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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三十.陳步森的四個女人(2)

我和上帝有個約 北村 1792 2018-03-19
從此以後,劉春紅一直尋找人來代替父愛,陳步森不幸中選,但他渾然不知,直到那次旅行的時候,他才聽劉春紅講她的故事。陳步森對她說,我比你還糟,你是被父親害了,我是被父母一起拋棄,但我比你強,我一點兒也不害怕。我依靠自己,從不依靠別人。劉春紅說,對我來說,你是別人嗎?陳步森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不能靠我。劉春紅說,我從小到大,都在找一個我可以為他奉獻一切的人。陳步森說,這人不存在。現在,這個一輩子要為別人奉獻所有的女人落得個悲慘下場,她為陳步森丟棄工作,花盡積蓄,最後什麼也沒得到,卻蹲在監房裡等待刑罰,而她的父親現在卻活得逍遙自在,這是為什麼?陳步森想到這裡,眼睛就濕了。 第四個女人就是冷薇。這是一個特殊的女人,她會以如此奇怪的方式出現在陳步森的生命中,完全是人無法想像的。如果是陳步森把她殺了,這沒什麼;或者陳步森把她搶了,這也沒什麼。但陳步森殺了她丈夫,卻和她發生了感情,這是最奇怪的。說這是一種感情,不是不負責任的說法。現在陳步森對冷薇,甚至冷薇對陳步森,都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神秘情感,它既不是親情,也不是愛情,更不是友情,它到底是什麼?但它如此真實地存在著。

自從陳步森殺了李寂之後,注定這個愛的旅程就已經開始:陳步森嚐到了第一口甘甜的活水,就再也無法離開這種感覺。他不止一次做夢,娶到了冷薇作自己的妻子,不管這個夢有多荒唐,陳步森卻嚐到了生活中最甜蜜的感覺。也許就是這種感覺讓他誤認為自己是無罪的,自己竟然能夠跟一個自己傷害過的人在一起說話和生活,這是多麼奇怪而榮耀的一件事啊。就是這種感覺!讓陳步森欲罷不能。 他不再有恐懼,也不再有悲傷。陳步森在精神病院的半年時間裡,越來越忘記了自己的兇手身份,著迷於自己的另一個角色:照顧冷薇的人。冷薇越是認可他,他就越感到幸福。某種被寬容的輕鬆感抓住了他,陳步森用了更大的愛來回應她的赦免(即使那時還只是陳步森的想像),這種強烈的對冷薇的愛,幾乎和愛情無法分辨,它混和著感恩、敬愛和情愛。陳步森這輩子除了和劉春紅的性愛之外,沒有嚐過愛情是什麼。陳步森嚐到的第一次愛情感覺,竟然是對冷薇的。因為他第一次產生了要為一個女人奉獻一生的願望,就是冷薇。就像劉春紅要為陳步森奉獻一生一樣。

陳步森坐在窗邊,想著四個女人。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未來,但他現在心中湧起的,是對這四個女人的同情,以及一種特別的愛憐。那是一種對女人特有的感情,指向溫柔、和平。陳步森流了眼淚:他突然發現,女性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最美麗的造物,就是上帝造人時從亞當身上取下來的,所以她們是男人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想到這裡,他給冷薇寫了一封信,信中寫了他以上的所有感觸。陳步森寫完信,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送到冷薇手中。但他想,到我死後,它應該能到達她的手中。信到她手中,我也在天上了。 這時,潘警官來通知他,有人要見他。陳步森把信交給他,希望能把信送到冷薇手中。我信上沒寫什麼,你們可以審查。他對潘警官說。潘警官說,我們看看。

來見他的是沈全和蘇雲起。沈全說上訴的事正在進行,讓他要心存希望。陳步森說,我到底是要心存希望為了活著呢?還是相信有天堂,死並沒有什麼?我相信天堂,就無所謂死,但我一想到上訴,希望能改判,又不願意看到死,信心又軟弱。我到底應該相信什麼?蘇雲起說,不要相信自己,我們生不在自己,死也不在自己,我們的生命是量好的,我們在地上過一天,就做好一天的見證,如果上帝要收走我們在地上的帳蓬,我們就信而順服。只是我們還不知道神的旨意,如果上訴不成,我們就知道神的旨意是什麼。陳步森說,你這樣說,我比較明白了。沈全說,還是要有希望。陳步森說,只是想到過去的三十年白活了,現在剛剛明白該如何生活,卻要離開這個世界,心裡還是……我多想有時間好好愛我見到的每一個人。沈全說,我已經擔任劉春紅的辯護律師,今天來是要你提供一些證據。陳步森問,她怎麼樣?沈全嘆了一口氣,說,她的情緒還不太好,我會幫助她的,你放心。陳步森說,我有一封信給冷薇,在潘警官那裡,我知道這不合規定,但我沒寫什麼,只寫我的感受,請你們一定送到她手中。蘇雲起說,我們會盡力。

沈全說,現在你談談和劉春紅的交往。 陳步森說,現在我知道了,我跟她是一樣的人。 今天早上,冷薇再次發生胃部疼痛,她用手抵住十二指腸的部位,疼得滿身冒汗。淘淘看了害怕,大哭起來。母親買菜回來,看到冷薇疼得坐在地上,嚇了一跳,趕緊把女兒扶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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