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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死亡旅伴

車站 森村诚一 5009 2018-03-21
接到富士吉田警察署聯繫的伊東警察署和新宿警察署緊張起來了。伊東署的畠山、北澤和新宿署的牛尾(受崎山鐵路公安員的委託)本來就覺得這事件中隱藏著犯罪行為,並展開了調查,所以這次聯繫成了他們嗅覺正確的佐證。 牛尾曾負責調查流浪漢被殺事件,並將山田廣志一夥作為犯人拘捕過,正因為如此,他才將山田之死與流浪漢被殺案貫通起來而感到蹊蹺。可是,他手頭上的應召女郎被殺案的調查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所以不能自由行動,就在這當兒,“第三名同案犯”消失了。 正因為他很早就懷疑這案件與流浪漢被殺案有關,所以現在追悔莫及。如果按牛尾的思路做一些防範措施,也許能避免黑部真彥遇害。 同一殺人案的共犯相繼奇妙的死去,這太不尋常了。即使現在,也僅有富士吉田署將其作為殺人案而設立偵查總部展開調查工作,不過,“新宿”和“伊東”也逐漸懷疑那是殺人案了。

受富士吉田署之邀,三個警署的案件負責人匯集在富士吉田署,召開第一次聯席會議。 因為“新宿”、“伊東”方面還不足以證明存在犯罪,所以此次採取了情報交換會議的形式。從新宿趕來的牛尾和鐵路公安員崎山,以及從伊東趕來的畠山和北澤出席了會議。 會議由村上副警長主持,他首先向在百忙之中前來參加會議的與會者表示感謝,爾後講述了事件概況。 “正像剛才我敘述的那樣,關於此事件的動機,不得不令人懷疑與兩年前在新宿西大久保公園被殺的流浪漢箱守寅吉有關。希望大家在此各抒己見,暢所欲言,為找到事件真相而努力。”村上致辭後,又闡明了會議宗旨。 “殺害箱守寅吉的三名同案犯相繼奇妙地死去,確實存在著不可忽視的關聯性,但是,假如兇手來自箱守寅吉那條線,那為什麼直到今天,即在兩年之後才動手報復呢?我對這個假設持懷疑態度,不知對不對。”伊東署的畠山發言道。他懷疑大串的死因存有犯罪行為,並積極查找犯罪資料,但對自己處理的案子與陳舊的流浪漢被殺案聯繫起來持否定態度。

“箱守寅吉這個名字究竟是不是真名,現在尚未核認,僅僅是根據他到東京時同乘一輛列車的女子證言而定。縱然現在發生的一連串事件是流浪漢那條線乾的,可我們對流浪漢卻一無所知啊!”新宿署的牛尾似乎與畠山的意見相仿。 “流浪漢的親屬沒有什麼聯繫嗎?”村上問道。 “沒有。” “那事件沒有報導過嗎?” “報導過,但沒怎麼張揚。犯人逮捕後,被害人的姓名也判明了,我想死者家屬沒有註意到這些。” “沒注意到這些報導的死者家屬能在以後,即相隔兩年採取復仇行動嗎?即使以後醒過神來,但犯人當時均屬未成年者而沒公佈姓名,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犯人姓名的呢?” “即使講與殺害流浪漢有關,也不必只限定在親屬的報復行動上。我覺得箱守是位交際很廣的人,我們可在這些關係的各個方面中,尋找三名同案犯被殺的動機或死因。到底有沒有內在聯繫呢?希望大家討論研究。”

“三名同案犯從4月4日至5月11日的一個多月里相繼死去。如果這是同一起殺人案,那麼,肯定犯人有件非常急迫的事。特別是從新宿車站月台將人推下,更具有濃厚的犯罪意識,我覺得犯人好像沒有時間了。因為他們仨是殺害流浪漢的同案犯,所以就要把犯罪動機與以前的事件聯繫起來,但是,假如殺害流浪漢之後他們仨仍有聯繫,那就要考慮一下有沒有由流浪漢被殺案產生的殺人動機的可能性嘍。”鐵路公安員崎山謙恭地敘述了自己的意見。 “你是說,即使他們是殺害流浪漢的同案犯,但三人的死因與那起案件無關,是不是?”村上望著崎山,像似在推測他的意見。 “是的。假如他們仨在取保候審時又恢復,不,是一直維持那種惡友關係的話,也許就會產生出培育犯罪動機的土壤。”

“此意見值得注意。有必要查清黑部三人死前的生活軌跡。”村上額首稱是。 經過一番交流後,牛尾對箱守寅吉的被害及偵查情況,崎山就山田廣志跌下月台被車軋死的情形,畠山就大串龍也的翻車現場作了說明。類似兇犯遺留物的東西,僅有北澤冒著生命危險從半山腰撿回的紙野豬一件。 “我曾見過這種紙野豬。”看到伊東署的北澤作為證據資料帶到會場來的紙野豬後,牛尾說道。 “真的?”畠山和北澤探起了身子。他們正苦於調查這扎紙工藝品的產地。 “是我正在辦理的應召女郎被殺案的被害者送給我的土特產。” “土特產?哪裡的土特產?” “她說是在信州松本偶然路過一個土特產店買的。” “是松本!”畠山和北澤面面相覷。他們為了找出紙野豬的產地,最近一直在研究全日本的鄉土玩具。信州松本的民間工藝品最有名的是私、本手球、七夕偶人、畫面偶人、神仙臉譜等以白樺木為材料的紙木工藝品,但從沒聽說過有紙野豬。

除松本之外,信州地區的鄉土玩具中,以戶隱的竹編、野澤的通草鶴、以及鴿車比較有名,還有上田的求福護符、桐原的草馬等等。這些民間工藝品都是手工製作,具有信州地區特有的濃郁的質樸氣息。 “大概是松本附近的民間工藝品。” “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這紙野豬就是大串龍也從山崖上翻車時帶下來的。在他死亡推定時間帶之前,下了好長時間的大雨,但是,這紙豬幾乎沒受雨水淋。”畠山說明道。 “原形幾乎是完整無缺呀!”村上拿起了紙野豬。 “因此,我們可以認為,這紙野豬可能是兇手遺留下來的。” “這樣說來,兇手曾去過松本近郊的紙野豬產地。”牛尾凝視著紙野豬,說道。從慎一的帆布包裡,也翻出了野豬牙。 他在考慮:那野豬牙與大串摔下山崖的紙野豬之間是否有關聯。

“但是,假設這是兇手扔下的,其目的何在?”富士吉田署的永川提出疑問。 “不會是糊里糊塗遺忘的吧!若不是故意扔棄,怎麼會在山崖的半山腰呢?”牛尾補充了永川的疑問,但沒有任何人應答。 “先將這點保留。假如是兇手遺留下的紙野豬,那麼,兇手就會與松本近郊的紙野豬產地有什麼瓜葛。”村上進一步探究道。 “你是說,兇手是從松本近郊來的,或是曾到過那裡旅遊?”永川詢問。 “是的。”村上點了點頭。 “我想,住在紙野豬產地的人,平時反而不會攜帶它。大概仍是旅遊時作為土特產買下的吧!”牛尾想起了岩佐夕子作為土特產買下了紙野豬的事,說道。 “旅遊者的可能性比較大。”村上應和著說。 “若是旅遊者的話,我們要找出買這紙野豬的人可是大海撈針!”牛尾說。接著他又指出,尋找紙野豬產地都十分困難,現在才剛弄明白,如果繼續追尋買主,那則是難上加難。

“持有者未必是親自購買的,或許是旅遊者購買後又作為土特產送給了他人。”永川又敲起了退堂鼓。倘若不是本人購買,那就絕對找不到是誰扔下這紙野豬的了。冒著生命危險吊著繩子到山崖下特地撿回來的資料,如果對破案不起作用,那多令人遺憾! “不要這麼早就灰心喪氣。如果是兇手故意拋棄的,那就說明兇手不便帶著它;或許那不便之事連結著兇手和紙野豬。”村上提高嗓門說。 “對我們來說,能弄清紙野豬在松本市的土特產商店銷售就是一大收穫。我們可以找一找大串身邊有沒有去松本方面旅遊的人或其他有關者。”畠山信心百倍地說。他認為:與其追查紙野豬的來龍去脈,還不如以大串為起點,尋找與紙野豬產地有關的人。 村上深有感慨地說:“這紙野豬與牛尾手頭案子中的被害者作為土特產買的紙野豬為同一品種,我總感到這與大串翻車有內在聯繫。”

那天的聯席會議沒討論出新的線索,但與會者重新確認了三個案子的共同偵查方向。會議的結論是: 一、弄清三個人在取保候審時期的關係; 二、調查三人各自的交際關係; 三、查清紙野豬的產地; 四、調查大串龍也周圍與松本地區有關的人; 五、尋找山田廣志從月台跌下至死的目擊者; 六、調查黑部真彥游泳短褲的出處; 七、尋找流浪漢箱守寅吉的親屬。 決定了以上七個項目後,大家又約定今後將進一步通力合作。 未滿16周歲的人犯有殺人罪時,家庭法院不將其送至檢察官那裡,而是獨立調查審判,給予保護性處分。保護性處分就是感化教育犯罪少年,並配以輔導性保護,矯正被認為是犯罪原因的性格,調整周邊環境。保護性處分有三個種類,即:保護觀察、送至教養院以及送交少年院。為使少年得到較好的處理,作為指導教養的前期,大串、山田和黑部三人均處於取保候審中。

收容在少年院期間,主要是以感化教育為目的,這與送到監獄服刑完全不同,但犯有殺人罪的收容期根據情況為半年至三年。因這三位少年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家庭法院認為呆在家中取保候審一段時間或許矯正效果會更好。 當犯罪少年升入高中或就職時,只要本人不說,就無人知道其“前科”,然而,大多數場合全都會通過左鄰右舍和周圍的傳說而洩露出去。 三位少年在取保候審時,大串升入都內的一家私立髙中,因不習慣,不久便中途退學,在風俗業營業店當男侍或服務生什麼的,打打工賺錢混日子。 山田升入高中後,只過了半年就輟學閒逛,今年4月浪子回頭,剛剛進入商務學校時,便從月台上掉下來被列車軋死了。 黑部一直在家,三個月前才到父親熟人經營的酒吧工作。

雖然沒有發現他們在取保候審期交往的確鑿證據,但在各自的工作單位和打工場所,時常有類似三人特徵的朋友來訪。 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打工的地方,他們都是孤立的,周圍總是籠罩著陰沉的氣氛。初中時期他們並不是拳頭硬的調皮鬼,相反,只是不堪忍受調皮鬼的欺負才逃學,在新宿的遊戲中心和舞廳瞎混時結識的。三人的家庭生活水平均屬中流。 受欺負的孩子的抗拒心理,導致了殺害流浪漢的殺人事件,在取保候審期間,他們總是沉浸在淒慘的孤獨氛圍之中,誰也不接近他們。 據說連調皮頭兒對他們也敬而遠之。在學校沒有夥伴,在工作單位沒有朋友,最終他們只得封閉在無形的圍牆之中。 處在這種孤獨的環境中,同案犯之間恢復往來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們感到世上的一切人都是仇敵,只有他們仨才是患難之交的鐵哥們。恢復關係之後相繼死去之前的一段時間裡,他們身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那期間,他們的父母成天憂心忡忡,時時察顏觀色地看照孩子,但根本揣摩不透孩子的內心世界。 應召女郎被殺案的偵查工作遲遲不得進展。 72張名片的主人全都過濾了一遍,也沒在風俗業的有關人員中發現怨恨被害者的人。 被害者到東京之前的生活史也都清查了,但仍未浮現出可疑人物。 時間過得越長,犯罪的痕跡越會消失,人們的記憶越容易淡化,搜查工作也會越艱難。 岩佐夕子的鄰居曾讓牛尾盡快捉到兇手,說他們和岩佐夕子是“相互撫慰著創傷而生活著的”,如今,他們當中已有三分之二的人搬到其他地方居住了。夕子的熟人也對夕子的印象漸漸淡薄起來。 牛尾再次去打聽時,他們竟驚奇地反問:“怎麼還在調查那事?”人的海洋在層出不窮地浮出無數氣泡,同時也以可怕的速度不斷流動、消失。夕子便是那海洋中消失的泡沫之一。然而,即使是泡沫,也有生存的權利。 篩除一切調查對像後,只留下一個盲點,那就是被害者“出差”時的旅伴。也許還有其他漏出搜查之網的客人。從地方到東京的客人為了享受都會的一夜風流,大都找個應召女郎作伴。他們既不贈送名片,也不自報姓名,事畢之後,分道揚鑣。這純屬一輩子只會見一面的客人。 無需去追查這類客人,但是,對多少有些牽扯的客人、熟客及其他有關人員全都查明了,剩下的,只有那位“出差”的旅伴。 牛尾始終掛念著這位旅伴:他和夕子一起度過了數天的旅游生活,而且去過兒子慎一沉屍的那個湖泊。加上夕子送給他的紙野豬與大串跌落山崖的那個紙野豬相同,實際上,他具有三重因緣。正是這些,更加深了牛尾尋找他的興趣。 他不是僅有一夜露水情的普通客人,同住數天的旅伴被殺的消息肯定會傳入他的耳中。儘管如此,為什麼他不挺身而出呢? 大概他擔心與應召女郎一起去旅遊的事會張揚出去吧!然而,警察是尊重個人隱私的呀。這只是向警察報告情況,所以,他與應召女郎秘密旅遊的事是不會被公開的。 縱管警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呼籲知情者給予協助,但他愣是保持沉默。是不是他還有個人隱私之外的事呢?或許那事就是慎一被殺事件—— 夕子偶然看到了兇手殺害慎一的場面。兇手會是夕子的旅伴嗎?抑或是第三者?不管是誰,那旅伴肯定知道些情況。 牛尾琢磨來琢磨去,認為在慎一被殺案上,自己的主觀猜測比較濃厚;而在夕子被殺案上,那旅伴也不會站在中間立場吧! 牛尾試著將自己的想法在偵查會議上提了出來。之所以他以前顧忌在會上提出,是因為那些想法和自己的親生兒子有關,擔心別人會以“愛子心切的推理”而一笑了之。 然而,搜查主任那須警長卻不這樣,他十分重視被害者所持照片的拍攝地點和拍攝日期,同慎一遺體發現場地及旅遊日期相一致這個事實。 “你為什麼不早說出這麼重大的發現呢?”那須的問話含有指責的口吻。 “我怕別人會說將私情帶入工作。”牛尾膽怯地說。 “什麼是私情?你把這麼重大的線索秘而不宣才是私情哩!”那須溫和地說,“即使你兒子與那照片無關,也不能漏掉被害者的'出差'旅伴。要盡快把他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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