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欲河中的罪惡

第11章 第十一章片斷的真面目

欲河中的罪惡 松本清张 3843 2018-03-22
濱松市米津安吉乘坐在客貨兩用車的助手席上,在撞車前,他看到的“火球似的”紅光是從高速公路下行線中央發出的。帶鋁製車廂卡車的司機島田肯定是確認了前方有奇怪的紅光之後,才本能地踩了急剎車。光不會是從公路的側面發出的,這一點從昨晚實地考查中得到了證實。 昨晚,正平曾在路旁山坡上晃動手電,儘管光線不強,如果是在公路中央,汽車也許會停下來的。由於他位於路旁山坡上,未能使一輛車停下來。 夜晚汽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駛,叉開腳站在狂駛的汽車前晃動燈光是不可能的。這樣做,有可能當場被汽車撞倒。 沼井正平一覺醒來,躺在床上,朦朧地回味著昨夜的情景。 已是上午九點,耀眼的日光透過窗簾間隙,形成一條條纖細的光束,這已不是晨曦了。公寓位於目黑區佑天寺2號街。正平已在這裡住了六年時間。

決定赴北陸任高中正式教師後,便在那裡租了一間高級公寓。該校的首席教員是正平大學時代的前輩,他對正平十分關照。去年9月,正平去拜訪他時,來到達座城市,去看過那所高級公寓。那所樓房建在高地上,俯瞰著一條大河。周圍綠樹成林,不必走很遠,有一座石牆高築的城堡。回來之後,他將那裡的景物介紹給明子,她頓時喜上眉梢。他們預定10月中旬,在東京舉行婚禮,而後一起前往北陸。 在舉行婚禮之前兩週,明子不幸遇難,住進古城北陸的設想像夢一樣破滅了。同時,正平無心長期住在原來的公寓裡,否則,明子來訪的記憶就永遠無法消失。 正平象往常一樣,烤了些麵包充飢,他閒散得很,從大學辭職後,他無意再考慮研究工作,而且徹底喪失了時間觀念。書架上的書籍成了廢物,連看也不想看一眼。

正平喝了口紅茶,換上西裝。上衣口袋裡裝著從現場揀來的兩樣東西。當然還有筆記本。 出門時遇到了年輕的主婦,她帶著一個五歲的小男孩。 “早晨好!” “早晨好!” 正平蹲在男孩面前說:“噢,你戴上眼鏡啦!” 孩子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抓著母親的手。 “這是哥哥上手工課時做的,後來送給了弟弟。” 男孩子的哥哥是小學一年級學生。 “真漂亮,這個藍色的小眼鏡,戴著蠻合適的嘛!”正平對孩子說道。孩子受到了別人的表揚,才抬起了頭。 鏡框和鏡腿都是用硬紙板做成的,用黑色蠟筆塗上了顏色。鏡框上貼著玻璃紙代替鏡片。兩隻小眼睛藏在藍色的“小窗戶”裡。 “叔叔和媽媽的臉都是藍色的嗎?” “嗯!”孩子努力地點了點頭。

“哥哥經常給你做眼鏡嗎?真是個好哥哥!” “不,哥哥還有一副眼鏡,一邊是茶色,一邊是綠色的。”母親邊笑邊說。 “茶色和綠色的眼鏡?” “孩子們什麼事都能想到。” “顏色不同的眼鏡可真漂亮……乖孩子,再見!” “再見!”戴著藍色眼鏡的孩子向正平擺了擺手。 “您走好!” 鄰居的主婦知道正平的未婚妻在交通事故中不幸身亡了,也曉得正平辭掉了大學的工作,她無限同情地目送著正平遠去的背影。 正平雙手抱肩閉著眼睛坐在電車上,好像睡著了似的,但他那嚴肅的表情可以告訴人們,他並沒有睡覺。 正平在涉谷站下了車。他走在道玄坂大街上,走進了一家雜貨舖。 “有這種東西嗎?” 正平從口袋裡取出那段黑布片,約兩三厘米長,就是粘在鞋底上的那塊。現在仍然很黏。

女店員想了想,拿給店主看了看。 “我們店沒有,但電料行里一定有。”店主看著正平,說道。 “電料行?” “是的,我想在電工工作中用得著它。” “噢!” “前面有電料行,到那裡問一下就會明白的。” “謝謝!” 在同一排房子的前面五十米左右處,有一家電工用品商店,櫥窗和商店內填滿了家用電器。房頂上吊著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燈具。正平想,賣家用電器的商店能曉得電器工程方面的事嗎?然而,他還是請走出來的一位頭髮稀疏的店主予以了鑑定,使他的問題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這是膠布。” 正如沼井想像的一樣,斷片的兩端均為二厘米寬,像被齊齊地剪斷的,現已證實,它果真是帶狀物品。 “這是乾什麼用的?”正平問道。

“是絕緣材料,接電線時常用。”店主答道。 “接電線用嗎?” “是的,這是棉製的膠布,還有塑料製的黑色膠帶。塑料製的用場多一些。現在,電線外皮以塑料的為多。塑料製的僅單面有膠,用它纏電線,纏得非常嚴緊。無論塑料的還是棉製的,絕緣性能都很好。電工在室內接線,經常帶著塑料製的。” “棉製的是纏哪種電線用的?” “主要用來接高壓線,電動機之類的專用線也都用棉製的膠布,它的黏著力更強。” “貴店有這種膠布賣嗎?” “有的,我們也承包電氣工程。” 店主立刻拿來一卷,打開包裝,可看到一個直徑5厘米的黑黑的圓圈,就像纏好的橡皮膏一樣。正平拿著斷片比較著看了看,它們的確是同一種東西。

正平的頭腦裡浮現出現場的地形情況。公路兩側的山崖上連一間房子也沒有,看不見電線,當然也沒有電線桿,是名副其實的荒山野嶺。 “只要一看膠布的裁口,就知道,這是纏電線時,留下所需長度後的剩餘部分。”店主說道。 “假如是那樣的話,豈不剩得太少了嗎?” “用膠布包纏電線時,電工往往以目測截一段膠布,多餘的部分很少,順手就扔掉了。” “既然剩這麼一點點,為什麼不順便纏上去,而要扔掉呢?” “倒也是。” 正平這樣一說,店主把短短的膠布頭拿在手中,端詳著。 “是有些奇怪。為什麼把這麼一點扔掉呢?纏上去更好嘛……不過,電工們各有各的脾氣,不可一概而論。” “假設是纏在電線上的膠布,為什麼僅這樣一點點會脫落下來呢?黏著力這麼強怎麼會脫落呢?”

“纏在電線上的膠布是不會脫落的。因為它的粘接力很強,也許是從接口處剝下來扔掉的。” “從接口處剝下來的?” “在修理電線的工作中,常有這種情況。就是說,剝去舊的,纏上新的。若是這樣的話,膠布片會扔掉很多的。” “這是掉在外面的,據推測大約有五個月之久。受到風吹雨打,可還是這麼黏,粘在了我的鞋底上。” 正平想,如果是那個人用的膠布,時間只能是去年10月3日。 “因為是纏露天高壓線用的東西,所以經得住風吹雨打,粘接力不會輕易減退。只要踩著它,當然會粘在鞋底上的。” “我買一卷這種膠布。” 它的價格很便宜。 “各電料行都有這種膠布嗎?” “凡是承包電氣工程的電料行都有的。”

“這也是電工用品嗎?” 正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片,與膠布斷片調換了一下,遞給店主人看。 “不,電工不用這種紙。” 這條道玄坂商業街上還有文具店。 “您的店裡有這種紙嗎?” 一位消瘦的老闆模樣的人看著顧客出示的黑色紙片。 “沒有。”他不客氣地說。 “這是一種彩色紙嗎?” “我們店也賣彩色紙,但沒有這樣的彩紙。” “哪個商店有這種紙呢?” “這條街上有幾十家文具店都不賣這種紙。你到紙鋪去看看吧!” “紙鋪?” 正平也覺得應該去紙鋪。 “這一帶有紙鋪嗎?” “沒有!” “謝謝!” 正平離開這個噘著嘴噴煙吐霧的瘦老闆,走出了店門。 他回到涉谷站乘地鐵前往日本橋一帶,他想那裡一定有紙鋪。

——那個人用膠布做什麼呢?正平思索著。 地鐵列車的窗外是黑乎乎的,只有停在站上時才能見到光明,在這樣的列車中很適於思考問題。 膠布不會是用來接電線用的,現場上沒有電線。那麼,用它來做什麼呢?真是難以琢磨。正平想,那個人想必是在某個電器商店買了高壓線用的膠布,去年10月3日夜間,趕到現場去的。但是,他用這種膠布干了些什麼呢? 他一定是駕駛著自己的汽車到現場去的。車的儀表或發動機部分是否要纏這種膠布呢? 如果是這樣,那麼現場上發光的“火球”與汽車的哪部分機械有關係呢?假設是停在跨線橋旁邊,那麼,停車場所與米津安吉看到“火球”的地點相距七百多米呢!莫非他曾在地面上鋪電線,將汽車與“火球”連接起來了嗎?由於相距較遠,需要將幾根電線接在一起,膠布難道是用來纏接口的嗎?

這樣一想,正平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但是,他弄不清楚,汽車與“火球”有什麼關係。可以想到的是發動機部分,它與發光體的機能有什麼聯繫呢?同時,為什麼要用高壓線膠布呢?這些問題搞不清楚,調查就無法深入。 正平行走在日本橋一帶的大街上,陽光普照大地。他剛剛走出光線很暗的地鐵車站,強烈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發疼。櫻花凋謝了,初夏即將來臨。 附近有一家紙批發商,人們正在從門外的卡車上卸紙。大概是剛剛從造紙廠運來,店員們每次用叉車向裡運五捆。店內地方很大,店員們已是汗流滿面,今天氣溫很高。 “啊,是這個嗎?” 正平叫住了一位年輕店員,他看了看正平手中的黑紙片,立刻說道:“這是厚絨紙。” “厚絨紙?” “你看,這紙不分裡面,紙纖維帶有細毛。就像絨布一樣,所以叫做絨紙。” “主要用在什麼地方?” “舉辦簡易畫展時,可用它貼牆壁。這樣,就可以突出畫面和鏡框。或昔可以用來遮擋建築工地。因為表面粗糙,一般不用它做壁紙。” “整張紙有多大?” “和我們正在搬運的模造紙一樣大。寬79厘米,長109厘米。” “街上的零售店有這種紙賣嗎?” “這種紙,即使不是批髮店也賣,所有的紙店都賣。不僅有整張的,也出售半張的或四開的。” “對不起,正忙的時候耽誤了您的工作,太對不起了。” 正平向熱心的店員道了謝。 他走進一家距那裡不遠的百貨商場。他不想買東西,而想坐在場內的長椅上認真思索一下。他根本不理會成群結隊地從眼前走過的人群。 那個人為什麼要使絨紙呢?可是,即使是掉在現場上的東西,也不一定是他在去年10月3日丟的。而且,不能斷定這種紙與膠布有什麼關係。這些東西也可能是其他人,在其他時間丟的呀。但是,正平不肯放棄自己的觀點,仍認為那是他帶去的,是他丟在那裡的。 無論是膠布還是絨紙,它們的用途是什麼呢?正平身體前屈,手托著下巴。 在“獲獎感想”中,有沒有解開這些疑團的線索呢?其內容已一字一句地銘刻在頭腦之中,正平努力地回味著。 “我拼命地按下快門,因火光通明,無需閃光放電管。”“感想”的最後一部分這樣寫道。 “無需閃光放電管”,這句話引起了正平的極大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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