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天朝名捕3·天曜變

第28章 第六章幽魂影路

天朝名捕3·天曜變 王珂 4350 2018-03-22
長良縣城,崔吉府邸。 碧朱坦白罪行,關入大牢已經兩天了。碧朱沉默寡言,黎斯進過一次縣衙大牢,給她帶去一些可口的飯食,碧朱卻無動於衷,她眼光里分明是一種決絕。黎斯不禁有些心驚,碧朱的模樣像是完成了活在人世間最重要的一件事,之後是死是活對於她都已不再重要。 這兩天裡,黎斯也沒有去別的地方,或陪軒轅善一塊喝幾杯,再就是陪著白珍珠在崔吉府上做客,崔吉很好客。席間黎斯偶然聽紅杏在同白珍珠、崔夫人講一個嚇人的傳聞,原來是紅杏在講王親修祖墳裡鬧鬼的事。 “這在王親修府上是禁忌的話題,不允許下人們提起,但那些跟王親修祭祖回來的家僕還是忍不住透露了一些,但說的就亂七八糟了。有說在祭祖時從巨大墳塋深處傳出嬰兒哭聲的,也有傳說墳塋無緣無故被挖開了一個洞,出現了一具無首的屍骨……”

“這麼嚇人呀。”白珍珠喝了一口槐花釀:“還有麼?” “有啊,還有個最離奇。我聽隨王親修祭祖回來的家僕小安說,他說有一個衣衫破爛,血肉模糊的殭屍從王氏祖墳裡爬了出來,是一點點爬出來的喲,那臉上全是血,肉都爛了。”紅杏故意做個嚇人的表情,白珍珠驚叫一聲閉上了眼睛,崔夫人蹙眉說:“杏兒,莫要再嚇白姑娘了,這說的都是些無稽的怪談。” 白珍珠睜開眼:“誰怕了,方才是有隻小蟲飛進了我的眼睛裡,我怕癢,不是怕鬼。”白珍珠嘟起嘴。這邊紅杏也認真的說:“表姐,我可是沒瞎說。王親修祭祖後他每夜都做噩夢,噩夢裡還大呼小叫。我們幾個姐妹都有聽見過,叫的可慘了。” “是麼。”黎斯覺得有些意思了。 “嗯。”紅杏點頭:“黎大人不信可以去問碧朱姐姐,她伺候王親修時候最長,聽到的次數也最多。”

黎斯想起碧朱那麻木的表情,微微搖頭,問紅杏道:“碧朱就算了。你方才說的小安子,我可以找他聊聊,我對神怪的故事還是蠻有興趣。” “小安子啊,他早不在長良了。”紅杏說:“祭祖回來沒多久,青州茶舖那邊說少人,王親修就調走了一批人過去,其中就有小安子。現在也不知他被調去了何處,恐怕只有王親修自己知道。” “被調走了。”黎斯若有所思:“陪王親修祭祖的家僕,還有誰留在長良?” “我也記得不清,好像都走了。不對,還有一個人沒被調走。”紅杏突然想了起來。 “呃,誰?” “胡六兒。胡六兒是王親修老家的窮親戚,幾年前來投奔王親修。王親修讓他管理長良城南的老南米舖,做掌櫃。”紅杏說道。 黎斯點點頭,心裡劃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很快,話題被白珍珠和崔夫人引到了女孩子喜歡的穿衣打扮上,黎斯索然無味,跟崔吉說了一聲,出了崔府,踱步來到了縣衙。

縣衙多數已經滅燈,只有最遠處一個寬大院子裡有幽幽的燈火隱隱而現,黎斯尋光而來,面前出現了一間石頭黑屋子。 黑屋子裡仵作正瞇眼坐在小石桌旁休息,睜開眼看到了黎斯,仵作連忙起身,黎斯擺擺手說:“不用麻煩,坐。” 黎斯坐在了仵作對面,仵作有些尷尬的問:“黑屋裡陰森冰冷,大人受得了?” “受得了。我倒是忘記說了,我有個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是仵作,他每次想跟說點小秘密,或者請我喝點茶都會邀請我去他常年呆著的黑屋子裡。”黎斯說。仵作錯愕的看著黎斯:“在黑屋子裡喝茶,原來你們都喜歡在死人旁邊喝茶啊。” “我們?還有誰?”黎斯好奇問道。 仵作搖了搖桌旁邊的茶壺說:“一個時辰前,軒轅大人也來了黑屋子。他也說有個好友喜歡在黑屋裡喝茶,還讓我也請他喝茶了。”

“哈哈,不足為怪,因為我們兩個說的是同一人。”黎斯瞅了瞅空蕩蕩的黑屋子,黑屋子里大多數是空空的石床,只有最裡面有兩張蓋著屍布的石床。 仵作感慨道:“我接手這黑屋子已經兩年半了,這屋子總共進來過三具屍體。一具是淹死在城外百里波里的外鄉人,另外就是最近這兩具屍體了。” 黎斯同仵作在黑屋子裡喝完茶,黎斯告辭離開。仵作送走黎斯,喃喃自語:“難道在黑屋子裡喝茶別有風味,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在死屍旁喝茶呢,想不通。” 黎斯在長街隨意轉了圈即想與白珍珠回客棧,還沒走到崔府所在的街道,霎時,黎斯感受到身子莫名的一僵,就像被蜘蛛的絲網纏住了一般。在旁邊兩家店鋪中間的小胡同里,有一個幽白色的影子,恍若漂浮在大地之上,兩團目光冷寒的眇視黎斯。

白影同黎斯對峙了好久,驀地,白影從胡同另一側飄了出去,黎斯一怔,追了上去。 白影出了縣城,掠過沉寂的官道沙路,進入了樹林中。黎斯施展輕功,遠遠跟著它。夜幕緩緩落下厚重深沉的帳幔,周圍偶有躍動的野獸身影,黎斯全然不顧,只是不敢放鬆視野裡的那點白色。 白影眨眼不見了,黎斯飛似的衝出樹林,林外是平靜流淌的百里波。白影似幽靈消失在了河流與樹林中間,黎斯心中悵然若失,漫無目的在河邊走起來,百里波湧動的波浪上有一艘渡河的小舟。 是那老渡夫吧。黎斯這樣想。 時間已不早,黎斯回到了縣城客棧。白珍珠見黎斯回來了,委屈的拉著黎斯說:“黎大哥,快去看看堂哥。也不知為什麼,他喝的酩酊大醉,樣子很嚇人。”

黎斯趕到這間坐落在城牆根的小酒坊時,軒轅善已經在喝他的第四壇竹葉青了,九年陳的竹葉青,辛辣似刀,足以割裂人的喉嚨,讓你百轉難忘。黎斯安靜的坐了下來,白珍珠想阻攔軒轅善拿酒的手,軒轅善一把甩開白珍珠,神情可怖的喝道:“別管我!喝酒而已,醉就醉了,有什麼大不了。我想喝,我想醉,誰都不要攔我!” 黎斯沒說話,他將白珍珠按在凳子上,拍開一壇竹葉青,也不用酒碗,直接往嘴裡灌。 片刻之後,一壇竹葉青已見底,黎斯又拍開了第二壇,然後是第三壇、第四壇,桌子對面的軒轅善目瞪口呆的看著黎斯,像在看一個怪物。終於,黎斯趴在了第六壇竹葉青前,酒水從他嘴裡、鼻子裡湧出,他渾然不知的醉了過去。 軒轅善平靜了,他出神的看了黎斯一會兒,起身搖搖晃晃出了酒肆。酒肆門口,他停住腳步對白珍珠說:“我沒事了。珍珠,你送他回客棧吧。”

“堂哥,你要去哪裡?”白珍珠關心的問。 “透透氣。”軒轅善摸著自己的鐵劍,仰首夜空長嘆說。 黎斯渾渾噩噩的醒來,部分記憶停留在酒醉後的那個夢境裡。夢裡,他乘舟順流而下,在河流某個繁花似錦的地方,有個人在等他。 “呼!”黎斯醒了,床旁是照顧自己一整夜的白珍珠。黎斯望著白珍珠夢中嬌媚的容顏,胸口一陣阻塞。 今天是十二月十號,黎斯有了再次出發去聖城的打算,但在那之前,還有個疑問困惑在自己心裡,黎斯需要解開。黎斯先去了一趟縣衙,還是沒有毛義的消息,這傢伙像真個逃離了長良縣城。接著,黎斯來到了城南老南米舖,有一個三十歲上下年紀,瘦黃著一張臉的男人在米舖裡忙這忙那,見到鋪子門口站著黎斯,他習慣性的迎了出來,招呼道:“客官,買米?”

男人見黎斯沒多大反應,繼續說:“老南本記的米糕和米餅可是長良縣城最美味的特點小吃,還有不少從鳳陽、藍河過來專門買米糕米餅的顧客,甚至有從聖城來的。怎樣,來了長良,何不嚐嚐特點小吃?” 這人倒是嘴皮子夠靈活,能說會道。黎斯擺擺手道:“我不是來買吃的,是想跟你打聽一個人,一件事。” “誰?”男人皺眉問。 “王親修。”黎斯道。 男人臉色瞬間變了。他就是紅杏口中提及的王親修的窮親戚,胡六兒。 胡六兒眼睛一瞪,沒好氣的說:“你誰啊,憑什麼胡亂打聽。”黎斯報出了捕頭的身份,胡六兒語氣弱了下來,黎斯問胡六兒在王親修祭祖時碰到了什麼離奇事件,胡六兒眼珠子轉悠了一陣,討好的笑說:“官爺,哪裡跟哪裡的事啊。肯定是王府那批嘴沒遮攔的小丫頭在胡說八道,根本沒什麼鬼神。那晚我跟著王老爺去祭祖,有個乞丐藏在墓地後面想等我們走了以後偷吃祭祖用的祭品,被我們逮住了。我跟家丁們教訓了乞丐一頓,就把他給放了。事情就是這樣。”胡六兒皮笑肉不笑的望著黎斯,黎斯也笑:“就這些?”

“對,就這些。”胡六兒點頭。 “好吧。”黎斯拍了拍胡六兒的肩膀,離開了米舖。胡六兒瞧著黎斯遠去的影子,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回到了米舖裡。 黎斯並未走遠,心中的疑問讓他糾結。王親修祭祖時究竟遇見了什麼人,經歷了怎樣的事,能讓他噩夢連連……若真有曲折在其中,那王親修的火中慘死是否也有蹊蹺,毛義是否真就是殺人兇手……許多問號如同麻繩在黎斯腦中糾纏,成了一個死結。雖然這些都只是揣測,但至少有一點黎斯可以肯定,這個胡六兒在撒謊。 於是,黎斯決定用一個不尋常的法子從胡六兒口中探求真相。 老南米舖,胡六兒在清算當天的賬目。過手的白花花的銀子像是一根細草,在瘙癢胡六兒的笑窩,錢越多,胡六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就在胡六兒自我陶醉時,“砰砰!砰砰!”米舖門響了起來。

“這時候還有人來買米?”胡六兒狐疑的扯下擋板,但門外根本沒人。胡六兒一頭霧水的重新安好擋板,剛轉身還沒走兩步,身後“砰砰!砰砰!”再一陣砸門聲。 “誰他媽皮癢啊!找死!”胡六兒開門以後大罵,大街上空無一人。胡六兒關門這當兒,一陣冰寒的街風吹進米舖,胡六兒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像是回憶起可怕的東西,他趕緊關好門。 胡六兒一邊後退,一邊小心翼翼凝望著門,果不其然。 “砰砰!砰砰!”門又被砸響了,胡六兒頭皮發麻,倏然,身後的窗戶也“咚咚!咚咚!”響了起來,砸門砸窗聲越來越密集,像無數蟲子鑽進胡六兒的耳朵裡。 “誰,誰在外面?”胡六兒不敢再開門,隔門大聲問,聲音不自覺發顫。 “六兒……六兒……”沙啞模糊的聲音,胡六兒全身變得僵硬。在整個長良縣,叫他“六兒”小名的只有一個人,王親修。不,不可能,他已經死了呀。 “你究竟是誰?” “不孝的東西,虧我一直照顧你,還將米舖交予你打點。你竟然連我的聲音都不記得了,好,好呀……”門窗同時停止了敲打,胡六兒猛的醒悟過來,苦著臉搖頭說:“我知道了,知道了,是姑老爺,姑老爺。” 王親修是胡六兒遠親,若算起來,便是姑老爺一輩,以往胡六兒就以姑老爺稱呼王親修。 “算你有點良心。我問你,是不是有人來找過你,問你那晚祭祖時發生的事?”胡六兒仔細聽了一會兒,發覺王親修的聲音比以前尖銳了一些。他不禁問:“姑老爺,你的聲音怎麼變尖了?” “臭小子,你竟敢懷疑我,我不僅聲音尖了,樣子變得更多。你來瞧瞧啊!”尖銳刺耳的陰笑聲落,米舖裡的油燈無風搖晃,一個偌大的影子出現在窗邊,胡六兒整個人軟趴下來,趕緊磕頭告罪:“我信了,信了。是六兒混賬!是六兒混蛋!姑老爺,你千萬別出來嚇六兒了。” “說。”窗外影子停止。 “是有人來問祭祖那晚的事,但我什麼都沒說。” “這就好。你將祭祖真實所見說一遍,我給你指出其中千萬不可說的地方,如果你說漏了,哼哼,你很快就能來見我。說吧。” “是,祭祖那晚,姑老爺帶著我們去了祖墳。祖墳裡……” 離開老南米舖後,黎斯和白珍珠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白珍珠笑的前仰後翻,險些跌倒:“黎大哥,你沒見他趴在地上磕頭,不讓他姑老爺見他那一幕,笑死我了。” “他是平時虧心事做太多,害怕見鬼。” 白珍珠笑了一陣,又有些後怕的講:“但他說的故事也挺嚇人,黎大哥,你說那些是真的麼?” 黎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黎斯和白珍珠離開老南米舖後,胡六兒緩緩爬起來,確認姑老爺走了以後才長長哀嘆一聲,坐在地上。殊不知,背後米舖的門一點點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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