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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六章前塵

龍之眼 可蕊 27248 2018-03-12
男子手持一柄又長又重的巨劍依舊動作沉穩敏捷,一招一式虎虎生風,他的對手是一名使用長槍的女子,兩個人相鬥正酣,旗鼓相當。激蕩起的風力將周圍地上牧草和野花揚起,四處紛飛。 在離他們百十步遠的地方,一個小男孩正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他們。 這是個年方七歲,漂亮的不得了的男孩,俊秀的臉龐就如同太陽神本人年幼時一樣神采奕奕,好在他繼承自母親的琥珀色的頭髮短短的只留到耳邊,加上繼承自父親的,靈動可愛但包含堅毅的黑眼睛,避免了別人把他認成女孩子。男孩的脖子上掛著一塊精美的玉牌,上面刻著他的名字,叫做“幸”,之所以有這個名字,是因為他的父母希望他的人生可以得到“幸運”和“幸福”。 幸靠在一隻伏在草地上巨大威武的綠色飛龍的背上,一邊為飛龍抓著癢一邊問:“綠炎,你說爸爸和媽媽誰會贏?”

這是一片美麗、富饒的草原,是屬於像風一樣生存的游牧民族——晶凱族的世代生活之地。 在幸和綠飛龍的身後,數以萬計的牛、羊、駿馬正在牧場上悠然地吃著草。數十名牧民和奴隸也是不緊不慢的揚動著手裡的皮鞭。這是個慵懶的早上,連忠誠的牧羊犬都在打著哈欠,有幾名牧民甚至拋下安靜的牛群,跑過來看這場精彩地比武了。 比牧場再遠一點的地方,是幾十座大型的帳篷。那裡就是幸和他的父母以及這次他們帶出來的奴隸和牧民,在這個放養牲畜的季節臨時居住的地方。 綠龍打個哈欠,改變了一下姿勢,把頭放在自己的前爪之間準備睡上一覺:他對這種幾乎每天都要發生的比武已經看了快要十年,早就看得厭倦了。 “綠炎!不要睡!”幸用力的拽著它的脖子把它搖起來,“媽媽要輸了喔!”

綠炎嘆了口氣:“這個孩子不愧是那兩個人生出來的,把他們'粗暴'的行為和烈火般的性子組合的淋漓盡致啊!”它抖抖身子站起來,長吼一聲也加入了戰團,同時向兩個人發出攻擊,趁機活動一下自己快要僵硬了的四肢。 周圍的牲畜早已習慣了這頭龍的存在,對於它那可怕的吼叫只是抬頭看了看,就又開始悠閒的享用多汁的牧草,反到是一隻對美味的羊羔虎視耽耽的野狼被嚇倒在地,掙扎了半天才能爬起來溜走了。 綠飛龍的加入使原本已經漸漸分出高低的比試——男子已經佔盡了上風——起了變化,變成了兩個人同時對抗飛龍的戰鬥。飛龍在這樣練習式的比武中當然不會使用它擅長的颶風和烈火魔法,只是利用利爪、巨牙和生滿倒刺的尾部攻擊搏鬥。相處多年下來,男子和女子都已經熟悉了飛龍的搏斗方式,面對這世界上最強大的生靈,他們聯手還是可以應付自如。男子為了躲避飛龍的撲擊就地滾倒,反手一劍刺出去,即保護了自己的頭部、胸部,也逼的飛龍不得不防守自己的下盤。女子趁機躍起,雙手握槍向飛龍的臉部掃去。飛龍撲動翅膀微微升空,一口咬住了女子的槍,用力甩頭,將她的兵器遠遠拋了出去。男子卻再這時候跳起來,左手抓住了飛龍的角,右手把劍壓在它的脖子上,笑著說:“怎麼樣綠炎,認輸吧!”綠炎裝做生氣的樣子向他作了一個咬人的動作。男子哈哈笑著,輕輕跳到地上,扶起正在拍著灰塵的女子。

“爸爸贏了,還是爸爸最厲害了!”幸拖著那桿比他的身體還要長上幾倍的槍跑過來,撲向他引以為毫的父親。 “哈哈,那當然了!”男子一把把兒子舉過頭頂,“我可是未來的晶凱族第一勇士——幸的爸爸啊!” 女子嗔怪說:“不要吹牛了,綠炎要是使用魔法的話,你贏得了嗎?” “當然,當然,如果它使用魔法再加上它的騎士在它的身上的話,就是世界無敵的了,我怎麼可能贏得了。幸說對不對?” 幸聽他這麼說,用手劃著臉羞他:“爸爸怕媽媽喔!” 男子捏一下他的臉蛋:“小東西,你懂什麼!爸爸是很幸運得到了天下最好的女子,你將來啊,有爸爸一半幸運就好的不得了了!對不對,紫雪?”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摟過妻子,一副世界上我最幸福的樣子。

“真是的,越老越沒正經了,好在沒有外人看見!”紫雪埋怨一句,還是靠著丈夫的肩頭向帳篷走去,“好了,該吃午飯了。小幸餓不餓?” “我要吃羊肉燒烤!”幸大聲宣佈著,從父親的懷裡溜下來,搶先向開始飄出飯菜香氣的帳篷跑去,他的父母對視一笑,並肩在後面,綠炎張翅騰空,在男孩前到達,然後回過頭等著他們。 這名男子名字叫昊風·揚,現年三十二歲。他有深黑色的頭髮和眼睛,輪廓分明的五官,草原的廣闊和自由造就了他的氣勢,卻仁慈的沒有在他身上刻下一點歲月的痕跡,使他看起來依舊只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這個男人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就被譽為晶凱族的第一勇士,而現在的他更是處於自己生命的顛峰期,大多數人都認為,即使在這片大陸上,能夠正面作他的對手的人也不多了——他的妻子就是其中的一人。

昊風·揚的妻子紫雪·揚原姓“更”,曾經是與晶凱族敵對的赤峰國的將軍,也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龍騎士之一。她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美麗的面容上寫滿了堅強和毅然。為了彼此的愛情,她遠離了自己的故國來到昊風·揚的身邊,拋棄了過去貴族安逸奢華的生活,過起了游牧民族的日子。為了能夠一起生活,這對夫妻曾經同時被赤峰國和晶凱族所敵視,過了很長一段離群索居的日子,直到幸出生的時候,晶凱族才重新接納了他們。 自從“怒風草原會戰”結束以來,這對夫妻沒有再參加任何大的戰事,只是偶爾有晶凱族和其他民族小的衝突,或慕名而來的挑戰者會要他們使用自己的武藝去解決。如此桀驁不遜的兩個人居然全心全意的過起平凡的家庭生活,很多過去熟知他們的人,甚至他們自己有時候想起來都難以置信。但是在這兩個經歷過無數戰鬥的人心目,中一直在渴望和追求的,或許就是這種寧靜的生活也說不定。

現在,他們兩個加上獨生子幸和紫雪的飛龍綠炎,組成了一個幸福的家庭。這個擁有兩萬左右的牲畜和三百餘名奴隸的家庭,雖然財富在晶凱族只是中等,但是他們的美滿幸福是人人都羨慕和稱道的。 剛剛吃完飯,幸已經拽著紫雪衝出了帳篷:“去騎龍了!去騎龍了!” 昊風·揚微笑著目送他們離去,大聲叮囑:“早點回來,我們還要收拾行裝,明天一早就要回去參加聚會了!” 綠炎雖然把自己當作這個家庭的一員,但是因為龍和人類的古老契約,它還是不能允許紫雪以外的生靈騎在它的背上,即使是昊風和它最疼愛的幸也要有紫雪的陪伴才行。 幸在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在武學方面的天才,而且又特別迷戀騎在龍背上飛行的感覺,在討論到他的未來時,昊風、紫雪甚至綠炎都認為如果可能得到龍族的認可,這個孩子將來可以成為一名龍騎士。

昊風·揚指揮著大家收拾行李,清點牲畜,在無比忙碌中度過了一個下午。他甚至在心裡偷偷好笑:紫雪說不定正是想躲開這種忙碌才藉口帶幸飛行跑出去的呢!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賢妻良母,雖然在剛剛結婚的那幾年她也向這方面努力過,但很快就故態復萌,恢復成為那個對家事毫無興趣的女人了。 ——即使這樣,她還是最好的妻子啊。昊風·揚在心裡這麼想。 “主人,今年賽馬的第一一定又是我們的了!風翼的狀態很好,它都迫不及待想參加比賽了吧。”一名奴隸牽著一匹栗色的駿馬,不無得意的說。主人如此信任的把自己的愛馬交給他照顧,他很為此自豪,也把這匹馬的成績看成自己榮譽。 昊風·揚拍拍愛馬的頭:“對!因為我們不僅有最好的馬,還有最好的牧人和馬師!辛磨,這也是你的功勞啊!”

辛磨高興的漲紅了臉。 戰俘和奴隸家庭的子女理所當然的會成為奴隸,能夠有昊風·揚和紫雪這樣的主人,辛磨和其他的奴隸都認為是天大的幸運。他們的主人從來不會把他們和牲畜一樣隨意買賣,也從來不會動手打罵他們。他們和僱傭來的牧民一樣,每個月會得到薪金,生病或受傷主人會為他們負擔醫藥。老人都會得到妥善的照顧,孩子和平民一樣可以受到教育。甚至昊風·揚向他們承諾過,願意離去的人他隨時可以讓他們得到自由。 辛磨和昊風·揚交談了一會,然後目送著自己敬愛的主人走開,他在心裡再次堅定了即使為這個家庭犧牲一切也再所不惜的決心,他知道,這裡所有的奴隸,都是有著和自己一樣的決心的。 昊風·揚看著已經接近尾聲的工作,開始期盼明天的旅程和數日後的聚會了。

每年一度的,晶凱族都會舉行盛大的聚會。原本分散四方的晶凱族家庭帶著自己最肥碩的牛羊,最快的駿馬,來到特定的地點。他們彼此交流放牧的經驗,比較各自一年的游牧成果。也會有各個國家的商人來到這片草原,進行各種交易。到時候還會舉行賽馬、比武的大會,能夠得到冠軍的人和馬匹將可以得到最高的榮耀。年青的男子利用一切機會展示自己的武力和放牧技巧,情竇初開的姑娘們則在其中暗暗選擇自己心儀的對象。 可以說,一年一度的聚會不僅是晶凱族和外界進行交易的重要時機,也是他們的族人自己互相了解、交流甚至婚配的重要時刻。每一個晶凱族人幾乎都會花上半年的時間來回味上次的聚會,然後再花半年的時間來準備下次的聚會。 昊風·揚也不例外。結束工作後躺在草原上,他已經在回味著去年賽馬和劍術(自從他十八歲開始參賽以來,除了他離開晶凱族的幾年,還沒有人能從他的手里奪走這兩個冠軍)奪得冠軍的光榮,和今年會遇到那些對手了。

綠炎在他不遠處落下來。 只是看著他的表情,紫雪已經猜到丈夫在想些什麼了。她不是土生土長的晶凱族人,對晶凱族的聚會沒有像昊風·揚和其他族人那麼大的熱情,但是依然為自己的丈夫在同族人當中的出類拔萃自豪。 “明天就出發了。” “對,明天!”昊風·揚仰躺著對妻子伸出手,“我們很久沒有看到蘭諦法了。上次他捎信來說他的小女兒已經長的美麗可愛,要我們家小幸娶她呢。” 紫雪在丈夫身邊坐下來:“蘭諦法的小女兒?不是才九個月大嗎?” “哈哈!就是啊。是我們的小幸太優秀了,所以他怕被別人搶走了。” 蘭諦法是晶凱族現任的族長。就是他在繼任族長之後不顧父親的遺命和部分族人的反對,毅然迎接昊風·揚回族的。昊風·揚和紫雪都把他和他的妻子當作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紫雪遙想著要和他們相聚,也開始期待這次的聚會起來。 昊風·揚永遠是一家三口裡起的最早的人。 他在帳篷前伸展四肢——既然要遠行,每天的練功就不得不取消了,這使他感到有點無聊,只好向已經在飛行的綠炎大聲地問早安。 不一會大家就都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早就期盼著旅行的幸在羊群裡跑來跑去驚嚇羊群,最後綠炎不得不用嘴銜著他的衣襟把他提回到他媽媽那裡。就連牧犬們也查覺到了不同以往的氣氛,跟在人的腳邊奔來跑去,十分興奮。 吃完早餐,牧人們趕著牲畜在前面先走,昊風·揚和紫雪也跨上了各自的駿馬,和運送行李的馬車一起跟在後面。綠炎在空中往來徘徊,看護著這支隊伍。 幸在昊風·揚的身前鬧著彆扭:“我不想騎馬,我要和綠炎一起飛!” “不行!” “那我就要自己騎馬,不要和爸爸一起!”幸裝作作出讓步的樣子——看來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好好!”昊風把他抱到他常騎的小馬上,驕傲的看著年紀小小已經能有模有樣的控制馬匹的兒子,昊風期待著自己讓出“晶凱族第一騎士”這個名號的日子。不過過不了多久,為了保證行進的速度,他還是要把幸抱到自己馬上才行。 “會有一次很好的聚會呢!” “是啊,大家一定都期待很久了!” 昊風·揚和紫雪一邊前進,一邊在憧憬著未來…… 對於習慣漂泊生涯的晶凱族而言,晨墟是他們唯一的城鎮。 雖然被世人稱為城鎮,其實平時這裡也過只有一兩百晶凱族人居住,而且大多數是不能騎馬放牧的老人和婦孺。加上留在他們身邊伺候的奴隸和常駐在這裡的商人,一共也不過四、五百人,連外界一個大一點的村莊都比不上。但是一到了每年的這個季節,晶凱族人從四面八方趕著肥壯的牲畜回到這裡。各地的商人帶著金錢和種類繁多的貨物湧來,這裡立刻就會變成最熱鬧、繁華的城市。 每一個晶凱族家庭都有他們固定搭建帳篷、圈放牛羊的場所。 等這些風塵僕僕的旅行者們安置完畢,就開始呼朋引伴,談論一年來的日子,談論誰家的男兒強壯勇敢,誰家的姑娘美麗動人,誰家的牛羊肥壯,誰家的馬匹驍駿。夜夜都有篝火燃到天亮,夜夜都有歌聲唱到日出。 族長蘭諦法·映空的帳篷裡,正在迎接他最好的朋友一家。 為了親眼目睹這位晶凱族第一勇士和他的龍騎士夫人的風采,幾乎所有的商人都不請自來的湧到了族長的門前,反而那些本族的朋友因為客人太多不能靠前,對這些不懂規矩的外來人不滿的抱怨著。因為這些商人都是晶凱族重要的客人,昊風·揚和紫雪總算能夠耐著性子跟他們談笑周旋。但綠炎不願意成為被人圍觀的動物,獨自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時近午夜,昊風·揚和蘭諦法·映空才各抱著一個大酒囊從人群中偷偷溜出來。 兩個人已經喝的半醉,步履狼蹌地來到一個小山丘上,一起倒在柔軟的草地上,相對“哈哈”大笑起來。 蘭諦法掏掏耳朵,好像要把半個晚上的喧囂叢裡面弄出來一樣,嘆口氣說:“你和紫雪都快要成了我們族的標誌了,專程來看你們而順便做生意的商人每年都要增加那麼幾個。我們晶凱族託你們的福,越來越繁榮,也越來麻煩越多了啊!” 昊風把酒囊送到嘴邊,含糊不清的地說:“那是你領導有方,才能把晶凱族從連年戰亂裡帶出來,走到今天這一步。” 蘭諦法白了他一眼:“幹嗎?你這是挖苦我還是要奉承我啊?” “笨蛋,我有必要奉承你嗎?”——言下之意:我這是挖苦你啊! “混蛋小子,還是跟小時侯一樣不討人喜歡!”蘭諦法一下壓到昊風的身上,卡住他的脖子說,“讓哥哥來教訓教訓你!”兩個人在草地上翻滾打鬧,笑聲遠遠的傳了出去。 遠處圍著篝火歌舞的族人們都會心的不去打擾這對兄弟的單獨相處。 這兩個人是像兄弟一樣長大的。 在昊風·揚只有一歲半時,他的父母雙雙死於一場發生在一處放牧區的大瘟疫。親戚們聽信了族里法師的話,都把這個在這場數百人喪生的瘟疫中唯一生存下來的孩子視為不祥之物,以至於要族長把他們召集到一起來決定昊風·揚該由誰來收留。 蘭諦法·映空就是在這個集會上第一次看到昊風·揚。 那是個目光和神情遠遠超過他的年齡的孩子,雖然剛剛經歷了喪失父母和家族的不幸,又被親戚們推來推去,但這個孩子還是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面前為了他爭論不停的大人們,不知道他是不是聽懂了那些人所說的話。 “竟然在一個孩子麵前公然談論他是不祥之身!”這是當時年僅八歲的蘭諦法的第一個想法。 在經過了數個鐘頭的爭論之後依舊沒有結論的大人們,最後被蘭諦法·映空的一個舉動震驚了:蘭諦法走到昊風·揚的面前把他抱了起來。這個八歲的男孩抱著比他小七歲的昊風,一臉鄭重的對大人們宣布:“從現在起他是晶凱族下任族長,我——蘭諦法·映空的弟弟,由我來為他的將來負責。”姑且不論一個年僅八歲的男孩怎麼來為別人的將來負責,但他那時表現出的風範卻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人,連他的父親(當時的族長)都認為這是兒子表現出的下任族長應有的領導者的能力,並引以為豪,所以沒有反對他的決定。就是這樣,昊風成了蘭諦法的弟弟,並在他的保護和照顧下長大了。 十幾年後,當長大成人的昊風決定和敵國的紫雪一起離去時,他已經有了不被晶凱族原諒的覺悟,甚至覺得自己一生一世可能都不能回到故鄉了,也是蘭諦法在暴風雨裡策馬狂奔,追上了騎著飛龍的他們,大聲向他承諾:“昊風,不論要隔多少年,只要我當上晶凱族的族長,我一定去迎接你回來!” 兩年之後,他實踐了自己的諾言。 “哥哥!” “哎,幹嗎?” “哈哈,只是想這樣叫叫你而已。”昊風已經完全喝醉了——清醒的時候他只肯叫蘭諦法的名字,“哥哥”這個詞他十歲之時,發覺兩人並不是親生兄弟以後就不再叫了。 蘭諦法也醉了七成,大字型躺在地上,傻裡傻氣的笑著。 年紀漸漸的大起來,這兩個人反而比年輕的時候更能坦誠相對了。 “爸爸!”一個小小的身影跳出來,撲到昊風懷裡。 “喔,小幸!”蘭諦法開心的一把將男孩摟過來,“今天還沒來得及抱抱我未來的'女婿'呢!來,讓我好好親親你!” “餵!餵!我可沒有答應過你啊!” 蘭諦法根本不理他,自顧和幸說:“小幸喜不喜歡蘭諦法伯伯家的琳緋啊?想不想以後和她在一起生活啊?” 幸側著頭想了想,撇著嘴說:“幸喜歡伯伯,不喜歡琳緋。” “啊?為什麼啊?” “因為她只會哭!” “哈哈哈!”昊風放肆的大笑起來,“蘭諦法,你死心吧!”說著伸手把幸從他的懷裡抱回來問:“幸,你媽媽呢?怎麼讓你自己跑出來?” 幸得意地說:“媽媽在帳篷裡找我呢!” 昊風·揚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孩子是什麼時候開始學著把捉弄他的父母當作樂趣了呢? 這時一陣疾風掠起,綠飛龍落在他們身邊的草坪上,昊風和幸的腦海裡響起它低沉穩重的聲音:“幸,跟我回去,小孩子不要在晚上亂跑。”——肯和自己騎士以外的人溝通,已經是綠炎承認昊風和幸是自己“親人”的最大證明了。 “不!”幸大聲回答,“我要跟爸爸和伯伯一起喝酒!” 綠炎準備銜著他的衣服強行把他帶回去。 “算了綠炎,讓他呆在這裡好了,我會看著他的。”昊風經不住兒子抱著脖子相求,開始為他講情。 綠炎不信任的看著這個算不上稱職的父親,不過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給他一點面子,囑咐說:“不要讓小孩子喝酒,晚上風大不要讓他著涼。”然後飛回帳篷那邊,向紫雪報告去了。 蘭諦法大笑起來:“哈哈,這隻飛龍和你,到底誰才是小幸的爸爸啊?” 昊風也笑著說:“綠炎啊,它像是我們一家三口的'爸爸'呢!” 幸只喝了兩口酒就醉倒在昊風的懷裡,裹著蘭諦法的披風睡著了,昊風和蘭諦法你一口我一口的繼續喝著,直到把兩大囊酒都喝乾了,才開始聊天。 “昊風,你願不願意做晶凱族下任的族長?”蘭諦法突然問出了令人驚訝的話。 昊風難以置信地問:“什麼?” 蘭諦法醉眼朦朧地看著他說:“昊風,我有兩個兒子,大的一個鹵莽急噪,小的一個則謹慎的有點懦弱。他們都是好孩子,但是,這樣的孩子是不能領導晶凱族的。我的大女兒到是理智精明,可惜她是女人,女人是不能成為晶凱族的族長的。而現在,我所期待的第四個孩子又是一個女孩。”他嘆口氣說,“我的樣子看起來還算年輕,其實你知道,我已經是39歲、馬上就要40歲的人了。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第三個兒子,即使有,我也不能保證他一定有能力,我也不一定有時間慢慢的培養他了。你的小幸是個十分優秀的孩子,假以時日,他會比你和我都優秀。如果你肯繼承我成為族長,如果晶凱族在你們父子的手裡,至少四十,不五十年之內都會得到和平和發展。” 昊風搖搖頭問:“誰說女人不能成為族長?” “自古以來……” 昊風盯著遠處的篝火和帳篷,鄭重地說:“我知道水光是有志向、有才華的孩子,這些年來我們族裡的貿易實際上就都是她在經營、管理,我也相信她一定會成為不輸給你的優秀的族長。如果將來族人們對她的領導提出疑義,我或我的兒子都會站在她這邊的!”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遙想著晶凱族和孩子們的未來。 雖然昊風和蘭諦法都喝醉了,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內敏捷的跳了起來——他們都聽到遠處的草原上一匹馬正飛馳而來。 “馬受傷了,而且上面有騎手。”蘭諦法神色凝重地說。 ——晶凱族的人十分愛護馬匹,如果不是萬不得以的情形下,他們決捨不得騎著受傷的馬匹狂奔的。 “騎手也受傷了!”昊風仔細傾聽後大聲說,“快點救人!” 他們用口哨喚來各自的馬匹向來人的方向迎上去。 這時,晶凱族負責守夜的戰士們也已經有了察覺,十幾名騎手跟在他們後面,一陣風似的捲了出去。 在他們身後一直看著的綠炎搖搖頭,銜起幸往紫雪的帳篷飛去——這個作父親的竟然就這麼把兒子扔在草地上了? ! 那一人一騎遠遠看到了昊風和蘭諦法的身影,好像鬆了口氣,忽然馬失前踢,連人帶馬一起滾倒在地。 昊風和蘭諦法不等馬匹停下已經從馬上飛身躍下,把那個人從馬身下拉出來,連忙查看他的傷勢。等看到他的臉,兩個人一起說:“是列格風家的次子景和。他怎麼會獨自回來?而且受這麼重的傷!他的家人呢?” 檢查馬匹的戰士過來悲痛地說:“他的馬已經死了,是活活累死的!”列格風家的駿馬都是晶凱族有名的好馬,以有耐力,善於跑遠途著稱,現在,這匹馬竟然是活活被累死的。 景和昏迷不醒,總是救人要緊,蘭諦法和昊風現在也顧不得馬的事了。 當抬著景和向帳篷走去時,昊風和蘭諦法都感到不安:列格風家是晶凱族的一個大家族,他家有九個兒子和四個像男人一樣善戰的女兒,另外第三代、第四代的年輕戰士也非常優秀,不計算奴隸和私人軍隊,這個家族只是相互有血緣關係的戰士就超過七十人。而且這個家族特別團結,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建立了家庭的兒子也沒有分居出去。人們都說,列格風家族自己就抵的過一隻軍隊。可是今年全族的聚會就要開始了,列格風家遲遲未到,現在卻只有景和受了這麼重的傷回來。 “會不會是他們有了什麼意外呢?”昊風和蘭諦法不約而同的有了這樣的想法。 略微清醒的景和證明了他們不願證明的猜想。 “族長,救我的家人……”景和緊緊拉住蘭諦法。 蘭諦法在他身邊跪下一隻腿問:“他們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惡魔!大家在……戰門山……我們遇到……惡魔!” “惡魔?” 大家相互看看,戰門山,那裡是晶凱族居住的怒風草原的邊緣了,原來今年列格風家去了那麼遠的地方。戰門山距離這裡有約半個月的路程,即使策馬狂奔也要七八天吧?難道景和竟然是從那裡一路飛奔回來的?難怪一匹駿馬會被活活累死! 昊風也靠近景和問:“景和,你再說明白點!我現在就去接應你的家人!” “昊風大哥!”景和看清他是族裡的第一勇士,露出了一絲喜悅,“救我的家人!他們在戰門山!那裡有……惡魔!”說完又昏了過去。 “惡魔?”把景和交給醫師,蘭諦法重複著景和連說了好幾次的這個詞。 昊風急著說:“沒時間了,我現在就去救人!” “我跟你一起去!”紫雪出現在帳篷門口——她本來是為了兒子被扔在草地上的事來向丈夫興師問罪的,卻聽到了景和的話,“我們騎綠炎去會快很多。” “好!”蘭諦法說,“就拜託你們了!寒江,你去為他們準備路上的食品和用具;堤,你去取戰門山的地圖來;重微,你去秘密召集護族騎士們,準備跟我一起,在昊風他們傳回消息之後出發接應。大家記住,不要洩露這件事,以免族人產生恐慌,一切等昊風和紫雪的消息回來再說!”他向昊風和紫雪叮囑,“你們謹慎行事,如果敵人過於強大就等我們趕到再行動,千萬不許逞強!” “知道!小幸就先拜託大嫂照顧了!可不許我回來之前就強迫他和你女兒結婚喔!”昊風拍拍他的肩,和紫雪一起走出去。 親過了熟睡中的兒子,昊風和紫雪雙雙跨上綠炎的背,綠飛龍騰空而起,向戰門山飛去。 馬群裡忽然響起一聲長嘶,一匹駿馬從圍欄裡一躍而出,跟著綠炎的方向奔去。 “風翼!”人們認出那是昊風的愛馬。 蘭諦法阻止了想追上去的人:“它想跟著昊風,讓它一起去吧。” 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知為什麼,蘭諦法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惡魔?究竟是什麼呢?在戰門山,到底有什麼?”…… 即使綠炎高速地飛行,昊風他們到達戰門山也已經是兩天后的事了。 昊風和紫雪沿著山脈,終於找到了列格風一家——已經死去的一家人。 亂做一團的營地遍地是屍體,從老人到孩子,從主人到奴隸……死去了數日的屍體已經被草原上的食肉動物所破壞,甚至很難分辨面目了。失去了主人的牲畜有的四處奔散,有的還在附近悠閒的吃著草。 紫雪摀住嘴,靠在昊風身上,昊風也閉上眼不忍再看。 仔細檢查了營地,卻沒有發現兇手的蛛絲馬跡,財物和牲畜沒有丟失,就不是強盜所為。兇手到底為什麼殘忍的殺死這麼多人呢?難道真的象景和說的,兇手是“惡魔”? 最後,昊風和紫雪決定分頭行動——既然草原上沒有凶手的痕跡,他們一定是逃到戰門山里去了,昊風和紫雪從營地開始,沿兩個方向山里查看。 兩個人互相叮囑後,便各自前進。 紫雪綠炎很快就飛走了,昊風取下弓箭,沿著若有若無的山路向前走。戰門山林木茂密,進入其中後就如同突然走進了黃昏,視線變的十分不好,昊風更加的戒備著。 耳中聽到草叢瑟動,昊風驀地回頭,幾支箭連珠的發射出去,他清楚的感覺到那裡有什麼東西在。 可是等他過去查看時,卻只看到自己射出的箭插在樹木和石頭里。 昊風知道自己的感覺不會騙自己,這片山林內一定有什麼在,而且是可以躲過自己弓箭的傢伙,甚至可能就是殺害列格風一家的兇手…… 昊風收起在這茂密的森林裡不佔優勢的弓箭,從腰上拔出寶劍,昊風的個性雖然有時候有點莽撞,但久經沙場的他決不是輕敵之人。 在晶凱族並不擅長作戰的森林之中,昊風依舊不愧于他晶凱族第一勇士的美名。只見他收斂起了身上所有的殺機和銳氣,無聲無息的像一個影子一樣在叢林裡移動著,幾乎已經和大自然的氣息融為了一體,這種狀態下的他即使走到了身邊,連敏感的動物都不會察覺或驚異,就不要說一般的對手了,更是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當昊風越過了第二個山頭時,終於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是什麼?”當從樹的縫隙裡看到那個“東西”時,昊風微微吃了一驚,“那,不會是個'人'吧?” 昊風看到的是一個人型的生物,有著普通男子的身高,赤裸著的上身生滿了青色的鱗片,沒有頭髮的頭上還有幾支參差不齊的肉角,當他向昊風的這邊轉過身來,昊風看到他的臉上甚至也覆蓋著那種鱗片,在臉上沒有鱗片的地方,是獠牙向外突出著的嘴和閃著紫色妖氣的眼睛。最令人驚奇的是這個“人”的背上生著一雙青色的翅膀,如果昊風不是一個對魔法這類的東西毫無興趣的人,如果他的身邊此時有一個魔法師或神官,就可以知道,這是一隻“有翼魔人”。 有翼魔人是一種來自黑暗魔界的生物,據說是當年的魔王剎拿利用黑暗的力量創造出來的。這種生物沒有很高的智力,卻力大無窮,凶狠殘暴,又能夠飛翔,雖然不是什麼高等級的魔物,但一旦成群結隊的出現也很難應付。這種魔物以肉食為生,尤其喜歡人肉的美味。如果昊風知道這點,也就會明白,列格風家的人的屍體根本不是被什麼草原上的食肉動物撕咬成那樣的,而是成為了這些怪物的口中之餐。 昊風直覺的感到這個怪物身上散發的邪惡之氣,他按奈下自己心頭的殺機,悄悄地跟在了它的後面。 這只有翼魔人在山里轉悠著,漸漸的又有其他的加入進來,到了最後,竟然形成了一支大約有三四十隻的隊伍。昊風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支巡邏隊,所以並不著急,等著它們把自己帶到它們的老巢去。 看著它們一路上隨便地捉來動物,就那麼活生生的塞到嘴裡連皮帶毛的吞下去,昊風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什麼時候這裡出現了這樣的生物?不論它們跟列格風一家的慘案有沒有關係,這種東西的存在都威脅到了怒風草原的安全,昊風暗自下定了要除掉它們的決心。 跟著這些有翼魔人走了半天,終於看到它們走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昊風耐心的看著它們都進去以後,也悄無聲息地溜了進去。 洞口有兩隻把守大門的有翼魔人,昊風沒有殺牠們也沒有驚動它們,很輕易的就躲過了它們的耳目,但是他看的出來,有翼魔人在黑暗裡發著幽光的眼睛說明它們是有夜視能力的,在這種漆黑的環境中它們有著自己沒有的優勢,接下來必須步步小心才行。 ——這個地方的主人因為這裡是人跡罕至、偏僻荒涼的邊界地區,又因為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竟然大意的只派了幾個有翼魔人把守洞口。如果他知道就是他的這個小小的疏忽讓昊風輕易的進入了他的地方,最後竟給他帶來了致命的失敗,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感想。 昊風沿著陰暗的通道向前緩慢的行進,越走越是覺得這個地方的不對勁:在這裡穿行的都是那種有翼的怪物和其他的形狀怪異的生物:昊風已經覺察到這些東西決不會是一開始就屬於這個世界的。洞裡偶爾會看到奇怪的不明含義的咒符,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可以看到地面上散亂著人和動物的白骨。雖然昊風不懂得法術,可是洞裡因為黑魔法而散發出來的氣氛還是令他感到難受,就像夏季雷雨來臨前的潮濕鬱悶的空氣使皮膚上被粘上了一層不舒服的東西一樣,他就順著自己的感覺走,向最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傳來的方向。他小心的隱藏著自己的行踪,直到來到了那個開闊的大洞窟中。 昊風把寶劍咬在口裡,雙臂支撐著身體,使自己懸掛在洞頂的鐘乳石叢中,從石縫裡向下看去。 這個洞窟與眾不同的燈火通明著。 洞窟的地面如同被仔細的打磨過,象鋪上了大理石地面一樣平整光滑。地上畫著內容複雜的六芒星狀的魔法陣。昊風看不懂魔法陣的含義,但他可以分辨出用來畫這一切的原料——那絕對是用人的鮮血畫出來的。魔法陣的中間,用白色蠟燭圍著的金盤裡,擺放著兩枚很奇怪的東西,看起來就像兩棵金色的眼睛似的,在這雙“眼睛”的上方,一團灰色的霧氣旋轉著,乎而凝結聚集,乎而四處飄散。每次飄散都好像要就此消失在空氣中一樣,但是每次又都會再次凝聚起來,昊風相信一定是那兩枚眼睛似的東西在牽引著它,形成了這一切。 “看來那兩個東西就是關鍵。不管這裡是在作什麼,反正絕對不會是好事!一定要想辦法毀掉它!”昊風暗下決心,一邊打量著周圍,心裡掂量著下一步怎麼做。 魔法陣的旁邊站著許多守衛,這些守衛和昊風之前看到的怪物明顯的不同。這是一些雖然也生有黑色和青色的翅膀,但是外貌跟人極為相似,除了紫眼、尖耳、頭上生著黑色或銀色的角外,五官四肢和人類一模一樣的生物。這些不是有翼魔人那樣被製作出來的低等的奴僕,而是真正的被將靈魂獻給黑暗的魔法師們從地獄召喚來的魔族。是真正有著智慧、勇氣和極度邪惡的高等生物。 “以一對十七啊……”昊風略感興奮地舔著嘴唇,“這樣就去對付從沒見過的東西是很鹵莽的行為呢!”說著將寶劍拿到手裡,看準了在自己正下方的一個魔物縱身躍了下去。 昊風的突然出現使魔物們一時亂了陣腳,等他們鎮定下來,重新擺好陣勢時,已經有三個同類死在了昊風的劍下。昊風·揚把背靠在石壁上,避免被它們形成包圍的局面。他在心裡暗暗嘆息一聲,知道攻其不備,先發製人的優勢已經失去了。本來他的預計是想要趁對方不備之時先至少斬殺五到六名敵人的,沒想到敵人的功夫和反應能力高出了他的想像。現在還是要速戰速決,以免被敵人的援兵所包圍。 “這些東西還真的不好對付啊!”昊風看著對方以半圓形的陣勢緩緩地向自己逼過來,自言自語地說,“本來還希望它們一起衝上來亂鬥呢!”現在的情況下敵人的陣形越是整齊,行動越是沉著,對昊風來說就越是不利。 昊風佯裝做要向右側突圍,等右側的幾個魔物舉劍想要招架的時候他已經收回身形,躍到居中的魔物面前。經過剛才的一輪攻擊,昊風已經發現這些東西的力氣、速度過於常人,也可能還會一些魔法,但是也就是因為它們的這些長處,使它們的招數上卻有很大的破綻。象昊風這樣在劍法上浸淫多年的高手,自然不會放過敵人的這些弱點。他選定的目標是這些魔物的首領,在中間發號施令的那一隻。在對方快速的躲過了他的連環攻擊之後,昊風巧妙的找到了它的一個破綻,把劍送入了它的胸口。藉著對方的屍體掩護自己,昊風又連續斬殺了兩隻魔物,但這時他也完全的陷入了對方的包圍圈裡。 昊風自幼就跟隨蘭諦法和師傅出沒沙場,十八歲那年甚至曾有過隻身陷入敵軍兩千兵馬包圍中的經歷,他早就習慣了以少敵多的打法。一旦失去了首領,魔物們的行動就完全沒有了主張,昊風覺得這樣的對手已經容易解決多了,所以雖然身陷敵人包圍之中,他反而比剛才更加揮灑自如了。 一隻魔物的劍劃過昊風的腰部,但只是使他衣服破裂,昊風揮劍削掉它的手臂,在魔物的慘叫聲裡,昊風在依舊握著武器的斷臂上踢了一腳,插入了另一隻魔物的咽喉。昊風趁著敵人的包圍在著時出現的空隙就地一滾,已經脫出它們的包圍,進入了那個洞窟裡。魔物們緊追不放,昊風連續推倒了兩個火盆,燃燒的火焰流了滿地,令敵人的步子慢了一下,等他們再次包圍住昊風,昊風已經站在那個魔法陣的里面了。 外表裝做若無其事,在心裡昊風卻吃驚不小:一進入這個魔法陣,他就覺得自己的力量在不斷的失去,每靠近魔法陣的中心一步,這種感覺就增加一些,昊風走到魔法陣中間那個金盤旁邊時,覺得自己連舉步都很困難了。 魔物們顯然沒有昊風的這種感覺,他們恢復了包圍的陣型向昊風逼過來。 昊風深吸了口氣,揮劍向金盤裡的眼睛一樣的東西劈去。 “鐺”的一聲,昊風的劍被狠狠的彈出來,他也險些被震出去。 “好堅固的東西啊!”昊風吃驚的想,憑他手裡削鐵如泥的寶劍、加上他全力的一擊竟然沒能損到那東西分毫,從周圍的魔物眼神裡,昊風看到了一抹嘲笑。 魔物們已經看出昊風此時的無力,一起擁上來。 一直在金盤上盤旋的那團黑霧也突然向昊風的臉上撲來,一下把他的頭包裹在裡面。 昊風狼蹌著用劍擊倒一個魔物,他這時的力量已經沒法殺死對方了,魔物倒地後立刻又爬了起來,向他進攻。因為那團黑霧,昊風的呼吸和視覺都十分困難,卻又怎麼也甩不開它。眼看敵人惡狠狠的包圍上來,昊風急中生智,飛起一腳踢中那個金盤。金盤被踢出了魔法陣,“錚”的一聲撞到牆上,盤裡的那兩枚東西也被甩了出來,落在地上。昊風捂著腿蹲下來,疼的吸了一口涼氣:這個東西好重啊,就像踢到了巨石一樣,震的昊風的腿又疼又麻,一時竟站不起來。 洞窟裡響起了一陣淒厲的慘叫,彷彿有一陣颶風刮過一樣,整個洞裡捲起了巨大的氣流,昊風半跪在地上,雙臂護在眼前,感到包裹在頭上的霧氣消失了,耳邊魔物們的呼號聲也越來越低,當氣流平息後,就連一直壓抑著昊風的這個洞窟裡的那種難受的氣氛也消失了。昊風再睜開眼時,魔物們已經沒有的踪影,就連被昊風殺死的那幾具屍體都一起不見了。腳下原本保持著鮮血的顏色的魔法陣也消退了顏色,變成了紫黑色。 ——雖然不懂得魔法,但是昊風也明白這裡在進行的事情已經被自己破壞了。 他揉著腿站起來,過去把那兩個眼睛一樣的東西揀了起來,“咦?這東西很輕啊!剛才怎麼那麼重,把我的腿都震麻了。總不會那個盤子很重吧?(昊風用腳踢踢地上的金盤,普通的金子啊!)難道它只有在那個魔法陣裡才那麼重?”昊風知道這兩個東西是事情的關鍵,所以隨手把它們放進了口袋,準被帶回去給族裡的法師看看是什麼東西。 一聲龍的吼聲從洞外傳來,充滿了憤怒、悲哀和憎恨。 “綠炎!”昊風驚訝地叫。 當第二聲龍吼傳來時,昊風分辨出那不是綠炎的聲音:“難道這裡還有一隻飛龍!” 對於昊風來說,對除了綠炎以外的飛龍他的看法是和世人一樣的,認為那是一種神秘、強大而且可怕的生物,即使是他,也從來沒有過獨自一人去挑戰一隻飛龍的念頭。 昊風沿著來時的路匆忙向外奔去,龍的吼叫還在不斷的傳來。他在心裡不斷的祈禱:但願紫雪和綠炎安然無恙,但願他們不要遇見這只龍,雖然他信任紫雪和綠炎的能力,但是還是希望不要發生無謂的戰鬥,飛龍和騎龍的龍騎士之間的戰爭,只是想像就很可怕了。 當他快要走到洞口時,三個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前面的是兩個已經老的看不出年齡的人類,後面是一名精靈(昊風覺得他應該是一個黑精靈),他們都穿著長袍,手裡拿著魔杖,大約都是魔法師或者類似的什麼吧。昊風冷冷地看著他們——他在小時侯曾經因為族裡的法師不負責任的話而被族人們視為不祥之人,所以對有這樣身份的傢伙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一般來說大部分的戰士,對於魔法這類的東西都因為無知而多少有畏懼的心理,昊風也是這樣。自己破壞了他們正在進行的魔法,不知道對方會用什麼魔法來對付自己,昊風覺得手心微微滲出汗來。 雙方對峙著,誰也沒有動。 對於魔法這種東西一點也不能預測的昊風有點沉不住氣了,心想:“乾脆先下手為強!”想著便舉劍向其中一個人刺去。完全出於他的意料的是,他竟然一點抵抗都沒有遇到,寶劍輕易的就刺進了對方的胸膛,那個人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這麼倒了下去。昊風愣了一下,眼看著另外兩個人被一團黑霧包圍,消失不見了。 “他為什麼不反抗呢?為什麼不使用魔法呢?”昊風在心裡詫異地想。這樣輕易的就殺死了對方,讓他覺得就像殺了一名無力反抗的老人一樣,心裡有點不舒服。昊風不知道的是,方才這三個魔法師已經連續使用了數種殘酷的魔法來對付他,只是不知為什麼,這些魔法一到達昊風的身邊就自動的消失不見了。所以當他們看到昊風開始反擊時,才匆忙的逃走了——如果不能使用魔法,在昊風這樣的戰士面前,他們只有死路一條。他們也猜想到了,那個“東西”一定在昊風身上,一定是它的魔力保護了昊風,那麼重要的東西落到了他的手裡,只能以後再想辦法奪回來。 洞外龍的吼聲還是一聲接一聲的傳來,越來越近,好像已經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了。 紫雪和綠炎跟昊風分開後也是沿著山路,向和昊風相反的方向前進。一路上他們只看到茂密的山林,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直到那陣悲憤的龍吼聲傳來。 “飛龍?”紫雪有點驚訝,即使是身為龍騎士的她,也從來沒有見到過綠炎以外的飛龍。 “小心!”綠炎警告說,“它很氣憤和傷心,正在威脅要毀滅一切。” 紫雪也聽出那隻龍聲音裡的情感,問綠炎:“它畢竟是你的同類,我們要過去看看嗎?” 即使是同類,性格也是各種各樣的啊,飛龍里多的是很邪惡的傢伙啊!綠炎這麼想,但它不願意把這樣的話告訴紫雪,“那就過去看看吧,說不定和我們要找的答案有關呢。”綠炎嘴裡這麼說,它心裡可一點都沒有要和同類見面的期待。即使只聽聲音這個傢伙也不是好相處的,無論在什麼時候,飛龍總是會把自己的騎士看的比同類重要的。 綠炎的推斷是完全正確的,當它轉過山麓剛剛看見對方的身影時,就立刻躲到山後,因為驚訝和恐懼,身體都輕輕顫抖起來。 “綠炎?怎麼了?” “那是……金眼黑龍王!”綠炎鼓起了全部的勇氣念出這個名字。 “金眼黑龍王!”紫雪也立刻和綠炎一樣被驚訝和恐懼的感覺包圍了。她從藏身的地方小心的看過去。那果然是一隻黑色的巨龍,一雙金色的眼睛閃著光芒。在龍族黑色是禁忌的顏色,從兩千年前就不在有黑色的龍出生,何況還有那雙獨一無二的金眼,這絕對就是金眼黑龍王本身,而不是另外一隻飛龍。 為什麼?為什麼兩千年前就被封印的金眼黑龍王會出現在這裡?紫雪和綠炎一樣想不通這一點。 他們不知道,阻止了這一切的昊風也同樣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兩千年前,本來身為人類龍騎士,同時也是強大的魔法師而為人們景仰的剎拿,因為自己的野心和殘忍成為了魔王,他的坐騎金眼黑龍王本來就是龍族的最強者,在征服世界的過程中它忠誠的幫助自己的騎士。最後,他們殺死了所有敢於反抗者,魔王剎拿的黑魔軍隊控制了世界,剎拿用暴力和血腥統治了整個大地。他的統治整整過了八百年,才有兩個人類的青年站起來反抗:一名天才的魔法師和一名驍勇的龍騎士,後人分別稱他們為聖光明王和聖英雄王。這兩名青年的反抗帶動了整個世界沉寂已久的正義力量,經過了長達三十年的戰爭,最後在朗山進行了最終戰役(史稱“朗山會戰”),兩位聖王將剎拿殺死,將金眼黑龍王封印,世界再次從黑暗下甦醒了過來。 可是,兩千年來,當年效忠於剎拿的魔法師和黑闇騎士們並沒有放棄他們對這個世界的野心,他們千方百計的想要召喚回他們的主人,讓他再次擁有世界。他們嘗試了各種辦法,經歷了各種失敗,也有很多同伴喪生在有意或無意破壞他們的陰謀的戰士和魔法師手裡。 終於在最近,他們成功的從兩位聖王的墓中盜來了龍之眼,然後又成功的召喚出金眼黑龍王。利用金眼黑龍王的強大魔力配合召喚魔王的儀式也進行的異常順利,幾乎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的認為,他們的計劃就要在世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成功了。 沒想到他們召喚來作為僕人使用的有翼魔人在覓食時吃了列格風一家,引來了晶凱族的昊風·揚和紫雪調查,最終昊風誤打誤撞的破壞了整件事。 金眼黑龍王處於極度的憤怒、不甘和悲傷之中。 重回世間的這些日子來,它全心全意的為剎拿的複活而努力。把自己的魔力一分為二,一部份留在自己體內,用來每天在世界上尋找優秀的魔法師,然後不露痕蹟的殺死他們,奪取他們的鮮血來畫成魔法陣;一部分保留在原來的龍之眼裡,在魔法陣裡用來做復活剎拿的能量。它本來以為馬上就可以見到自己的騎士了,沒想到就這樣功虧一簣。現在他知道,不僅剎拿的複活成了泡影,甚至連含有它自己一半魔力的分身也被什麼人拿走了。 幾乎要陷入瘋狂裡的金眼黑龍王開始胡亂的攻擊四周,只見草木、山石被它捲起的火焰和發射的閃電擊的四處紛飛,甚至半個山頭都倒塌了下來。這樣瘋狂的發洩了一陣子,它突然發覺,那三個把它召喚出來的魔法師不見了。這些已經向它的騎士宣誓效忠的傢伙跑到哪裡去了?就是因為他們辦事不利,才會讓事情失敗。現在竟然沒有來到自己的面前請罪,就這麼躲起來了!金眼黑龍王的怒火轉移到了這幾個魔法師身上,開始四處尋找他們的踪影。 “它飛走了。”紫雪輕聲說,“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 綠炎沒有回答,它在想著為什麼金眼黑龍王會出現在這裡。因為從來也沒有生靈有從聖墓中盜取物品的膽量,也沒有人曾經想過金眼黑龍王可能複活,所以近幾百年來,封印在兩位聖王墓中的龍之眼幾乎是處在無“龍”看守的情況下的。現在金眼黑龍王出現在這裡,就說明聖墓中的龍之眼已經不在了。這一切金龍王陛下知道嗎?雲霧山的龍族同胞知道嗎? “它去的方向是我們族的方向!”紫雪驚叫起來。 綠炎也下定了決心:“我們跟上去看看。” 紫雪點頭,躍回到它的身上:“我們走!” 綠炎猶豫一下:“可是昊風在哪裡?” 紫雪咬著嘴唇:“他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他的能力!金眼黑龍王已經飛遠了,我們不用等他了。”——下意識的,她不願意自己的丈夫面對這可怕的黑龍。 綠炎也覺得如果昊風也坐上來會影響自己戰鬥時的敏捷性,雖然它一萬個不願意和金眼黑龍王戰鬥,可是總要作好最壞的打算。於是展開翅膀,悄悄的跟在了黑龍後面。 昊風剛從洞裡走出來,就遇到了一陣驚天裂地的變化。在他還沒有反映過來時,就看到周圍飛沙走石,草木摧折,閃電遊走,火焰四掠,過了一會山體都開始崩塌了。昊風·揚及時的縮身躲入了山壁上的凹陷裡,眼看著巨大的石塊擦著身體落下來。 “天啊!這是怎麼了!”昊風不解地搖著頭。 一陣龍吼從上空傳來,昊風順著聲音看去,看到火焰和閃電的包圍裡,一隻飛龍飛過去的身影。雖然是驚鴻一瞥,昊風還是看到那是一隻黑色的飛龍,生有一雙懾人的金色眼睛。 “金眼黑龍?”昊風隱約也聽紫雪和綠炎說起過金眼黑龍王的事,此時看到這隻飛龍,他的心裡感到一陣涼意。 等到金眼黑龍王飛遠了,一切都平靜了下來,昊風才從藏身之處出來。他跨過幾棵燃燒的樹木,遙望著黑龍消失的方向:“那是我們族的方向啊……” 黑龍飛過後沒多久,綠龍的身影也從天上一掠而過。 “紫雪!綠炎!紫雪……” 在風聲、火焰聲和山石不斷的崩塌聲裡,綠龍和紫雪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昊風在地上跟著綠炎跑了一程,終於也沒使他們注意到自己。 “唉!”昊風無奈何地跺跺腳,“紫雪他們是在追趕那隻黑龍嗎?他們向著我們族的方向過去了!”不知為什麼,昊風心裡有很不好的預感。他匆匆忙忙地下了山,心裡擔心著自己要怎麼回去。步行回去的話大概十天也不夠吧? 一陣馬嘶在不遠處響起。昊風回過頭,栗色的駿馬正向奔來他身邊,親密的在他的身上摩擦著馬頭,“風翼!你跟我來了!”昊風開心的撫弄著愛馬,“辛苦你帶我回去吧!”他縱身上馬,向著一前一後兩隻飛龍的方向飛馳而去。 悲劇發生的時候正是午夜之後。 經過了又一夜狂歡的晶凱族的人們剛剛睡著,這時,金眼黑龍王夾著閃電和火焰瘋狂殘暴的攻擊了他們。 ——以後,昊風會認為是因為自己破壞了剎拿的複活而給晶凱族帶來了金眼黑龍王的報復,並因此自責不已。其實不然,此時的金眼黑龍王根本不知道破壞剎拿復活的是什麼人。它之所以襲擊晶凱族,純粹是為了發洩心裡的不快而已。如果當時它不是偶然的選擇了飛向晶凱族的方向而是越過了戰門山飛向矮人的國家的話,那裡也一樣會受到它的攻擊。 等晶凱族的人們從夢中驚醒,整個營地已經陷入了火海。 在看清楚敵人是一隻可怕的飛龍後,晶凱族的戰士並沒有因此失去鬥志。 “快,先帶領孩子、婦女和老人逃走!”蘭諦法大聲指揮著,並帶領戰士們向金眼黑龍王奮不顧身的撲上去。 強弓射出的箭雨和刀槍劍斧一起奔向黑龍,黑龍的武器則是它的爪牙以及魔力。曾經在數百年間使整個世界戰戰兢兢的活在它的暴力下的金眼黑龍王,即使面對這個以驍勇著稱的民族依舊游刃有餘,隨著它的每一揮爪,每一甩頭,每一次發出攻擊魔法,都會有破碎的人體和慘呼聲一起飛起來。 這些草原上縱橫無敵的勇士在面對從遠古醒來的金眼黑龍王的強大魔力時就如同飛蛾撲火一樣。 蘭諦法的長子是第一個犧牲在金眼黑龍王巨大魔力下的戰士,片刻之後,他的父親也隨他而去。悲憤的晶凱族戰士此時已經發覺到金眼黑龍王的強大,明白他們不是這個怪物的對手,但他們依舊前仆後繼的衝上去,只求用自己的生命拖延時間,給族裡的老弱婦孺逃走的機會。 一名戰士的投槍射中了黑龍的肩胛,引起了它更大的暴怒,它用魔法、用利爪和尖牙象撕開紙屑一樣破碎著眼前的人體,閃電和火球不斷的落在營地上,每一次經歷這些魔法的打擊,就會有數名晶凱族人喪生。 整個營地的上空被魔法形成的烏雲、閃電和飛舞的火球佈滿,遮蓋了原本燦爛晴朗的星空,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就是晶凱族的人們看到的最後的情景。 並沒有經過多久,戰士們已經全軍覆滅,黑龍又趕上了逃離中的族人。 這是一群更經不起它的攻擊的人,少數人的抵抗只是刺激了黑龍殺戮的慾望而已。 當黑龍踩著女人和老人的屍體出現在幸的面前時,這個七歲的孩子麵對死亡沒有玷污他的父母給他的生命尊嚴。他護在蘭諦法的幼女前面,勇敢地拔出自己的寶劍向黑龍刺去,然後和那個女孩一起消失在龍的火焰裡。 “小幸!小幸!” 一個女人悲痛的喊聲和同類的怒吼使金眼黑龍王抬起頭來。 能夠在這裡看到同類,金眼黑龍王其實是很高興的,甚至在一瞬間把氣憤都忘記了。 雖然在兩千年前它的同類大部分站在和他敵對的陣營裡,但它並不恨它們——飛龍為了自己的騎士而戰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它自己也是這樣的。所以這次醒來後第一次看到同類,金眼黑龍王本來是很想和平的和這只綠龍談談的。 可是綠龍卻沒有和它一樣的想法。 抱著那具小小的屍體,聲嘶力竭的紫雪悲痛的已經快要瘋了,綠炎的悲痛也不比她的輕,它根本沒有察覺到金眼黑龍對它毫無敵意。 金眼黑龍王靠近綠龍時,得到的就是綠龍和女性龍騎士的憤怒的攻擊。在明知道不敵的情況下紫雪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撲向黑龍,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失去愛子的痛不欲生的母親,已經完全沒有了作為龍騎士的冷靜和判斷力。她短兵相交之後,憑藉自己的實力和經驗,金眼黑龍王將綠炎從空中撞了下來,然後重重的踩過了長槍脫手,倒在地上的女騎士的身體——它對人類是不會有半點仁慈之心的。 它跨過女騎士和她緊緊抱著的孩子的屍體,看著掙扎著想要起來的綠龍。黑龍知道一隻失去騎士的飛龍面對殺害自己騎士的兇手會想什麼:它自己也有過那種絕望、憤怒的心情。它曾經不只一次的殺死人類騎士後又殺死那企圖撲上來報復的同類,但那都是在它自己經歷失去騎士的感覺之前,現在它很能體諒綠龍的心情,而且它又是自己復活後遇到的第一隻同類,在一瞬間里黑龍甚至曾對它產生過親切的感覺,所以它不想殺死這只綠龍。 綠炎一次次向黑龍衝過去,一次次被強大的對手重重的擊倒。黑龍沒有主動進攻,它希望綠龍自己放棄無益的舉動,雖然黑龍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龍族的驕傲和綠龍對騎士的感情都不允許它這麼,它寧願選擇戰死。 當綠龍再次倒下時,黑龍來到它身邊,用腳爪踩住它的身體,利牙放在了它的頸部。只要咬下去就可以結束它的生命了,這種念頭誘惑著黑龍嗜血的神經。對它來說人類太脆弱了,它渴望殺死更強的生物。但是兩千年來對同類的懷念再次佔了上風,它在綠龍耳邊吼道:“滾回去告訴金龍我在等它!等著和它了結兩千年前的事!”它說完了這些,很滿意給自己找到了不殺這只綠龍的藉口。 金眼黑龍王在空中俯視著自己的傑作,對著遍布草原的屍體發出了得意的吼聲。 綠炎掙扎著來到紫雪身邊,發出低沉的嗚咽聲。紫雪還活著,但是她的內臟已經破裂,已經沒有很多的時間了。她還是緊緊地抱著幸,用憐憫的目光看著綠炎:“可憐的綠炎,我已經不能再作你的騎士了,你得到自由了。” “不,紫雪,你要活下去!” 紫雪忍著巨痛說:“沒關係,我和小幸在一起……不用為我哭泣,母親總是要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的……啊,可憐的昊風,可憐的昊風,他什麼都失去了……”她哭了起來,為將要承受這一切的自己的丈夫而悲痛,“昊風要怎麼活下去呢?可憐的昊風……” “振作點啊,紫雪,你要和昊風一起活下去才行!沒有了你他也會死的。” 紫雪搖著頭:“已經不行了,綠炎,你看的出來……我跟小幸一起走了。綠炎,即使我死了也不要離開昊風……求你……他會活不下去的……我知道他……綠炎,答應我,你要幫助他活下去,幫助他去找別的幸福……告訴他,我和小幸愛他……我們在看著他……想看到他幸福的樣子……” 她最後看了這只綠龍一眼:“還有綠炎……你……也要好好的活著……啊,昊風,可憐的昊風……”到了最後她也沒有來得及為自己的死亡悲傷,只是掛念著她可憐的丈夫,終於在第一抹朝陽照到身上時閉上了眼睛。 綠炎悲痛地吼叫起來。 在草原上久久迴盪的龍吼告訴這世界,有一隻飛龍失去了它的騎士…… 隨風而來的血腥味刺激著昊風的神經,他的視線裡已經出現了未熄滅的火光:那決不是篝火的殘煙,那是,那是他的家園在燃燒。 “不!”一聲絕望的叫喊從昊風的口裡發出來,他從馬背上滾落下來,摔倒在營地前。 這裡的情形比他能夠預測的最壞的情形還要壞上一千倍:所有的帳篷都倒塌了,火焰在上面燃燒著。觸目所及都是屍體,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戰士、牧人、商人和奴隸……晶凱族人、外族人……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屍體。 “不!不!”看著眼中慘絕人寰的地獄景象,昊風只能這樣一遍一遍無助地喊叫著。 戰士們斷離身體的手裡還緊握著兵器,母親們到死還呈現保護孩子的姿態,一對戀人相擁著化成了灰燼,再也不能分開……昊風跌跌撞撞的在營地裡奔走,這些和他血脈相連的人們的鮮血將他腳下綠色的草原染成了紅色。 “哥哥!哥哥!”發現了蘭諦法的屍體使這個硬漢子號啕大哭起來。 蘭諦法倒在他的次子身上,還維持著保護的姿態。在最後一刻,他還是拋開了族長的責任而選擇了一個父親的身份,和他的兒子一起被閃電擊穿了身體。 這是自幼疼愛他的人,是他的兄長、父親、老師,就幾天前,他們還曾經一起在不遠的山丘上喝著美酒暢談論未來,竟然就這樣成了永別? “為什麼?是誰乾了這一切!” 晶凱族已經不存在了嗎? 站在這裡,昊風不得不問自己這個問題。在聚會期間遭到的這次襲擊是毀滅性的,從遍野的屍體的數目可以粗略的估計,晶凱族即使還有人倖存,數目也不會很多了。 他們曾經是怒風草原的主人,曾經是風神的寵兒,曾經以一個不足萬人的民族將一個強大國家逼到絕路,是誰可以殺死這些世界上最驍勇的戰士!是誰能夠毀滅整個晶凱族! 從這個修羅場裡留下的攻擊痕跡,昊風找到了他要的答案:飛龍。 “是它嗎?那隻金眼的黑龍!”昊風念著這個名字,握緊了雙手。 昊風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思考這一切的能力了,他在屍體中絕望的尋找著,每一張熟悉的面孔進入眼簾,都激起他撕心裂肺的痛楚,直到山丘上那座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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