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野野宮知道自己旁證的弱處,但他萬沒想到偵查員們會發現“監測器II”,而還在自鳴得意呢。
野野宮旁證的最後一道屏障是電視。他確實在鳥取、島根兩縣看的這裡絕對收不到的大阪地方節目。
即使有電視作旁證,“監測器II”拍攝下來的野野宮的照片也是不可動搖的證據。
可是,松岡要在與野野宮對證前想盡辦法揭穿電視的旁證。野野宮肯定玩弄了什麼花招。 ―定要識破他的花招,在對證前徹底地除掉他的防柵,使他對證時無言以對。
松岡和魚谷到了鳥取。倉橋英輔的老家所在地鳥取市湖山町白浜,是一處很平凡的田園。根據風向,這裡時而可以聽到海岸的波濤聲。倉橋家位於一個小高台上,房屋陳舊,像似這一帶的老戶。房場很大,白色二層住宅,屋頂上鋪著瓦,兩側房脊上的避邪獸頭瓦睥睨著周圍。
從遠處跳望座落在田園中央高台上的倉橋家,像是一座城塞。高高地聳立在屋頂上的上下兩段式的多橫桿天線,好像是城堡的司令發報塔。看上去,它似乎能吸收所有的電波,並能把來自多方面的電視節目傳給連結著它的電視機。
這裡還沒採用最近各地已經普及起來的公共有線電視。這是一種在高地上立起公用天線接收電視電波,放大後再通過同軸電纜發送給各加盟家庭的設備。由此,視聽效果不佳的地域也可以看到與中央地區相同的電梘節目。由於是有線,所以不受電波管理法約束。
詢問了這一帶的住戶,但都說不能收到大阪的電視節目,此地接收的只有NHK的綜合電視節目和地方的二頻道節目。
又集中地了解了倉橋老家的近鄰,但沒得到期待的回答。
“現在倉橋先生家住的是什麼人?”
“先生的雙親早已故去了,現在由一對姓安田的管理人夫婦住著。另外,時常也有很多從東京來的人住在這裡。”
“總理也來嗎?”
“沒聽說總理來過。”
“那麼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呢?”
“不太清楚,總之,那家人是另一個世界的,與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來往。”
近鄰的人們似乎對住在倉橋家的人沒有反感,現在住在倉橋家的是名叫安田音吉的一對60歲左右的管理人夫婦。偶爾也有其他人出入,但都是在夜間乘車來去,沒人看過出入人的臉孔。
說到總理的出生地,這裡應該有類似於親衛隊式的支持者,可倉橋自數十年前進京以來基本上沒回過故里,基於他這背對家鄉的態度,出生地的人們對他的評價很不好。
一點兒也看不出“我們的總理”,這種親近感。甚至有的本地人因刑警詢問,才知道倉橋是在此地出生的。
當地住戶的冷漠正是倉橋對故里冷淡的翻版。由於這種狀態,調查詢問的成果並不如意。從出入這一帶的商販那裡也沒得到什麼收穫,不過,倉橋家食品及生活必須品的購入,時常有所增減,這證明有人出入倉橋家。
關於5月24日夜裡的情況,鄰居們的印象十分淡薄。誰也沒看到倉橋家來過及川真樹這樣的女人,即便她當時在倉橋家,如果被關進偌大宅院的深處,想必是不會有人看到的。
管理人夫婦都是冷漠的人,與鄰居沒有交往,很少出門。鄰居們基本上只在安田音吉收拾院子時才能透過樹枝看到他的影子。
從鄰居那裡幾乎沒什麼收穫。
“對,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在徒勞感漸濃時,松岡似乎發現了什麼。
“忘了什麼啦?”魚谷無所指望地問。
“光問住戶能不能看到大阪的地方電視節目也沒什麼用。”
“可早已問過地方電視台了呀。”
“不是電視台,而是電器修理店。”
“電器修理店?”
“是的。電器修理店不是修理這一帶的電視、安裝天線什麼的嘛。所以,如果有的人家因地勢關係能收到大阪的地方電視節目,他們也許知道。”
“對。電器修理店說不定能發現漏洞呢。”魚谷顯得很興奮,嗜利地點著頭。他們以電器修理店為中心,立即開始了新的調查。可能性最大的是出入倉橋家的電器修理店。可是為了找它花費了好多時間。
終於,在湖山町的中山電器商會得知,大約一年前倉橋家的天線被颱風刮斷時,他們曾換裝新天線去了。
“當時能收到大阪的地方電視節目嗎?”
“嗯,是大阪的還是哪兒的不清楚,不過,管理人說是一定要看當天晚上播放的西部電視劇,催促我們一定要在那之前把天線修好。我也喜歡看西部片,回到家裡看了電視報,奇怪的是那天根本沒有那部西部片,後來我想,肯定是因為倉橋家在高台上,能收到這一帶收不到的別的台的電視節目,這有什麼問題嗎?”
“別人家有收到的嗎?”
“據我所知沒有。肯定是倉橋家那兒地勢特殊。”
“除電視以外,貴店還負責倉橋家其它的電器品嗎?”
“倉橋家的電器品都由我們負責。”
“您知道倉橋家電視機的機型嗎?”
“以前用的是舊式落地式電視機,最近換成了N公司TX型的小型機。”
這與奈良賓館的電視機正是同型機種。二人執拗地問出倉橋家的這台TX型電視機是5月中旬買的。
二人從中山電器商會得到這個貴重的情報,增強了信心。倉橋家地居獨特地勢,能夠收到當地電視台以外的電視電波。只有倉橋家能收到,這成了野野宮旁證的支撐點。雖然還不清楚是來自哪個地方電視台的電波,但至少不是當地台的電波,這一點已得到電器修理店的證實。
“可是,如果不能證實是阪和電視的電波,就什麼作用也沒有了。並且,這也無法證實呀,我們又不能跑進倉橋家看電視。”
“是呀。有沒有能偷看到倉橋家電視的辦法呢?”
“干那種事,我們就犯侵入民宅罪了。”
“把手提式電視機帶進院子裡去試試怎麼樣?”
“進院子也是侵入民宅。”
“乾脆幹他一下不行?”
“該不是打算侵入倉橋家吧?”
“哈哈,這是開玩笑。真撓頭啊。”
松岡注視著像天守閣一樣聳立在高台二層屋頂上的天線。
“辦一個搜查證怎麼樣?”
“木行。把倉橋總理和及川真樹連到一起的只有她身上粘著的花粉和沙子,其餘的是我們的推測。靠這種程度的主觀揣測辦不來搜查證。本來,我們在這種情況下偷偷地調查,如果被對方察覺到都很不利,因為對手是現職總理。稍有差錯,署長的腦袋不飛了才怪呢。”
“說起來,我飣的署長真行,如果是明哲保身的人早都當做事故身亡處理了。”
“因此,不能給署長添麻煩。”
松岡這樣說著,眼睛一直在盯著倉橋家。由於調查用去了很多時間,這時薄暮已經降臨了。在昏暗的原野上,這方人家的燈火已經開始點點閃爍。薄暮中飄散著的飯菜香味,刺激著刑警空蕩蕩的胃袋。
“阿魚,那是不是電視?”
突然,松岡抓住了魚谷的胳膊。松岡手指的是倉橋家二樓的一個屋子,前面是半截拉門式的玻璃窗,透過相當於圍板部分的毛玻璃,可以看到若明若暗微微閃動的色彩。
“好像是。”
“看樣子肯定是電視。管理人在看電視。”松岡的聲音有些興奮。
“如果不打開窗戶,從這裡看不清他在看什麼節目。”
“笨蛋!想什麼辦法讓他打窗戶呢?”
時值10月末,太陽一落山,空氣便立即變涼,站在這裡都有些打顫。如果不是醉鬼,這時節是不會打開窗戶看電視的。
“即使打開窗戶,距我們這兒也太遠,不會看清是什麼節目。”魚谷提醒道。松岡還在戀戀不捨地環視著四周。
“阿魚,那兒怎麼樣?”松岡的手指向徹底黑下來的遠處。在他手指的延長線上,聳立著一座博物館的火警瞭望塔。
“爬到上面去嗎?”魚谷驚訝地問。
“是的,放電視的房間只是下半截是毛玻璃。所以,如果爬到那瞭望塔上,說不定能通過上半截的明玻璃看到裡面。”
“從那兒看,距離就更遠了。”
“沒關係,這不是有望遠鏡這個文明的利器嘛。”
試驗的結果,證明從火警瞭望塔頂部的監視台上可以看到倉橋家二樓屋內的電視。用大倍望遠鏡可清楚地辨認顯像管上的畫面。
這天夜裡,倉橋家的管理人看的只是NHK和本地台的節目。
“如果能收到大阪的地方台節目,他肯定會看的。”
“真能收到嗎?”
在管理人看電視期間,一直在露天火警瞭望塔頂端用望遠鏡監視的魚谷越來越懷疑了。站在火警瞭望塔上監視不知道能不能接收到的電視,而即使能收到,還不知道人家看不看那個節目,這樣盲自地等待實在令人打不起精神。
並且,爬在這火警瞭望塔上窺視人家,如果被人發現可不是開玩笑的。因此,即便打算繼續這樣監視下去,也不便持續很長時間。
“咱們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麼?”
“負責維修倉橋家電器品的中山電器商會,不是說管理人安田喜歡看西部片嗎?”
“是說過。”
“這裡有關西地區的電視報。”不知是什麼時候準備的,松岡把關西地區報紙的電視廣播節目欄遞到魚谷眼前。 “今晚9點開始,阪和電視台播放西部片。是加里·庫巴主演的,評價很高。影迷們肯定不會放過。”
在松岡手指著的節目欄裡,下午9點處印有西部片名作的片名。
“因為是西部片的代表性名作,即使安田看過這部片子,也會再看一次的。並且在今天晚上的這個時間裡,NHK和地方電視台都沒有西部片播放。”
“安田不會不知道這個節目吧?”
“電視基本上是從晚上9點開始播放電影,並且,影迷們都會知道星期幾哪個台播放什麼電影的。看了上週的預告就知道了。”
“這麼說,今晚9點要正式開場啦。”
“為此,今晚本署安排搞鑑別的高島君來。”
“高島先生?”
“嗯。讓他用望遠鏡頭把倉橋家的龜視節目拍攝下來。要是出現加里·庫巴的鏡頭就更好了。”
二
下午9時許。火警瞭望塔下埋伏著3個人。這時已經基本沒有行人了,但為預防萬一被人發現,決定到時間後再爬上火警瞭望塔。
“好像在看電視。”魚谷用望遠鏡盯著若明若暗地閃動著色彩的倉橋家二樓窗戶說。
“時間快到了。高島君,拜託啦。從瞭望塔頂端可以看到那屋子裡的電視,把膠圈都拍光。我在這兒監視著。”
松岡看了看手錶說。胸前掛者望遠鏡頭照像機的高島和助手魚谷輕便地爬上了瞭望塔。
“看你們的啦。”
松岡朝登向黑空的二人祈禱似地低聲說。如果加里·庫巴上了倉橋家的顯像管,野野宮的旁證就徹底崩潰了。剩下的就只是科學驗證了。
二人登上了瞭望塔頂端。高島在不停地按快門,魚谷在用望遠鏡觀察著。
“怎麼樣?”松岡迫不急待地問道。
“清清楚楚。年輕時的庫巴好威武。配角曾·阿瑟也不賴。”傳下來魚穀興奮的聲音。
“哎,你還知道什麼曾·阿瑟女星?”松岡開著玩笑,卻抑制不住湧起的興奮。今晚不能從當地的電視台電波中收看到加里·庫巴和曾·阿瑟。不知道是哪部分機械裝置產生的作用,總之只有倉橋家的電視接收到了大阪的地方電視台電波。
“替換一下,你也上來看看。”
不一會兒,魚谷從瞭望塔上下來,遞過瞭望遠鏡。爬到瞭望塔上一看,高倍數望遠鏡裡出現的是加里·庫巴,威風颯颯的雄姿十分清晰。這是一個搏斗場面,加里·庫巴運用著他拿手的速射,保護著女主人公免遭惡棍的迫害。對手嚇破了膽。
距離近得似乎伸手便可觸摸到,但卻聽不到聲音,能產生這樣的奇異感,說明望遠鏡的性能極好。
“高島君,行了吧。”松岡觀察了一會兒後,對象扣動機槍扳機一樣按著快門的高島說。
顯像後,認定那確實是當晚阪和電視台從下午9時開始播放的西部電影。
剩下的就是查明本來接收不到的大阪地方電視的電波為什麼只傳進了鳥取的倉橋家。
大社署詢問了鳥取大學工學部和大阪的阪和電視技術管理科。
——電波的傳遞方式非常微妙,波長長的電波也具有直傳的性質。播放電視節目時,由於只能在播放用天線有效的範圍內接收,所以要把天線安裝在高塔上,電波的各個部分相互干擾,直傳的電波相互加強,偏離的電波相互減弱。因此,電波由於直傳,電波根據其波長需要具有相當大的幅度。反射鏡的直徑越大,電波越是一直朝前方集中。可是如果遇到障礙物,一部分反射,一部分將轉到障礙物後產生衍射現象。這種現象,電波的波長越長產生的就越大,無線電廣播電波遠比電視的波長長,因此在山陰地區照樣能收到就是這個道理。
另外,還產生繞過很多障礙物傳遞的反射現象。並且還有在上空電離層迸回的電波。
電波對季節和天氣反應靈敏,衍射現像在初春時節頻發。在太陽位置轉低的黎明或日落時,傳導力更強。
從標高642公尺的生駒山頂發射的播放電波為170-210兆週,幾乎可以沖破電離層。因此,可能是產生了衍射或反射現象,才使大阪的電波傳到鳥取的。在大阪——鳥取的170餘公里之間有一道中國山脈。沿著山峰曲折地越過這山區的電波,因異常的衍射現像在山陰地區下降,而在其延長線上正好立著倉橋家的天線。 ——這是鳥取大學工學部的回答。
“按常識來講,鳥取不可能收到大阪的地方電視節目。”阪和電視台技術管理科首先斷言道。 “直線上連接著倉橋家和生駒山頂的中國山地山峰的一點起著天線作用,只能考慮因它的中轉作用,電波才傳到的。”
意見基本相同。這個衍射現像也是從近畿電波監理局的網絡中漏掉的。
總之,保護野野宮成男的旁證完全崩潰了,由於在鳥取的倉橋家可以收到阪和電視的節目得到了證實,野野宮5月24日23點48分在奈良賓館看阪和電視黃色節目的說法已不起任何作用。
根據解剖得出的及川真樹的死亡推定時間,是同一天的22點前後,這其中含有前後各一小時左右的浮動差。 21點到島根的日禦崎,23點48分之前返回鳥取市並非不可能。
能作此證的還有一個證據,那便是“監測器II”捕捉到的踪跡。地點是鳥取縣名和町禦來屋,時間是22點23分,違章時的速度是120公里。
通過禦來屋時是23點33分,這個時間十分重要,因為它處於野野宮在奈良賓館登記後,立即走脫時能乘座的東亞國內679班機17點40分到達米子的延長線上。
從飛機上下來的野野宮立即坐上安田等在機場的車駛向日禦崎。那車內肯定拉著從湖山町帶來的及川真樹。從這裡開始,野野宮導演了殺害真樹的悲劇。在倉橋家監視真樹,並帶到米子來的大概是野野宮的部下。
安設有“監測器II”的名和町附近,是沿日本海岸的直線分路。交通量小,也沒有巡邏車。
可能野野宮剛放開膽量加速,就被“監測器II”捕捉到了。
總之,在日禦崎“處理”完及川真樹後,必須及早地返回鳥取。其實利用為做假證的電視節目只要是大阪播放的,那麼即使不是黃色節目也完全可以。不過,越是時間早的節目越能使野野宮的旁證堅不可摧。 23點48分“能看到黃色節目”,可能是因為道路狀況好,諸事順利吧。
首先傳來了倉橋家的管理人夫婦,詢問了情況。當拿出及川真樹的照片,問及在5月24日前的幾天裡,她是否在鳥取的倉橋家時,回答是:
“不知道。從5月15日開始,受東京的老爺(倉橋英輔)的吩咐,我們老兩口到海部先生府上幫忙去了。”
——那是倉橋總理親自命令的嗎?
“不,是通過野野宮先生轉達的。”
——在那以前,去海部家幫過忙嗎?
“沒有,那是第一次。”
——在海部家做什麼了?
“雜活兒,掃院子,跑跑腿什麼的。”
——你們被叫到海部家的5月下旬,海部家特別忙嗎?
“那倒沒覺出來。”
——是因保姆突然辭退後,新人到來之前的臨時性的嗎?
“當時是有保姆的。”
——那你們是在並不特別忙,而且有保姆的情況下被特意叫到東京的海部家幫忙去啦?
“以前海部先生來的時候,曾說過讓我們去東京玩玩,我想是不是這個意思。託海部先生的福,我們在東京轉了好多地方,開了眼界。”
——知不知道你們不在時,有誰到過鳥取的倉橋家來嗎?
“那怎麼會知道。我們也不在。”
——你們不在時,有來過人的形跡嗎?
“有。不過,海部先生也有鑰匙,我不在他也能進來。”
——那麼,可能是野野宮來過吧?
“不一定只是野野宮。海部先生有很多部下,也許借給別的人了。”
——海部和野野宮經常到鳥取的家來嗎?
“一年順便來兩三次。”
——倉橋總理呢?
“我們當管理人以後,一次也沒來過。”
——你們從什麼時候做他家的管理人的?
“快5年了。我侄子是海部先生的秘書,是他推薦的。因為正是剛退休離開公司的時候,真幫了忙,老爺和海部先生待我們很好,所以不想說對他們不起的話。”
——你作海部秘書的侄子叫什麼名字?
“安田尹彥。”
他正是和野野宮一起住在奈良賓館,合夥偽造旁證的那個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電視能收到大阪的電視節目的?
“2年前,改換彩色電視機時,把彩電用的天線朝大阪方向立起來之後,發現以前接不到6、8、10頻道能收到節目了。”
——你為什麼沒說呢?
“我以為是換了彩電的緣故。”
——這事告訴野野宮了嗎?
“沒特意告訴。不過,他在二樓看過電視,或許知道。”
——鄰居們好像不知道吧?
“沒特意說過。我擔心,如果只有我家能收的話,說出去鄰居們都模仿著把天線朝大阪方向立,就會分散電波,我家也收不到了。”
——你們是什麼時候回到鳥取的。
“5月30日。”
以上是從管理人夫婦那問出的情況。據此,野野宮的嫌疑更濃了。他是為了處理掉及川真樹把管理人夫婦從鳥取引開的。如果命令管理人去東京的是倉橋,那麼他也參與了謀殺真樹的計劃。
不,也許這個計劃是出於他的意志。
三
這時,大社署將要求野野宮成男出庭。這是預審,根據野野宮的回答,決定是否立即進行逮捕。
野野宮從與前次不同的警察氣氛中,似乎領悟到了自己所處的不利境遇,神情很緊張。
“野野宮先生,您說謊了。”擔任審問的松岡劈頭蓋臉地就是一句。 “你說5月24日夜在奈良賓館看從23點開播的黃色電視節目了,可有據證明當夜你是在鳥取了。”
“哪會有那麼荒唐的……”野野宮在凝視著他的松岡面前輕蔑地一笑,依然裝著糊塗。
“看看這張照片吧。”松岡把“監測器II”拍攝下的證據照片交給了他。野野宮的表情立時更緊張了。
“怎麼樣,還記得吧。是你的照片,照得相當清晰,拍攝時間是5月24日22點33分,拍攝地點是鳥取縣名和町禦來屋。照片上還印著戳子。你在這兒違速,被這自動監測裝置抓住了。你從當夜23點開始應該在奈良看電視,可27分鐘前怎麼還在鳥取邊緣的日本海岸呢?”
“那我不能說。”
“不說對你可不利。”
“我確實是在奈良賓館看電視了。”
“你還想堅持下去嗎?你說在奈良賓館看的那個黃色電視節目是在鳥取的倉橋家看的。由於電視電波的衍射現象,只有他家能收到大阪的地方節目。”松岡改變了口氣。
“有什麼證據,這樣……”
在剛要繼續說下去的野野宮的眼前,出現了十幾張用望遠鏡頭苦心拍攝的證據照片。
“這上面的加里·庫巴很年輕吧。這是10月24日21點從倉橋家附近的火警瞭望塔上用望遠鏡頭拍攝下來的倉橋家的電視。在那天的這個時間帶,地方電視台沒播放西部片。這是阪和電視台的節目,只有倉橋一家能收到大阪的地方台節目。電視的機種也和奈良賓館的一樣。你在這裡照的黃色證據照片,是偽造的旁證。”
“不,不對!”
野野宮面部蒼白地呻吟道。他意識到保護自己的旁證徹底崩潰了。
“那麼,哪兒不對,說!”
面對鬆岡的逼問,野野宮啞然不語。
“野野宮!快交待吧。5月24日夜裡,是你把及川線真樹從日禦崎的斷崖上推下去殺害了。”松岡步步緊逼。
“有證據證明是我殺害的嗎?”
窮途末路的野野宮突然揚起了頭。宛如無處躲藏的毒蛇揚起了脖子。
“證據是這照片和你的偽證。為了偽造旁證車子開得過快,被監測器抓到了。”
“我可能是因為某秘密的事務於5月24日偷偷地去鳥取了,可是,為什麼把這和及川真樹扯到一起了?”
“為什麼?”
松岡對這意外的反擊感到有些吃不消。
“我完全沒有理由殺害及川真樹。你們似乎是因為我撞死了她丈夫才懷疑我。可那個事故是因為對方不小心發生的,早已經結案了,現在又舊事重提,我為什麼要殺害及川真樹呢?”野野宮義正嚴辭道。
“別裝蒜啦。如果沒有理由殺害真樹,為什麼只在那個地方拍'紀念照',偽造旁證?”
“不是說了嗎,因為有秘密的事務。”
“什麼秘密的事務?”
“這不能說。”野野宮緊閉雙唇,似乎在告訴人們,這嘴就是用撬槓也打不開。
“不說就拘留審查,這總也可以吧?”既然有這些犯罪的證據材料,是可以辦逮捕證的。然而,為了慎重起見進行的任意審問,似乎被這老奸巨猾的對手識破了。
“聽候隨便處理。我是有好律師的。”野野宮開始反攻為守了。
確如野野宮強詞奪理那樣,雖說他的旁證崩潰了,但還不能馬上把他連到及川真樹身上。還沒有掌握到野野宮必須殺害真樹的動機。真樹可能知道斯普魯特黑資金的流向,並以此為根據進行要挾,但這不過是警方的推測。
並且,粘在她屍體上的鳥取沙丘的沙子和刺槐的花粉也只能證明她生前去過鳥取,而不一定能斷定是在倉橋家了。
如不首先從殺害真樹上開始攻克,便不能進行他謀殺海部的審查。
“在鳥取,與及川真樹有關的地方只有倉橋家。那裡到處有沙丘的沙子和刺槐花粉,野野宮肯定是兇手。”魚谷焦躁地對追至此而遲遲不肯最後下手的松岡說。
“我也認為野野宮是兇手。可是沒掌握到他的動機。”
“如果拿出逮捕證逼問他,肯定會招認,只差一點兒啦。”
“不,這小子是不能用一般辦法對付的,他不會輕易地招認,我在後悔,因攻破了他的旁證後太興奮,有些急於求成了。這種情況下拿出逮捕證太冒險。”
“松岡先生,你不要膽怯。野野宮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調查到最後關頭僵持住了,大社署雖然攻破了野野宮的旁證,但因欠缺決定性的證據而不能最後取勝。在東京方面也看清了利用視空間失認症,巧妙地殺害了海部的殺人手段,但無法證明。
就在這時,木崎來找豐住。
“怎麼樣,再去一趟現場好嗎?”
“去現場?”
“是的,站在海部被卡車撞死的現場,說不定能發現點兒什麼。”
“在警察反复找過的地方,還能剩下什麼?”
“先別這麼說。旁觀者清嘛。專家們漏下的東西,說不定能被我們看到呢。”
雖然沒什麼興致,豐住還是跟在木崎的後面去了。
木崎想盡一切辦法按住殺害及川真樹的犯人的脖子。雖然十有八九查明了野野宮的罪行,但沒有決定性的證據。野野宮奪去了自己“命運的女人”的可能性極大,雖然是連手都沒碰過的女人,但也無異於是“命運”,他覺得如果抓不住殺害真樹的犯人,自己將不會有新的命運。
曾一度成了斯普魯特事件颱風中心的海部邸,現在失去了它的主人,新聞界的帳篷和汽車也不見了,恢復了閑靜的高級住宅街的本來面目。
站在從海部邸旁邊延伸下去的坡道上,俯視著坡下。從側面伸出的小巷在坡下合成丁字形,那就是海部死的地方。被撞壞的彎道鏡雖然失去了它的作用,但仍戳在那裡,環繞著高級住宅街的小巷,明晃晃地躺在午後的烈日下,沒有行人。
他們沿著坡路反复上下了幾次。小巷打掃得十分乾淨,幾乎沒有一點兒塵土。
“不行,還是什麼也沒有。”
“好像是。”木崎撓著腦袋苦笑道。
“一開始我就知道白跑腿。”
這時,太陽和他們在的位置被彎道鏡連結了起來。破損了的鏡片反射著陽光,晃著木崎的眼睛。
“餵。”突然,木崎抓住豐住的胳賻。他在刺眼的陽光下,注視著彎道鏡。
“怎麼啦?”
“你看那兒。”
“那不是彎道鏡嗎?”木崎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豐住。
“這可有用。快報告警察。”豐住也打起精神來了。
四
正當大社署對野野宮無計可施的時候,東京方面有了驚人的進展,這掐住了頑固抵抗的野野宮成男的脖梗子。東京地裁接受東京地檢的請求,以殺人、教唆殺人及違反公路交通法罪向安田君彥和野野宮成男發了逮捕證。
由大社署執行逮捕的野野宮成男被引渡給高井戶署。野野宮以前一直是因殺害及川真樹的嫌疑受審的,而這次審問的焦點卻一下子轉到謀殺海部隆造的嫌疑上去了。
從警方信心十足的態度上,野野宮似乎覺察到這次警方已掌握了相當有力的材料。
在審訊室裡,對面坐著通達的審問官。他首先態度和藹地遞過來一支煙,像是為了緩解野野宮的緊張情緒。野野宮在應大社署自由出庭要求後,便被拘留了。所以他尚未充分地做好身心準備。
審問官以輕鬆的態度說了些不疼不癢的話。可是野野宮卻在這若無其事的談話中悟出了對方是在想使自己開口,以便在語言中抓到矛盾。
“怎麼祥?要點什麼吃的吧,拘留所的飯不好吃,一開始可咽不下去呀。”審問官把香煙放在煙灰缸上,瞅著野野宮輕輕地笑了。被引渡到高井戶署以來,食物只是份飯、醬湯和兩片蘿蔔鹹菜,野野宮幾乎不動筷子。
“不過,現在的飯菜還是不錯的。”
這是在暗示,如果不交待將一直在拘留所關下去。野野宮也打算以持久戰的姿態堅持下去,只是稍增加些營養就好了。
不一會兒,要的炸蝦麵送來了。
“慢慢吃吧,時間很充足。”
審問官落落大方地笑著,對助理說:“餵,炸蝦麵700日元。記上帳,別弄錯了。”
本以為是招待的呢,原來是從被拘留時與攜帶物一起扣留的現金中扣除,助理在裝有現金的信封上,記入減去700日元。
“肚子吃飽了,我問你一些情況。”審問官表情嚴肅地正了正身子。
“再詳細地談一下海部先生被卡車撞時的情況好嗎?”
“已經談過多次了。”
“沒關係。我想再聽一聽。一點兒也不要省略。”身經百戰的審問官凝視著野野宮的面部。野野宮感到情況不妙,吸了一口氣,又重新復述了一遍海部的“交通事故”。因為已經講過多次,不會出現被抓住把柄的幼稚的漏洞。
“原來是這樣。可是,你知道海部氏因腦血栓患視空間失認,無視左半邊空間的症狀嗎?”
“要是知道,還能帶他出去散步嗎?”
“請你回答問題。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本來還沒確認他是否有那樣症狀。”
“沒躲避奔跑來的卡車,不能證明他患了視空間失認症嗎?”
“那並不是被醫學證明了的。也許由於其它什麼原因沒注意到卡車。”
“嗯。”審問官暫時應承道。
“您當時讓海部氏一個人先走,而自己蹲在路上了。你做什麼了?”
“這也說過多次了,鞋帶開了,系鞋帶。”
“是哪隻鞋?”
“記不清了,可能是左邊的吧。”
“左邊。嗯,嗯。”
審問官點著頭,取出照片放在桌子上認真地看著,好像是事故發生時,在場的記者們照的,這時,野野宮那厚厚的瞼皮上閃現出一絲不安的影子。
“您當時為什麼沒把海部氏叫住,告訴他等你係好鞋帶再一起走?讓患有腦血栓後遺症的人自己走不是太危險了嗎?”
“這一點我有責任。可是,只是一會兒工夫,並且做夢也沒想到那裡會跑出一輛卡車。”
“聽說那卡車是你讓停在那裡的呀?”
“是的。因為沒有更好的停車場所。沒有別的意思。”
“警方的看法是,你送了暗號,讓同案犯解除了卡車的機械制動和手製動,撞死了海部氏。”
“完全是捏造,根本沒有什麼同案犯。再說,我怎麼能夠給停在死角的卡車送上暗號呢?”
野野宮雖然有所抑制,但聲音仍有些激動,這也許是他的表演。因為,他可能意識到,此時如果自己無動於衷,會被認為不正常。
“這一點是沒問題的。那裡有一個彎道鏡,並不是什麼死角。”
審向官有些癡呆地笑了。那是獵人把獵物準確無誤地趕入網中時表現出的笑。
“和彎道鏡沒關係,我怎麼送暗號,機械制動和手製動也不會自己解除呀。我可不是有特異功能的人。”
“所以說是同案犯解除的。”
“沒有什麼同案犯!”
這時,審問官向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點了一下頭站起來,走出了審訊室。不安感在野野宮的內心膨脹著。
不一會兒,助理伴著一個青年男子返回來了,當野野宮看到那個男子時,驚愕地苦吟道:“安田!”
“好像讓您受驚了。”
審問官用含笑的眼睛交替地看著他們二人。安田蒼白的面孔低垂著,根本不想看野野宮一眼。
“安田是我的部下。他為什麼在這裡?”野野宮從當初的驚愕中清醒過來,問道。
“因為他是你的同案犯。”
“安田?!開玩笑。他是我的部下,不是同案犯。亂彈琴。”
“他全部招認了。他說都是按你的命令幹的。這裡有招供記錄。是按著你的指令解除了卡車的手製動和機械制動,撞死了海部氏。”
審問官把記錄放在桌上,用手指敲打著。
“胡說!全是捏造。”野野宮的聲音失去了控制。這回不像演戲了。
“野野宮,不要抱幻想了吧。”
“說我和安田是同案犯,有什麼證據?”
“你是不見黃河不死心,真不像個幕後人。看看這個。”審問官的嘴角帶著譏誚的笑,把幾張六寸版的照片遞到野野宮面前。
“仔細看看吧。這是什麼?是現場的那個彎道鏡的放大像。上面有安田吧?既有登上卡車的照片,也有在駕駛台上搞鬼,和搞完鬼從駕駛台上下來的照片。由於是放大的,不太清晰,可還可以分辨出來吧?你想這是誰在什麼時候照的?是目擊事故的報社攝影記者照的。當然啦,他們照的並不是彎道鏡。照像機要捕捉的目標是海部氏那關鍵的瞬間,所以以前我們沒發現。因為是跟踪海部氏的照像機,位於同一方向的彎道鏡當然進了鏡頭。並且那彎道鏡上有犯人,不,是你的同案犯,被彎道鏡捕捉到的同案犯是雙重映像。因為是雙重,你注意到了彎道鏡的作用,卻沒注意到可能照在那上面的安田。”
“我,我沒給安田送暗號。”
“野野宮!”
一直很寬容的審問官這時表情驟變,從腹底發出一聲大喝。
“死心吧。安田全部招認了,全部是你指使的,這是你給安田的吧?”
看到審問官“咚”地一聲拍在桌子上的一張紙條,野野宮的臉變得也像那紙一樣白了,那紙上寫的是:
KR 6.3
KE 5.0
MK 1.0
SN 2.5
SI 2.0
YN 0.5
IM 0.7
TK 3.0
2.0
“你應該懂得這簡單算式的意思。很明顯,這個計算錯了。它的答案應是21.0。可是成了2.0。這個結果是怎麼出來的呢?是因為只計算了右側小數點以下的數字,是誰進行這樣奇怪的計算呢?你知道,對,是海部氏計算的。視空間失認證忽視左側半邊的空間。即使讓他算豎著排列的兩位數加法,也只計算右邊的一位數。所以得出這樣奇怪的結果。我想海部氏是相當嚴重的失認症患者。
“據說海部氏患腦血栓臥床後,經常在病床上做這種計算。你把計算紙都一張張收集到一起讓安田燒掉。並發著牢騷說'左半邊看不著,卻記得給了錢的人。這種東西如果落到警察和記者手裡可不得了',安田對這牢騷產生了興趣,便留下了一張。
“這個計算的正確答案是21,這個數字可大有內容。如果在這首行字母上一個一個地對上政府高官的名字,那就更有意義了。最前面的KR是海部隆造氏,下面的KE是,……竟會是他。”
審問官利劍似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野野宮的面部。
“對。再告訴你一個情況,在這紙條上檢驗出了海部氏和你的指紋。鑑定證明,數字是海部氏寫的。”
最後加上了重重的一擊。
五
野野宮成男開始招認了,他說:
“海部隆造在腦血栓發病後患了視空間失認症,從他的表情上我已有所察覺,因為我的親屬中有人因腦中風出現過同樣的失認病狀,所以我知道大腦受損後往往引起這種障礙,本打算利用這一症狀,讓我從小帶大的部下安田君彥偽裝卡車失靈事故,使海部永遠臥床不起,可沒想到卻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原本只是想不讓他的大腦機能障礙恢復。”
——為什麼不讓海部恢復呢?
“斯普魯特給的錢有一部分在我這兒。自從海部因腦血栓發作頭腦不清楚以來,我突然想佔有那筆錢。由於因斯普魯特問題受到如此攻擊,政財界相右翼夥伴也背道而馳,海部已經不行了。我受海部的恩典,可一直是他的助手,也為他盡了不少力,足以報恩了。如果繼續這樣跟隨海部,已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作為助手,他們的罪行都將由我一人承擔。即非如此,已有人說我是操縱海部的真正幕後人,我有家口,而且已是這把年紀,今後想找新的生活出路是很難的。我跟著海部早已臭名昭著,現在哪還會有人僱用我。如果海部放在我這兒的錢能成為我自己的,就不愁後事了。這筆對於海部來說微不足道的錢,對於我來說則是一輩子也掙不到手的巨款。因為是斯普魯特的黑錢,還給海部肯定也用於黑交易。如果海部這樣糊塗下去,這錢就全是我的了。然而,海部卻一天好於一天,雖然只是失認症患者特有的右倒一位數計算,可在病床上計算的好像是黑款的分配,這令人生懼。本來海部好像把放在我這兒的錢忘了,可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會想起來,只有我們二人知道錢放在我這兒了。即使他不向我要錢,如果在國會的訊問會上想起錢的去向也就完了,因此我想阻止他的恢復,於是想出了那個主意。”
——讓卡車朝著視空間失認患者跑,毫無疑問要出現生命危險。你辯解說沒有殺害他的意圖,可這是說不過去的,說是你想佔有那筆錢,交際上你是接受別人的委託,因為海部如說出黑款的去向,對有些人不妙,所以他們想永遠封住海部的嘴。
“絕對沒有這種事。”
——那麼我問你,海部記錄上的這8個人名的字頭,怎麼沒有你的。
“XR的份兒是放在我這兒的。”
——就是說,海部分到的六億三千萬日元卻在你這兒啦?
“是不是海部分到的我不知道,總之是放在我這兒了。”
——要是這樣,你倒是老實交待了,誰都不知道海部把六億三千萬日元寄放在你這兒,並且沒留下任何證據。你想佔有這部分錢,可在海部被除掉、已不在世的現在,你為什麼還交待了寄放的錢?如果你不吱聲,這錢可就是你的了。
“這,這是因為殺害海部的事敗露了,留著錢也沒用了。”被人抓住交待中的矛盾,野野宮的話語有些吞吞吐吐了。
——這可不好說。有了那麼多錢,即使你被抓起來,家里人的生活也有了保障嗎。
“我是想,如果搜查海部家時把錢查出來,肯定要懷疑我。我是逃不脫的。”
——KR以外的人名字頭代表的是誰?
“這我也不知道,隨你們推測吧。”
——字頭和與海部關係密切的政府高官的名字都十分吻合,作為海部的近從你不會不知道吧?
“真的不知道。雖是近從,我負責的只是雜務。重要的工作海部都自己處理,從來不讓秘書接觸,關於做斯普魯特代理商的事,我也是問題公開後才知道的。”
——他與斯普魯特公司頻繁接觸你也不知道嗎?
“海部接觸的不只是斯普魯特公司的人,也與A國的克爾薩公司和B國的因格爾哈特公司進行會談。當然,我沒參加會談,也不知談的是什麼內容。”
——你認識倉橋總理嗎?
“認識是什麼意思?”
——有沒有個人交往。
“沒有,因為海部與總理的個人關係很好,我跟海部一起見到過。”
——你到過總理在鳥取的老家嗎?
“去過幾次。”
——5月24日夜裡去過沒有?
看來在斯普魯特問題上是能輕易地抓到什麼了,審問官便悄悄地改變了突破點。
“去是去了,可總理一點兒也不知道。”
——那就是說,是擅自使用總理的住宅啦?
“總理幾乎不使用鳥取的房子,讓給海部作別墅使用。因此我陪著海部到那兒去過幾次。”
——5月24日那天是和誰去的?
“我一個人。”
——幹什麼去了?
野野宮的回答有些遲疑。
——那一天夜裡的21點至22點期間,你認識的一個叫及川真樹的女人從島根縣日禦埼的斷崖上掉下去摔死了,當夜22點33分,你在距離日禦崎約90公里的鳥取縣名和町禦來尾附近因違速被自動監測器的攝像機攝了下來。可你卻謊稱當夜住在奈良賓館了。而且和你住在一起的安田已招供說,那天夜裡你沒住在賓館。你為什麼說謊?
“從日禦崎推下及川真樹的是我。”
野野宮老實地招認了。本來以為要遇到麻煩的審問官,以意外的神情看著野野宮,難道是因為承認了謀害海部之後,不忌諱招認餘罪了嗎?
“自從我撞死了及川真樹的丈夫之後,因幫助她安排工作,關係很好,並一直和她保持著肉體關係。因此,我終因疏忽大意,向她洩露了存放著海部的錢一事。當時我開玩笑地說,如果那錢成了我自己的,也分給她一些,沒想,她當真了。在海部臥床以後便要求我分給錢。當時我也不知道那錢是斯普魯特的工作金,不過是想到了那不是正當的錢。”
——海部那時有腦血栓的症狀嗎?
“4月中旬時神誌不清,可時間不長又恢復了,但落下個左半身麻痺。”
——你是從那時開始想要侵吞那筆錢的嗎?
“我當時想,他雖然恢復了意識,但記憶受損了,如果弄好了,寄放的錢說不定會成為我的。”
——及川真樹是5月24日死的,那時海部的病情應當是日趨好轉了,實際上恢復得已經能散步了,然而你卻因為害怕分給真樹錢,怕被真樹拿去最終還不知道屬於誰的幻想的錢而殺人,這未免太性急了,這樣的招認說不通。
“可這是真的,當時海部的病情很重,一時生命都很危險了。根據那時的病情看,已沒有恢復的指望了。如果不信,你去問藤井先生。”
——你在斯普魯待問題公開之前就想侵吞海部的錢了嗎?
“是的。因此及川真樹發現了這個意圖後要我分給她。”
——你向真樹說過你想要侵吞這筆錢嗎?
“這沒說。在海部因腦血栓後遺症神誌不清時,真樹說'如果海部這樣下去,那錢就是你的了,到那時要給我1/3。'在海部一時處於危險狀態時,真樹明確地提出要1/3,所以我開始想要除掉她。殺掉了真樹之後,海部便開始恢復了,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偶然。”
——你是怎麼殺害真樹的?
“我利用海部的秘書可以自由地使用鳥取的倉橋家這個條件,在那裡把及川真樹監禁了幾天。這是總理完全不知道的,那是為了商量分配額,因為如果可能的話,並不想殺害她。可是真樹堅持要1/3。當我對她說那是順嘴胡說的,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多錢時,她說要去找海部證實。我出於無奈,決心要除掉她。因為有管理人不方便,從5月中旬開始便把他們叫到東京去了。
——監禁及川真樹期間,是誰看守了?
“安田。”
——可5月24日安田和你一起在奈良賓館辦了住宿手續。
“在奈良碰頭後去的賓館,其後我自己乘機去了米子,這期間把真樹一個人關在那兒了。我用安田留在米子機場的汽車去鳥取,帶上真樹去了日禦崎。”
——為什麼要帶到日禦崎去?
“首先是為了混淆是他殺,也是為了事發後從鳥取引開搜查。為了偽造自殺,弄壞了她的表,偽造死亡時間,可並沒以為這種程度的手腳能欺騙住警察。因為通過解剖可以計算出死亡時間,為此便偽造了旁證。因此,不能到距鳥取太遠的地方去。日禦崎一帶是最遠的了。”
——真樹沒反抗嗎?
“似乎她並沒意識到要被殺。一段時間故意沒給她水喝,所以後來她毫不懷疑地喝了放有安眠藥的果汁。即使解剖時檢驗出藥物,我想那也不會成為推斷為自殺障礙。”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幹的嗎?
“是的。”
——可違速自監測裝置攝下的照片上,除了你還有一個人。
“那是及川真樹。”
——不可能是真樹。監測裝置的以攝影時間是22點33分,已經是在日禦崎推下真樹之後了。
“那麼,可能是其它什麼東西的影子吧?因對面來車或後面有車時的燈光作用,道路旁的物影照下來往往像人一樣。”
——監測器上的像機可是先進的,不可能把人和物影混同在一起。
“那你們調查去好啦。我沒想拉別人入夥。”
——好吧,總會弄請楚的,另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想到用阪和電視偽造旁證的?
“去年夏天,我陪同海部去鳥取的別墅,在那裡看電視時偶然發現收到了大阪的地方節目。據管理人說,那一帶只有別墅能全部收到大阪的電視節目,我覺得是個有趣的現象,便留意在心了。我利用它偽造了旁證。被違速監測攝影機拍照下來時,已是犯罪後了,所以無可奈何。可是,萬沒想到警察會把違速和殺人連到了一起。說起來,能發現從電波監理局的網絡中顯出的播放電波只傳到了那一幢別墅,可真不簡單。”
這時,一直面無表情地進行交待的野野宮,流露出一絲感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