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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裸面 西德尼·谢尔顿 6905 2018-03-21
穆迪的屍體被拉走了,驗屍人員完事後已離開現場,只剩下傑德、麥格里維和安吉利。他們三人坐在經理辦公室裡。辦公章很小,陳設不多:一張舊桌子,一把轉椅,兩個文件櫃,牆上幾幅月份牌裸體畫。室內電燈都亮著,一個取暖的電爐開著。 工廠經理,一個名叫保羅·毛雷蒂的先生,正在人家家裡聚會,忽然被人叫走,去廠裡回答警方的問題。他向警方解釋:因為是節日週末,他讓僱員中午就歇息了。十二點半他把廠門上了大鎖,當時工廠裡已沒有人了。毛雷蒂先生醉醺醺的,問不出什麼名堂,麥格里維便派人把他送回家。傑德沒有怎麼聽見警方和經理的問答,他的心思在穆迪身。一個好端端的人竟然慘死在屠宰場。是自己牽連了穆迪,否則他不會死的。 將近午夜了。穆迪的電話內容傑德已重複了十遍,不斷重複已使他感到厭煩。麥格里維弓著背坐在那裡,一邊嚼咬雪茄煙,一邊留神觀察傑德。半天不說話,最後開了金口:“醫生,你平時看不看偵探小說?”

傑德驚異地望著他。 “不看。問這幹什麼?” “當然有道理。你這個傢伙簡直好到叫人難以相信,史蒂文斯醫生。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卷在裡頭了,而且卷得很深,這話我對你說過的。你倒會裝瘋賣傻,一下子由殺人兇手變成了被殺對象,編造了車禍的故事,什麼人家開車故意把你撞倒——” “汽車確實把他撞倒了。”安吉利提醒麥格里維。 “這種拙劣的障眼法,明眼人一眼就看破,甚至新來的警察也不會受矇騙,因為實在不高明。”麥格里維怒氣沖衝把安吉利順回去。 “所謂的車禍完全可能是醫生本人串通別人合演的鬧劇。”他轉過身去對傑德說:“後來你打電話給安吉利,編造了又一個荒唐的故事,什麼兩名男子闖進診所,想殺死你。”

“確實有兩名男子闖進診所。”傑德分辯道。 “沒有,絕沒有的事。”麥格里維厲聲道。 “他們使用了一把特製的鑰匙?你說只有兩把鑰匙,你拿著一把,卡羅琳拿著一把。” “你說得對,只有兩把。我對你說過——他們仿造卡羅琳的鑰匙做了一把。”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做了石蠟的試驗,證明卡羅琳的鑰匙沒有人仿造過。”說到這裡,他停下來,讓傑德好好領會意思,停了一會兒,他接著說:“排除了她那把,只有你這把了,對不對?” 傑德瞧著麥格里維,久久說不出話。 “見我不信你那套所謂瘋子到處亂跑殺人的說法,你就從電話簿裡找了偵探,又隨手在你汽車裡放了個炸彈,只是我沒有親眼看見,因為炸彈已經不在了。然後你打定主意再拋出一條命,於是對安吉利編了一套鬼話,說什麼穆迪打電話要你去見面,據說知道誰想殺你——一個神秘的瘋子。可是你猜怎麼著,我們三人到了這裡,他老兄已倒掛在肉鉤上了。”

傑德氣得滿瞼通紅,熱辣辣的。 “這些不干我的事。” 麥格里維惡狠狠地盯了傑德老半天。 “你知道沒有逮捕你的唯一原因是什麼嗎?因為我還沒有找到這件複雜案子的作案動機,我會找到的,一定能找到。有言在先,別怪我麥格里維不義。”說完他站起來。 傑德猛然想起一件事。 “且慢!”他說。 “唐溫頓怎麼樣啦?” “他怎麼啦?” “穆迪說他是幕後操縱者。” “你認得唐溫頓?” “不認得,”傑德說,“我猜——我估計他在警察局掛了號的。” “沒聽說過這個人。”麥格里維轉向安吉利。安吉利搖搖頭。 “好吧。根據唐溫頓的特徵,畫張像,分別發送到聯邦調查局、國際警察組織、美國各大城市警察局長。”他瞧著傑德,“滿意嗎?”

傑德點點頭。不管幕後操縱者是誰,這個人一定有犯罪記錄!對上號想必不太難。 他又想起穆迪。雖然貌不驚人,卻有滿腹警句,頭腦敏慧。準是被人盯梢到這裡,遭遇不幸。按理他不會對別人談論這場約會的,因為他再三強調嚴守機密。不管怎樣,現在警方起碼知道他們在搜尋的人叫什麼名字了。凡事預則立。 第二天早晨各家報紙都在頭版位置赫然登出諾曼·穆迪被殺集的報導。傑德在去診所的路上買了一份報紙。新聞報導只提到他是目擊者,與警方一道偶然發現穆迪的屍體。麥格里維沒有向報界透露全部細節。這真是個精明鬼,有心人,凡事留一手。 那天是星期六,上午傑德照例該去一所醫院查病房,但他已安排別人臨時代替,自己則徑直去診所,獨自一人乘電梯上樓,走出電梯,看走廊裡沒有形跡可疑的人,這才放心。事實上他仍不安心,一直在尋思: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怕遭暗算,這種日子怎麼過,活著又有什麼樂趣?那天上午好幾次拿起電話,想問問安吉利關於唐溫頓的消息,可是每一次都把要問的慾望抑制住了。一旦有消息,安吉利自然會打電話給他的。唐溫頓的作案動機,傑德苦苦思索,還是迷惑不解。唐溫頓其人可能是他多年前治療過的患者,那時他自己還是個實習醫生。那人當時認為傑德怠慢了他或刺傷了他的自尊心。但是他實在想不起有名叫唐溫頓的患者。

中午,他突然聽得有人開接待室的門,原來是安吉利。傑德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名堂,只覺得他比以前更形容憔悴,臉顯得更長了。鼻子紅紅的,尤其是鼻尖,像個紅果,還不停地抽鼻子。他走進里屋,撲通一下跌進椅子裡,人好像癱了似的。 “打聽到唐溫頓的消息了嗎?”傑德急切地問。 安吉利點點頭。 “我們收到了聯邦調查局與各大城市警察局長發來的電傳,噢,還有國際刑警組織發來的電傳。”傑德屏住呼吸,靜候下文。安吉利接著院:“都沒聽說過唐溫頓這個人。” 傑德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安吉利,心情沉重,彷彿壓著一塊大石頭。 “那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你明白,總有人認得他。一個人乾了這麼多罪惡勾當,來去都無踪影?” “麥格里維正是這麼說的。”安吉利有氣無力地回答。 “幾個弟兄和我花了整整一夜找唐溫頓,曼哈頓區和其他所有區凡叫'唐溫頓'這個名字的人,我們逐一核對過了,甚至新澤西州和康涅狄格州也都查驗過了。”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橫格紙,給傑德看。 “從電話簿中找到十一個'唐溫頓',另外還有四個拼做ten,兩個拼做tin,一共十七個,一個都沒放過。甚至'唐'和'溫頓'拼在一起的我們也試了。我們把範圍壓縮到五個人,一個個仔仔細細查驗核對。其中一個是麻痺病人,一個是牧帥,一個是某家銀行的第一副總裁,一個是消防隊員,兩起謀殺案發生的時候他在值班。最後剩下一個了,那人開店,專賣狗貓等寵物,老先生快八十歲了。”

傑德喉嚨髮乾。本來他對“唐溫頓”這個名字寄予莫大的希望,現在連一線希望都沒有了。如果穆迪沒把握,絕不會告訴他“唐溫頓”這個名字。穆迪並沒說唐溫頓是同謀或同犯,也沒說他是主謀或主犯。這麼一個人警方竟然沒有他的檔案,實在不可思議。穆迪之所以被殺害,是因為他已了解到事實真相。現在他一死,傑德完全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他意識到圈套正在收緊。 “非常抱歉。”安吉利說。 傑德望著安吉利,忽然想起他整夜在外奔忙,都沒回家,心裡很過意不去。 “你已盡力,我很感激。” 安吉利把身子往傑德那裡湊近些。 “你敢肯定聽準了穆迪的話?聽準了他說的那名字?” “是的,沒錯兒。”傑德合上眼睛,思想高度集中,他曾問穆迪是不是有把握,確信誰是幕後指揮。他好像又聽到穆迪的聲音在耳邊迴響:“絕對有把握,確信無疑。你聽說過唐溫頓嗎?唐溫頓。”他慢慢睜開眼睛,重複一遍:“絕對聽準了。”

安吉利長長嘆了一口氣。 “果真如此,我們就算進了死胡同,走不通了。”說到這裡,一陣乾笑。 “死胡同,不是雙關語。”他不住地打噴嚏。 “你最好臥床休息。” 安吉利站起身。 “是呀,我想也是。” 傑德稍稍遲疑後問道:“你跟麥格里維一同辦案有多久了?” “我倆第一次合作。為什麼問這個?” “你認為他會不會捏造案情陷害我?” 安吉利又打噴嚏。 “我認為你的猜測可能是對的,醫生。不行,我得回去了。”他朝門口走去。 “我有一個情況,可能是條線索。”傑德說。 安吉利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說吧。” 傑德對他談了苔莉的情況,並且說他還要核實驗證漢森從前的幾個男友。 “我看沒有多大意義,”安吉利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不過,試一試也沒關係,反正已進了死胡同。”

“我已嘗夠了遭人暗算的滋味。現在我要自衛,反攻,我要追擊他們。” “談何容易。用什麼武器反擊呢?我們在跟幽靈周旋哩。” “目擊者向你們警方描述、形容嫌疑犯的容貌特徵,你們請人勾畫出那人的模樣來,對不對?” 安吉利點點頭。 “那叫綜合畫像。” 傑德坐不住了,開始在房間裡焦躁不安地踱來踱去。 “我來給你們畫那人的綜合畫像。” “你怎麼畫法?你從來沒有見過那人,怎麼知道他長什麼模樣?張三、李四、王五,隨你瞎說了。” “不是隨便瞎說,”傑德糾正他,“我們在尋找一個非常特別、非常特殊的人,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一個精神失常的人。” “精神失常是個包羅萬象的術語。這個術語沒有醫學含義。所謂精神正常是指一個人的腦子有調整適應客觀現實的能力,如果不能調整適應,他就躲避現實,或者把自己置於現實生活之上,幻想自己是超人,不必遵守習慣、規則的超人。”

“我們在找尋的人認為自己是超人?” “正是。安吉利,一個人處於危險境地時,有三種選擇:逃跑、妥協、攻擊。我們在尋找的那人選擇了攻擊。” “這麼說來,他是個瘋子。” “不,瘋子很少殺人。瘋子不能集中思想,或者說,思想集中的時間極其短暫。我們在對付的人要復雜得多,他可能是身體疾病或缺陷造成的精神病患者,吸毒成癮造成的精神病患者,精神分裂症患者,或是兼有幾種精神病的綜合患者。也許這人得了浮客症,也叫神遊症——暫時記憶缺失,先兆是伴隨不合理性的行為。不過,這個人的外表和行為看上去完全正常。” “照你這麼說,我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作為依據了。” “那你就錯了。依據可多著呢,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描繪一下這個人的長相。”傑德的兩眼眯縫成一條線,思想高度集中。 “唐溫頓高於一般男子,身材勻稱,運動員的體格。他講究衣著,注意修飾邊幅,總是那麼乾淨清爽,不論做什麼事情,都一絲不苟,細緻又細緻。他毫無藝術天才,不會繪畫,不會寫作,不會彈琴。”

安吉利張大著嘴,睜大著眼,呆呆地望著傑德。 傑德接著說下去,越說越帶勁兒,越說越快。 “他不參加任何社交性的俱樂部或團體組織。除非自己主辦的社團,別人主辦的社團,他一概不入。在社團組織裡,他非當主管不可,一切都得聽他的,他愛發號施令。這人冷酷無情,性子急躁,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他想乾一番大事業,小偷小摸之類的事他是不干的,要乾就大干;假著有案可查的話,一定是搶銀行、綁架、兇殺之類。”傑德越說越興奮,情緒激動,那人的整個畫面也越來越清晰。 “很可能小時候被父母拋棄,趕出家門,這一點你抓獲他後就會審問出來的。” 安吉利打斷他的話。 “醫生,我不想潑冷水,不過,也可能他是個古怪的、瘋瘋癲癲的、服麻醉藥服得昏昏沉沉的人,或是個毒品販子……” “不可能。這老兄不吸毒品,不服麻醉藥。”傑德的語氣很肯定。 “我再給你介紹些情況。學生時代他愛好有衝撞的體育運動,像橄欖球、曲棍球,面對象棋、猜字謎、填縱橫字之類游戲不感興趣。” 安吉利用懷疑的目光瞧著他。 “牽涉到不止一個人,”他提出異議,“這明明是你自己說的。” “我在給你講唐溫頓的特徵,”傑德說,“他是出謀劃策的主要人物。我對你說說這個人的另外一些特徵。他是拉丁民族的人。” “你為什麼這樣想?有什麼根據?” “根據兇案中他所使用的手段:匕首——鏹水——炸彈。他是南美洲人,或是意大利人或是西班牙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綜合特徵畫像就這樣。這人已作了三次案,謀害了三條人命,正千方百計地要殺掉我。” 安吉利強壓自己的感情。 “這一切你到底怎麼知道的?” 傑德在一張椅子上坐定下來,把身子往安吉利跟前湊了湊。 “我就是乾這一行的。” “當然是憑你的智力囉。可是一個從沒有見過面的人,你怎麼知道他的相貌、體形、性格等特徵呢?” “好比對賽馬打賭,我推測種種可能性。有一個名叫克萊奇默的醫生髮現,百分之十妄想狂患者體格健壯,行動敏捷,屬運動員類型。我們那位老兄毫無疑問是個妄想狂,頭腦裡充滿了妄想,幻想自己名聲顯赫,權勢齊天,至高無上。他是一個十足的誇大狂,自以為凌駕於法律之上。” “那麼為什麼不把他關押起來?早就該關押起來了。” “因為他戴著假面具。” “他戴著什麼?” “安吉利,我們大家都戴假面具。嬰兒是天真無邪的,一旦過了嬰儿期,我們就開始掩飾自己的真實感情,掩蓋內心的仇恨和恐懼。”傑德以權威的口氣說話。 “但是,在壓力下,唐溫頓會撕下假面具,露出真面目。” “我明白了。” “他的自我是個弱點。一旦自我受到威脅——真正的威脅,他的精神就會崩潰,變得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現在他的精神已到崩潰的邊緣,像站在懸崖邊上,只要輕輕一推,就會倒栽下去,粉身碎骨。”稍稍遲疑一下,他又接著說,好像自言自語:“此人具有超凡的魅力。” “你說他有什麼?” “超凡的魅力,人所體現出的超自然力量。一個人因為身體裡有惡魔,他有左右別人的力量,對別人施加影響,甚至任意擺佈別人。這種人個性很強,強到壓倒一切、不可抗拒的程度。” “你說他不會畫畫,不會寫東西,不會彈琴。這些你又怎麼知道的?” “儘管世上有患精神分裂病一樣的藝術家,但大多數藝術家捱過一生而沒有發生暴力行為或狂熱行為,那是因為藝術創作為他們提供了自我表現的機會。我們那位老兄沒有藝術天才,當然就沒有那種自我表現的機會。他活像一座火山,內部積聚著巨火的壓力,釋放內部壓力的唯一辦法便是爆發,於是一連製造了三個兇殺案:漢森——卡羅琳——穆迪。” “聽你的意思,這人作了三個無意義的兇殺案,糊里糊塗地要了三條人命……” “對他來說並不是無意義的,正好相反……”傑德的腦子轉得飛快,七巧板又拼合幾塊;他暗暗罵自己當初竟然視而不見,或是嚇得看不清那幾塊板。 “唐溫頓的打擊目標一直是我。漢森被殺是因為把他錯當做我了。當兇手發現搞錯了,便到診所進行第二次攻擊。當時我已離開診所,兇手只見卡羅琳一人在裡面。”他的聲音裡充滿憤怒。 “那人殺死卡羅琳,為的是滅口?” “不對。那人不是虐待狂。虐待、折磨卡羅琳,那是因為他要一樣什麼東西,比如,一件罪證,她硬是不給。” “什麼樣的證據?”安吉利試探著問。 “不清楚,”傑德說,“這證據正是全部問題的關鍵,找到它就找到了答案。穆迪發現了答案,他們不答應,把他殺死了。” “有一點倒是講不通。如果真的把你殺死在街頭,他們就搞不到證據了。這與你的其他假設不符合。”安吉利固執己見。 “講得通。咱們假設證據在我的一盤磁帶上。一盤磁帶本身可能不說明什麼問題,孤立看一盤錄音帶也可能無關緊要,但是把它跟其他事實聯繫在一起,就可以構成某種威脅。怎麼辦?有兩個法子:要么從我手裡拿走,要么把我消滅,免得我洩露機密。起先他們試了殺人滅口的辦法,可是弄錯了,結果殺死了漢森。於是他們採取另一種辦法,想從卡羅琳那裡弄到錄音帶,沒有得逞,轉過來專門對付我,演出了車禍那一場;我去找穆迪幫忙的時候,大概有人一路跟踪,然後分別跟踪我們兩人。眼看穆迪要識破他們的陰謀詭計了,就把他殺了。” 安吉利凝視著傑德,皺眉蹙額,好像陷入了沉思似的。 “兇手必欲置我於死地而後快,不得手決不會罷休的。”傑德心平氣和地推理。 “現在已經變成一場殊死的遊戲,那主兒輸不得,輸不起。” 安吉利細細觀察傑德的臉部表情,同時心裡掂量他說的這番話。 “如果真像你分析估計的那樣,”安吉利說,“那麼,就需要把你保護起來。”他從套子裡拿出左輪槍,啪嗒一聲打開槍膛,弄弄清楚裡面是不是裝滿子彈。 “謝謝你,安吉利,我不需要槍,我自有武器對付他們。” 這時傳來咔嗒一聲,有人開外屋的門。安吉利問傑德:“有預約病人?” 傑德搖搖頭。 “今天下午我沒有門診。” 安吉利手持左輪,輕輕地走到通接待室的門,往旁邊一站,把門猛地拉開。來人是彼得·哈德利,他面部露出困惑的表情。安吉利厲聲問:“你是什麼人?” 傑德趕到門口。 “沒事兒。他是我的朋友。” “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安吉利道歉,放好左輪槍。 “這位是彼得·哈德利醫生——警員安吉利。” “你這兒辦的是什麼樣的精神病診所?”彼得問。 “近來碰到了一些麻煩。”安吉利答道。 “史蒂文斯的診所闖進了盜賊,我們猜想這些傢伙可能還要來的。” 傑德接過話頭。 “很可能再來。他們沒有發現要尋找的東西。” “這與卡羅琳的慘死有沒有聯繫。” 沒等傑德回答,安吉利搶先說話。 “我們還不清楚,哈德利醫生。刑事處已關照史蒂文斯醫生不要隨便談論這件案子。” “我能理解,”彼得說,然後望著傑德問道:“我們的午餐約會還照常舉行嗎?” 傑德確實忘了,經彼得提醒,連忙說:“當然,當然,照辦不誤。”然後轉向安吉利:“該談的我們都談了。” “噢,還有一件事,”安吉利說,“你敢肯定不要……”他用手指了指左輪手槍。 “謝謝,不要。”傑德搖搖頭,婉言謝絕。 “好吧,保重!多加小心?” “我會多加小心的。” 吃午飯的時候,傑德心事重重,不大說話,彼得也不勉強他。他們談起大家都認得的朋友及病人。彼得告訴傑德他已跟伯克的老闆談過了,並且已安排伯克在一家私立醫院做仔細檢查。 彼得喝著咖啡說:“我不知道你現在遇到的是什麼樣的麻煩,傑德,如果我能幫忙的話……” 傑德不等他說完,就擺擺手。 “謝謝你,彼得。這件事情只能由我自己處理,別人幫不上忙。待事情過去以後,我會原原本本告訴你的。” “希望很快過去。”彼得說得輕鬆,好像對前景抱樂觀態度,但仍放心不下。 “傑德,對我實說,你有沒有危險?” “沒有危險。” 傑德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明白自己處境危險:一個殺人狂已殺了三個人,還要殺一個人,那便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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