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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抹殺的意志

雲海魚形獸 森村诚一 4801 2018-03-21
聽到佐伯真知子自殺的消息,中富篤志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懼怕的事終成現實。真知子留下一張東京塔的明信片就去了。雖然從她遭到阿飛糾纏那會兒就知道結局會如此,但他卻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事。 強迫自己相信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臆測及妄想。現在是惡夢成真。 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臆測與妄想。兩條性命為他的猜測提供了證據。這是侵占白雲山莊的前奏。計劃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只要有妨礙到這個計劃的就會被毫不留情地除掉。 由此可看出這一計劃的推行者鋼鐵般的意志。桃井絹代再婚禁止期已過,在敵人面前擋道的只剩下栗田有紀子了。 是先跟絹代結婚?還是先除掉有紀子?如果先向有紀子下手,會招來對絹代再婚對象的猜疑,但如果再婚之後下手,也許會更加引人注意。

事到如今,猜不出敵人會如何行動。但中富通過真知子的死,清晰地意識到黑手離栗田有紀子越來越近了。 有紀子曾說過一兩年犯人就會浮出水面,現在還不到半年,犯人的面目就已清晰可見了。當然,這只有深入虎穴的中富才能看到,有紀子看不到這些。 看來現在已等不了“一兩年”那麼久了。必須盡快從魔爪中救出栗田有紀子、搞清有村哲也的被害真相。現在該怎樣做呢? 無計可施的中富決定向常駐隊長小林啟助說明情況、商量對策。 殺害公一的罪犯仍然沒有抓到。事件發生後20天內被稱之為“一期”,如果在此期間不能破案那就遙遙無期了。 很快就到20天了,不僅談不上抓到犯人,根本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雖然即便抓到犯人也換不回兒子的性命,但這樣下去公一死不瞑目。

每天都翹首等待犯人被抓到的消息,結果卻聽到另外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這消息一開始並未引起八代的注意。 酒吧小姐神秘死亡。深夜代代木公園內自家車裡——眼睛確實看到社會版面上的這個標題了,但並未引起他的興趣,就跳了過去。刊登的照片也很小並且不太像。 “孩子他爸,這個是不是公一救的那個女人?”妻子這麼一說,八代重新看過,不由驚愕不已。澀谷區廣尾——XX廣尾陽光大廈605,佐伯真知子,22歲,工作單位中央區銀座六丁目俱樂部花梨。沒錯,是她。 據報導,今天凌晨2點左右,有人發現代代木公園內停泊的私家車中,有位年輕女子服用安眠藥後縊死其中。目前大致推斷為自殺,但還有些疑點,有待進一步調查。 “自殺!?公一捨掉自己的性命救下來的女人去自殺?真是豈有此理。定是他殺。”八代不由驚叫出聲。

“那是誰殺的呢?”妻子嗚咽著說。自失去了公一,她已是一條命去了半條。 “就是那三個人。他們一直都沒放手。” “那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糾纏不休?” “殺害公一的時候,她見過他們,現在是殺人滅口。警察到底在幹什麼!公一這不是白死了嗎?” “公一太可憐了。” 妻子早已淚流滿面。公一的生命哪怕由被他救下的那年輕女人替他繼承下去也好。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才拼命忍著心裡的哀傷。那年輕女人也從心裡感謝救她命的公一,為逮捕犯人拼命努力。 但對犯人來說,她的存在是種威脅。只有把她消滅掉,他們才安全。 把這“推斷為自殺”真是豈有此理。警察難道沒有把這與公一的案子聯繫起來嗎?如果把這個判定為自殺那公一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八代氣憤難忍去了警署。自20年前那件事後他很少登這個門檻,現在他已是忍無可忍了。 公一被殺時與自己有很多接觸的菅原刑警出來接待他的。菅原刑警一副很有城府的樣子。他對氣沖衝上門責備的八代很耐心,認真地聽他講。 八代將無處發洩的不滿、憤怒全部傾洩出來後,菅原不慌不忙地說:“您的意思我全懂了。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事實上我們也在考慮是否跟殺害您兒子的兇手有關。” “既是這樣那為什麼又推斷是自殺呢?” “佐伯小姐是在私家車裡喝過安眠藥後,脖頸處勒上毛巾窒息而死的。如果是他殺,那就是犯人坐在副駕駛的座位,讓她喝過安眠藥後給她脖子勒上毛巾。如果這個犯人是殺害令郎的那伙人,那佐伯小姐一定不會要他靠近的。因為他們是企圖誘拐自己向自己施暴的那伙人,那種人無論怎樣甜言蜜語地哄騙,佐伯小姐不僅不會讓他們上車,連靠近她都不可能。而且還喝了安眠藥。所以即使是他殺,那兇手也不會是殺害令郎的那伙人。我們就是這樣考慮的。”菅原條理分明。

“說是從自殺、他殺兩方面進行調查,也就是有他殺的可能。”菅原的說明令八代平靜了不少。 “有這種可能。”菅原點頭。 “有可疑目標了嗎?” 營原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八代,下決心道:“這還是搜查的秘密,但我體諒您的心情特別跟您說一聲。實際上佐伯小姐懷孕了,我們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男友身上。” “知道那男人是誰嗎?” “知道。他本人雖否認,但我們確定是他。” “他是誰?” “不過令她懷孕的人並不一定就是犯人。” “你們不是盯上他了嗎?” “他本人否認,而且也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那又為什麼盯他?” “……” “請告訴我吧,我絕不會亂說。” “他叫槻村英次。是花梨的常客,與佐伯有兩年多的關係。”菅原寫出他的名字。

“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個槻村英次?” “是黑幫六道會的干部。” “黑幫的……”八代驚訝萬分。 “是全國性黑幫組織曾根崎組系的重要成員。我們認為由於佐伯小姐妨礙了他們,所以使用手下小嘍囉殺了她。” 刑警的話令八代心中一動。 “那殺害公一的犯人會不會也是六道會的小嘍囉呢?” “您這麼懷疑也很自然。我們也這麼考慮,所以把六道會的組員、準組員都徹查了一遍,但沒查出可疑的。他們大概用的是受他們支配的預備隊的小阿飛。現在我們把六道會的預備隊、飛車黨等也調查了一下,不過就算如此,基於剛才陳述過的理由,殺害令郎的那伙人與殺佐伯小姐的那伙人應該不會是同一夥。” “刑警先生,就算殺死我兒子的與殺死佐伯小姐的不是一夥人,那下指令的總是一個人吧。”

“我們也這樣認為。” “就是說這個人下了兩次殺害佐伯的指令?” “兩次指令的內容應該有所不同。最初並沒打算殺死她。只是為了跟她分手威脅她一下。他讓小阿飛污辱佐伯小姐然後好以此為口實與她分手。但被令郎阻止,不能得逞,於是氣急敗壞的阿飛們終於殺人,結果引起警察的嚴厲追查。為躲避這種追查就必須堵住惟一的證人佐伯小姐的嘴,同時也可除掉這個障礙。所以用了另外一夥人去殺佐伯小姐,並偽裝成自殺。” “為躲避對小阿飛的追查而用另外一夥人殺人滅口不是太危險了嗎?”漸漸地八代已被菅原帶入他的設想中。 “如果只是污辱佐伯小姐,那就算被抓到也不是什麼大罪。但壞就壞在他們違背了命令殺了人。如果他們被抓到吐出幕後指使的話問題就嚴重了,就算說他們是違背了自己的命令也不會輕鬆過關的。所以只有派出更得力的嘍囉殺人滅口。只要沒有證人那就抵賴得掉了。殺佐伯小姐那伙人與小阿飛是性質不同的。他是職業殺手。”

“就是說殺我兒子的是業餘的,而殺佐伯的是職業的。” “所有這些都是推測。令郎那次是偶然殺人事件,並非事先謀劃。只是因為佐伯小姐對他糾纏不休,不願分手,為找個分手的藉口只好演這麼一齣戲,所以用些小阿飛已足夠了。但由於令郎的介入,事態有了出乎意料的發展,最後只有使用職業殺手了。其實或許佐伯小姐對這些也有所覺察。” “既有覺察那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呢?” “所謂女人心、海底針。她似乎很愛槻村,雖有很多疑惑但拼命強迫自己打消這些念頭。相信他是愛自己的。總之所有這些都是我們的推測,沒什麼證據。情況越錯綜複雜,那自殺說就越有市場。” “不過刑警先生不認為這是自殺吧。” “我說過都是猜測,沒有證據也無可奈何。”

“不能逮捕槻村嗎?” “現在的情形還不能出手。只能兜個圈子從追查小阿飛、佐伯小姐的死因入手給槻村施加壓力,除此之外別無良策。” “抓到的也只是嘍囉而已吧?” 至今為止凡有涉及黑幫的事件發生時,抓到的大體都是外圍組員,他們在監獄蹲幾年出來後就會被提拔、升遷。 如果是為大頭目頂罪,那功勞就更大。在重大活動中立功是外圍組員升遷的終南捷徑。 對他們來說殺人是有意義的,越是有價值的殺人(為了組織的利益)殺人者越光榮。 這樣的替身犯人是不會供出真兇的。聽到菅原的這些話,八代感到渾身無力,絕望之餘兩眼模糊,視線暗淡下來。警察抱著懷疑正在追查的犯人也不過是令公一無法瞑目的替身而已啊。 不管怎樣,由於見到了菅原刑警,才知道還有六道會的槻村英次這號人的存在。他是令佐伯小姐懷孕的那個男人。在花梨的員工中他們的關係幾乎盡人皆知。

聽過菅原的那些話後,八代心中不知怎地還是有不能釋然的地方,究竟是對什麼不能釋然,自己也說不清,就是有些東西在心裡沉澱著不能消釋。自從警署回來後他就一直在琢磨。據菅原的提示,槻村前後使用的是兩伙不同的手下襲擊佐伯真知子,這也是八代的想法。 菅原說槻村為製造與真知子分手的藉口,先是派出三名小阿飛,由於公一介入事態有了意外的發展,為了滅口只有又起用了第二夥。 而且給第一夥與第二夥人的行動指令內容是不同的。 確實如此嗎?因為第一夥人被目擊到所以就使用第二夥人去殺人滅口,這種說法總覺得有些勉強。 就算是在黑幫的世界裡,殺人的事也是越少自己越安全。為了消滅第一次殺人的證人而去第二次動用手下殺人,雖說證人是被殺掉了,但知道自己是幕後真兇的人不是更多了嗎? 這便是令八代揮之不去的疑團。八代的疑惑漸漸清晰了。 對。給第一夥人和第二夥人的指令根本是一樣的。但公一介入使“殺掉佐伯真知子”這一指令受阻,結果本來沖她去的利刃揮向了公一。 但如果這樣為什麼不用同一夥人呢?對幕後操縱者來講這樣做危險會更少些。 對此菅原說如果是同一夥犯人根本無法靠近真知子,這似乎很有道理。但會不會有更重要的理由呢? 嘍囉們高高興興地去犯罪為的是有出獄後的升遷做保證。但如果必須終生呆在監獄那就不會有人去做這種蠢事了。就是說所謂有意義的殺人對具體執行者本身來說也必須是有意義的。 如果是連續殺人那就不會輕易出來了,搞不好就是死刑。 八代認為正是因為沒有人肯去第二次殺人,所以才不能不起用另一夥人。或者即便肯去,萬一被抓到說出真相(連續殺人的話警察的追查也極其嚴厲,容易說出真相),真兇就會陷入重大的危險之中。從分散危險的角度講也只好使用另一夥人。 不過,只是為了與懷孕的女人分手就兩次謀劃殺人而且終於達到目的這也非同尋常。 如果是普通的情侶,難以想像會為了要分手去殺掉對方。而且這不是一時心頭火起動的刀,是在經過冷靜地計劃之後進行的有計劃的殺人。就是說對真兇來講這女人的存在絕對不被允許。 女人如果肯痛快分手自然好。但她已懷孕了。懷孕五個月表示出她拒絕墮胎的態度。生下孩子的話分手會更加困難,所以只有把她從世界上根本除掉。 那麼為什麼這女人的存在會是嚴重的障礙呢?首先會想到的就是怕被妻子知道。怕老婆。比如說入贅女婿,如果被妻子發覺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就慘了。 或者就是男方是獨身,他又有了更好的結婚對象。不知槻村是否是獨身,但要說身為黑幫幹部的他會是被妻子壓得抬不起頭來的人,確是無論如何令人難以置信。 第三種可能就是這女人是大人物的妻子或情婦,如果事情暴露會招來禍害。 但為免於被制裁不會使用那些嘍囉吧。經過仔細分析,看來第二種說法可能性最大。槻村是不是有了更好的結婚對象? 八代把疑惑提取、精煉,對剩下的純粹的東西進行更進一步的分析。他與警察的視點有明確的不同。雖然警察也從自殺、他殺兩方面進行調查,但他們與犯人沒有私人恩怨。他們只是從制裁社會大惡這一大著眼點入手對案件進行調查。 但對八代來說,所謂嚴懲社會邪惡、伸張正義根本不關己事。他心中充滿的都是對殺子兇手的仇恨。只要能報這個仇,什麼社會正義與己何干。他是從極狹隘的個人視野去看待這件事的。本來,讓沉浸於失掉愛子的悲傷心境中的父母有更寬廣的視野就很勉強。 但渺小的個人,面對強大的黑幫組織又能怎樣呢?站在父母的角度,也只能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只有躲在被窩裡咀嚼著這痛苦、默默啜泣。 伊那勘九郎、野獸·松濤,你們在哪兒?我多想見見你們啊。如果你們在我身邊,一定會幫助我吧。 遇事沉著、冷靜、充滿自信的伊那,於百萬軍中敢取上將首級的野獸·松濤,歷經20年的風霜,你們變得更老辣了吧。 伊那勘九郎、野獸·松濤,如果聽得到我發自內心的呼喚就來幫幫我吧。 八代祈求著、呼喚著20年前在雲海中分手的兩位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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