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龍騎士3·天龍大戰

第7章 第六章奇遇

一個用許多黑色大理石裝飾的小象牙噴泉噴出冰冷的薄霧。這些薄霧凝結在湖邊的橘子樹上。樹葉微微顫抖著,果子已經成熟,散發著芬芳。在陽台欄杆下,是一個面積巨大、富麗堂皇的花園,泰米艾爾剛吃過豐盛的飯,躺在斑駁的樹陰裡昏昏欲睡,一些小信使已經幫他清理乾淨,也蜷縮在他的身旁熟睡著。置身於房間裡,猶如置身於童話中一般,從地板到鍍金的天花板上都貼著青石和白石的瓷磚,百葉窗上嵌著祖母綠顏色的天鵝絨窗簾,地板上鋪著繡滿紅色花朵的地毯。房屋中間,在一張低矮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彩繪花瓶,裡面裝滿了花朵和藤蔓。 “聽上去冠冕堂皇。”格蘭比邊走邊說,“用一大堆藉口來搪塞我們,接著再給出這樣卑鄙的暗示,還把這個可憐的雅茅斯叫做賊。”

穆爾塔法充滿歉意和遺憾地解釋道:“從來沒有簽過協議,一些新的考慮耽誤了這件事情,結果,當大使遇到意外時,還沒有支付款項。”由於環境所迫,勞倫斯滿腹狐疑地接受了這些藉口,要求立刻去大使的住處,和他的手下人交談一下。穆爾塔法稍微有點不安,聲稱大使死後,他的僕人馬上就離開去了維也納,他的秘書詹姆斯雅茅斯也音信全無。 “我不能說知道他的任何罪惡,但金子是最大的誘惑。”穆爾塔法張開雙臂說道,他的暗示顯而易見,“對不起,上校,但你必須明白我們不能承擔這個責任。” “這些話我一點也不相信,一句也不相信。”格蘭比繼續惱火地說,“如果是只簽署一半的協議,他們怎麼會送信到中國,讓我們過來……” “是的,太荒謬了。”勞倫斯贊同這句話,“如果這個協議不確定的話,蘭頓會用完全不同的語氣來下達命令,他們只是想食言,並儘可能減少自己的尷尬。”

面對勞倫斯所有的反對意見,穆爾塔法只是冷冷地笑著,不停地道歉,再次給予了盛情的接待。由於所有隊員都疲憊不堪、塵土滿面,沒有什麼別的選擇,勞倫斯接受了他的盛情,想著他們能夠輕易地判斷出事實的真相,一旦安頓好,會施加某種影響,使事情沿著正確的方向發展。 他和隊員們被安置在內部場院中兩個工藝精湛、製作精良的宮殿裡,這個建築偎依在草木繁盛的草坪中,草坪很大,足以讓泰米艾爾在上面睡覺。宮殿位於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金角海灣匯合處的狹窄陸地高處,從這個高度,他們能夠俯瞰各個方向的景觀:整個海洋的水平線,水面上擁擠的船隻。不久,勞倫斯才意識到他們進入了一個滑動的籠子裡,但此時知道已經太晚了。這個宮殿小山四周環繞著高大的無窗戶的牆,隔斷了與外部世界的聯繫,可以觀看景觀的窗戶上都固定了鐵欄杆。

從空中,這個宮殿看上去與這個蔓延的宮殿聯合體連在一起,但是這個連貫處只是一個有屋頂的修道院,可以通向外面。所有可能通向宮殿的門窗都被鎖了起來,禁止通行,甚至隔斷了他們的視線。很多黑奴站在陽台樓梯下站崗,花園裡,喀里克龍複雜地蜷縮在一起躺在那裡,閃閃發光的黃眼睛睜開,警惕地盯著泰米艾爾。 結束了親切熱情的接待後,一看到他們被乾淨利落地關了起來,穆爾塔法含糊地、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很快就會回來,然後迅速消失了。從那以後,祈禱聲響了三次,他們圍著漂亮的監獄轉了兩圈,仍然沒有見他回來。如果有人下來,到下面的花園里和泰米艾爾說話,警衛們並沒有提出反對,但當勞倫斯指著他們身後通向場院其他地方的人行道時,他們總是和藹地搖搖頭。

他們從陽台移動到窗戶,又從窗戶移動到陽台,看到了他們所嚮往的宮廷生活,心中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挫敗感。其他人都在地面上走來走去,忙忙碌碌,戴著穆斯林頭巾的官員,端著盤子的僕人,拿著籃子和信件來來往往的年輕聽差。他們甚至看到一個像醫生一樣的長著長鬍子,穿著樸素的黑衣服的紳士,從不遠處走過,在一個小宮殿裡消失。許多人都好奇地看著勞倫斯和隊員,男孩子放慢了腳步,瞪著坐在花園裡的龍,但如果有人向他們打招呼的話,他們都不作答,匆忙謹慎地離開。 “看,你覺著那邊那個人是個女人嗎?”鄧恩、哈克利和波蒂斯為了搶到望遠鏡,互相推搡著,半掛在陽台欄杆上,離堅硬的石頭人行道有二十英尺,並魯莽地向花園裡窺視著。一個官員正和一個女人……或者一個男人,或者一個猩猩說話,從外表來看只能這麼說。她戴著一個不太厚但顏色暗淡的絲綢面罩,這個面罩把她的頭、肩都包了起來,只留眼睛露在外面。儘管天氣很熱,她仍然在禮服外罩上了一個長外套,禮服一直垂到她穿著珠寶拖鞋的腳上,外套前面還有一個深深的口袋,甚至把她的手也包了起來。

“波蒂斯先生。”勞倫斯尖聲說道,這個年紀大一點的中尉實際上正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打著口哨,“如果你沒有什麼更好的事情可以做的話,就到下面看看泰米艾爾有沒有在地上挖了洞。如果他挖了,你再把它填上,如果可以的話,馬上就去。”當波蒂斯惴惴不安地溜下去時,鄧恩和哈克利迅速放下望遠鏡,盡量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塔肯默默地讓他們舒緩了一下,當著勞倫斯的面補充道:“你們兩個紳士……” 他停了下來,看到塔肯本人也通過望遠鏡偷窺那個戴面紗的女人,感到既憤怒又沮喪。 “先生。”勞倫斯壓抑著怒氣說,“如果你也能夠不向宮廷女人拋媚眼的話,我會非常感謝。” “她不是皇帝的嬪妃。”塔肯說,“皇宮在南邊,就是那些高牆上面,女人不允許到外面去。我向你保證,上校,如果她是皇帝的嬪妃的話,我們不可能那麼接近地去看她。”他又通過望遠鏡望過去,這個女人回過頭來看了看他們,袍子將她全身上下都包了起來,只留下一張蒼白的臉,以便讓烏黑的眼睛露出來。

謝天謝地,她沒有喊出來,過了一會兒,她和軍官再次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塔肯關上望遠鏡,把它遞給了勞倫斯,漫不經心地離開了。勞倫斯用手握住了鏡筒,“你去貝爾先生那裡,去幫他弄弄最新的皮革。”他對鄧恩和哈克利說,盡量控制著自己,不要給他們更嚴厲的懲罰。他不能讓他們成為塔肯的替罪羊。 兩人馬上感激地逃走了,勞倫斯又丈量起陽台的長度,在遠處的一端停了下來,俯瞰著城市和金角灣。夜幕已經降臨,穆爾塔法今天肯定不會來了。 “又浪費了一天。”當禱告的最後一聲鈴聲響起時,格蘭比向他走過來,說道。生疏的禱告聲從遠近的尖塔中傳過來,混合在一起,有一個聲音如此接近,好像只是從將他們的庭院和后宮隔開的高牆的另一邊傳過來一樣。

這個聲音再次提醒勞倫斯,現在已經黃昏了。他把百葉窗打開,讓微風吹進來,這樣晚上時,透過懸掛在宮殿牆上的各處的燈籠發出的微弱可怕的光線,一抬頭就可以看到泰米艾爾是否安全,是否睡覺了。他們已經聽到五次祈禱聲了,但仍然沒有得到任何信息。沒有訪問,沒有一句話,也沒有任何別人知道他們存在的跡象,只有在吃飯時,才有一些運作敏捷、沉默無語的僕人給他們帶飯過來,但還沒有等到問他們問題,這些僕人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應勞倫斯的要求,塔肯盡量與警衛用土耳其語交流,但他們只是口齒不清地聳聳肩,張開嘴向他們表示自己的舌頭被殘酷地割掉了。當要求他們幫忙帶封信時,他們堅定地搖搖頭,或者是他們不願意因為這樣一個建議離開自己的崗位,或者可能他們得到指示,將這些人囚禁在此。

“你覺著我們應該賄賂他們嗎?”夜晚到來時,仍然沒有得到任何信息,格蘭比說,“只要我們能夠出去,哪怕我們中的幾個。在這個該死的城市裡一定會有人知道大使的隨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肯定不是所有的人都離開了。” “可能如此,如果我們有什麼東西可以賄賂他們的話。”勞倫斯說,“我們現在物資短缺,約翰,我敢說他們能夠察覺到我能提供的任何東西。我懷疑這不能把我們送出宮殿,即便這不會讓他們丟腦袋,也可能讓他們失去當前的職位。” “我們可以讓泰米艾爾推倒一堵牆,放我們出去,至少這能夠引起一些注意。”格蘭比並不是完全開玩笑地說,他一屁股坐在了離他最近的一個長椅上。 “塔肯先生,麻煩你再給我翻譯一下。”勞倫斯說,他再次走到了警衛旁,和他們交流起來。儘管開始時,他們以極大的耐心忍受著軟禁,現在,他們明顯有點不耐煩了。今天,勞倫斯已經是第六次和他們搭話了。 “請告訴他們,我們需要一些燈油和蠟燭。”勞倫斯對塔肯說,“或許還需要一些香皂,另外要一些手紙。”接著,他又補充了一下。

就像他希望的,這些東西由一個年輕人從遠處給他們拿過來。接到一枚銀幣後,他非常感激,表示願意為他們給穆爾塔法帶句話。為了避免警衛產生懷疑,第一次派他去取了蠟燭和各種東西,勞倫斯坐下來,拿起筆和紙盡量起草一封正式的信函,他希望向那位微笑的紳士表明自己的態度,不想靜靜地坐在宮殿裡無所事事。 “我不確定第三段開始那句話的意思。”當勞倫斯向泰米艾爾閱讀自己用法語寫的信時,他懷疑地說。 “不論你打算做什麼,把所有問題留下來不解決……”勞倫斯說。 “噢。”泰米艾爾說,“我想你想用概念而不是用圖案,而且,勞倫斯,我認為你不是想說你是他順從的奴僕。” “謝謝你,親愛的。”勞倫斯說,在將信折疊起,遞給這個男孩之前,他又改正了這些詞,思考著如何拼寫“heur”這個單詞。那個男孩已經拿著一籃子蠟燭和散發濃郁香氣的小香皂返回來了。

“我只希望他不會把信丟到火裡。”這個男孩把硬幣攥在手裡,大搖大擺離開後,格蘭比憂心忡忡地說。 “不管怎樣,我們今天晚上不會得到任何消息。”勞倫斯說,“我們最好在能睡著的時候睡覺。如果我們沒有得到答复,明天就不得不思考著如何沖向馬耳他了。他們這裡沒有太多海岸戰艦,我敢說,如果我們能夠帶著一艘一流的戰艦和兩艘三帆快速戰艦回來的話,他們就會判若兩人。” “勞倫斯。”泰米艾爾從一個真實的航海睡夢中醒了過來,在外面喊道。勞倫斯站起來,擦了擦濕漉漉的臉,他發現風向變化了,晚上,風把噴泉的水刮到了他的臉上。 “唉。”他半夢半醒地回答道,然後走到泉水前洗了洗臉。他走到花園裡,朝打著哈欠的警衛謙恭地點了點頭,泰米艾爾興致勃勃地輕輕推了推他。 “味道好極了。”他轉過頭說,勞倫斯意識到他剛用香氣撲鼻的香皂洗過臉。 “我以後不得不把它擦乾淨。”他鬱悶地說,“你餓了嗎?” “我不介意吃點什麼。”泰米艾爾說,“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我已經和貝扎伊德、舍瑞茲迪交談過,他們說他們的蛋很快就會孵出來了。” “誰?”勞倫斯吃驚地說,接著看了看兩條喀里克龍,他倆正眨著閃亮的眼睛興致勃勃地盯著他。 “泰米艾爾。”他緩慢地說,“你是說我們將擁有他們的蛋?” “是的,還有其他兩個,但那兩個還沒有開始堅硬。”泰米艾爾說。 “我想。”他補充道,“他們只懂一點兒法語,還有一點兒龍語,但他們用土耳其語告訴了我。” 勞倫斯沒有註意這句話,而是被這個消息給驚呆了,因為自從有組織的龍孵化開始後,英國一直想要得到能噴火的龍。阿金庫爾戰役之後,英國曾經引進了一些“光榮火焰”龍,但大約一個世紀前,最後一條龍也死了,從那之後,引入噴火龍的努力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挫敗。法國和西班牙本能地拒絕了他,近鄰不會希望失去如此大的優勢,很長一段時間,土耳其人不再像英國人處置異教徒一樣渴望處置本國的異教徒了。 “不到十二年前,我們還和印加人談判過。”格蘭比說,他因興奮而紅光滿面,“但所有的談判都無果而終。我們為他們提供了國王的贖金,他們看上去很高興,但只一晚上,他們便還給了我們買給他們的所有絲綢、茶葉和槍支。” “你能記起我們給他們提供了多少錢嗎?”勞倫斯問,格蘭比說了一個數目,讓他馬上心灰意冷。舍瑞茲迪裝模作樣地用磕磕巴巴的英語告訴他們,她的蛋能值比這個數目更高的價錢,這個價錢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天哪!這個數目增加了一半,簡直難以想像。”勞倫斯說,“同樣的價錢,他們可以建造六艘一流的船隻,除此之外,還能夠建造一對龍運輸機。” 泰米艾爾平靜地站了起來,尾巴緊緊地纏繞在身體上,翎頜豎了起來。 “我們是在買龍蛋嗎?”他說。 “嗯……”勞倫斯有點吃驚,之前,他沒有意識到泰米艾爾不明白龍蛋是用錢來獲得的,“我們,是的,但你看你自己,你的熟人不用被迫去放棄自己的蛋。”他焦急地瞥了瞥這對喀里克龍,事實上,看上去他們一點也不關心和自己的後代分開。 但是泰米艾爾不耐煩地摔打著尾巴,打斷了他的話,“當然他們不介意,他們知道我們會照顧這個蛋。”他說,“但是就像你自己告訴我的,如果你買了一件東西,你就擁有了它,你可以願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它。如果我買了一頭牛,我可以吃掉它;如果你買了一處房產,我們就可以以此為生;如果你給我買了一件珠寶,我可以戴上它。如果龍蛋是財產的話,那麼把他們孵化出來的龍也是財產,人們可以像對待奴隸一樣來對待我們。”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作為一個廢奴主義家庭中的成員,毫無疑問,勞倫斯明白人不應該被買賣,當被套上這個原則後,他幾乎無法反對。然而,龍的情況和不幸受到束縛和奴役的苦命人的情況明顯存在著很大的區別。 “一般小龍出生後,我們就不能隨意處置他。”格蘭比說道,這是一個有用的靈感,“你可以說我們只是買到一個勸說他套上龍枷,受我們駕馭的機會。” 但是泰米艾爾仍然充滿好戰情緒地說:“如果他們被孵化出來後希望飛走的話,那會怎樣,再回到這裡來嗎?” “噢,嗯。”格蘭比有點尷尬,不太確定地說。這件事情很自然,如果那樣的話,野生小龍就會被帶到繁殖基地去。 “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正把他們帶到英國,在那裡你將會有機會改善他們的處境。”勞倫斯盡量安慰著,但泰米艾爾並沒有那麼容易平息自己的情緒,蜷縮在花園裡思考著這個問題。 “嗯,他有點不服從控制了。”當他們返回房間時,格蘭比對勞倫斯說,聲音中帶著些許的焦慮和懷疑。 “是的。”勞倫斯沉悶地說。他確實希望一旦返回英國後,他們能夠為龍的舒適獲得真正的改善,他相信蘭頓上將和其他軍團的高級上將會非常願意接受他們當局的措施。勞倫斯打算按照中國的樣式建一個涼亭,下面是加熱的石頭和用管子運送的流水,這比較符合泰米艾爾的嗜好。蘇剛能夠訓練其他龍廚師改善廚藝,“忠誠號”正在回家的路上,攜帶了大量的寫字框和沙寫桌,這些在西方肯定能夠被接受。私底下,勞倫斯懷疑大多數龍是否有興趣。泰米艾爾不但擁有語言天賦,而且擁有讀書的熱情,這一點是獨一無二的。但是只要一個人的興趣能夠輕易地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滿足的話,人們幾乎不會提什麼反對意見。 但是如果超出這些措施的話,那就要看空軍的判斷和資金情況了。政府幾乎不可能擁有這麼良好的願望來要求更多影響力的請求,勞倫斯不可能得到支持。龍之間的團結一致會讓整個國家陷入恐懼之中,當然也會損害要改善條件這個結果,強化政府認為龍將無法依靠的偏見。對於戰爭起訴的這樣一個矛盾的影響幾乎不會被誇大,單獨的起訴可能會是致命的。在英國沒有足夠多的龍,不可能讓龍更加關心他們的待遇和法律上的權利,而不關心他們的職責。 他禁不住懷疑,如果另外一個上校,一個合適的受過良好訓練的飛行員,可能會阻止泰米艾爾如此沉迷於此事和他的不滿意,而會更好地引導他過剩的精力。他非常想問格蘭比,這樣的困難是否很普遍,但他不能向一個下屬尋求管理泰米艾爾這方面的幫助。無論如何,他相信建議不再有用。花費五十萬英鎊購買一枚龍蛋,應該在英國而不是在土耳其宮廷裡被孵化出來是唯一的變化,作為一個實際問題,稱之為奴隸制度是不合理的,世界上所有的哲學都無法改變這一點。 “如果蛋開始變硬了,你覺著我們還有多少時間?”風從面對海的拱門中吹進來,他把手伸到風中,問了格蘭比這樣一個問題,他邊說邊在頭腦中計算著從馬耳他來一艘船需要多長時間。他確信,如果泰米艾爾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足夠的飲食的話,他們三天就能夠飛到島上。 “嗯,肯定需要幾週了,但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需要三週或者十週我就無法說了,甚至我可能錯了。這個問題你最好問一下凱恩斯。”格蘭比說,“但是最後時刻才拿到蛋是不行的,你知道。這條小龍不可能像泰米艾爾,能夠一出生馬上懂得三種語言,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我們必須先拿到蛋,開始教給他英語。” “噢,上帝。”勞倫斯沮喪地放下手說,他還從來沒有考慮過語言的問題。他在泰米艾爾的蛋孵化出來一周前才得到了蛋,根本不了解情況,在他發現泰米艾爾能說英語時,並沒有吃驚,更吃驚地是一個新孵化出來的動物就能說話。這是在他訓練上的另一個差距,另外一個緊急的新因素。 “這會讓蘇丹在統治者中間留下一個奇怪的印象。”勞倫斯盡量表現出鎮定,說道,“忍受著五十萬英鎊的損失以及對於一個大使在自己的領土中死亡而不管不問,先生。在您給我說的這種情況下,對聯盟起碼的尊敬會引起更大關注。” “但是,上校,我向你保證,我們已經進行了所有的調查。”穆爾塔法非常真摯地說,他正盡力地壓著面前一大盤的蜂蜜麵粉糕餅。 午後沒有多久,穆爾塔法終於出現了,藉口說國家突然發生了一次意外事情,他去處理那件事情了,所以沒有過來。為了表示歉意,他還陪著他們吃午飯,除此之外,他們享受了一頓奢侈的午餐。二三十個僕人匆忙地穿梭著,發出巨大的噪聲。他們在陽台上安置了毛毯,所有的人都圍在大理石池子旁,從廚房裡拿出巨大的盤子,裝滿香氣撲鼻的肉飯和成堆的塞滿肉飯的搗碎的茄子、捲心菜葉子和胡椒粉,還有發出濃郁煙味的烤肉串。 泰米艾爾抬起腦袋,放在欄杆上一邊觀察著整件事情,一邊嗅著這些東西,進行著特殊的評價。儘管一個小時前,他剛剛吃過兩隻羔羊,還是偷偷地把自己能夠拿到的盤子裡剩下的東西清理乾淨,只剩下僕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盤子,盤子的金邊已經被他的牙齒刮掉了,凹了進去。 萬一這些還不足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穆爾塔法還為他們提供了音樂,這些音樂家立刻彈奏樂器,發出巨大的噪聲,一堆穿著寬鬆、半透明褲子的舞女擁了上來。當她們轉身時,衣服很難遮體,儘管表演贏得了許多年輕軍官的掌聲,但勞倫斯不禁為她們感到臉紅。槍手是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波蒂斯已經接受了教訓,但年輕一點的、更浮躁的鄧恩和哈克利卻厚顏無恥,一個勁兒地想要抓住搖曳的遮掩物,興奮地吹著口哨。在瑞格斯上尉敏捷地抓住他的耳朵,將他拖下來前,鄧恩甚至伸手碰到了一個膝蓋,握到了一隻手。 勞倫斯並不會表現出如此的迷戀,這些女人是白皮膚、黑眼睛的漂亮的切爾克斯人,但對於公然努力分散他們注意力的憤怒比起其他的情感要多得多,這種憤怒使他完全抑制住了可能會受到的誘惑。但當他開始盡力對穆爾塔法說話時,一個女人直接向他靠來,她張開雙臂,盡力展示自己誘人的胸脯,臀部不停地迴旋著。她優雅地坐在他的沙發椅上,炫耀地向他伸出了纖細的手臂,以示邀請。這是阻止交談的一個有效方法,他的性格不允許將一個女人強制趕走。 幸運的是,他有一個有效的護衛者。泰米艾爾把腦袋垂下來,用嫉妒的猜疑檢查她。他眼睛瞇成一條縫,盯著她那些閃閃發光的金鍊子,噴了噴鼻息。那個女孩沒有想到會遭到這樣的接待,匆忙地從沙發椅上站了起來,回到她同伴的周圍。 最後,勞倫斯要求穆爾塔法讓他們獲得一些自由,帕夏用一些含糊其詞的保證敷衍他,調查將會很快奏效,比如“快,很快,當然;儘管政府公務繁忙,上校,我相信你能夠明白。” “先生。”勞倫斯茫然地說,“我非常明白,你在拖延時間,但你已經耽誤太長時間了,這讓所有的討論都沒有意義。不過,對我們耐心的考驗都會過去,你會發現一些你不願意接受的談判。” 這句關鍵的話可能讓他感到受到了威脅,蘇丹的所有官員都明白在來自打擊距離內的馬耳他海軍的封鎖或進攻下,這個城市是多麼的不堪一擊。確實,一旦穆爾塔法不留下一個明確的答案,後果將無法想像,他的嘴巴緊緊地閉上了。 “先生,我不是外交官。”勞倫斯補充道,“無法用準確的語言來表達我的意思。但你我都知道,時間是本質,然而我不能無功而返,我不知道除了存心這樣做之外,還應該怎麼來評價這件事情。我不會輕易相信我們的大使死了,他的秘書失踪了,儘管他們知道我們很快就來了,帶著無法計數的巨大數目來。” 聽到這話,穆爾塔法站了起來,伸開手:“我怎麼能讓你相信,上校?你願意去參觀一下他的住處,自己檢查一下嗎?” 勞倫斯停了下來,退縮了。他只是想逼近穆爾塔法為此給他們自由,他沒有想讓他主動提出來。 “事實上我非常希望能夠擁有這個機會。”他回答道,“和他留在附近的僕人聊一聊。” “至少我不願意。”正餐後不久,兩個啞巴警衛陪同著他們去時,格蘭比說,“你應該留在這兒,讓我和馬丁、迪格比去,一旦找到什麼人,我們會帶回來。” “他們不可能允許你把人自由地帶進宮殿裡,他們也不會沒有任何理由就在街上殺了我,泰米艾爾和二十多個人待在這裡等消息。”勞倫斯說,“我們會處理好的。” “我也不想讓你離開。”泰米艾爾不高興地說,“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不能走。”他已經習慣於在北京街上自由行走,當然只要在野外,他的行動也不會受到限制。 “我想這裡的情況不像在中國。”勞倫斯說,“伊斯坦布爾的街道太窄,你無法行走,如果你去的話,就會在人群中引起恐慌。現在,塔肯先生在哪裡?” 馬上一片寂靜和困惑,大家轉頭向四周看去,哪裡也沒有看到塔肯。匆忙詢問後,大家肯定自從昨天晚上,沒有人看到過他。接著迪格比指了指整整齊齊卷在一起的小舖蓋卷,那個鋪蓋卷仍然和他們的包裹捆在一起,沒有動過。勞倫斯緊閉雙唇檢查了一下:“很好,我們不能放棄他還會回來的希望。格蘭比先生,如果他回來了,你把他看押起來,直到我有機會和他說上兩句。” “是,先生。”格蘭比表情陰鬱地說。 站在大使優雅的住處外面時,勞倫斯逼迫自己想一些可以進行交談的話語。窗戶緊緊關著、門鎖著,垃圾和鼠糞已經開始在門前台階上堆集起來。當他盡力打手勢了解僕人的情況時,警衛只是不解地望著他。儘管他走到附近的房子詢問,他發現沒有一個人懂英語或法語,甚至沒有一個人懂他的磕磕巴巴的拉丁語。 “先生。”當勞倫斯再一次從第三個房子無果而返時,迪格比低聲說,“我想這邊的窗戶沒有鎖,我敢說如果馬丁先生在下面支撐一下的話,我能夠爬進去。” “太好了,只是注意不要割斷脖子。”勞倫斯說。他和馬丁一起把迪格比舉起來,離陽台的距離足夠近了。對於一個在空中飛行時一直在龍背上攀爬的男孩來說,爬過鐵欄杆沒有什麼困難,儘管窗戶半關著,年輕的少尉身材足夠苗條,順利地穿了過去。 當迪格比里面把前門打開時,警衛們略微不安地無語地抗議著,但勞倫斯根本沒在意,走了進去,馬丁跟在後面。他們踏過麥稈,穿過塵土覆蓋的走廊時,發現地板上留下了他們的腳印,還有匆忙打包和離開的跡象。房間裡面黑乎乎的,百葉窗關上時發出了回音,窗簾蓋在留在原處的家具上,房子顯露出被拋棄掉和仍然等待著主人回來的樣子,顯得陰森可怕。樓梯旁的大鐘發出滴答聲,在寂靜的房間裡聲音顯得異常的大。 勞倫斯走到樓上,穿過房間,儘管有一些紙散落在地上,但這些只不過是打包時留下的紙屑、破布和用來引燃的紙片。他在一個大臥室的寫字台下發現了一頁紙,上面是一個女人的筆跡,這是一封愉快而普通的家信,裡面全是她小孩子們的消息和外國城市的奇怪故事,紙從中間撕開,沒有寫完。他又把它放下,對自己的冒犯感到非常內疚。 門廳下有一個小一點的房間,勞倫斯覺著那一定是雅茅斯的房間,看上去好像居住者剛走出房間一個小時。衣架上掛著兩件大衣和一件乾淨的襯衫,一看就知道是夜晚的裝束,地上放著一雙帶扣的鞋,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一瓶墨水和一支鋼筆,書架上放著很多書,桌子上還有一個小寶石雕刻像——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面容。但是紙已經被拿走了,或者說,至少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 他再次走到樓下,沒有更加明智的人,迪格比和馬丁在樓下也沒有什麼幸運的線索。儘管到處一片狼藉,所有的家具上佈滿塵土,至少,沒有任何卑劣行徑的跡象,或者掠奪的跡象。當然,他們非常匆忙地走掉,但看上去並沒有被暴力脅迫著離開。她的丈夫死得異常突然,他的秘書消失了,在這種變故突然發生時,並且涉及數量如此大的金子,只要謹慎一點的話,大使的妻子肯定會帶著孩子和財產離開,一定不會獨自留在這個遠離聯盟的不友好的異域城市,這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給維也納的信要花費幾週才能到,還要花費幾週才能收到回复,在龍蛋還沒有不可挽回地丟失前,他們沒有時間知道真相。當然,這裡也沒有找到任何東西可以反駁穆爾塔法。 勞倫斯沮喪地離開了房屋,警衛正不耐煩地向他們招手,迪格比又從裡面把門關上,從陽台上擠出來,然後回到他們中間。 “謝謝,先生們,我想我們已經知道了能知道的一切。”勞倫斯說。他不想讓馬丁和迪格比一起承擔自己的沮喪感,最好當他們跟在警衛身後朝河邊走時,他能夠掩藏自己的焦慮。然而他還是陷入了深思,幾乎沒有註意到周圍的環境,但注意到在人群中,他們從來沒有離開警衛的目光。大使的住處在金角灣對面的貝尤魯區,到處都是外國人和商人,街道上人山人海,川流不息,比起北京的寬闊馬路,這裡的街道顯得尤其狹窄,人聲鼎沸。一看到路人經過,在店面外的商人就會馬上打招呼,硬往商店裡面拉人。 但是當他們越來越接近海岸時,人群突然消失,噪聲也悄無聲息,所有的房子和商舖都關門了。儘管勞倫斯偶爾會看到一張臉從門簾後伸出來,向空中瞥一眼,然後又很快消失了。上空,寬大的陰影顫抖著,一會兒,遮住了太陽,龍正在頭上翻飛著,離得很近,甚至能夠數清他們的傳達員。警衛有點擔心地向上看了看,催促他們趕快走。儘管勞倫斯想停下來好好看看他們來到人口稠密的這裡,中斷了所有的生意,到底打算幹什麼。在龍的陰影下,街上只有幾個人,看上去匆忙焦慮。一條狗站在那裡勇敢地狂叫著,根本不清楚怎麼回事,尖銳的吠聲在港口傳開。在龍看來,它只不過像是一隻嗡嗡亂飛的蒼蠅在喊另一隻蒼蠅一樣。 他們的擺渡者正不安地等待著,他的手抓住纜繩的末端,幾乎快脫手了。當他們向山下走時,他匆忙地向他們揮揮手。當他們穿過河流時,勞倫斯轉身向一條小船看過去。一開始,他認為可能六條龍只是在空中運動,但接著他看到從港口上延伸出粗粗的纜繩,龍正在使勁地拉著裝著長槍桶的車。 當他們到達河遠處的岸邊時,勞倫斯跑到警衛前面,向碼頭走過去,以便更清楚地看看。他已經能夠辨認出這些並不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工作。港口裡有許多載重的駁船,上面擠滿了幾百人,正在安排下一車貨物。儘管附近有龍,但仍然有一大群馬和騾子順從地待在那裡,可能是因為龍在上面,它們沒有看到。這裡不但有槍,還有砲彈、火藥筒以及成堆的磚形物。勞倫斯覺得這樣巨大的物資,即便馬上就向上運到陡峭的山上運的話,至少需要幾週的時間。在更高的山坡上,龍正把巨大的砲筒輕鬆地放到木質支船架上,就像兩個人移動一塊厚木板一樣。 勞倫斯絕不是唯一一個震驚的觀察者,城鎮裡很多本地人也都沿著碼頭聚焦在一起,吃驚地看著這一景象,其中一些人還含糊地打著口哨。一隊帶著羽毛頭盔的禁衛軍皺著眉頭站在幾碼外,手裡一直在玩弄自己的卡賓槍。一個會鑽營的年輕人正在人群裡拿著望遠鏡走來走去,為旁觀者提供收費服務。但這個望遠鏡效果不好,鏡頭有點模糊,不過還是能夠提供近距離的觀看。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有二十個九十六磅重的砲,我覺著這比在亞洲海岸駐紮的武器還要多。如果有船到了射程範圍內的話,這個港口就會成為船的死亡陷阱。”勞倫斯在臉盆裡洗完臉,把頭浸在水中清醒了一下,然後粗野地擰了擰頭髮,陰鬱地對格蘭比說。他想如果他不去理髮的話,不久就會用劍把髮梢砍下來。這個頭髮總是不能長得足夠長,梳理成辮,只會讓他憤怒,濕了後會不停地往下滴水。 “他們一點也不遺憾讓我看到這個情形,那些警衛一天都催促著我們,但當我停下來觀看,並且為此震驚時,他們樂在其中,根本沒有阻止我。” “可能穆爾塔法也在嘲笑我們呢。”格蘭比表示同意,“勞倫斯,我擔心這不是唯一……嗯,你將會看到。”他們一起向花園邊上走去,喀里克龍已經走了,但又有另外十二條龍圍在泰米艾爾周圍,因此花園裡非常擁擠,其中兩條龍甚至不得不棲息在其他龍的背上。 “噢,不,他們都非常友好,只是和我過來聊聊。”泰米艾爾真誠地說,他已經明白了夾雜著法語、土耳其語和龍語的混合語言,並費力地不斷向勞倫斯介紹土耳其龍,所有的龍都禮貌地向他點點頭。 “如果我們需要快速離開時,他們仍然會給我們製造一些麻煩。”勞倫斯斜掃了一眼,說道。對於他這樣大的龍來說,泰米艾爾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但至少送信的龍會把他拋在後面,勞倫斯寧願相信兩條中等大小的龍能夠跟上他的速度,因為他的戰鬥體重大大降低了他的速度。 但至少他們不是令人不快的警衛狗,事實證明他們的見聞十分廣博。 “是的,其中一些龍已經告訴我港口的工事,他們在城市裡幫忙。”當勞倫斯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告訴他時,泰米艾爾說。自願來訪問的龍證實了勞倫斯大量的猜測,他們在港口強化了防衛力量,增加了許多大砲。 “聽上去非常有趣,如果能行的話,我也想去看看。” “我也想近距離去看看。”格蘭比說,“我不知道他們如何讓那麼多馬也加入其中。把牛放在龍旁邊是一非常困難的事情,我們指望不會驚跑它們,不會打斷它們有意義的工作。不讓它們看到還不夠,一匹馬能夠在一英里外聞到龍的氣味。” “我懷疑穆爾塔法會願意讓我們如此近地檢查他們的工事的。”勞倫斯說,“穿過港口看看只會讓我們明白進攻沒有用,這是一件事情,向我們展現所有的力量又是另外一件事情。從他那里傳來什麼話了嗎,或者有什麼進一步的解釋嗎?” “自從你走後,沒有看見過塔肯,甚至沒有他的一點跡象。”格蘭比說。 勞倫斯點了點頭,重重地坐在樓梯上。 “我們不能一直這樣通過所有的大臣和官員的渠道。”最後他說,“時間太短促了,我們必須要求和蘇丹直接面談,他的調解肯定是得到他們快速合作的最有效的方式。” “但如果他讓他們拖延時間呢,這就……” “我不相信他會破壞所有的關係。”勞倫斯說,“自從奧斯德立茲戰役後,他不會像以前那樣和波拿巴走得更近。如果他想要保留著龍蛋,就不可能選擇公開或最終的背叛。但只要他的大臣充當調解人,他就不會為自己和他的國家負責。他總是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事實上,如果從一開始,這些拖延後面不是摻雜著某種私人政治恩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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