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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最溫暖的寒夜 程青 7448 2018-03-19
宋學兵拿著這四千塊錢就像大冬天裡捧著一個熱騰騰香噴噴的烤紅薯,手裡心裡都是暖洋洋的。他跑到郵局,給家裡寄了兩千塊錢。寄完錢他忽然有點想家,腦海裡閃現出媽媽站在陽台上往下扔錢給他的情景,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給哥哥發條短信完事,而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哥哥在電話裡告訴他爸爸還有一年零八個月就要退休回家了,從此可以在家裡過安安穩穩的日子,不必再在外面奔忙了。他聽了這個消息心裡既高興又酸楚,他真想不出爸爸回家對一家人來說是憂是喜,他也不知道對爸爸白己來說是不是真的願意回家。他發現有些事情是經不起琢磨的,表面上看是好事,往深裡想可能就未必是好事。他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叔,想想他這一輩子,又想想媽媽這一輩子,心裡更是忍不住嘆氣。他發現若是放在以前,他是絕不會這麼想的,他肯定只會簡單地想爸爸終於可以回家了,媽媽就能少辛苦一點了,家也更像一個家了,可是現在他卻沒法想得那麼簡單,他想這可能就是涉世深了的緣故吧。

掛了電話之後他轉身又進了郵局,又填了一張匯款單給哥哥寄了五百塊錢。寄完錢他發了一條短信給他,讓他把這五百塊錢轉交給叔。他知道哥哥同情叔,託他辦這件事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從郵局出來,他有一種事情辦妥了的安心感,可是沒想到這寄出去的兩千五百塊錢卻在櫻桃那裡惹出了事情。 恰好在幾天前他結束了和櫻桃的冷戰,寄完錢之後他兜里還剩下一千五百塊,他想把這些錢都花在她身上,讓她高興一下,正好也給他們之間的關係升升溫。 他本來想帶櫻桃去買衣服,也是湊巧,櫻桃的手機不小心掉臉盆裡進了水,雖然晾乾了也還能用,但她說不好用了,要換一個新的。週末閒來無事,他提出要陪她去店裡看看手機。櫻桃有點驚訝,問他太陽怎麼從西邊出來了。平常遇到要花錢的事他都是不吭聲的,突然變得這麼大方,讓她有點喜出望外。

櫻桃好好打扮了一番,高高興興地和他上街去。出了門她問他:“要是有我看中的手機你會替我買嗎?” 宋學兵笑嘻嘻地說:“那當然。” 櫻桃追著問他:“那我看上貴的手機你也替我買嗎?” 宋學兵的笑容有點發僵,說:“再貴的手機不也還是個手機嗎?它也不能當汽車用吧?” 櫻桃一甩頭說:“那算了,就當我沒說。”走出幾步她嘲笑地說,“我說呢,你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大方的!” 宋學兵認真地說:“我真的是想給你買個手機,要不我給你一千塊錢,你買什麼樣的隨便你。” 櫻桃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邊笑邊說:“我還以為你真給我買手機呢,原來你只是給我買部分手機啊!” 宋學兵被她一激,乾脆把裝著一千五百塊錢的信封從兜里掏了出來,遞給她說:“得啦,全給你吧,這個月我掙的外快都在這裡了,你想要我給你買整個手機也可以,等我下個月再掙了錢吧,下個月不夠就等到下下個月。

櫻桃接過他遞過來的信封,只用兩個手指頭一捏,立即沉下臉來說:“你一個月天天晚上出去,就掙這麼幾個錢?我不知道是你對姓顧的女人讓利了,還是有別的用途了?” 宋學兵突然變得張口結舌,他想說顧正紅不但沒有剋扣他一分錢而且還多給了他,又覺得這樣說不好,本來櫻桃就有點吃她的醋,他不能不小心一點;他也不能說把錢寄回家去了,因為寄錢之前寄錢之後他都沒有告訴她,現在說出來等於是被迫坦白交待,還不如不說。櫻桃看他愣在那裡,更是一個勁兒地追問他到底是沒掙著錢還是花掉了,他想對她撒謊,可是一時不知道編什麼謊話,也怕謊話編不圓反而弄巧成拙,惹她生氣,無奈之下只好說出寄錢回家了。他多了一個心眼,沒有說出寄回去的數目,只說寄了一點給他媽,櫻桃一聽,手機店也不去了,扭頭就氣呼呼地回家去了。

宋學兵知道自己這下子又得罪她了,本來他是想藉買手機討好她的,沒想到好事辦成了壞事。他看她氣呼呼調頭就走,本能的反應就是去追她,可是實際上他卻是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他突然覺得自己跑去追她,然後拉著她的手或者抱著她,再然後跟她說好話,向她解釋,向她告饒,直到她轉怒為喜為止,這一套實在是太無聊了,這齣戲他已經不知演過多少回了,他實在是提不起精神再演一遍了。他就像木頭樁子一樣戳在太陽底下,自己看著自己短短的影子發楞。他這一走神櫻桃已經走遠了,等到他拔腳想去追她,她早已經在彎彎曲曲的小巷子裡消失得無影無踪。 回到家櫻桃跟他大吵一架,隨後他們開始了新一輪的冷戰。這一次是真正的冷戰,因為櫻桃不但不跟他說話,也不再支使他做這做那。而且這一次的冷戰曠日持久,就像黃梅天的雨一樣,沒完沒了,讓人氣悶。

宋學兵還是該上班上班,該回家回家,還是去農貿市場買菜,還是掏自己口袋裡的錢,還是做晚飯,還是飯後洗碗刷鍋,還是去顧正紅的茶同子值班掙外快,還是把掙來的外快攢下來,悄悄往家裡寄……而櫻桃也是一樣,她同樣是該上班上班,下班之後該干嗎幹嗎、越來越多的晚上她很晚回家,而且她不回家的晚上也越來越多。她晚回家他已經慢慢習慣,可是她不回家還是讓他心里相當彆扭和難受。以前她不回家總是說在集體宿舍和表演團的女孩們打牌,現在因為不說話,她連個理由都不需要給他。當然他仍然可以認為她是存集體宿舍和女孩們打牌,但他的直覺告訴他的卻不是這樣。他起疑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比如有兩次原來和櫻桃同房問的女孩打電話到家裡來找她,而那個時間她並沒有回來,而且兩次恰好都是她整夜沒有回家。雖然這不能證明她就一定不在公園,但卻讓他不得不懷疑她另有去處。兩次接了電話之後他都想立刻騎上摩托車去新世界公同跑一趟,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在宿舍裡打牌,可是他害怕萬一看到的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結果,那不等於自己給自己添堵嗎?所以他寧肯忍受猜疑、擔心、焦躁、失眠的折磨,也不想知道真相。

櫻桃不回家的夜晚他非常難熬,有時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就是睡著了也睡不踏實,他多麼希望能抱著她入睡,半夜醒來能聽到她勻稱的呼吸聲,能聞到她身上好聞的香味兒,能和她緊緊地貼在一起,親親密密,恩恩愛愛……可是他想要的這一切別人可能很容易得到,他卻偏偏很難得到,除了一個人孤單地獨眠,他還得忍受內心的種種折磨。 他們的冷戰持續了將近一個月,櫻桃似乎緩和了一些,不再整天耷拉著一張臉,雖然還是不跟他說話,但當著爹媽的面有時也會接他的話茬,至少飯桌上的氣氛已經不像前一陣那樣僵了。他看出櫻桃好像有跟他和解的意思,可是他的擰勁上來了,他想憑什麼你要冷戰就冷戰你要和解就和解?憑什麼事事都得聽你的?因此他不管她遞過來什麼示好的信號,一概視若不見。

不過他暗中卻一直在仔細地留意她,他發現近來她晚回來的次數少了,基本是下了班就舊家,而且沒有一次整夜不回。她的作息也比較規律,每天吃完晚飯在樓下看一會電視就回房間會在床上打遊戲機,玩累了倒頭便睡。他有點奇怪她怎麼突然變得安靜了,也不知道她這是一時的,還是從此就這樣了。 他還發現她雖然每天早早回家,早早睡覺,氣色卻越來越差,一張臉白裡泛黃,不像以前那樣紅潤,胃口好像也差了許多,常常吃著飯就把碗放下不吃了,她媽叫她多吃點她就煩,多說兩句她就要發脾氣。他以為他自己鬱悶,看她顯然比他還要鬱悶。 有一天櫻桃又是早早地回家,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她媽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說沒有不舒服。晚飯她吃了幾口就不吃了,沒看電視就早早上樓去了。他收拾完廚房回到房間她已經睡下,他怕吵她睡覺,下樓去看了會電視,等他再上樓,看見她正躺在彼窩裡發短信,燈也沒開,房間里黑洞洞的,只有她枕頭邊亮著一小片光。她聽見他的腳步聲馬上放下手機睡了。她那種偷偷摸摸的樣子讓他心里頓生疑團不過他沒有任何反應,只作沒有看見,脫了衣服,在大床的另一邊睡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已經睡著,忽然聽見“嘭”的一聲,他第一反應是地震了,伸手摁亮了手機,藉著微弱的光線看見櫻桃正捂著膝蓋蹲在地上,他一下子明白是她磕著了,趕忙開了燈跳下床去察看她的傷情。她的膝蓋只是擦破了一點皮,估計是撞在櫃子上,他扶她走了兩步,她也可以走,看上去問題不大,可是她卻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而且越哭越傷心,哭得悲痛欲絕。他怕驚動她父母,叫她別哭,可是怎麼勸也勸不住她。不一會她爹媽果然披著衣服趿著鞋過來了,問他們出了什麼事,老兩口的目光不約而同都在他臉上掃來掃去,好像要從他身上看出破綻,讓他心裡很不自在,他跟他們說是她不小心磕著了,他們好像都不太相信,滿臉狐疑地又問櫻桃是不是這樣,見到她點頭他們才鬆了一口氣。亂了一陣之後老兩口回房間睡覺去了,他去衛生間絞了一把熱毛巾給櫻桃擦臉、她接過毛巾捂在臉上,又嗚嗚地痛哭起來。好一會她才止住哭,他問她到底怎麼啦,她不吭聲,問她膝蓋還疼嗎,她也不吭聲,他叫她睡覺,她遲疑了片刻,站起身,順從地躺到了床上。她仍然躺在她的那一邊,被子卷得緊緊的,他在自己的這一邊躺下來,和她離得遠遠的他第一次覺得這張床又寬又大,他想挪過去靠她近一點,可是義覺得這樣沒面子。他心裡猶豫著,人已經昏昏沉沉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有個熱乎乎的身體貼著自己的脊背,他掙扎著從沉睡中醒過來,發現櫻桃緊緊地挨著他,一條胳膊還摟著他的腰。他心裡一陣激動,一時間忘了他們的冷戰,反身抱住了她。霎時一股熱流從胯下升起來直抵腰腹,下面立刻堅硬如鐵。他伸手去脫她的睡衣,她絲毫沒有拒絕,好像就在等著這一刻。他撲到她身上,她很配合。兩個人順理成章交合到一起。 快兩個月沒有做愛,兩個人都激情似火。他沒堅持多久就結束了。他心有不甘,很想馬上再來一次,可是身體卻不配合。他親著她,不想睡著,可還是沒撐住睡了過去。 等他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他一看鐘,八點多了,兩個人都睡過了。他們匆匆洗漱,各自急急忙忙去上班。沒有補上夜裡的那一課他心裡非常遺憾,不過想到晚上又能跟她顛鸞倒鳳,心情又舒暢起來。一整天他上班都沒有心思,只盼著能快點下班回家。

當晚他應該去茶園值班,他怕弄得太晚耽誤了跟櫻桃的好事,便給顧正紅打電話說家裡來客人了,晚上不能過去。他還是第一次請假,顧正紅痛快地答應了。放下電話他心裡反倒有點不安,覺得白己不該對她撒謊。 晚飯之後收拾停當,他早早地洗了澡躺到床上等櫻桃,可是櫻桃卻在樓下跟她媽一起看電視,遲遲不上樓來。他又不好下樓去叫她,等得起急,實在忍不住了,發了個短信給她,可是她既沒有很快上來,也沒有回他短信。他等得都快睡著了,她才慢慢騰騰上樓來。 她上了床,卻離他遠遠的,還像他們冷戰時那樣。他心裡彆扭,卻顧不得計較,主動朝她那邊挪過去,伸手摟住了她。可是她卻沒有熱情地回應,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一樣。他知道她不會這麼快睡著,輕輕推了推她,小心翼翼地問她:“你要嗎?” 她不成不淡地說一句:“我累了。” 他故意說:“我不累,怎麼辦?” 她沒好氣地說:“累不累都睡吧。” 她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強求不得。他想等一會再說,就在床頭上靠著。他聽她呼吸平靜,怕她真的就這麼睡著了,探過身去撫摸她。她還是一動不動地躺著,沒有任何反應,但很快就不耐煩了,煩躁地扭動起來。他只好收了手,想再等一等再說。可是過了不到十分鐘,他湊過去想親她發現她已經睡著了。他心裡十分沮喪,既因為沒有做成愛,也因為白白辜負了這麼一個特意請了假的夜晚。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實,他一心惦記著那件事,可是直到天亮也沒有找到機會把事情辦了。他感覺身體脹得難受,早晨看櫻桃醒了趕緊抱住她往她身上摸去,可是她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叫他別煩她。他再怎麼求她,她也不答應。他在沮喪的心情裡起床洗漱吃早飯上班,僅維持了一天的好心情又炯消雲散了。 隨後的日子櫻桃又回到了那種冷淡的狀態,即使他像一盆火,她也仍然像一塊冰,讓他心裡非常苦惱,又沒有什麼辦法去改變。他知道不應該再跟她冷戰了,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甚至連累到她爹媽,讓他們也跟著不開心。他決定拿出男人的胸懷,好好對待她,讓她高興。可是做起來卻很不容易,而且還屢屢遭到打擊。不管他對她怎樣關懷怎樣體貼她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他對她問寒問暖多了,她還要發脾氣,有時甚至對他很有敵意,叫他不要管她的事。他無計可施,也十分傷心。他在最灰心的時候想到過離婚,不過稍稍冷靜一想就徹底否定了這個念頭。他清楚離婚對他來說就意味著人財兩空,而且他也清楚如果跟櫻桃離了婚,至少是眼下,他根本沒有可能再找到一個方方面麵條件和她差不離的老婆。因此他明白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愁悶之下有一天他和顧正紅閒聊的時候吐露了幾句心事,顧正紅一听就明白了,勸他說:“不是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嗎?你就當自己這會子是屈,總有伸的那一天吧。” 他苦笑著說:“就怕不會有那一天。” 顧正紅說:“我對你很有信心,你怎麼自己反而對自己沒有信心?” 他嘆氣說:“其實我何嘗不想混出個人樣子來?我想我真要是混出個人樣子她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待我。” 顧正紅微微一笑說:“你這樣說也對也不對,有些女人的確是只看男人混得好不好,是不是有錢,是不是成功,不過在我看來也有不少女人還真不是這樣的,她們遇到自己愛的男人不會計較他一時的成敗,相反,她們愛起來不顧一切。其實女人有時候也很簡單,只要她心裡有你這個人,你怎麼樣都是好的。她看你不順眼是因為她心不順。當然了,我這麼說不是要挑撥你和你老婆的關係,我只想告訴你對女人你得打動她的心才行,她心在你身上就是跟著你粗茶淡飯也是高興的。像你們家櫻桃,我看倒不是個嫌貧愛富的人,她其實就是個小姑娘,要我說還沒有真正長大呢,所以你說你要混得怎樣怎樣人家才會對你怎麼樣是不對的,我看你應該對她多愛惜點,將心換心更好些。 他說:“聽你這一說好像真有點道理,我還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也從來沒有人跟我這麼說過。” 顧正紅用將心比心的口氣說:“我自己就是女人,女人看上去好像什麼都想要,有一部分人可能真是那樣,但大部分最看重的肯定還是感情。尤其是年紀輕的時候,一個'情'字比天還大,偏偏義是這個'情'字最脆弱,捧在手裡會摔碎,含在嘴裡會化掉,越是當心恐怕失去得越快。所以我勸你一句,對你家櫻桃多點耐心,多點寬容,她心不定,你要心定,你要跟她過一生一世,就不要在乎一路上那些溝溝坎坎。” 他鄭重地點點頭,說:“聽你說的這些話,我心裡豁亮多了。” 從顧正紅家出來,他一邊琢磨著她說的話,一邊在心裡盤算著怎麼跟櫻桃重歸於好。他信步穿過了兩條小巷,沒有往家走,卻拐上了大街。大街上燈火通明,霓虹燈閃閃爍爍,真有幾分大城市的味道。他已經好久沒有在夜裡逛街了,突然很想溜達溜達。他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轉悠了一陣,看見一家門口張燈結彩新開張的網吧,就信步走了進去。 他已經好久不上網了。沒來這里之前他有一陣迷戀網絡遊戲,一有空就往網吧跑,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後來他發誓戒網,再沒有踏進網吧一步。這天他被網吧門口的招牌閃得心癢,進去付了錢在電腦前坐了下來。 他打了一小時的遊戲,覺得已經沒有了從前的那種快感,而且手生了,得分也不高。他退出了遊戲,登錄了長久沒有上過的QQ,想看看哥哥在不在線。從前上網多的時候他經常和哥哥在QQ上聊幾句閒天,可是這會兒哥哥的頭像是灰的,他看見有個對話框跳出來,有個網名叫“桃花朵朵開”的網友請求加她,他點了“接受”,她隨即就和他聊了起來。 桃花朵朵開:哎喲,你終於上來了啊! 宋學兵:你好!你是誰? 桃花朵朵開: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宋學兵:我怎麼知道? 桃花朵朵開:不知道你就加我? 宋學兵:看你名字好像是個姑娘。 桃花朵朵開:是姑娘就加呀? 宋學兵:呵呵。 桃花朵朵開:說不定你正在跟一個蛤蟆說話呢。 宋學兵:可能是吧! 桃花朵朵開:哈哈,你太壞了,不帶這樣的! 早幾年宋學兵常在網上和陌生的網友聊天,也泡過女網友,不過現在他對這一套沒啥興趣了。雖然這種說話的方式他相當熟悉,聊了幾句他還是不想再聊下去。他正要下線,那邊又有新對話發過來。 桃花朵朵開:我是劉冰清,你沒想到是我吧? 他看見“劉冰清”三個字,心臟頓時加快了跳動,他立刻想到了從東北迴來的火車上她發給他的那些短信,心情就像充足了氣的氣球一樣輕盈。他顫抖著手指回復了一句:“真是你啊劉冰清?網絡太神奇了!” 從頁面上他看見她正在輸入,但有好長時間卻沒有字出現。他等著,心口咚咚跳,臉變得滾燙,就像上學的時候坐在教室裡等著發考卷一樣。他腦子裡出現了她各種樣子,都是她十幾歲時候的模樣,稚嫩而清純,用他現在的眼光看,那可真是冰清玉潔。 突然有一段長長的對話跳了出來,這樣寫道:可不是我嘛!春節你回來沒和你見上面,把我遺憾得呀!好在我從小菜頭那裡要了你的手機號還有你的這個QQ號,那次給你發了短信之後我以為你會主動跟我聯繫的,可你一直沒有音訊。你知道不我很生你的氣?你肯定是把我給忘了吧,太可氣了你! 他趕緊回复:我怎麼可能忘記你? 桃花朵朵開:那更慘,說明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好在是在網上,他慶幸她看不見他尷尬的表情。 他想了一會兒,一個字一個字寫道:我把你藏在心裡很深的地方。 寫完之後他很沾沾自喜,覺得這句話特別好,表面看很像是一句誇張的玩笑話,實際上又把他心裡的意思表達了出來,怎麼想都行。他想這下子劉冰清肯定沒法挑他的理了。 果然,她很快給他發來了一個“笑臉”。 他也回給她一個“笑臉”。 他看她又在輸入,心裡有一陣陣甜滋滋的感覺湧上來。他想到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在作文裡寫“真比喝了蜜還要甜”,這下他真是體會到了那種感覺。他耐心等著,把回家的事拋在了腦後。 屏幕上又跳出來幾行字:我已經等了你快五個月了,真的是從冬等到春,從春等到夏,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出現了呢! 他看了這幾句話,彷彿看見劉冰清站在小河邊的大樹下等著他,胸前還垂著兩條麥穗辮,一副望眼欲穿的樣子。這樣的情景雖然從來沒有真的出現過,可是他這麼一想就像是真的一樣,他忍不住對著電腦屏幕笑出了聲。 他回复:我要是知道你等我,我早就上網了。 她又發過來一個“笑臉”。 他就像真正看見了她笑盈盈的樣子,心裡非常後悔春節回家竟然沒有跟她見一面。 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你有網名嗎? 他回复:沒有,以前這個號就跟我哥聊聊天。 她又發來一行字:你沒在網上泡妞? 他又一次對著電腦屏幕笑了。他覺得她問得這樣直接跟他真不見外。他想網絡真好,什麼都可以隨便聊,真要是和她面對面,說不定還不知道說什麼好呢。 他咬了咬牙寫道:我沒在網上泡過妞。 他心想這可是為了她才撒的謊。 他看她又在輸入,饒有興趣地等著那些字跳出來。 桃花朵朵開:那你起個網名吧。 他:為啥要起網名?真名不一樣嗎? 桃花朵朵開:真名你就是你,網名是另一個你。 他:你希望我是另一個人? 桃花朵朵開:不,你還是你,只是不完全是你。 他:你把我說暈了。 桃花朵朵開:我送你一個網名好不好?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她迅速發來了四個字:蛤蟆王子。 他對著這四個字哈哈大笑,他已經好久沒有笑得這樣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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