痛得楊乃武兩目昏花,眼前金星亂迸,大叫一聲,已昏了過去。上刑的衙役松去夾棍,又有一個差人早備了一碗水,過來把水將他噴醒。劉錫彤再問楊乃武,卻仍是不招。劉錫彤又讓行刑,如此三番,將楊乃武折騰的死去活來,面色昏黃,氣息奄奄。劉錫彤一見,知道不能再用刑,怕楊乃武受不住死在堂上,沒了口供,還要連累自己擔帶。即命差人把乃武先行收監,自己退堂。 楊乃武被押回到監中,只覺雙腿如過火一般,疼痛不止,不住的呻吟。心中也頗不平靜,一會兒想小白菜過於絕情,竟不顧過去情義,一張紅口白牙,隨意攀誣自己,咬定了自己不鬆口,不知是何緣故;一會兒又想她應當是熬刑不過,又不知道按大清律例謀斃親夫者當受臨池之刑的厲害,才會這樣做,倒是情有可緣。又想到劉錫彤一定要將自己置於死地,恐怕即使是熬刑不招,劉錫彤也不會放過自己。說不定劉錫彤為著以前結下的仇怨,在獄中將自己暗暗戕害,那時即便是有冤也無處伸了。想來這裡不過是個知縣衙門,只能擬結,不能定案,將來到了按察使司衙門再申冤不遲。 正在胡思亂想著,聽遠處監牢的大門響動,獄卒領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那人走到近前輕輕喚道:“二爺,我來看您來了。” 楊乃武見是自己的管家王廷南,急忙爬到獄欄前,道:“你可來了……”話沒有說,卻已經流出淚來。 王廷南也哭道:“二爺,這是從哪裡說起?真是飛來橫禍啊。” 二人對哭了一番,守監的獄卒道:“有話快說,一會兒若有查獄的來,你我都不好過。” 王廷南掏出十塊銀元放到他手中道:“麻煩幾位老哥在外邊放放風,我們略說幾句話就出來,決不連累。” 獄卒方才已經收了十塊銀元,這回見又送過來十塊,頓時眉開目笑道:“我代幾位兄弟謝過了。你們慢慢談。” 楊乃武待獄卒走遠了道:“廷南,你且別悲傷。這一回的事情,也是命中註定。我和知縣劉錫彤,之前便結了仇怨。所以他要藉此事陷害於我。若熬刑不招,不過白受苦楚,說不定劉錫彤惱羞成怒,還要暗害於我。看來只有從上面翻案才能成功。你要報給家中我姐姐葉楊氏和二奶奶楊詹氏知道。讓她們一面速去杭州與同年好友姚士法聯繫,到省裡訴冤;一面趕到京城與族叔楊增生商量,他在都察院經歷廳任六品經歷,官雖不大,但認識的京官卻不少。都察院又向來是核准、參審重大案件的衙門,有族叔說項,大概此案能有轉機。” 王廷南道:“二爺,您放心好哩。既然劉錫彤一定要同您做對頭,二奶奶和姑奶奶就是傾家蕩產也得給您伸冤。這裡我不能多來,家中的事,有我全力操持,您盡可以放心。” 楊乃武又道:“我姊姊比了二奶奶能幹得多,你去轉告姊姊,諸事要請她照應。就是我萬一冤沉海底,家中各事,都得仰仗姊姊了。孩兒年紀尚小,要好好當心。” 王廷南聽得,洒淚道:“二爺放心,我就回去報信,您要自己保重,吉人自有天相,二爺又沒幹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將來自有水落石出雪冤的一天。”又把身旁帶的幾十塊錢交給楊乃武,作為監內使用,方匆匆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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