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異端者·人間的十字架PART2

第4章 第四章臭氣相投的鬣狗

對大矢來說,他巳經找到了一個目標。也可以說,是一種消遣的形式。大矢原本已對生活索然乏味,此刻卻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振奮。 那位應召女郎叫“朝美”。由於和朝美認識,使本來靠著惰性生活著的大矢產生了“彈性”。這種“彈性”稱不上是生活意義之類值得誇耀的東西。因為是靠著惰性在活動,所以倘若不經常補充“彈性”,就會失去活力。 在人生的緊要關頭必須補充“彈性”。就是說,是一種消磨時間的新花樣。大矢開始消沉著時,朝美給大矢的惰性增添了新的“彈性”。 幾天以後,大矢按照朝美給他的電話號碼撥打電話。 “嘿!我就是前幾天遇上你的大井,你還記得我嗎?” 聽筒裡一傳來朝美接電話的聲音,大矢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使用化名,只改了一個字,可見他已經作了殺人的準備。 她給他的電話號碼是真的。 “我記得呀!就是那位很闊氣的人。”朝美毫無戒備,愉快而富有生氣地說道。 “上次約好的,怎麼樣啊?下星期週末一起開車去兜風吧?”大矢趕快邀請道。 “咬,上次說的話,你當真了?”朝美的聲音稍稍有些驚訝。 “我不會說謊啊!我是真心請你的。” “我還真不敢相信呢!” “已經有人約你了?” “沒有人約我啊。不過,你打算去哪裡兜風?”朝美顯得很起勁。 “我在輕井澤有一幢別墅。我們到那裡去,駕車在那一帶兜風。” “在輕井澤有別墅?太棒了!” “希望你一定要去,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

“我很喜歡,但總覺得不太合適啊。” “有什麼不合適的?” “又要讓你破費了呀!”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按上次約好的價錢付給你。” “倘若收你每天100000元的話,不太好吧?每天50000元就可以了。” “你這個人很豁達啊!” “我也是很大度的。給50000元就足夠了。” “總之,以後你就陪我一個人,我不想讓你受到損害。” “行啊!週末我騰出空來。在哪裡見面?” “你指定時間和地點,我開著汽車去。” “週末沒問題啊!我平日要上班,還要去學校,所以周末沒問題啊!” “星期天傍晚再送你回來。” 朝美指定在新宿區內某超市的停車場裡見面。時間是星期五下午5點。於是,“交易”談成了。

在等著周末幽會的那幾天裡,大矢難得地出現了度日如年的感敘。首先,性伴侶是應召女郎,這是新鮮的。以前的女人,他也付錢,但不是明目張膽地作為報酬,而是當做臨時的情人,贈送首飾作為禮物。 要與情人周旋,就得花錢。每次做愛都必須附帶吃飯,有時還必須附帶觀看電影或觀賞音樂演奏會。儘管目的是為了做愛,但只有做愛,對方就會怨氣沖天,埋怨他簡直如一頭動物。除此之外,他還必須不斷地購買西服、首飾、鞋子等贈送給對方,事先獲得對方的歡心。 與此相比,應召女郎不設城府。只要按規定支付費用,以後便什麼都不要。做愛之前所有麻煩的手續一概可以省去。做愛結束後便迅速分手毫無牽掛。雖然很乏味,但也沒有後遺症。 固定的性伴侶錙銖必爭,提出稅金、車檢、燃料等費用,不斷地索取,好比是開著自家車的上班族。相反,對應召女郎,只要按計時器上顯示的費用支付就行,好比是乘坐出租汽車。

雖然不是自己一人獨享,卻自由自在,而且也不用擔心會找不到停車場。要將固定的性伴侶打發掉,就不那麼容易,相反當應召女郎的女性,卻每次都能夠換一個新的。而且,後者的費用與前者相比,便宜得簡直不足掛齒。 對新的性伴侶不用承擔任何責任,而且無論是煮著吃還是烤著吃,任其自由悉聽尊便。光那份期盼和莫測的歡樂,就足以令他亢奮起來。 儘管對固定性伴侶的殺意轉到了應召女郎的身上,但大矢並不想馬上就殺害對方。只是,一想到任何時候都能動用殺機,他的內心深處便會隱隱地湧出一份隱晦的興奮。 因為周末下午的緣故,從東京都通往郊外的道路全都非常擁擠,汽車如過江之鯽。 見大矢駕駛著的進口輕便汽車,朝美瞪大了眼睛,驚得講不出話來。

“哇!真酷!我早就想乘坐這樣的汽車了!”朝美還沒有上車,就已經歡欣雀躍喜不自禁。 不料,汽車開進關越公路之後,便遭橫禍受阻。東松山附近發生了一起汽車追尾事故,一輛長途班車因司機瞌睡駕車而翻車,車上還滿載著貨物。後面的汽車一輛接一輛地撞上前去,竟有十幾輛汽車追尾相撞。因為那起車禍,大矢的汽車夾在高速公路中間,被迫停了幾個小時。 等到道路疏通時,已是深夜時分。受車禍的影響,車輛行駛得很慢,如蝸蟲爬行一般。大矢決定從東松山出口處駛離高速公路走近道。 “真是太倒霉了!”大矢嘟噥道。 好不容易才找到在周末這一寶貴的時間裡消遣的“題材”,卻白白浪費了幾個小時。 “和你在一起,我並沒有感到無聊啊!”朝美沾沾自喜地說道。

這樣的台詞,從以前固定性伴侶的嘴裡,是不可能聽到的。 “那麼,這裡好不容易才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做更快樂的事了!” 大矢向朝美掃視一眼,窺察著她的神態,也許是心理作用,朝美泛紅著臉。 “面對美味佳餚,應該從容不迫地,慢慢地品嚐啊!時間還很充分呢!” 朝美說的“美味佳餚”,也包括她的生命。 是啊!品嚐美味佳餚不能心急。難得遇上傑出的上等材料,應該不惜花費時間慢慢地享用——大矢在心中悄悄地喃語著。因為受車禍的連累,跟在其他汽車後面蝸行著,所以格外耗費時間。沿著近道北上時,黎明在臨近。 林立的房屋消失,前面是一片森林地帶。鬱鬱蔥蔥的樹林更加深了破曉前的昏暗。 突然,汽車前竄出一個人影。大矢大吃一驚,本能地踏上急剎車。輪胎在路面上發出“吱吱”的聲響,汽車空轉著後輪向前衝去,終於在人影的緊跟前停住。

“你找死嗎!” 大矢從車窗裡探出腦袋,對人影怒斥道。 “對不起。摩托車熄火了。我能搭乘你的汽車去附近找地方打電話嗎?” 年輕人主動走上前來打招呼。他外貌英挺皮膚白皙,約莫有二十五歲以上,但顯得少年老成,實際年齡也許更年輕。 一眼望去,道邊停著一輛的摩托車。後部裝著送菜用的食物箱,作為周末出門旅行的準備,顯得有些奇怪。 大矢頓感掃興。難得和朝美兩人來兜風,何況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與朝美之間的關係。 “讓他上車吧。看他的樣子是遇上難處了。”朝美在一邊很不識趣地插嘴說道。大矢無法拒絕。 大矢極不願意地打開後車門,年輕人抱著行囊急切地鑽進汽車裡。 “真對不起,給你們兩人添麻煩了。”對方感激涕零地說道。

“摩托車怎麼辦?”大矢問。 “倘若你們能帶我到鎮上,我就請修理店的人來取。” 年輕人身著牛仔褲、運動上衣、腳穿布運動鞋,一副輕裝打扮,連頭盔也沒有戴。怎麼也不像是觀光旅遊的樣子。 他雖然低聲下氣,但注視著朝美的目光裡隱含著一種鄙夷的神色。他坐在後座位上。大矢感覺得到年輕人用探究的目光毫無顧忌地盯視著助手席上的朝美。 大矢心想,這傢伙真讓人討厭,意然會讓他上車!事到如今,已經不可能將他趕下車去。他叮囑著自己,無論如何要忍耐著將他送到附近的鎮裡去。 “你們兩位是戀人吧?” 年輕人在後座位上問道。大矢正想訓斥他不要多管閒事,不料朝美搶在他的前面答道: “是啊!” “我真羨慕你們啊!兩人是趁著周末駕車兜風嗎?不像我沒有戀人,一個人無精打采的。”年輕人的口氣有些抱怨。 “沒有的話可以找啊!”大矢說道,含著“不要多管閒事”的意思。

“像我這種沒有錢的人,女人不會跟我的!” “光靠錢,女人也不一定跟你呀!”大矢說道,故意露出一些炫耀的神態。 “是啊!駕著如此豪華的汽車,女人會自動湊上前來吧。” 年輕人的話顯得很出格。大矢心裡憋得慌,但他忍住了。與這樣的男子,即便發生爭執,也是無法迴避的。 “憑你的年齡,這輛汽車太豪華了吧。是父母為你買的?” 年輕人的話越來越無禮。 “你不要多管閒事!你只是要到有電話的地方而已。” 大矢用強硬的口氣規戒道。 “我還不想去打電話呢!”不料,年輕人如此說道。 “你說什麼?” 大矢感覺到年輕人很不正常。 “你眼看就要撞上我的車了。我倘若躲開得再晚一些,就會被你壓死呀!倘若我不坐上你的汽車,你便打算溜走吧。我倘若向警察報案,你就跑不了!”

年輕人的口氣判若兩人。剛才那副奴才相已經蕩然無存,渾身散發著一副不可理喻的架勢。 “你想訛詐吧!”大矢愕然。 “豈敢!我是說,就肇事逃跑一事,我要與你私下里了結啊!筆事逃跑,處理起來很重吧。去拘留所是少不了的。倘若如此,這位漂亮的小姐,這輛豪華的外國汽車,你都不能享用了。我不知道你是何許人物,但你會失去你那高貴的身份。” “你,你在說什麼!馬上給我下去!”大矢將汽車停靠在路邊。 “不准停下!倘若你還要性命的話!”年輕人斥道。同時,一個金屬的尖頭頂著大矢的後背。朝美髮出了驚叫。 “你這個東西!”大矢失言。 “請你注意措辭!從現在起,我就是這輛汽車的主人!性命只是一條,倘若不照我說的去做,你就會命歸黃泉!” “你想幹什麼?” 大矢的嗓音不由顫抖著。他想要虛張聲勢,寒意卻從丹田直往上湧。 “你放明白些!” 年輕人的聲音好像洋洋得意,還帶著淫笑。他對此類勾當也許已經習以為常,動作乾淨利落。淒厲的肅殺之氣從背後直噴過來。 朝美的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全身微微顫抖著。她沒有想到會引來一條可怕的惡狼。 “將汽車開到林子裡去!”年輕人命令道。 大矢猶豫著。支著他後背的尖頭猛然用力,他感到後背一陣刺痛。 “按我說的去做!倘若你還想活命,你就大錯特錯了!”年輕人的聲音很兇殘。 “你想怎麼樣?” “倘若按我說的做,你還能保住一條命!”汽車開進林子深處更稠密的地方。 “好!在這裡停下!”年輕人命令道。 “把身上的錢全都掏出來!”大矢遞上錢包。 年輕人一接過錢包,便飛快地打開錢包査看一遍之後,滿意地點著頭,將目光轉向朝美。 “你也拿出來!”他用下顎示意道。 朝美顫瑟著遞上女式錢包,他從兩人的錢包裡抽出現金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錢都給你了,行了吧?可以放我們走了。”大矢的語氣無意中成了懇求。 “你忘了嗎?車的主人是我!由我來決定!” “你還想要什麼?” “不是明擺著的?如此漂亮的小姐,倘若放跑了,就太不禮貌啦!” 年輕人唇邊浮現出淫笑,目光裡凝聚著猥褻的慾火,露出痴迷的神色。年輕人搶了錢之後,顯然要向朝美舞動著慾望的獠牙。 “求你了!我按你說的做,你不要亂來!”朝美用顫抖的聲音哀求道。 於是,她暴露出應召女郎的本性。在她們的眼裡,渴望得到她身體的男子有兩種人,兩者的區別在於有的人願意付錢玩女人,有的人只是想騎一騎而已。因此,她們對遭到強暴的反感比普通女性淡薄。 見朝美態度坦然,年輕人喜出望外。 “你還是睡一會兒吧!” 年輕人用不知什麼時候準備好的細繩綁住了大矢的手腳。 將大矢綁起來以後,年輕人便將朝美拉進林子的深處。從大矢的角度望去,他們的身影正好處於死角的位置,但大矢能夠感覺到他們的動靜。年輕人強奸了朝美。朝美好像為了保住性命,主動配合著年輕人的獸行。在稠密的林子上方,已經透出拂曉的氣息。 大矢拼命地扭動著,結果捆住手腳的細繩松緩了。年輕人也許是因為慾火難熬,或是對大矢不屑一顧,竟然沒有將繩結打緊。 很快,大矢掙脫繩索恢復了自由。年輕人還全神貫注地享受著朝美。這是千載難逢的上等獵物。他沉溺在獵物的身上,居然沒有發現大矢已經獲得自由。大矢從工具箱裡取出螺絲扳子。 年輕人將朝美按在樹底下的草叢裡,身體整個兒壓在她的身上,好像完全忘記了大矢的存在。 大矢走近年輕人的背後,舉起了螺絲扳子。年輕人出自動物的本能,感覺到背後有危險逼近便回頭時,大矢用盡全身的力量將蠔絲扳子砸了下去。螺絲扳子命中年輕人的側頭部。最初的一擊,年輕人便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無力地俯趴在朝美的身上,這時大矢又加上一擊。 年輕人的身體失去了剛才作惡時的蠻橫,軟軟地癱倒在地上。朝美慢吞吞地爬起身來。見年輕人如爛泥一般癱軟在邊上,朝美髮出一聲驚叫。大矢握緊著螺絲扳子抽動著肩膀大口地喘著氣,怔怔在呆立在那裡不知所措。雖然多年的殺人願望達到了,但這是自衛殺人,從突如其來的危難中逃脫,還沒有來得及陶醉。因為是猝不及防,所以沒有“殺人”的實際感受。 “死……死……好像死了呀!”朝美好不容易才講出話來。朝美的話音驚醒了大矢。 “快逃!” 大矢拉著朝美的手奔跑起來。兩人跑回汽車裡,啟動汽車。穿出森林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汽車沐浴著燦爛的朝霞快速奔馳著,森林裡的那件事情宛若惡夢一般,令人不敢相信。 “呃!屍體就這樣扔著嗎?”駛離危險地帶時,朝美問道。她驚魂未定。 “不這麼扔著,你說怎麼辦?” “不去報案嗎?” “出了這種事情,警察會將我們當做殺人犯逮捕的!” “不能算是正當防衛?他突然用刀頂著我們,又搶了我們的錢。我們被搶的不僅僅是錢啊!”朝美的聲音似乎充滿著怨氣。 “怎麼也不能算是正當防衛啊!在調查期間,警察會對我們進行嚴厲的審訊。報紙也會刊登。如果登報,你不會願意吧!” “這我不願意啊!” “打工的事,你還瞞著父母,倘若見報,父母也會知道的!” “不行啊!那種事……” “倘若一走了之,沒有人知道是我們幹的。那傢伙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那樣的害蟲即便死了一個,社會只會變得更加清淨,不會給任何人增添麻煩!” 大矢勸說著朝美,彷彿是在說服著自己。 “算了!不要去報案了。不過,當時事情很清楚,我沒有下手啊!殺人的,是你一個人吧。”朝美叮嚀道,彷彿在確認這一點。 “你在說什麼!我們是共犯呀!我是為了幫助你才殺人的。” “用不著殺人吧!那人得到滿足後會放我們走的!” “你知道他會放我們嗎?我們認得出那傢伙的臉。他糟蹋完你以後,也許會殺了我們兩個人。” “你說的也許沒錯。那樣的事,現在再爭論也已經晚了。我們是共犯?這也不賴啊!倘若能與你這樣的人成為共犯,我太高興了!以後你應該盡力幫助我。” 朝美的表情失去了純真,流露出無賴的本性。 這時,大矢幡然醒悟。他頓悟雖然打倒了餓狼,卻招致更可怕的恐嚇者。她是披著羊皮的鬣狗。大矢被這條鬣狗冷不防咬住了致命的弱點。 現在,大矢和朝美已經不是客人與應召女郎的關係。對朝美來說,大矢是冤大頭,是長著鮮美肉團的野鴨。共犯關係,這只是在雙方所失去的東西同樣多的時候才成立。其中任何一方倘若失去得太多,就會轉化為恐嚇者和受害者的關係。 大矢覺悟到兩人的攻守地位發生的逆轉。以前的遊戲感覺,變成為了自衛而非做不可的工作。於是,必須殺死朝美的理由不容置疑地產生了。這反而是一種意想不到的幸運吧——大矢想道。 在當做消遣的殺人遊戲中,總有著一種兒戲的感覺。那種兒戲的感覺導致疏忽。但是,倘若是為了自衛,便孤注一擲。縱然是消遣人生,大矢也能感覺到自己所處的位置。這種感覺非常微妙。他不願意放棄這種感覺。 對他的人生來說,沒有任何值得追求的東西,不勞而獲,終日無所事事。不料,因為殺了人,以前靠惰性生活著的人生,變成了必須自衛的人生。 惰性和自衛,兩者相距甚遠,簡直是天地之差。 “你在想什麼?” 見大矢獨自沉思著,朝美髮問道。她的聲音將他拉回到現實裡。 “沒想什麼。我在想那具屍體怎麼處理。” “你不用擔心啊!那地方很少有人進去的,不久就會被烏鴉吃光的。”朝美不以為然。 “糟了!” 大矢想起有一件重要的東西遺留在那裡。 “怎麼了?” 朝美窺察著他的臉。 “被他搶走的錢,忘了取回來!” “喲!我也忘了!怎麼辦?”朝美也忘記自己曾將錢包交給那個人。 “現在再返回去會很危險。” “可是,我們一分錢也沒有了!” “我帶著卡呀!反正,錢包裡的錢也不多。” “對我來說,就是巨款啊!” “那些錢,我補償給你。紙幣上又沒有寫我們的名字,沒有人會知道是從我們的口袋裡出來的。”大矢重又想道。 “不過,雖然感到有些可惜,但倘若想到那些錢給他買,就還算是便宜的吧。”朝美流露出她那無賴的一面。 “現在我再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共犯吧。用藝名總覺得不太合適。我的真名叫小川朝枝,就是早晨樹枝落在小川里。你呢?” “我……” 大矢剛想報出名字,便又緘口不言了。他想盡可能不報自己的真名。她還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倘若甩掉她,大矢就能從共犯恢復成一個陌生人。 “叫大矢隆一。住處是……” 她剛才先發製人自稱是“小川朝枝”,此刻擋住大矢的話,準確地說出大矢的名字和住處。 “你怎麼知道?”大矢大吃一驚。 “剛才我看了你的駕駛證。”朝枝說道,吐了一下舌頭。大矢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難纏。事到如今,要甩掉她談何容易。大矢已經被她牢牢地揪住了尾巴。 “現在,我們是不分彼此,命運相連了。”朝枝滿意地說道。對大矢來說,他彷彿覺得,朝枝說的“命運相連”,實際卻是惡運相連。 “我不會成為你的包袱啊!只要能成為你的專屬情人就足夠了。” 朝枝一副很有志氣的模樣。 “專屬情人?”大矢驚詫地問。 “就是專門為你服務的情人呀!你不願意自己的情人到處與人幽會吧。” “你說的'專屬',具體地說,是怎麼算的?” “每個月可以幽會三次或四次呀!而且每個月收取固定的津貼。” “每個月固定的津貼是多少?” “我有一位女友,專門負責接電話,每個月加上租借公寓的費用,能得到500000元呢!”大矢也知道以電話員的名義泡情人的事。 “一個月500000元?” 大矢點著頭思索著。這些錢,對他來說微不足道。問題是除此之外,還有附加費用。她難道真的甘心永遠只當每月500000元津貼的電話員嗎? 顯而易見,恐嚇者牢牢地掌握著大矢的弱點,她的慾望會日漸膨脹。即便不再膨脹,生殺大權操在別人的手中,這是令人可怕的。眼下朝枝雖說不會成為大矢的負擔,卻提出每月500000元外加公寓的條件。 這是一個沉重的條件。正因為是大矢,所以這些條件還能夠應付自如,倘若是普通人,便會被壓垮的。 “每月500000元,再加上公寓的費用,這條件太苛刻了!”大矢討價還價道。 “我每天接客兩次,工作二十五天,就能夠賺100萬元呢!這一部分當然可以讓你壟斷。租借公寓的事以後再談,你要承擔我每月100000元的住宅費。” 朝枝含著媚態頻頻向大矢送去秋波。這時,她的表情裡含有經過訓練的專業技巧,流露出雌性挑逗雄性時難以抗拒的求偶信息。 這天夜裡,他們在共犯的契約上達成共識。契約書是雙方的肉體,兩人將各自的性器官當做印章,在性伴侶的身體裡刻下了深深的印痕。 從大矢來看,當初每次30000元的商品,如今成為左右自己命運的共犯,成為揪住他把柄的目擊者。 朝枝貪得無厭地訛詐著大矢。越是榨取,她的地位便越是堅不可摧,而大矢的地位便越是一觸即潰。儘管兩人一拍即合,但這樣的契約,不是雙方對等的契約。 “從第一次見面時起,我就感覺到這是一種緣分,即便不和你成為共犯,我也已經離不開你了。”朝枝喘息著說道。 事實上,她的身體是一把無底的蜜壺,源源不斷地往外湧著甜美的蜜汁,簡直能使大矢忘卻自己是被她叼在嘴裡的獵物。大矢沉溺在蜜汁裡不能自拔,心甘情願地往蜜壺的深處鑽去。 只要看到兩人交媾的姿態,真看不出哪一方是被對方當做了獵物。不管性伴侶是險詐的共犯,還是目擊者,這都已經無關緊要。 大矢呈現出依賴朝枝的中毒症狀。倘若離開朝枝,就會出現。不!即便在享受著朝枝時,面對朝枝那具含毒的身體,他也會表現出越來越強烈的飢餓狀態。 “我們真是性情相投啊!”朝枝也承認這一事實。至少在交媾著時,兩者的地位是對等的。 只要能夠維持對等的地位,兩人就是一對無與倫比的性伴侶,實在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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