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白衣魔影

第3章 第三節

白衣魔影 松本清张 3607 2018-03-22
留小鬍子的是這家主人。他在勸山中一郎喝威士忌,接著從冰箱裡取出小冰塊兒,放進自己杯裡,又加上了水。 “出什麼事了嗎?” 主人舉起杯,問道。 “島田玄一死了。” 山中一郎沒脫大衣就坐在墊子上。 這是二樓的一間八鋪席大的比較漂亮的房間。 “怎麼了?”主人把端在嘴邊的酒杯又放到塗著黑漆的桌子上,木然地望著山中的臉。 “是島田嗎?”他瞪著眼睛。 “是的,我剛才看到了他的屍體。” 山中一郎一口喝光了杯裡的酒。 “在什麼地方?” 主人邊眼睛也沒眨一眨。 “田村町的樓房區,倒在A樓與B物產樓之間……我坐車偶然從那兒過,看圍著一大群人,我下車去看了看。那個人是面朝下趴著的,像在哪兒見過似的,我就到前面看了看那個人的臉,確實是島田。”

主人沒做聲,默默地望著山中。山中喝著壞裡的冰水。 “是被殺害的吧?” 小鬍子的聲音彷彿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 “不知道。像走在這兒倒下去的。”山中解釋著,“沒流血,也沒有經過格鬥的跡象。恰巧有個過路的人發現了,報了案。來了警視廳的車。那個兇犯也許逃走了。” “這麼說,那警察是發現屍體之後,沒過多大工夫去的吧?” “好像是這樣。從過路人給一一〇打電話的時間,到警視廳的車趕到現場,我想不超過四十分鐘。” “如果說是被殺害的,”主人盯著山中的眼睛,說道,“那又是什麼人殺害島田的呢?” “飯田先生。”山中第一次這麼稱呼這家的主人,“我認為你應該有所了解,所以……我才這麼晚趕到這兒來的。”

“別開玩笑了!我什麼也不知道。”叫飯田的那個留小鬍子的人拿起酒杯,“可是……那傢伙可能是被殺害的。”他感慨不已地低聲說道。 “不,還沒有斷定是披人殺害的呢!” “是被人殺害的,沒錯,因為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自殺。”飯田斷言道,“這麼說,我想,在這地方再也見不到那個傢伙了。已經有兩個月沒和他見面了。” “我也差不多有兩個月沒見到他了。不知他做了些什麼,落了個這樣的下場……那麼,你事先就一點兒也沒料到嗎?” 山中說完,又喝一杯威士忌。 “沒料到啊!島田是不是陷得過深了?從他被害的這個情形看,無論如何也會給人這樣的感覺。” “島田從你這兒拿去了多少?” 山中問道。 “是啊,”飯田摸了摸自己的臉,“一共有七八萬元吧,是三次敲去的。”

“沒想到,你被他敲去了不少啊!我想,總比這個數還要多得多。” “哪裡,哪裡!看,這個傢伙的死,把你嚇成這個樣子,太不值得了!山中,他從你那兒拿走了多少啊?” “我嗎?不多。我是個職員,只不過是你的半數。” “是嗎?”飯田看著年輕人的臉,“不過,山中先生,島田玄一這一死就可以放心了。我特別討厭那傢伙的嘴臉。” “以後啊,”山中把酒杯換成了香煙,向天花板噴著煙霧。 “警視廳的搜查就要開始了,從這條線說不定會摸出意想不到的破綻來。這一點可真叫人擔心哪!” “你說什麼?這沒關係!啊,說起搜查來,這次檢查在什麼時候啊?” 飯田望著山中那顧慮重重的側臉,問道。 “是啊……過十天左右,大概得在二十七八號吧。準確的日期,事先我會告給你的。”

“那就拜託了。山中先生,快三點了,今晚兒就住在這兒吧?” 被害者島田玄一,男,四十一歲。 二月十七日晚十時左右,在港區B町XX號地現場發現屍體。最初報案的是過路人。警視廳搜查一課工作人員趕到現場時,已經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屍體像酒醉跌倒的,伏臥在樓房旁。老刑警桑木走近觀察死者伏著的臉時,聞到有一股輕微的野韮菜氣味。當時斷定是青酸加里中毒。 兩小時之後,屍體被送往監察醫務院進行解剖,死因正如桑木所料,確是被青酸加里毒死的。死亡時間,推斷是距解剖前五六個小時。大概在二月十七日午後六時至七時之間。 從胃中取出的尚未消化的蕎麵條斷定,該人是在飯後不久死去的。胃裡的情況和推斷六時至七時的死亡時間相符。再者,中華蕎麵條並非高級食品,是街上到處都可以買到的,湯裡用的配料也不是什麼高貴的。

在死者身上裝有本人的名片,立即弄清了死者的身份。在“島田玄一”姓名旁印有某都政新聞全稱的一行小字,這行字又用鋼筆劃了線,抹消了。這表明該人不久前曾在名片上的那個單位工作過,是最近才辭職的。沒有遺書。上衣裡面口袋裡有一隻普通的錢夾,內有現金八千五百元。 名片上印著的住址是:杉井區方南町XX號地。立即與該地警察所取得了聯繫,把家屬傳到了警視廳。 一個大約三十七八歲、臉色憔悴、吊眼梢的瘦女人,急匆匆來到警視廳。這就是被害者島田玄一的妻子——富子。 “我丈夫是今天上午十點左右從家裡走的。因為他到什麼地方去從來不告給我,他去過什麼地方,我不知道。也沒有想要自殺的跡象。我想,他和別人也沒有結下達到被殺害的仇恨。”

在有關搜查員面前,家屬是這樣說的。 從“和別人也沒有結下達到被殺害的仇恨”這句話來分析,好像或多或少曾結下一些怨恨似的。 “不見得半點兒得罪人的地方也沒有吧?”有關人員問道。 “大約在三個月以前,我丈夫曾在一家都政新聞的小報當記者。在那個新聞社乾了三年。在那之前,他還在一個一般的新聞社當過記者,在那裡因為發生了爭議,被追究責任開除了。在都政新聞當記者的時候,由於工作性質的緣故,多少也寫過人家的醜聞,發表過暴露性的報導。從這一點來看,人家對他或許不太喜歡。不過,我想,這種仇恨總不至於達到被殺害的程度吧。” “你丈夫的收入大約有多少?” “在新聞社,月薪十五萬元,另外還有一些津貼。平均十六七萬元左右。”

“為什麼從都政新聞社辭職的?” “總幹這種得罪人的職業不大順心,想找個正經事幹。他說過,對這種職業不感興趣。看來他是得罪了上司,發生了衝突,才退出來的。” “從新聞社辭職以後,他又做了些什麼呢?”家屬的等話有些支支吾吾,後來才這樣答道:“實際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覺得好像是乾經紀人一類的事兒。” “做經紀人?譬如說,做了些什麼?” “他和我說,給人家介紹買賣土地。一個知近的朋友有不動產,他幫了些忙。據說這生意很有意思,所以總是早出晚歸的。看樣子跑了不少地方。” 刑警根據這些話,明白了被害者的鞋後跟磨損的原因。 “當了土地經紀人,大約能收入多少呢?” 有關人員問道。

“一定的數目麼,那就難說了,每月交給我大約二十萬元左右。” 富子是這樣回答的。 “噢,這麼一來,比干新聞記者收入增加了吧?” “是的。我想,實際收入可能還多一點兒。不過,經營土地買賣需要到處活動,請客送禮也挺費錢。他也常常這麼說。乾了三個多月,據說就花了三四十萬元呢。” “這麼說,收入比在新聞社多得多了。你丈夫經手幫助出賣的土地是哪一家的呢?” “聽說好像姓什麼山本的,還說是在大森一帶開舖子。” 刑警把這些記在本子上。 “你見過山本那個人嗎?” “沒有,一次也沒有。我丈夫說這個人是他的老朋友了。究竟是什麼關係,那我就不清楚了。” “那個人的鋪子在大森的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聽他說離車站不太遠。不過,我一次也沒去過。我丈夫和我說,他決心改行當經紀人了,連名片上的職業也要改過來。這都是他說的。” “你丈夫拿過青酸加里這種藥嗎?” “沒有,沒拿過那個東西。” “他喜歡吃中華蕎麵條嗎?” 家屬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 “我想,他不怎麼喜歡吃那種東西。” “他有沒有叫人往家里送過這種吃的呢?” “沒有,一回也沒有。也許他在外邊吃過。” 接著,搜查班來到被害者島田玄一工作過的都政新聞社,會見了負責人。 “島田玄一是個很能幹的人。”借用都廳一個房間臨時辦公的某都政新聞社的負責人說道,“對敝社來說,他是個可惜的人材;可是在品行方面,卻有失檢點。三個月前,他就辭退不干了。”

“所謂的品行方面,指的是哪些呢?” “這個嘛……就不便多講了。”負責人吞吞吐吐地回答說,“總之,幹這一行的很容易知道人家的一些醜事軼聞。作為我們來說,凡是涉及公事的就不客氣地在報上予以抨擊,至於私人的事就盡量壓下去。可是,往往有許多事公與私糾纏在一起,這是很難分清的。拿島田先生來說吧,就有兩三篇報導沒有拿出去,私自了結了。” “哈哈!這豈不成恐嚇了嗎?” “可不是,只能這麼說了。我們對這種行為是嚴加戒備的。島田先生是個值得惋惜的人啊!非常遺憾,他只好辭職了。” “在這些恐嚇事件中,譬如某一件是屬於某種性質的呢?” “這個嘛,就不好說了。”都政新聞社的負責人態度很強硬,“這是有關別人名譽的事,再說,這和島田先生的死又沒有直接關係。如果你們非要了解不可,那不妨獨自去調查。作為我們,由於工作關係得到別人的秘密,是不向外宣揚的。這倒不是不願意協助偵查,作為新聞社,我們有這種職業道德。請諒解。” 島田玄一這個人被殺害的原因,總算有了個大致輪廓。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島田玄一被害時的狀況。 港區B町XX號地的樓旁,到了晚十點,是一個黑暗地區,行人很少。但這裡是東京都中心的樓房區,島田在這裡被毒藥害死是絕對不可能的。從解剖屍體斷定,是死後被運到這個現場的。誰又是那運屍行為的目擊者呢? 搜查本部以二月十七日晚十時發現屍體之前為中心,對附近進行了查訪,但沒有得到可靠的線索。查訪結果是:當時沒有人看到像被害者那樣的人在那裡徘徊,也沒有見到有人從停在附近的車上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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