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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林海遺物

生命的交叉 森村诚一 10182 2018-03-21
六月末,富士五湖一帶非常安靜。由於旅遊旺季還沒有到來,山岳、湖水、樹木叢林顯示著夏季即將“開幕”之前短暫的靜謐。 六月天,由於梅雨期濕冷的襯託吧,伴隨著五月的新綠和“連休黃金周”的大空閒,即將到來的、被稱之為“夏季一億人旅遊”的前夕,任何一處旅遊點都顯得非常閑靜。 但是由於今年梅雨期的過早到來,以致人們還沒有來得及準備旅行。於是罕見人影的大自然便顯示了絕好的清靜景緻。 旅遊旺季彷彿是都市的延伸與擴大。人與車的“氾濫”成災破壞了大自然的寧靜。而沒有人煙的自然才稱得上是真正的“自然”。這源於根本的自然是充滿了神奇之美的境界。 位於東京都練馬區的A女子大專的遠足俱樂部的五名成員,乘著這夏季的清香靈靜,打算探訪充滿了幽靜的富士北麓的湖水和林海而來到了這裡。

此時學校當然還沒有放假。比起學習來,先進入這所結婚前的短暫的、受到約束訓練的“新娘學校”,成了她們交友的場所。 她們從湖口乘坐了第一班公共汽車來到了這裡。幽靜的山麓頓時充滿了純真的歡聲笑語。 她們今天的計劃是探尋散在於富士北麓的溶岩洞穴後,再走一走青木原的林海。 當然在她們這個年齡時是充滿了好奇心和冒險興趣的。在來這里之前,她們前幾屆的同學對她們“諄諄教導”道: “溶洞裡的道路七岔八拐,弄不好就轉了向,走不出來的!” “去青木原?那裡是著名的原始森林區。只要走進去,連當地人也有走不出來的!而且聽說森林的深處到處都是死了的人的白骨呢!” 但這些恐怖的警告反而“煽動”起她們的好奇心,決意非冒一次險讓這些前輩們領教一下“新新人類”的壯舉。

她們準備了繩索和照明用具。但到了實地一看,這些洞穴都已被開闢成了旅遊景點:燈光充足,上下都有“樓梯”,再也沒有“冒險”的必要了。 雖然不是沒有尚未得到管理的洞穴,但由於對她們來說的確是過於危險了,因此當地人堅決拒絕了她們進洞的要求。 “要是不能進洞,那就去林海吧!” 她們執意來一趟非要體會一下冒險的滋味。於是便朝靑木原的林海走去。但她們一進到林海里便默不作聲了。林木繁茂的參天大樹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六月的太陽,完全成了昏暗的夜空一般,她們走的是一條遊人們常常走的廢道。 在入口處有不少游人,而且還有汽車從這裡駛入。但林海中散亂的熔岩隆起地貌起伏劇烈,巨大的樹根盤根錯節、深深紮根於岩石之間,給人一種神秘的色彩。

熔岩的一側長滿了苔蘚,時不時地還真可以看到一具具白骨。 但任何人都不說“回頭”的話。雖然誰都在這充滿了神秘氣氛的林海中想逃到有陽光照射的地方,但由於自尊心作祟,誰也不開口提出這個“建議”。 恐怖和虛榮心促使她們越走越遠。 “聽說裡面有從未有人進去過的洞穴,去那裡吧!” 不知是誰提了這個建議,膽怯的人又不願讓人說自己膽小,因此競無一人反對。在這種場合下,男女都是一樣的心理狀態。如果有一個女性,男性會因她的膽怯不進而藉機下了台階,返出這恐怖之谷;而如果有一個男性,他也會為了“拯救”迷途的其他女性而“英明”地指出退卻的種種理由,從而顧全了大家的面子。 但此時此刻全體人員都是女性,面子和虛榮心完全沒有上述兩種場合下的“理由”。

雖然大家都個個心驚膽戰,卻都戰戰兢兢地朝更深處走去。 “哎呀,那是什麼?” 走在最前頭的“領導”人小村葉子停下了腳步。 “葉子,怎麼了?” 從後面跟上來的同伴也都嚇得停下了腳步。 “那個樹根下是什麼東西?”她指著前方一棵大樹樹根說道。 那根大樹的樹皮上有一塊紅褐色的鱗狀物;樹根下有一片地毯一般的苔蘚。大家朝葉子指的再前邊一點兒的方向望去,在樹根下的確還可以看見既不是樹根,也不是熔岩的一種物體。由於表面上覆蓋了一層苔蘚,所以猛一看如同地面的一部分一樣,但其輪廓明顯地有“人工”的痕跡。 “像是一隻大皮包。” “這裡怎麼會有皮包?” “哎呀!” “一塊兒來看一下吧。”

但只有發出號召的葉子一個人朝前走去。她感到了一種不祥之兆,於是勸同伴們也一塊兒前來壯膽儿。看到她向前走了,於是大夥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 比起向前走,大家更害怕的是那件“不明物體”。 “是皮包呀!” 葉子上前提起了那件物體。果然是一種公司男性職員常用的皮革文件包。 看上去扔在這裡很久了,表面上已經生長了一層苔蘚。 “是誰扔在這裡的?” “裡面有什麼東西?” “空的呀!” “好怪呀!” 她們相互看了看。如果是一隻不要了的東西,幹嗎要扔到這種地方來呢?如果是皮包的主人因故來這裡的,裡面應當有東西的。 “幹嗎要扔在這裡?” 葉子拎起來,口朝下倒了倒,突然從皮包裡掉出了一塊名片大小的白色卡片。另一個同伴上前撿了起來。果然是一張名片。

“寫的什麼?” “高原浩一、XX商事、東京都中央區八重洲……” “還真是公司職員呀!可他幹嗎把皮包扔在這裡?” “也許他就在這兒附近。” 於是大家從皮包上的苔蘚聯想了起來。 “媽呀!”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本來就是“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這一聲尖叫彷彿是大家看到林海深處慢慢走過來一個渾身暗綠色苔蘚、表情僵滯的“活鬼”一般,紛紛爭先恐後向後退去。葉子將皮包一扔,大家就像聽到了號令一樣拼命朝入口處逃去。 “科長,有個A大專學校的女學生問公司裡有沒有叫高原的人。” 一名接了這個電話的部下不知如何回答便向安藤問道。 “A大專的學生?問高原君?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但這名部下,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好吧,我看看。” 於是安藤從部下手中接過了聽筒。 “餵,我是高原君的上司,找他有什麼事兒嗎?” 對方要找高原接電話,看來並不知道高原已經失踪了一事。 “那麼,貴公司是有叫高原的人了?太好了!” 對方興奮地說道。 “太好了?什麼意思?” 安藤懷疑地問道。由於他尚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對方高原已經失踪了的消息。 “是這樣的,我們在一個地方撿到了一個皮包,裡面有高原先生的名片,便認為可能是和他有關的人的皮包,但有些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 “是因為撿到皮包的地方呀!那不是應當丟東西的地方!” “在什麼地方撿到的?”安藤一下子緊張起來。 “是在富士山麓的青木原呀!而且是在密林深處。”

“你帶著那個皮包了嗎?” “不,沒有。因為害怕就扔在那裡了。我們覺得皮包的主人也許就'在'附近。” “那是什麼樣的皮包?” “皮革的,是男士用的那種公文包。” “裡面只有名片嗎?” “大概別的什麼也沒有了吧。反正當時我們特別害怕,也沒有仔細看。” “你記得皮包的準確位置嗎?” “那倒不太準確,不過可以找到。” “麻煩你一下,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地點?” “那麼,高原先生不在嗎?” 這名女大學生似乎不大想和接電話的人談下去了。安藤也認為最好暫時不告訴她高原已經失踪了的事情。 其他科員們都在埋頭自己的工作,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高原君外出了,我想那個皮包和他本人沒有什麼關係。等他回來後我再問問他。那麼你是不是告訴我撿到皮包的地方?而且我認為這不是什麼大事,也請不要報警。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去人到你們那裡。”

安藤認為,在這個階段必須打消這個女大學生的好奇心理,而且這件事也不能讓高原的妻子知道。 幸運的是看來這個大學生並不知道高原浩一被車撞後被肇事者拉到什麼地方“處理”掉了。在這個各種信息如洪水氾濫的每天裡,既使她聽說過也會早早忘記了的。 長時間失踪的部下終於又有了線索。安藤問了這名女大學生的姓名和住址,道謝後掛斷了電話。 耀子對高原的生存已徹底絕望了。因為一個人不可能幾個月沒有消息還會生存在這個社會上。 開始認為他也許“躲”到了國外,然而確認了是隅谷搶走了他的護照後這線希望也破滅了。 由於受到了這個打擊,耀子的記憶力受到了損傷,她彷彿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耀子認為丈夫已經不在人世間了。如果被兇手藏到了什麼地方,那一定是一般人永遠難以發現的地方。

她不再期望丈夫回來了。就算是有這種期望也無濟於事,但她還是希望起碼能夠找到他的屍體,親手埋葬他。雖然僅僅過了六年的婚後生活,但他們畢竟愛過,並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這個叫賢一的孩子就是他們愛的見證。 在無數對人間的家庭組合中,有相互不同的形式和選擇,這都是有緣無分的緣故。 為了一個愛和為了善始善終的家庭形式,那就必須把丈夫的遺體找到。用自己的手安葬在自己的土地上。 “下一步我應當考慮一下賢一和我今後的生活了。” 耀子在清醒時意識到了這一點。在結婚前的戀愛中,而且在沒有賢一的新婚時期,兩個人曾發誓“死也要一起死”。 “如果你不在了,那麼我也就沒有了生存的意義”當時也說過這樣的話。 但是,如同夫妻不可能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一樣,死亡的時間也不盡相同。一方死後,很多時候另一方也在“堅持”著活下去。 失去了配偶,失去了親子,家庭還可以以“殘缺”的形式存在下去的。追隨丈夫的“殉情”者極少,但也不是沒有耐不住對丈夫的思念而自殺的人。為了孩子而活著的另一名親人,則必須活下去。儘管這是一種殘酷的生存。 男女之間的愛是浪漫的,但一旦有孩子的“介人”,熱戀中的山盟海誓就必須在以孩子為中心的現實中經受考驗。 有了孩子,就可以第一次真正地理解人的感情了。愛與恨,幸福與不幸福,歡樂與悲傷都可以通過孩子詮釋人的原點和本性,發現人類的悲痛之根。 “儘管這樣,我也要弄清高原到底死在了什麼地方。” 這是耀子的疑問。由於在名古屋發現了隅谷的汽車,那麼從東京到名古屋之間的地方就成了最可疑的地方。但雖然說是“之間”,不過仍然在雲霧之中一樣,完全不得要領。 而且也不是完全排除了高原是自殺的可能,但自殺的地點以及被埋在了什麼地方,唯一的見證人只能是隅谷。 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站在隅谷的角度會埋在什麼地方也是毫無線索。由於隅谷已經死亡,也無法向他本人詢問了。 正當耀子對找到丈夫遺體也將要失去信心的時候,丈夫生前的上司安藤科長打來了電話,說有人在富士的青木原林海中發現了像是高原的遺物。 “我想先和夫人聯繫一下,然後再求助當地的警方査找,不過您可以決定一下到底怎麼辦,因為還是沒有高原君的下落。” 安藤有些遺憾地說道。他的妻子也是去年因病去世了,因此口氣中也帶出了傷感的口吻。 三枝孝夫從伊斯坦布爾回來之後就彷佛大病了一場一樣。他滿懷信心地追到了隅谷,卻得到了這麼個結果,完全像一個失去了目標的遊客一樣頓時索然無味地傷感。 由於隅谷之死,對他的仇恨一下子消失了。這仇恨引發的燃燒一直推動著他追到了伊斯坦布爾。而由於隅谷之死,這熊熊的烈火忽然一下子熄滅了。 儘管如此,一直到回國之前,他還多少有些“餘熱”,那就是對“誰殺死了隅谷”產生的疑問。然而一旦回到了國內,這僅有的一點“熱情”也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自己的仇人是隅谷,是他逼死了自己的雙親,隅谷被誰殺死的與自己無關,被隅谷欺騙、仇恨他的人不在少數。也許是他們當中的什麼人和自己一樣追到了伊斯坦布爾報了仇、雪了恨。如果是這樣,難道不是“同志”嗎? “兇手”在作案前給隅谷的飯店打來了電話,這一疑點還沒有弄清。三枝也對這一點並不特別在意,因為畢競隅谷是死了。 回國見過耀子後他再沒有見過理枝。在伊斯坦布爾的飯店裡兩個人的確共度過良宵,但他的心底里還存有進一步發展的障礙。 他感到和理枝在一起的時間彷彿很久了似地,但實際上僅僅是從雅典到伊斯坦布爾的三四個小時而已。在回國的途中的飛機中就不應當計算在內了吧。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三枝覺得自己彷彿被捲入了理枝的感情漩渦之中。他無法抗拒自己的意志,在伊斯坦布爾和理枝共度了感情劇烈昇華的那一步。 但他從感情上僅僅是那一夜而已。 在當地,為了配合警方的調査,他多逗留了一兩天,而隨後與理枝之間便產生了障礙。 理枝是個年輕漂亮,對男性絕對有吸引力的姑娘。那天晚上三枝也盡情地體味到了一個成熟的女人對盼望已久的男性的貪婪癲狂舉動。使他意識到人間競有如此美妙之事。那成熟而羞澀的裸身,在自己的“耕耘”中嚐到了令無數男人為之傾倒的銷魂一刻。 而且理枝非常懂得男女情愛的技巧,因此三枝那年輕的肌體也飽嚐了理枝的“鮮美”。那一夜間,使得三枝不斷地一次次產生獨占理枝的慾望,一次次地征服了理枝。 而理枝也充分展示了自己的魅力,使得三枝次次就範。然而,正是這些使三枝陷入瘋狂的愛意舉動過去之後,使他冷靜時意識到其中與愛有著明顯的差別。也許這種意識是一種誤解?是雙方對愛的不同理解嗎? 也許男女之間的愛不過如此。因此被人們稱之為“愛的初期”。三枝也陷入了對理枝的“狂愛”之中。他一生中總會遇上理枝這樣的女人的。這是他的“經驗”之談。 但他又理智地考慮過:用自己的這種慾望貫穿理枝的防禦到底好還是不好?她正希望得到男人的愛憐和耕耘。要是三枝提出和她結婚也不會有多大的障礙。 目前三枝正在失業之中,但他相信如果自己想工作是完全可以找到理想的崗位的。也許理枝會是一個好妻子。她已經不是處女了。雖然這一點有些令三枝遺憾,但三枝明白,正是自己的出現,才使理枝痛下決心,與“前男”斷絕感情的聯繫,執意投入到自己的懷抱中來。而且據觀察,她的那個男人是高原。與三枝相比,他的身體顯然不再會受到年輕姑娘的嚮往。當然從經驗上來講,他又具備“勾引”涉世不深姑娘的法寶。 雙方摒棄“前嫌”,善待現在和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美滿的家庭的吧。這個預測不能說會有多大的誤差。然而三枝的心卻“掛”上了“制動”,它與吸引他的巨大漩渦產生了劇烈的摩擦。那麼究競是什麼使他產生了這種“制動”呢?三枝沒有感到理枝是“為了自己的女人”。她不是為了自己而和自己相遇的女人。難道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過於短暫了嗎?如果這個印象異常鮮明的話,難道不是任何人都要想一想對方是不是“為了自己才出現”的異性呢? 一直在審視著自己內心深處的三枝此刻豁然開朗。他意識到自己心中早有了一個妻子的標準,而理枝的出現晚了一步。或是她在自己的命運中必然要晚到一般。 儘管這兩者之間幾乎是沒有多長的間隔時間,但由於理枝是“後來”的,所以三枝先入為主的印象起了作用。 如果是理枝先到一步的話,也許三枝還會有“她是為了自己而出現的女人”這一感覺。然而理枝無論如何是晚了一步。與其選擇“第二位的女人”,當然不如選擇“命中註定有緣”的女人。這便是在三枝的激情過去後欲“急流勇退”的根源。那命中註定的人是誰?當三枝第一次摟抱著理枝時,他的腦子裡晃過了耀子的身影。他摟著理枝那白如凝脂的裸體陷入激情的衝擊時,突然感到彷彿身下是耀子。 高原耀子已為人妻,而且還有了孩子。但三枝第一次去拜訪時,失去了丈夫的耀子卻深深地打動了三枝。 難道是失去了丈夫後可以令男人產生一種憐憫之心?耀子也不是那種將悲傷言於表面的女人。但她那內心深處的悲痛使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產生一種“英雄捨身救美”的氣概來。 三枝並不“知道”這個女人的一切。只“見”過娼婦的三枝把女人看成是在男人的衝擊下會發生嬌聲和扭動、以使男人產生更強烈的佔有欲的動物。 女人沒有思想。她們斷絕了過去,可以全身心地為目前對她們最有影響力的男人奉獻一切。完完全全地徹底奉獻,毫無傷感和悔恨的奉獻。 不僅那些娼婦如此,任何一個女人都具有這種共通的本性。例如:這個理枝,在尋找自己的戀人的途中就可以毫無保留地徹底獻身於自己。理枝不想講明過去的事情,但非常明顯,她正是由於熱烈地愛著高原才萬里迢迢地來到這裡尋找高原的踪跡。這是她無法隱瞞的事實。 對於理枝來說,高原意味著什麼?她真的是那麼愛高原嗎?而在她“愛”了三枝後還愛高原嗎? 男人無論和多少女人做愛都可以全情投入。而女人也可以以愛的名義與許多的男人做愛。而恰恰是這種“愛”的名義美化了單純的性的本能。 難道愛就這麼廉價嗎?難道一個女人可以在性的本能驅動下可以像蝴蝶一樣隨意和任何一個男人發生如此真情的愛嗎? 不伴有愛的性的交合難道可以像隨意關閉、開啟的電路一樣隨時產生同樣的激情嗎?這太不可思議了。因此三枝認為,女人如同一隻只能提供性的服務而沒有思想的動物一樣。 男人也可以像動物一樣滿足女人的性慾,而他可以執著地愛一個女人而不惜動用殺機。男人對愛和慾望的轉變與女人有著天壤之別。女人必須依賴有經濟力量的男人,因此女人可以隨時隨地傍住“現在”的這個男人,這是她們的一種“習性”使然。 因此女人順應環境的力量是相當強的。男人則必須努力改變環境。一旦由於無法改變環境而導致自己敗北也不會“低頭”,這樣的實例舉不勝舉。 三枝也有過好幾次與愛擦肩而過的經歷。而且也都是女性主動對他的追求。她們在三枝的身邊喃喃私語著“我愛你”時,也都徹底、奔放地與三枝做愛。 但三枝一想到這些女人也許對每一個發生這樣關係的男人都發出過如此撩人魂魄的話時便提不起興致來。 他認為女性是相當的利己主義者。他之所以選擇海員這個職業,就是希望在世界各地的港口中去尋找能為了自己而生的那個她。 很明顯,高原耀子並不是“三枝的女人”。她已為人妻,已為人母,只是丈夫下落不明。 這樣的女人不應當是“為了自己而存在”的女人。儘管這樣,在三枝第一次見到耀子時,心中還是受到了相當大的衝擊。 男人對女人都有一種企圖深入對方內心深處的好奇心。有下意識者,也有無意識者。也許無意識這樣做的男性更多一些。 男性的本質是浪漫的。他們在外表上要做出“力拔山兮”的樣子,但在內心深處還是對女性充滿了美好的憧憬的。 對於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自己的女人”時,足以令三枝驚愕不已。他不能允許她成為“自己的女人”。然而在事實上耀子沒有想到更多的不便,便託他去尋找自己的丈夫。 儘管這樣的事情情有可原,但這並不表明耀子“接納”了三枝。 但是三枝卻誤解了這個信號,認為她“就是我的女人”。耀子請他去尋找失踪了的丈夫的下落,使三枝更加確認耀子對自己已有心儀。 這是因為她沒有了丈夫,而藉讓自己尋找她的夫君來探查自己是不是“自己的男人”。 因為自己的丈夫沒有了,她要“了解”一下三枝是不是能“成為自己的”男人。 “高原耀子在了解我。” 三枝“聰明”地發現了這一“秘密”。 他第二次拜訪了耀子。但是沒有了理由。現在想起來這是他犯的一個“錯誤”:他和理枝一塊兒去耀子的家時,在耀子的眼睛中分明流露出了“你們在伊斯坦布爾已成就了'好事'”的眼神。 在耀子的面前,三枝認為與理枝一塊兒去看耀子是件尷尬的事情。但這次去只是見了一面。一旦高原之死確認無疑了,三枝就決定加強“進攻”。 這是一種利用他人的不幸而達到自己目的的心理。 “就是沒有理由也不要緊。去見見她。她是我的女人!”三枝反复地對自己說道。 理枝回國後每天也是過著無聊的生活。她和三枝一塊兒去過耀子的家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三枝。就是想見,他也沒有聯繫過自己。自己也沒想過要去找他。 在伊斯坦布爾那令人銷魂的一夜,彷彿是一場夢而早已煙消雲散了。而且和高原的那些日日夜夜,更像遠古的夢一般逝去了。和高原那一次次情愛激蕩的過程,也彷彿是自己看到的一樣,不敢相信那曾是自己和他的所作所為。 與高原愛情的餘韻,在與三枝的愛合之中蕩然無存了。就像吃了無數次的美味佳餚已經全都吸收到了體內而無法長久留香一樣,自己和高原那歷次的愛意情事只是在一夜之間便被三枝“蹂躪”得徹底“摧毀”了,她感到三枝“駛過”自己的印痕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體內。 然而這條印痕好像從未有過似的,現在消失地無影無踪了。當時那如醉如痴、近乎瘋狂的做愛已經一點一滴都回憶不起來、感受不到了。 理枝對於女人這種冷酷的結構感到吃驚。 高原的生存可以說是徹底沒有希望了。理枝認為隅谷死的時候他也死了。而在自己心中的高原則更是早就死了。 在確認了隅谷和高原死亡了的那個晚上,理枝對三枝以身相許,與其說是自己“允許”了三枝,倒不如說是自己有了這方面強烈的需求更合適吧。也是為了在自己的身心裡徹底除去高原的“痕跡”。 父母對女兒幾天時間就從國外回來一事感到非常驚訝。同時敏感地意識到這次女兒出國回來後心境有了複雜的變化。 肯定是通過高原的事情才發生了這個變化的,對父母來講非常高興。 在不知道女兒和高原相愛期間,他們非常希望為女兒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友。但是現在他們認為只要能使她對高原死心的人,只要不是罪犯或家族有不良犯罪傾向的男人就行。 反正只要把女兒從這種畸形的婚戀中拉出來就行。所以理枝的父母吃驚的是這次女兒出國也許受到了什麼創傷。 理枝像卸下了心理的壓力一樣,在與父母的高度緊張和解後陷入了嚴重地疲憊不堪狀態。 在這個時候,理枝的朋友來看她了。這是一個和理枝在同一所大專和同一個愛好俱樂部的低一屆的同學,叫小村葉子,她人非常活潑、好動。由於葉子的到來,家中響起了久違的理枝的歡聲笑語。 她的父母也非常高興小葉的到來。目前對理枝最重要的就是明快的、青春的笑聲。這是治療她傷痛的最好“藥物”。 “我說前輩呀,明天是'禁止登山'解禁的第一天,'旅行愛好部'的人要去富士山。” 她們聊了一些別的話題之後,葉子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 “啊,上山了嗎?”理枝也問了一句。 葉子是這個“旅行愛好部”的負責人,知道不少登山的事情。今年由於天氣不好,山上還積了不少雪。 在這個時候和一夥年輕姑娘登山是件冒險的事情。 “嗯,沒有去富士山,去青木原和熔岩洞穴了。” “那種地方是不是特別容易迷路呀?” “要是別離開行人的道路問題不大。不過那天弄得大家心情不好。” “有你還能這樣?” “別提了。那天先去了溶洞,但都弄成旅遊景點了,一點沒有原始味兒,於是我們就去林海了,在那兒出了點兒事兒。” 葉子說到這兒停了下來。 “怎麼了?”理枝好奇地問道。 “發現了一件好像是自殺的人的遺物。” “發現自殺者了?” “沒有找,也許有的,但因為鬧得大家心情非常不好,就沒有找下去。” 但她沒有說自己和女伴們驚慌失措逃出來的過程,她認為那樣太“栽面兒”了。 “是什麼遺物?” “皮包。就是男人們常用的那種公文包。好像扔那兒好久了,都長苔蘚了,但是一個用了不少年的皮包。” “知道是誰的嗎?” “裡面就有一張名片,我們按地址打了一個電話。咦,挺怪的。” “怪什麼?”理枝越發感興趣了。 “有那個名片上的人,但對方好像不讓他和我們直接講話,是他的上司來接的電話,他說是有那個名片上寫的人。” “那麼皮包裡有名片,皮包就是名片主人的了?” “也許吧,但是又不一定,反正是接電話的人說的。” “那你就直接問嘛!也許是別人的名片放在皮包裡的吶!那自殺的人就不是皮包的主人了。” “那也是。” 葉子突然不安起來。 “名片寫的什麼名字?” “這個……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叫'高原'什麼。” “高原?!” 理枝的臉色突然一變。由於父母不在身邊,她非常想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叫'高原浩一'?” 對理枝來說,“高原”這個名字只能是“高原浩一”。 “對,是這名字!” 葉子激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可你怎麼會知道呢?” 葉子奇怪地看著理枝。 “我認識的一個人叫這個名字,是被一個叫隅谷的搞經濟詐騙的人用車撞了後失踪了。” “啊,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恐怕她不怎麼看報紙吧,理枝認為如果告訴她一個叫隅谷的人在伊斯坦布爾被殺的消息的話,也許她會記起來。 “要是這樣的話,那麼在那個發現了皮包的地方也許埋著那個叫高原的人呢。” “也許吧。” 於是葉子的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 “那麼,那個叫高原的上司怎麼講這件事情的?” 葉子緊張地歪了歪頭想了想,沒有作聲。 “我不想為難你。那麼你給他的公司打過電話後又怎麼樣了?” “我們把發現皮包的地方告訴他了,就這些。” “皮包呢?” “因為我們覺得那個皮包太晦氣,就扔在那裡了。” 理枝想盡快結束談話似的連忙對葉子說道: “葉子,你可不可以帶我去一趟那個地方?” “幹嗎?” 葉子聽罷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其實我認識那個叫高原的人,而且我也想盡快告訴他的夫人。” “啊?你認識他呀!不過公司方面也許會通知他夫人的。” “你們發現那個皮包並給高原的公司打電話是什麼時間?” “是6月29日!我們回來的第二天就打電話了。” 今天是7月3號,理枝想了想。這麼說來,耀子應當得到這個消息了。可為什麼她沒有和自己聯繫呢? 自己為了尋找高原都去了一趟國外。可現在發現了高原的遺物卻在國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理枝感到不可思議。去國外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當初她也不認為一定會有什麼結果。而且這個行動更多的是出於個人的感情。 “反正得給他夫人打個電話。” 於是理枝讓葉子坐在那裡,自己去打了電話。但是耀子不在家,電話鈴響了半天沒有人接。她出門了?理枝越來越覺得奇怪了。 (對,再和三枝聯繫一下吧!) 三枝和高原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三枝察覺了高原是理枝的前任男友。而且倆人都是通過耀子這個共同的“起點”在追査隅谷下落的過程中在國外相遇。關於高原的消息,除了和三枝聯繫外沒有別的辦法。 理枝這次終於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找三枝了。理枝記起了三枝的電話號碼。此時此刻她又想起了讓自己大為動情的“伊斯坦布爾之夜”,不禁兩頰緋紅。她抑制住激動的心情,撥動了那個電話號碼。 一個中年管理員模樣的女人來接電話。 “三枝先生不在家。” 對方生硬地答道。 “您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似乎對方要掛斷電話,理枝連忙補充問了一句。 “三枝先生旅行去了。” “旅行?去哪兒了?” 不會又出國了吧? “去什麼富士山了?” “富士山!” 理枝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 “是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昨天一大早。” “和誰一塊兒去的?” “不知道,我又沒有專門盯著人家!” 理枝手拿聽筒呆呆地站在那裡。耀子不在家,三枝去了富士山,難道這是偶然的嗎? (如果是偶然的呢?) “餵、餵!問完了嗎?我掛了啊!” 從聽筒里傳出來了對方不高興的聲音,理枝連忙道謝後掛斷了電話,然後回到葉子身邊。 “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呀!” 葉子看到理枝表情的變化不禁大聲問道。 “葉子,求求你!” “怎麼啦?你說吧。” “我想求你帶我去一下發現高原先生皮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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