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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裸面 西德尼·谢尔顿 7290 2018-03-21
他們坐在傑德的起居窒裡交談著。穆迪肥胖的身軀不但填滿了大沙發,還擠到座外來。穆迪已將拆下的炸彈小心地放進自己汽車的後備箱裡了。 “難道你不應該留著那顆炸彈不動,讓警察親眼看一看嗎?”傑德問。 “我常說,世上最易讓我混亂的就是信息過剩,叫人無所適從。” “這件事可以向麥格里維證明我一直講的是實情。” “是嗎?” 傑德明白他的意思。至於對付麥格里維,傑德完全可以把炸彈放回原處。然而,一個私家偵探,竟對警察隱瞞證據,這樣的事對傑德來說,未免有點費解。他覺得穆迪好像一座巨大的冰山,大半個在水面之下,在這個看起來溫和斯文、步履蹣跚的鄉巴佬的背後,有個真正的穆迪。現在聽了穆迪這番談話,他不禁歡欣鼓舞。他沒有精神錯亂,世界上也沒有突然間險惡恐怖的巧合。此刻,兇手仍逍遙法外,而且出於某種原因,正在追殺傑德。傑德想:天啊?毀壞我們的肉體是何等的容易呀!幾分鐘前,他作好思想準備,相信自己是妄想狂。穆迪對他真是恩重如山。

“……你是醫生,”穆迪說,“而我是上了年紀的偵探。我常說,不入蜂窩,焉得蜂蜜。” 傑德漸漸明白了穆迪的隱語:“你是想听一聽我的看法,我們在搜尋的是什麼樣的人。” “正是這樣,”穆迪笑了笑,“我們是在同瘋人院跑出來的殺人狂打交道呢,還是——” 精神病院,傑德自然想到。 “背後還有文章嗎?” “還有更複雜的背景。”傑德立即回答說。 “根據什麼呢,醫生?” “首先,昨晚有兩人闖進我房間,如果說一人是瘋子,這還可以接受。但兩個瘋子合謀就令人難以置信了。” 穆迪點點頭表示同意:“接著說,接著講。” “第二,精神失常的人會有失控行為,但是這件事自始至終都井井有條。我不明白,為什麼約翰·漢森和卡羅琳·羅伯茨相繼被殺;如果沒有錯的話,我則是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遇難者。”

“根據什麼說你是最後一個呢?”穆迪好奇地追問。 “因為,”傑德回答說,“如果還有其他的暗殺,那麼他們第一次謀害我失敗以後,就會緊接著幹掉名單上的另一個人。但是他們並沒有那樣做,而是一直把目標對准我,必置我於死地而後快。” “你知道嗎?”穆迪稱讚說,“你天生就是當偵探的材料。” 傑德緊皺眉頭。 “有幾件事真不可思議。” “哪件事?” “第一,動機,”傑德說:“我不知道誰對我——” “以後再談這個問題。還有什麼?” “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死我,當汽車撞倒我以後,司機只要向後倒一下,再從我身上軋過去,不就完了嗎?當時我己失去知覺了。” “噢?這就涉及到本森先生了。”

傑德看著他,感到莫名其妙。 “本森先生是那次車禍的見徵人,”穆迪耐心地解釋,“我在關於車禍的報導中看到了他的名字。昨天你離開我辦公室後,我找了本森一趟。到他家乘出租要花三塊五美金,對嗎?”傑德點了點頭,沒有吱聲。 “順便說一下,本森先生是個皮貨商,那些裘皮華麗極了,如果你打算為女朋友買件裘皮大衣,我可以給你打折扣。言歸正傳,星期二晚上,也就是出車禍的那天晚上,本森從他嫂子工作的辦公樓裡走出來,他哥哥馬泰——一個《聖經》推銷員——得了流感,他是去送藥的。他嫂子下班後順便把藥帶回家給他哥哥服用。” 傑德聽得有點不耐煩了,但他極力克制自己。即使諾曼·穆迪坐在那裡,全篇背誦《人權宣言》,他也要強迫自己聽下去。

“本森先生放下藥之後,就走出大樓,正巧看見那輛高級轎車向你撞去。事情就是這樣,當然,那時他不知是你。” 傑德連連點頭。 “從本森所在的角度看,汽車好像在滑行。你被車撞倒後,他便急忙跑過去,看是否能幫你什麼忙。那輛轎車向後倒了一下,正要從你身上軋過,司機看見了本森先生,於是就像蝙蝠出窩那樣逃之夭夭了。” 傑德咽了口唾沫。 “假如沒有本森先生挺身過問的話……” “是啊,”穆迪深沉地說,“那我們就不可能見面了。這幫傢伙不是在做兒戲,而是要對你下毒手呢,醫生!” “那晚摸入我的診所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他們不破門而入呢?” 穆迪冷靜地思索了一會兒,“這還是個迷。他們完全能夠衝進屋去,殺死你以及和你在一起的任何人,然後再溜之大吉,不會被人發現。但實際上,當他們發現你不是孤身一人時,就悄悄溜走了。這顯然和他們的整體做法很不相稱,除非……”他說。

“除非什麼?” 從穆迪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在思索著什麼。 “我在想……”他喘了口氣。 “想什麼?” “還不太成熟。在發現他們殺人動機之前這個想法沒有什麼意義。” 傑德無奈地聳聳肩膀。 “我不知道誰有殺我的動機。” 穆迪考慮了一會兒。 “你和你的病人漢森和卡羅琳之間有什麼秘密嗎,只有你們三人知道的秘密。” 傑德搖搖頭。 “我唯一的秘密就是保密的病人檔案,但也沒有任何東西值得大開殺戒。我的病人中既沒有外國間諜,也沒有在逃的罪犯。他們不過是平民百姓——家庭婦女、專業人員、銀行職員——一群有毛病的人。他們的那種毛病自己是無法改正的。” 穆迪坦然地望著他。 “你敢肯定沒窩藏兇手嗎?”

傑德口氣堅決地說:“絕對沒有。我昨天也許還不敢這樣說。對你實說吧,昨天我還以為自己得了妄想症,而你是在哄騙我。” 穆迪笑了笑。 “我也曾有過這種考慮。”他說。 “你和我電話相約以後,我對你作了一番調查,拜防了幾位醫生朋友,看來你還很有名望。” 看來,“史蒂文斯”先生還真為穆迪這鄉巴佬撐了門面。 “如果我們現在去警察局,”傑德說,“報告所掌握的情況,起碼可促使他們採取行動,挖出幕後操縱者。” 穆迪用帶有幾分吃驚的目光看著他。 “你這樣認為嗎?目前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對嗎,醫生?” 事實也是如此。 “我絕不會喪失信心的,”穆迪說,“我們已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大大縮小了範圍。”

傑德的聲音流露出失望的情緒,“美國本土任何人都有可能作案。” 穆迪坐在那兒,凝視著天花板。最後他搖了搖頭,“家屬。”他嘆了口氣說道。 “家屬?” “醫生,你說你非常了解你的病人,我相信你的話。你說他們不可能幹這種事,我只好同意,因為'蜂窩'是你的,你就是'蜂蜜'的保管員嘛!”他倚靠在沙發背上,“但是,請告訴我,你接收病人時,要見他們的家屬嗎?” “不!有時家屬根本就不知道病人在接受精神分析治療。” 穆迪仰靠在沙發上,感到很滿意。 “既然如此,可就有戲了。”他說。 傑德看著他,“你認為是病人的家庭成員要殺害我?” “有這種可能。” “他們和病人一樣,無緣無故不會害我。和病人相比,家屬更與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

穆迪吃力地站直了身子。 “有的事是你萬萬想不到的,醫生。告訴你本人打算怎麼辦吧,先給我開列一張近四五週內接待的病人的名單好嗎?” 傑德猶豫了一下,最後說:“不行!” “因為醫生對病人保密的承諾嗎?現在是該靈活一點的時候了,你的生命危在旦夕!” “我認為你的思路不對。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和我的病人及其家屬都毫不相干。即使他們家中有精神病患者,在精神分析中也能覺察出來。”他搖了搖頭。 “對不起,穆迪先生,我一定要保護我的病人。” “你說過,在病歷中沒有什麼重要內容。” “對我們都無關緊要。”他想起了病歷中的一些內容。約翰·漢森在第3大街的酒吧里和海員鬼混;苔莉·華西朋和樂隊隊員動手動腳,尋歡作樂;十四歲的九年級學生伊夫琳·沃夏克是個暗娼……“對不起,”他又說了一遍,“我不能讓你看病歷檔案。”

穆迪聳聳肩膀,“那就算了吧,”他說,“算了。不過你得為我干點事。” “幹什麼呢?” “將上個月你與病人的談話錄音帶全部拿出來,逐個仔細聽一遍。這次不要像醫生那樣,而要像偵探那樣去聽,去捕捉可疑的蛛絲馬跡。” “包在我身上,分內之事,理應盡力。” “再重申一下,你要百倍警惕,存沒有破案之前,我不願失去你。”他順手拿起大衣,費了好大勁才穿上,那動作活像大象跳芭蕾。傑德想,按理說胖人有風度,但穆迪不在此列。 “你知道這個難題的特點嗎?”穆迪問。 “什麼特點?” “你剛才已點到了。你說有兩個人,可能其中一人對你懷有刻骨仇恨,必置你於死地而後快,可為什麼是兩個人呢?” “不知道。”

穆迪兩眼直勾勾地望著他。 “哎喲?”他最後驚叫道。 “什麼事呀?” “剛才我靈光一現,有了新的推斷,不僅是兩個人,可能有更多的人在伺機對你下毒手。” 傑德用懷疑的目光瞅了他一眼。 “你意思是說有一群瘋子在追踪我?無稽之談!” 穆迪的臉上呈現出喜悅和興奮。 “醫生,我能想像出誰可能是這場球賽的裁判。”他看了傑德一眼,眼睛顯得分外明亮。 “我現在還無法解釋,但知道是誰。” “誰呀?” 穆迪搖搖頭,“如果我告訴了你,就會被送上西天的。我常說,不要信口開河,誇誇其談,肚裡要真有貨才行。好比射擊,要先檢查一下子彈是不是上了膛。現在我僅是練習射擊。如果我的路子走對了,再告訴你也不遲。” “但願你走對路子。”傑德急切地說。 穆迪盯著傑德,過了一會兒說:“不,醫生,如果你珍惜生命的話……但願是我錯了吧。” 說完,穆迪就走了。 傑德乘出租汽車來到診所。 這天正是星期五,離聖誕節只有三天了。馬路上的人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多半是採辦聖誕節用品的人們。他們穿著厚厚的衣服,頂著來自哈得遜河的凜冽寒風。明亮的商店櫥窗都披上了節日的盛裝,佈滿了裝有彩燈的聖誕樹,還有耶穌誕生圖中的人物雕像。人間太平——聖誕樹——伊麗莎白及他們未出世的嬰兒。終有一天——假如他倖存在世——他將創造自己安寧的生活,不再受過去那痛苦的折磨,讓過去永遠成為過去。他知道,也許能與安妮……他果斷地止住這聯翩而至的浮想。對一個即將同自己心愛的丈夫一道離開美國的已婚女子想入非非,未免有點荒唐。 出租車開到診所樓前停下來。傑德從車內出來,神色不安,東張西望。可是,他該如何提防呢?殺手是什麼人,用什麼武器,他一無所知。 他進候診室後,鎖了外屋門,走到放磁帶的嵌板前,打開了嵌板。磁帶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並標有每個病人的姓名。他挑出最近幾天的錄音帶,放在錄音機旁。他取消了這一天所有的預約,以便集中精力,或許能從病人的朋友和家屬中發現疑點和線索。他覺得穆迪的建議有點離譜,但出於對穆迪的尊重,對他的建議不能置之不理。 當他選好一盤磁帶準備放音時,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上次使用錄音機的情景。難道就在昨天晚上嗎?這一聯想再次使他全身充滿了恐懼感。有人企圖在殺害卡羅琳的地方殺害他。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沒有把每週去工作半天的免費診所的病人考慮在內,這或許是因為謀殺地點都在這邊的診所附近,而不在免費診所那邊。可是……他走到標有“臨診”字樣的櫃子前,查看了部分磁帶,最後選中了六盤。他把其中一盤放入錄音機。 羅斯·格雷厄姆。 “……一樁偶然事件,醫生。南希愛哭,她一直是愛哭愛鬧的孩子,所以我揍她是為她好,明白嗎?” “你試圖找出南希愛哭的原因嗎?”錄音里杰德的聲音。 “她是被寵壞的。她父親把她嬌慣壞了,自己卻扔下我們娘倆遠走高飛了。南希總認為她是爸爸的女兒。可是哈萊就這樣走了,他到底給過她多少愛呢?” “你和哈萊沒有結婚,是嗎?” “這個……按習慣做法同居,我想這是行話吧。我們本來是準備結婚的。” “你們同居了多久?” “四年。” “哈萊離開你多久後,你打斷南希胳膊的?” “大概一周左右吧。我不是存心打的。她哭鬧個沒完沒了,後來我就操起這簾棍打她了。” “你認為哈萊對南希的愛超過對你的愛嗎?” “不,哈萊愛我都愛得發瘋。” “那麼,你認為他為什麼離開你呢?” “因為他是男人,你清楚男人是什麼東西?野獸!你們所有的男人都是!你們男人都應像豬一樣被屠宰!”她哭哭啼啼地說。 傑德關上錄音機,他很同情羅斯·格雷厄姆的不幸。她是個患精神病的厭世者,曾兩次把六歲的孩子打得死去活來。但羅斯·格雷厄姆的精神病與謀殺者的行為模式截然不同。 他放上第二盤臨診錄音磁帶。 亞歷山大·福倫。 “福倫先生,聽警察說你用匕首襲擊了查普平先生。” “我只是奉命行事。” “有人指使你殺死查普平先生嗎?” “是的,他讓我這麼幹的。” “他?” “上帝。” “上帝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查普平是個惡魔。他是演員,我見他在舞台上,親吻了這位女士,這位女演員,在所有的觀眾面前,他親吻了她,還……” 沉默。 “說下去。” “他碰了她——她的乳房。” “那使你惱火了?” “當然,我惱火極了。難道你不懂那是什麼意思嗎?他對她懷有性慾。我從劇場裡出來時,覺得好像剛從罪惡之城所多瑪和娥摩拉(所多瑪、娥摩拉都出自《聖經》)出來一樣。他必須要受到懲罰。” “所以你就決定殺死他?” “我沒有決定,是上帝的旨意。我只是執行命令。” “上帝常同你對話嗎?” “要我替天行道的時候,會同我說話的。他選擇我做他的御用工具是因為我純潔。你知道什麼使我純潔嗎?你知道世界上最乾淨的事是什麼嗎?是殺死邪惡的魔鬼。” 亞歷山大·福倫,三十五歲,幫一位麵包師幹活。他曾住精神病院長達六個月之久,後來出院。難道上帝會指使他去殺死漢森,一位同性戀者;卡羅琳,曾是妓女;傑德,他們的恩人嗎?傑德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對福倫的分析判斷是在陣陣痛苦中進行的。不管是誰預謀兇殺,都是精心策劃的。 他又放了幾盤臨診錄音帶,但沒有一盤與所尋求的內容有關、與謀殺方式有關。確實無關。看來謀殺者絕不是正在接受治療的任何病人。 他重新翻了病人的錄音檔案,其中一人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裝好錄音帶。 斯基特·格伯森。 “您好,大夫。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很愉快吧?” “今天你感覺挺好?” “要是我稍好一點,他們就會把我關起來。昨晚看我的演出了嗎?” “沒有。很遺憾,我沒能去。” “我大獲成功。傑克·古爾德稱我為'世界上最可愛的喜劇家'。我算老幾,怎敢和傑克·古爾德這樣的天才爭辯呢?你真該光臨劇場親耳聽一聽,全場掌聲雷動,好像我在台上出了醜一樣。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麼嗎?” “那說明他們能鑑別節目的好壞。” “你真聰明。你這傢伙,我喜歡的正是你這樣的人——富有幽默感的精神病醫生。上次給我看病的那傢伙真討厭,還留著大鬍子,可把我惹怒了。” “為什麼?” “因為是個女的。” 放聲大笑。 “那時我一點也不見好,對嗎,老伙計?說真的,我現在感覺這麼好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剛抵押了一百萬塊錢——數數吧——百萬大元——救援尼日利亞比夫拉地區的窮孩子。” “難怪你情緒這麼好啊!” “你這個精明鬼。這事成了世界各國報紙頭版頭條的新聞。” “有那麼重要嗎?” “什麼意思,'有那麼重要嗎'?有幾個人能提供這樣巨額的抵押貸款。你不得不佩服彼得·潘。我能抵押這筆貸款,太高興了。” “你一直說'抵押',你的意思是說'給'嗎?” “'抵押'——'給'——有什麼區別呢?你抵押貸款一百萬——或給幾千塊——他們都會拍你的馬屁……我告訴你了嗎?今天是我的生日。” “沒有哇。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十五年啦,你還沒見過薩莉,她是世上最可愛的女人。我的婚姻確實是幸福美滿的。你知道,婚姻不幸會帶來多大的痛苦嗎?好啦!薩莉有兩個弟弟,伯恩和查理。我曾同你談及他們的情況。伯恩是我電視節目的主筆;查理是我的製片人。他們都是天才。我的電視生涯已達七年之久。在尼爾遜地區十佳評選中,我們總是榜上有名。和這種家庭聯姻,說明本人夠精明的吧,嗯?多數女人勾引到丈夫後就變得又胖又邋遢,可是薩莉,上帝保佑,同我們結婚時相比,現在反倒更苗條了。真有貴夫人的派頭……有煙嗎?” “給,我以為你戒菸了呢。” “不瞞你說,我只想顯示一下我有那種毅力,所以我戒了。現在抽煙是因為我想……昨天我又同關係戶達成了一筆交易,我真的騙了他們。我的時間到了嗎?” “還沒呢。你不耐煩了嗎,斯基特?” “實話對你說,親愛的,現在我好端端的,他媽的,真不知道還來你這兒乾什麼?” “再也沒問題了嗎?” “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是凡人。有事一定來求你,你幫了我的大忙。你是理想中的神醫。用你掙的錢做本,我也許應該自己掛牌開業,對嗎?……這使我想起了一個笑話。一個傢伙來到了心理診所,由於膽怯或緊張,便躺在長椅上一句話也不說。一小時後,精神病醫生對他說:'五十塊錢。'這樣連續付了整整兩年,那笨蛋還是一聲不吭。一天他終於開口說話了:'醫生——我問個問題好嗎?''當然可以。'醫生回答。那傢伙說:'你要個搭檔嗎?'” 爽朗的笑聲。 “你有阿斯匹林什麼的嗎?” “當然有。是不是頭痛病又犯了?” “沒有我抗不了的病,老伙計……謝謝。這藥准管用。” “你覺得頭痛是怎麼引起的?” “就是演出的壓力……今天下午,我們還要對台詞。” “那使你緊張嗎?” “我?去他媽的,我才不呢,有什麼緊張的?如果演出效果不好,我就向觀眾使眼色,做鬼臉。觀眾很欣賞這一套,無論演出多麼差勁,鄙人斯基特照樣吃香。” “每星期都這樣頭痛,你認為是什麼緣故呢?” “他媽的老子怎麼知道?你是醫生,應當告訴我為什麼。我不是付錢讓你一屁股坐在這裡問我一小時這種愚蠢的問題。天啊?像你這樣的白痴要是連那麼簡單的頭痛也治不了,他們就不該讓你到處隨便瞎折騰,攪亂大家的生活。你是從哪兒弄到行醫執照的?從獸醫學校嗎,我的貓病了,也不會讓你治療。你純粹是個該死的江湖騙子!我是被薩莉騙到你這兒來的,只有這樣才能擺脫她的糾纏。你知道我怎麼解釋'地獄'這個詞嗎?同相貌醜陋,乾癟瘦小的老婆一起生活十五年。如果你還想找傻瓜上你的當,就找她的兩個混蛋弟弟伯恩和查理好了。查理,我的主筆,不知鉛筆的哪頭有鉛,她的弟弟伯恩更笨得出奇。但願他們都會摔死,他們想要搞我。你以為我喜歡你?狗東西!你他媽的大模大樣地坐在這裡俯視著大家。你沒有煩惱,從不苦悶,是不是?你知道為什麼嗎,你一點也不實際,完全脫離現實,成天坐在這裡騙病人的錢。聽著,我決不放過你,狗娘養的。我要向全美醫生協會控告你……” 抽泣聲。 “我要不去對台詞就好了。” 沉默。 “嗨,好了——打起精神來,下週見,親愛的。” 傑德關了錄音機,斯基特·格伯森,美國最受歡迎的喜劇大師,十年前就應送瘋人院了。他的怪癖是痛打年輕的金發女郎,到灑吧胡鬧。斯基特個子矮小,可他當年還是靠職業拳擊起家的,知道如何傷害對方。他最喜愛的活動是到同性戀的酒吧,把輕信的同性戀者騙進男廁所,然後打得那人不省人事。斯基特曾多次被警察抓獲,但每次都私下了結。他畢竟是美國最受愛戴的喜劇家。斯基特的病情已嚴重到殺人的地步。在盛怒之下,完全乾得出來。但傑德並不認為他無情無義得要幹這種預謀暗殺的勾當,在這一點上傑德深信不疑。解決問題的關鍵也就在於此。凡是企圖謀殺他的人都不是一時感情衝動,而是精心策劃,且手段殘忍,總之,必定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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