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天朝名捕3·天曜變

第7章 第六章浮光掠影

天朝名捕3·天曜變 王珂 3248 2018-03-22
齊庸跌跌撞撞在偌大的修羅樓迴廊裡奔跑了許久,終於再也沒有力氣,他藏了起來。藏身的地方距離黎斯的房間不遠,周圍是三個凶神惡煞模樣的死屍傀儡,兩個斷手,一個沒了腦袋,泛著黑沫的血水從傀儡光禿禿的脖頸裡流淌出來,就像真的會濺落下來一樣。齊庸無聲無息的頹坐在三具傀儡中間,周圍大片的陰影將齊庸完美的隱藏住。 耳邊倏然傳來奔跑聲,還有人的怒喝聲,是趙魁。齊庸屏住呼吸,趙魁的聲音近了,又慢慢遠了,齊庸長吁一口氣,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避開趙魁的追捕了。齊庸微微咬牙,手腕被火頭咬破的傷口又流出血,血腥味遲早會暴露自己的形跡,齊庸迅速的封住了手腕周圍的穴道,讓血水不再流出。除了手腕傷口,他的背脊、手臂還有多處劍傷,是被趙魁所傷,之前一直逃命,都沒有發現。

這些傷口開始疼痛起來,更多的血脫離齊庸的身體,他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還能藏起來多久,而最讓齊庸心情絕望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自己會是一個殺人的惡魔嗎? 高青的話還在耳邊迴繞,申屠豹的劍傷、黑綠頭髮、還有自己明明睡覺前將門都用桌子頂住,但每次醒來後,門都是開著的,這只能是自己推開的,說明自己離開過房間。 這些人的死真同自己有關? 那冗長而無邊無際的噩夢,黑色的巨岩、朦朧的人臉,這些噩夢的片段糾結著自己,又真實的同某些現實所吻合,或許這噩夢就是隱藏在自己心底的另一個自己,想要告訴齊庸,自己曾經做的事情,那些可怕的事。 胸前一點點冰涼,齊庸掏出了水晶小球,這是三具死屍傀儡的眼珠子,六顆冰涼的小球輕輕在手掌中央撞擊,齊庸想起水晶折射在石壁上的畫面,那振動雙翼的人首鳥身——迦陵頻伽。自己來傀儡山莊的目的就是因為血柬中的迦陵頻伽,似宿命般的控制了齊庸的一切,它究竟是什麼,齊庸喃喃自語:“為何每次想起迦陵頻伽,我的心都會這樣的疼,就像要碎成一粒一粒,再不重合。”

嘴裡口乾舌燥,這是失血過多後的症狀,齊庸的目光凝結在六顆水晶小球的表面,眼前一陣氤氳,似時空的畫面被扭碎,又重新復原。 看到了,看到了……他輕輕的將嘴角上揚,微笑。 碎片重合。 陽光好溫暖,好刺眼,他緩緩睜開眼,那個熟悉的女孩側身站在陽光裡,身上的白衣在花樹下隨著春風飄動,像是一位仙女。 “哈,又睡著了。真是個瞌睡蟲,喏,這是我摘的繁星花,送給你。”女孩很年輕,只有十歲左右的臉龐上洋溢著充盈的歡笑,他也笑了,接過繁星花。 “我叫沈青荷,瞌睡蟲,你叫什麼名字?”女孩笑容,繁花似錦。 他有些羞澀:“我叫,叫……” “嗯,我記住你了。明天我還來這裡摘花,你還來嗎?” “嗯,來,我……我喜歡在這裡睡覺。”

“哈,果然是瞌睡蟲,以後我還是叫你瞌睡蟲吧。” “嗯。” 時光似美好風箏的尾際,漸漸飄遠,漸漸起航。 “都認識你六年了,你還是老樣子,每天總來這裡睡覺,瞌睡蟲看來永遠都醒不了。”少女笑著,她清秀的面容似清澈湖水蕩漾開來,拂動他的心。 “青荷,你當我還在睡啊。你難道不知道,這六年來,每天來這裡睡覺,其實是為了,是為了……”他咬著嘴唇,迎著午後的明媚,鼓起勇氣說:“是為了見你。” 青荷臉頰紅了,像是絢麗的晚霞,讓人著迷。她動也不動站在那裡,望著他,直到他走過去,將她輕輕擁進懷裡,她才噙著淚珠說:“你這傻瓜,你又怎麼知道,我這六年來每天來這裡摘花,就是為了等你說這句話。” “青荷。”

“傻瓜。” 少男少女相擁不分,青荷幸福的看著他,說:“這個送給你。”青荷從自己袖裡取出了一個紫色的荷包,荷包上用七彩的線繡著一個人首鳥身的怪物,他嚇了一跳,笑著問:“這上面繡的什麼,青荷?” “這個呀,是我們那摩族裡的聖靈,靈魂棲寄於天山白雪之巔的迦陵頻伽。”青荷嚮往的說:“聽阿婆說,迦陵頻伽在人世間時曾是一位美麗動人的姑娘,她同她的愛人居住在天山腳下,但有一次遇到了千年難遇的大風暴,整個天山都被吹走了,她也跟她的愛人分開了,她每一天都活在對愛人的思念裡,於是她爬上了天山之巔,每一天每一天的唱歌,她的歌聲成了飄揚在天地間的最美麗動聽的聲音,她希望她的愛人可以在某一個角落聽到她的聲音,來尋找她。於是她就這樣每一天每一天不停的歌唱,就連天上的萬般神靈也被她的歌聲所感動了,但她的愛人始終沒有再回來。她還是不願放棄,每天揮灑生命的歌唱,天上的神靈也勸她放棄,而終於,她的歌喉唱啞了,再也唱不出美麗動人的歌聲,在某一天黎明的曙光裡,她哭了,淚水融化了天山巔峰萬年的積雪,所有聽過她歌聲的人,或者神靈也都感傷。”青荷說到這裡,淚水已經滑落了眼眶,他替她擦去淚水,滿心好奇的問:“後來呢?”

“後來她被神靈接到了天上,成了掌管聲音的仙子,又有了現在的名字——迦陵頻伽。” “好動人的傳說,好美麗的名字,我也好希望聽到她唱歌。”他說。 青荷看著他,溫柔的說:“雖然我沒有迦陵頻伽天籟的聲音,但如果你願意聽,我會唱歌給你聽。只給你一個人聽,你願意嗎?” “願意,死了也願意。” 青荷微笑,笑容深刻在這一刻他的心底,她輕輕啟口,唱出:“星辰下的靈魂,天山上的白雪。我將守護你呀——迦陵頻伽……迦陵頻伽!” 眼角有些濕潤,齊庸在昏迷中,溫熱的淚水滑落他的眼角,淚水一路滑落,流進他的嘴角,苦澀裡帶著某種永遠無法割捨的回憶。 記憶重新組合,青荷消失了。 他來到了一條繁華的街道上,迎面衝來了一個少年,淚水在少年的眼中轉來轉去,但他咬著牙不讓淚水流出來,少年抓住了他,搖晃著喊:“哥,你快回去看看,爹……還有大伯、小寸他們,他們……”

他茫然的被少年拽著回到了那所金碧輝煌的府宅。一抹猩紅色的血跡在金黃色的大門上流淌,流在地上,流進了宅院裡,同宅院裡其他的血匯集成了一條醒目而淒慘的血河。 他衝進正堂,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中年人,懸吊於正堂的房樑上,怒目圓睜望著門口的方向,他的眼睛裡鏤刻了他死前最後的情感,是不甘和憤怒。 他愣了,直到身旁的少年沖過去抱住中年人大哭起來:“爹,爹啊!” “爹……爹。”他喃喃道。 偏堂,那是大伯的屍體,大伯躲進了一個大木箱裡,但還是被發現了,他的身體被刀鋒割成了三半,流出血水的眼中同樣是憤怒還有恐懼。 最後是名叫小寸的少年,他是大伯的兒子,自己的堂弟。他直挺挺躺在房間冰冷的地面上,周圍四面牆壁上都是血跡斑斑,而他全身的骨骼都被撞碎了。

他終於跌坐在地上,仍被一幕幕死亡畫面衝擊自己的生命,突然,他喃喃的說:“青荷,青荷呢。” “青荷姐,也,也死了。”少年倔強的目光看著地面,咬破了嘴唇不願讓自己流出淚水。 “不,不,青荷,青荷,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他站起來,搖搖欲墜,衝過了正院來到了後面的院子。他首先看到了青荷的阿婆,她靜靜躺在床上,嘴角沁出黑色的血水,閉著眼睛,齊庸看不出她臨死前的目光。 “青荷,青荷!”他找遍了整座府院,終於在最後面的河橋邊找到了青荷染血的繡花鞋。繡花鞋旁的白色橋石上同樣染滿了大片的鮮血,他望著平緩流淌而過的河水,終於無法抑制的狂吼:“青荷,青荷……你回來,回來……” “我要報仇!” 將要醒來的須臾,那黑色的巨岩再次出現在齊庸的腦海裡,天地齊鳴,灰白色的大海洶湧激盪,齊庸第一次看清楚了黑岩上朦朧的人臉,是青荷。

“我叫沈青荷,瞌睡蟲……”齊庸睜開了雙眼,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不再流血。只有一個地方開始淌血,是齊庸的心。 “青……荷……”像是前生來世的呼喚,這一次的呼喚,齊庸知道,那個陽光裡甜美笑容的女孩,是不會再回應自己了。 齊庸空蕩蕩的記憶似被支離破碎的畫面所填充,自己就是記憶畫面裡的他,這是自己被遺忘的過去。他不由想到,傀儡山莊內,馬文吉、呂敦和申屠豹的死,同爹、大伯和小寸的死狀一模一樣,還有同自己和青荷緊密相連的迦陵頻伽——聲音的神靈。這一切的一切不會是巧合,一定有人精心佈局,但多年前知曉這真相的就只有……殺害爹和青荷的兇手! 齊庸覺得心口一陣火在燃燒,他撞開面前的死屍傀儡,衝出去。

“還是沒找到,這廝跟變成鬼影一樣,無影無踪。還是先去找傀儡山莊的莊主。”趙魁嘟囔著,向地下密室的方向走去。 趙魁剛走不久,齊庸消瘦的身影出現了。旁邊就是呂敦被害時居住的房間,齊庸眼睛一亮,喃喃自語:“竟然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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