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淡妝的男人

第3章 第三節

淡妝的男人 松本清张 2149 2018-03-22
我去泰子家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她當保險公司的收款員,同時從事勸誘服務。因為搞勸誘有回扣,可以增加她的收入。我也向周圍的朋友和熟人勸說動員,有幾個人參加了她那個公司的保險。 因為又有這層關係,我和泰子之間的感情迅速地發展起來。在公司下了班,我特意在街頭閒逛,消磨時間,約摸機會合適,就走進她家去。她那方面,好像也在盼望我去,連晚飯都給準備好了。 我忍受不了公司那種枯燥乏味的工作,又對妻子不滿,覺得人生實在無聊極了。所以,對泰子給與的親切和溫暖,就像久旱逢甘雨般地日益眷戀起來。 這種交往大約繼續兩個月了。我初次吻她的唇,是在常走的麥田小道上,這條小道是暗黑的,而且絕少人行。這以前,儘管也常常親熱地拉拉手來,但以這次為導因,僅僅這樣已經不能滿足了。

我向她坦白地說,從20年前就愛戀著曾是少女的她,她也向我訴說了自己短短的結婚生活的不幸。 但是,我向她提出最後的要求,卻很不容易得到許諾。那是辦不到的,她哭泣著說。就這樣,從夏初重逢到現在,已近3個月了。 一天晚上,我在熱烈的接吻之後,再一次提出要求,她大概覺得已到情不可卻的地步了。 “那麼就請今天夜裡晚點來吧!”在黑暗的路端,她顫聲地答應著,“過了10點,健一就睡熟了。” 這以後,聲音更加低微。 那是一個酷熱的夜晚。我向妻子說到朋友家下棋去,9點離開家,心裡怦怦地跳動著。 結果將要發生什麼事,這不是不能預料的。但我向泰子的求愛之心,卻把一切理性都屏棄了。 接近10時,我來到她家門前。附近人家幾乎都關了門戶。我避開乘晚涼的人影,摸索著走進她家。

用手推門,門開了。進到屋裡,泰子沒有出來。打開隔扇,6疊的房屋裡掛著朦朧模糊的白蚊帳。電燈關上了。向裡窺視,泰子和健一兩人正在睡著,是真睡了?還是裝不理會?她身子一動也不動。 電燈雖然關著,但時值夏夜,木扳套窗卻沒關嚴,外邊的夜光淡淡地射了進來。 我撩開蚊帳,躺在泰子身旁。儘管如牝,她也沒改變睡姿,在夏夜蒼白的微光中,她的臉像紙一樣的白,閉著的眼瞼鼓脹著。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輕搖動。把嘴貼在她耳邊,悄悄地呼叫她的名字。 她羞澀地睜開眼,我知道她並沒有睡。她的身子顫抖著,凝視著緊傍她躺下的我的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泰子女士!”我耳語著。 她忙把腦袋轉過去,窺視正睡的健一。

孩子正踢開被斜臥著,與身體比例不相稱的大腦袋,像石頭一樣地滾在蓆墊上。 我回視她的臉,靜悄悄地把全身壓上去,猛吻她的嘴唇。她的反應比迄今為止的任何時候都強烈,熱息吁吁直撲我的口鼻。 我在蓆墊上抱住她的肩膀,她用手挽住我的脖頸。我又看了孩子那邊一眼,他仍舊在以前的位置上一點也沒動。 我抓住她蓋在胸前的被子,輕輕地掀起來。 鑽進被子裡,我吃驚了。 閉著眼睛,正在思忖的她,身體還在微微地顫動著。她穿著純白的干乾淨淨的長睡衣,不僅睡衣是新的,就是貼身的褲衩,也都換了全新的。她像新婚初夜那樣做好準備在等待著我哩! 從木板套窗縫隙射進來的室外的微光,清晰地浮映出她那純白的衣裳。 有了這種關係,我去她家的腳步更加頻繁了,她也從心裡歡迎我去。她的性格和我的妻子不能相比,妻子的性格冷酷,而小機泰子的心地卻溫柔善良,給我的照顧也是非常親切周到的。

這期間,她不斷對我的妻子懷有一種罪惡感。我們約定不再另外舉行結婚儀式,她也一直沒有提出過這種要求,只是發誓絕不再結婚了。 她雖然沒有提出和我結婚,但我常想和這樣的女人結婚該多麼幸福啊。我抱著她的時候,就不能不說出這種心思。但是每次她都使勁地搖頭。 不僅如此,她連我給她的10元錢也拒不接受,說是自己的收入完全夠用了。 收取保險金是一項辛苦忙碌的工作。她每巡迴一次,那日常使用的小黑皮包,就裝滿了卡片。說是一個月要巡迴百家以上,而且一次收回款來的很少,必須兩次三番地登進同一個家門。趁這個機會,還要完成分攤的保險加入者的勸誘工作。 在這樣的生活中,她總是熱心地服侍著我。我喜歡吃的東西,她不惜出高價買來做好等候我。她為了維持我們現在的生括,大概已經浪費很多錢了。

我想,永遠持續這樣的狀態該多好啊。她每天早7點出去,晚7點回來,但月中總有三分之一的日子去做保險勸誘工作,要到很晚才回家。 我因避開她家附近的人眼,盡量晚去她家,而且健一如果沒睡,也怕引起他的不偷快。 健一直到6歲,一直是被母親一手嬌養的,很認生。我盡可能地努力撫愛他。但健一不聽我的話,我和泰子一親熱地說話,他就橫愣著眼睛默然表示不滿了。 泰子也盡量讓他和我熟稔起來。這個孩子過來,我就把買來的禮品送給他,試著讓他和我親近。但健一不買我的帳,始終不肯和我親熱。 但是儘管如此,健一併沒有嫌惡我的意思。健一這個孩子就是這麼一個性格。他到外邊,也不大願意和別的孩子一塊兒玩耍。母親不在的時侯,就一個人吃母親留下的飯,一個人去睡,這已經成了習慣了。他一個人在家,倒像挺愜意似的。

“健一討厭我了吧?”我有時向泰子這樣說。 “沒有那樣的事。在沒有父親的家裡生長,一定是對您不熟悉。那就讓您多費心了,以後會慢慢親密起來的。” “是那樣的。” 事實上,健一的存在是令人發怵的。我和泰子說話也好,擁抱也好,這個孩子的影子,時常在我心頭縈繞著。 我在夜間去她家,總是選在健一就寢的時候。進了她家,看見孩子那張熟睡的臉,我才像被解放一樣地放了心。 我和泰子同床只有兩小時,快到12點就起身回家。 妻子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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