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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八章巨大的雕像

雙面法醫III 杰夫·林赛 3347 2018-03-21
去拘留所很順利,但由德博拉當司機,順利的意思便是沒人嚴重受傷。她心急火燎是一個原因,而且因為她是一個邁阿密警察,駕駛技術也是從邁阿密警察那裡學來的。在她的意識中,車流便是一種液體,她可以在其中穿梭自如,好像燒紅的烙鐵融化了黃油那樣。她在那些極其狹小的縫隙中穿行,讓別的司機覺得,要么趕緊讓道,要么就是死路一條。 科迪和阿斯特當然非常開心,他們被安全帶牢牢地綁在後座上,盡量挺直了身子,好能看見外面的情形。非常稀罕的是,當我們差點撞上一個騎一輛小摩託的350磅①重的男人時,科迪居然微笑了一下。 “拉響警笛。”阿斯特要求道。 “這可不是什麼該死的遊戲。”德博拉吼了一聲。 “必須是該死的遊戲才能拉警笛嗎?”阿斯特說。德博拉臉漲得通紅,猛一打輪開下了一號公路,險些撞上一輛破破爛爛的老本田。

“阿斯特,”我說,“別說那個詞。” “她老說來著。”阿斯特說。 “你跟她一樣大的時候,你也可以說,如果你想的話。”我說,“但你現在才十歲,不能說。” “那可真蠢,”她說,“如果是髒話,根本不管你多大,都不該說。” “很對,”我說,“可我不能告訴德博拉警官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那可真蠢,”阿斯特又說一遍,然後換了話題,“她真的是警官?那比警察高級嗎?” “她是警察的領導。”我說。 “她能命令那些穿藍色制服的人嗎?” “能。”我說。 “她也有槍?” “是的。” 阿斯特使勁向前探身,直到安全帶勒住了她不讓她繼續向前。她帶著幾乎稱得上是尊敬的神情看著德博拉,這表情我很少在她臉上看到。 “我不知道女孩也能帶槍,還能當警察的領導。”她說。

“女孩能做任何該——任何男孩能做的事,”德博拉脫口而出,“而且往往做得更好。” 阿斯特看看科迪,又看看我。 “任何事?”她說。 “幾乎任何事,”我說,“職業橄欖球大概不算。” “你朝人開槍射擊嗎?”阿斯特問德博拉。 “老天爺,德克斯特。”德博拉說。 “她有時候朝人開槍,”我告訴阿斯特,“但她不想說這個。” “為什麼不?” “朝人開槍是件很私人的事情,”我說,“我覺得她認為那不關別人的事。” “別再拿我當個檯燈似的那麼談論我,看在老天分上,”德博拉急匆匆地說,“我可就在這兒呢。” “我知道,”阿斯特說,“你能告訴我你都朝什麼人開槍了嗎?” 作為回答,德博拉把車打了個急轉,駛進了停車場,在拘留所前面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她說完就逃也似的跳下車。我幫科迪和阿斯特解開坐椅帶扣的工夫,她已經衝進了辦公樓,我們則悠閒地跟在後面。

我把科迪和阿斯特安置在兩把舊椅子上坐好,德博拉則正跟前台值班警官說著話。 “在這兒等著,”我對科迪和阿斯特說,“我幾分鐘後就回來。” “我們就這麼等著?”阿斯特說,聲音好像哆嗦起來。 “是的,”我說,“我得去跟一個壞蛋說話。” “我們為什麼不能也去?”她質問道。 “因為違反法律,”我說,“你們在這裡按我說的話等著。勞駕。” 他們看上去不大高興,但至少沒有跳下椅子衝到走廊里高聲尖叫。我趕緊抓住時機,跟上德博拉。 “來吧。”她說。我們朝走廊盡頭的一間審訊室走去,幾分鐘後,警衛把哈爾潘帶了來。他戴著手銬,看上去比剛進來的時候還糟糕。好幾天沒有刮鬍子,頭髮蓬亂,眼睛裡帶著一種我只能稱之為驚惶不安的神情,不管那聽上去有多俗套。他坐在警衛指給他的椅子上,只坐在椅子邊緣,盯著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雙手。

德博拉衝警衛點點頭,警衛便出了門守候在走廊裡。她等門被關嚴後,轉向哈爾潘。 “好了,傑瑞,”她說,“我希望你昨夜休息得不錯。” 他的頭猛地抬起,跟被繩子拉了一下似的,他瞪著她。 “什麼?你什麼意思?”他說。 德博拉挑起眉毛。 “我沒什麼意思,傑瑞,”她溫和地說,“只是禮貌的問候。” 他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又低下了頭。 “我想回家。”他低聲下氣且顫抖地說。 “我肯定你想的,傑瑞,”德博拉說,“但我現在不能讓你走。” 他只是搖著頭,嘟囔著些沒人聽得見的話。 “你說什麼,傑瑞?”她仍然用好脾氣的耐心的語調問。 “我說,我不認為我做了什麼。”他說,仍然沒有抬頭。 “你不認為?”她問他,“我們讓你走之前難道不該對這個問題有個確定的答案嗎?”

這次,他非常緩慢地抬起了頭,看著她。 “昨夜,”他說,“在這個地方待著,有個……”他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說。 “你以前在這種地方待過,是吧,傑瑞?你小時候,”德博拉說,他點點頭,“這地方讓你想起了什麼嗎?” 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好像德博拉剛朝他臉上啐了口唾沫似的。 “我沒有——不是記憶,”他說,“而是一個夢。肯定是夢。” 德博拉很理解地點點頭:“你夢見什麼了,傑瑞?” 他搖搖頭,看著她,嘴巴張著。 “說說看,也許能幫到你,”她說,“如果只是個夢,說說也沒關係。”他只是一味搖頭。 “傑瑞,你夢到什麼了?”她又說,聲音裡帶了些堅持,但仍然非常溫和。 “有一個巨大的雕像。”他說,然後不再搖頭,好像很驚訝自己剛說出的話。

“好吧。”德博拉說。 “它,它非常巨大,”他說,“而且有,嗯,有火在它的肚子裡燒著。” “它有肚子?”德博拉說,“是什麼雕像?” “它特別大,”他說。 “身體是銅製的,兩隻胳膊向外伸出來,胳膊能向下移動,來——”他不說了,開始嘟囔起來。 “你說什麼,傑瑞?” “他說它有一個牛頭。”我說,能感覺脖子後面的汗毛都乍了起來。 “手臂放下來,”他說,“我感覺……非常愉快。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唱歌的聲音。我把兩個女孩放進手臂。我用刀子切了她們,然後她們上升進入雕像的嘴巴里,那雙手臂把她們放進去。放進火裡……” “傑瑞,”德博拉說,聲音更溫和了,“你的衣服上有她們的血跡,都被烤乾了。”他不吭聲,她繼續說:“我們知道你遇到壓力時會暈過去。”他繼續保持沉默。 “是不是有這種可能,傑瑞,你失去了意識,殺了女孩們,然後回家了,你自己卻不知道?”

他又開始搖頭,很慢,很機械。 “你能給我更好的解釋嗎?”她說。 “我上哪兒能找到那樣一座雕像?”他說,“我是說,我怎麼會,嗯,找到雕像,讓裡面著火,然後把女孩放進去,而且——怎麼可能?我怎麼會做了這些自己卻不知道?” 德博拉看看我,我聳聳肩。說得在理。即便夢遊,也有能做和不能做的。剛才說的這些似乎有點太離譜了。 “傑瑞,這個夢是怎麼來的?”她說。 “每個人都做夢。”他說。 “那些血是怎麼跑到你的衣服上的?” “威爾金幹的,”他說,“肯定是他,沒有別的答案。” 有人敲門,警官進來了。他彎腰在德博拉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我湊過去聽。 “這傢伙的律師在找麻煩,”他說,“他說他的客戶被關押在此,頭顱卻出現了,所以他一定是無辜的。”警官聳聳肩:“我沒法繼續把他扣在這兒。”

“好吧,”德博拉說,“謝謝,戴維。”他又聳聳肩,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德博拉看看我。 “好,”我說,“至少這事變得沒那麼簡單了。” 她朝哈爾潘轉過身。 “好了,傑瑞,”她說,“我們稍後繼續談。”她站起來走出房間,我跟在後面。 “我們怎麼看這件事?”我問她。 她搖搖頭。 “天哪,德克斯特,我不知道。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停住腳,轉身面朝我,“要么是這傢伙在他神誌不清時干的,也就是說他安排好了所有一切,自己卻渾然不覺,但這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我說。 “要么是另外有人費勁了他媽的心思來設圈套陷害他,而且算好時間正好趕上他暈倒。” “這也不大可能。”我幫她說。 “是啊,”她說,“我知道。”

“帶牛頭的大雕像,還有肚子裡的火?” “操,”她說,“只是個夢,只能是。” “那女孩兒們是在哪兒被燒的?” “你想給我看看那個有著牛頭並自備燒烤架的大雕像嗎?你把它藏在哪兒了?你只要找得出,我就相信那是真的。”她說。 “我們現在該不該放了哈爾潘?”我問。 “不,該死,”她氣呼呼地喊,“我還是會給他一個拘捕的罪名。”說完她轉身朝接待處走去。 我們走到大門那裡時,科迪和阿斯特還和警官一起坐在那裡,即便沒有坐在我當初安排給他們的那張椅子上,我也還是謝天謝地他們沒給我捅什麼婁子。德博拉不耐煩地等我把他們拉起來收拾停當,我們一起向大門走去。 “現在該干嗎?”我問。 “我們當然得和威爾金談談。”德博拉說。

“我們要問他是不是把帶牛頭的雕像藏在他家後院了嗎?”我問她。 “不,”她說,“又他媽的瞎說。” “又說髒話,”阿斯特說,“你欠我五毛錢。” “太晚了,”我說,“我得把孩子們送回家,要不他們的媽媽該把我給烤了。” 德博拉看了科迪和阿斯特好一會兒,然後抬頭看我。 “好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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