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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最溫暖的寒夜 程青 6360 2018-03-19
宋學兵搬到了櫻桃家,才知道一家和一家的過法和規矩都是不一樣的。 從前他在家裡的時候,爸爸常年在外,媽媽理所當然就是一家之主,作為當家人家里大小事情全是她一手包攬。從他記事起就看媽媽整天忙忙碌碌。媽媽脾氣好,無論做多少事情都不嘮叨,更不會抱怨。到了舅舅家,同樣是女人當家,舅媽是個會享福的人,能動嘴的時候是絕不會自己動手的。她習慣支使別人,他來了之後,她正好有了一個好使喚的人,不但把自己從家務勞動中解放了出來,同時也把老公和兒女從家務活中解放了出來。不過舅媽的好處是有人做事就不噦嗦,做得好不好她倒不是太挑剔。到櫻桃家就完全不同了,同樣還是女人當家,櫻桃媽在家裡說一不二,而且她一是一二是二,任何事情都是高標準嚴要求,心思又密,話也不直說,讓他覺得無所適從。櫻桃媽和舅媽一樣很會支使人,和舅媽不一樣的是她還總看不上別人做的事,很少有不挑剔不噦嗦的時候。他雖然一直聽櫻桃說跟她媽合不來,還是沒想到丈母娘竟然這麼難侍候。

他住到櫻桃家頭一天,下班回家看見櫻桃媽正在廚房裡擇菜,正想過去幫忙,她先開口了,對他說:“學兵,你來做下晚飯吧!” 他二話沒說,扎上圍裙進了廚房,做了他到這個家的第一頓飯。 等一家人吃過晚飯,他就像在舅舅家一樣收桌子洗碗,他們三個人沒有一個攔阻,也沒有人說一句客氣話,就像是理所應當的一樣。他剛弄停當,櫻桃媽就走了進來,開了碗櫥的門,就像查衛生一樣把他洗過的碗拿出來一隻一隻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把她認為沒有洗乾淨的兩隻碗和鍋又讓他重新洗了一遍。他順從地做了,心裡卻很不舒服,感覺自己就像個雇來的小工,根本不像是這個家裡的人。 第二天和第一天一樣,他剛到家櫻桃媽就叫他燒晚飯,吃過晚飯還是他收桌子洗碗,等他收拾好廚房她照例走進來檢查一遍。這次他做得格外仔細,不想讓她挑出毛病,結果她還是找出了一個放在牆角里沒洗的蒸鍋。他心裡覺得懊喪,他沒有用過蒸鍋,也不知道有這麼一隻蒸鍋存在,可是他不便為這麼小的事情和丈母娘辯解,只好忍氣吞聲把蒸鍋洗了。

緊接著幾天的情形大致相同,每天都是他做晚飯收拾廚房,他做完之後櫻桃媽都要檢查一遍,而且回回都能挑出他的疏漏和毛病,雖然只是些小疏忽小毛病。他覺得自己吃力還不討好,心裡十分不快。 幾天下來,他積了一肚子的氣。某天他又被櫻桃媽挑剔,回到房間,關上房門,他忍不住對櫻桃抱怨,櫻桃聽了呵呵直笑說:“這下你知道了吧?我媽就是那樣一個人,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嘛,我從小就跟她合不來。” 他說:“讓我做事沒什麼,她像個監工,雞蛋裡都要挑出骨頭,我真侍候不了她!” 櫻桃深有同感地說:“我早就被她煩怕了,你看我她叫了也不做事,明天起你也什麼事都不做好了。” 他聽她站在自己一邊,心裡歡喜,氣也消了,說:“那倒也不合適,我住在你家裡啥事不做也不好意思。”

櫻桃順水推舟地說:“那你就忍忍吧,我都忍了她二十多年了,不也過來了嗎?” 他發愁地說:“不過天長日久地呆在一個屋簷下也不好弄。” 櫻桃馬上十分果決地說:“你要是覺得沒法呆我們就搬出去住,惹不起還躲不起她?” 他一聽,這不又要回到為租不起房苦惱的老路上去了嗎?趕緊把話頭岔了開去。 大約在櫻桃家住了半個月,一天早晨宋學兵發現家裡沒有早飯,櫻桃媽也不見踪影。平常早飯都是她準備的,她熬粥,蒸包子,包餛飩,煎雞蛋,有時也會到外面去買豆漿油條,不但常變花樣,而且每天都弄得挺豐盛的。前一天下大雨櫻桃住在單位沒回來,櫻桃爸出門看樹種去了,他想可能是因為家里人少,她就不費事弄早飯了。他到巷口麵攤上吃了一碗麵,就去上班了。

第二天還是一樣,他和櫻桃起來後還是沒有早飯,櫻桃媽也不知去向。他們去外面的小吃店吃了早飯,各自去上班。到第三天還是這樣,他隱約感覺到這恐怕不是一個早飯的問題,可能是櫻桃媽有什麼想法了,不過他也沒有多想。等櫻桃爸從外地回來,早飯還是沒有恢復。櫻桃爸是個好脾氣的人,沒有早飯也沒吭一聲,好像沒有早飯本來就是件很正常的事。 宋學兵很快適應了家裡沒有早飯的生活,如果櫻桃和他差不多時候起來,他就陪她在街上找家小吃店吃點東西,如果他起得比櫻桃早,或者櫻桃起得比他早,他們就各吃各的。他一個人的時候也就買個燒餅填肚子,和櫻桃在一起的話他們會吃麵條、餛飩或者豆漿、油條、包子。他心裡算了一筆賬,和櫻桃一起吃,兩個人每天最少也要花五塊錢,一般要花到七八塊錢,一天兩天不算多,可是一天天加起來光這一項開銷就不算少。他心疼錢,不和櫻桃一起出門就乾脆不吃早飯了。

他從舅舅家搬走沒多久葵正和夏如雲就去歐洲旅行結婚了。葵正一走舅舅有點沒精打采,不時唉聲嘆氣抱怨兒子不聽他的,對生意也不太上心,幾次在他面前說掙得再多也不夠養個敗家子的。一到下午舅舅就約著老高去茶館喝茶打牌,也叫他早早打烊回去。他從到這裡就沒有這麼清閒過,忽然有了大把的空閒時間都不知道怎麼消磨。他做事做慣了,不會玩,也不知道該找誰去玩,關了店門他就直奔新世界公園去接櫻桃回家,有時櫻桃有事下不了班他就自己先回家。 一天他又是早早地回到家,櫻桃媽對他說:“學兵,我要出去看個人,你把晚飯做了吧。” 他痛快地答應了,心想每天都做的事,沒必要特意關照。 櫻桃媽又說:“我急著走,沒工夫去買菜了,你去菜市場買點菜吧。”

他答應了,心想買菜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是怕她挑剔,便問她:“晚上做啥菜?” 櫻桃媽說:“啥都行,你看著弄。” 他得了這個指示,心里便篤定了。 櫻桃媽說完話就走了,他以為她會給他留買菜錢,可是看看桌子上是空的,茶几上也是空的。他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冷凍室空空的,保鮮層也是空空的,就像堅壁清野了一樣,只有一些裝著胡椒粉花生醬之類的瓶瓶罐罐整整齊齊地碼在冰箱側面的凹槽裡。他心裡“咯噔”一下,想到丈母娘是在故意難為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去想她。 他去了農貿市場,轉了幾圈發現看中想買的東西價錢比他想的都要貴,讓他有點下不去手。他比較來比較去,最后買了一斤多排骨、一個大白蘿蔔,又買了點韭菜、黃瓜和雞蛋,回家燉了一個排骨蘿蔔湯,做了一個韭菜炒雞蛋和一個拍黃瓜,燜了一大鍋米飯,晚飯就算齊活了。

櫻桃回來的時候晚飯已經擺好在桌子上,她不知道是他去買的菜,只是瞄了一眼,就皺起眉頭說:“怎麼就是些湯湯水水,連肉都沒有!” 他用筷子指了指排骨蘿蔔湯,有點心虛地說:“那裡面不有肉嗎?” 櫻桃不滿地說:“我只看見骨頭,沒看見肉!” 櫻桃媽馬上說她:“你什麼也不做,端起碗就吃,還要挑肥揀瘦的,你就有啥吃啥吧!” 櫻桃皺著眉,苦著臉,不再說什麼,埋頭吃起飯來。櫻桃爸本來在吃上頭就很馬虎,從不挑三揀四,真正屬於有啥吃啥那種,他只顧埋頭吃飯,不作一聲。宋學兵聽出櫻桃媽話裡有挖苦他的意思,心裡不快,也是埋頭吃飯不吭聲。一桌子上只有櫻桃媽一個人還是有說有笑的,她還不停手地給這個夾菜給那個盛湯,沒多一會桌上的湯碗菜盤全都見了底,讓他覺得臉面上很過不去,心裡更加不快。不過想想自己住在她家裡,人在屋簷下,便盡量裝得啥事沒有一樣。

次日傍晚櫻桃媽又要出去,還是叫他做飯,他只得又去農貿市場買菜。他轉了一圈又一圈,怕櫻桃抱怨沒有肉,特意買了一大塊豬肉,又買了白菜、豆腐、粉條和土豆,算一算,又是幾十塊錢出去了。回到家他把豬肉、粉條、豆腐、土豆燉了一大鍋,熱騰騰地端上桌,櫻桃一看就一個菜,眉頭立即又皺了起來。 櫻桃還沒有說什麼,她媽先開口了:“學兵啊,你這個菜好吃是好吃,就是我們不大吃得慣,明天你還是買點魚蝦來吃吧!” 輕輕巧巧一句話,把明天的任務也派給他了,他只好點頭。 第二天他到了農貿市場就直奔水產部。他在賣水產的幾條長長的通道裡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買哪種魚和哪種蝦。魚和蝦的價錢都不低,而且不同的魚和不同的蝦價錢差得還相當大,他看來看去就是覺得貴。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看見一輛裝滿凍魚的小卡車停在路邊開始大甩賣,很快就圍上了一堆人。他擠上去一看價錢果然便宜,就搶一樣買了一條大的。

回到家他把魚化了凍,加了醬油料酒蔥薑蒜花了些工夫燒好,等魚端上桌,除他自己之外丈人丈母娘和櫻桃三個人都是嚐了一口就不碰了。好在他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訓,還做了別的菜,他們不吃魚也還有菜可吃,不算太尷尬。 吃完飯他一邊收桌子一邊問櫻桃:“這魚不好吃嗎?” 櫻桃戧他一句:“你說木頭好吃嗎?” 櫻桃媽聽了扑哧一笑,對他說:“也怪我沒有對你說清楚,我說的魚不是這種凍得硬邦邦像棍子一樣的死魚,我們吃魚不光要活的,不同時令講究吃不同的魚,比如春天水漲魚肥,桃花開的時候正好吃鱖魚、鱸魚、鰣魚、刀魚、河豚,夏天天熱要吃得清淡些,黃鱔、昂刺和白條都好,黃鱔和昂刺也可以燉湯,放點茭白絲或者鮮黃花又清爽又好吃,秋天水里最好吃的不是魚,是螃蟹,'秋風起,蟹腳癢',螃蟹一上來,魚就比不得了,冬天拿大青魚做醃魚最好,過年這裡家家都做的,甲魚、烏魚、鯽魚、草魚、鰱子魚這些都是一年四季吃到頭的……你不是這裡的人,不知道這些,就是櫻桃這個年紀的人也未必都知道,等我慢慢來告訴你。

他聽得心裡撮火,臉上卻還是賠著笑。 等回到房間,他對櫻桃說:“你媽真難侍候,我怎麼就這麼吃力不討好呢?” 櫻桃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卷頭髮,不當回事地說:“我媽就那樣,你別理她!” 他倒在床上,沒精打采地說:“你家這菜是越來越難買了,越來越難做了!” 櫻桃沒吭聲。 他冷笑一聲又說:“你媽還說要按時令吃魚,臭講究真多,當你們家是地主啊?” 櫻桃沒有再沉默,她幽幽地回敬他說:“我們家不是地主也用不著天天都吃憶苦飯,從我記事起我們家就從來沒有吃得這樣差!現在一天一家人就在家裡吃這麼一頓飯,你能不能做點像樣些的菜給我們吃?” 他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說:“想吃得好容易,叫你媽買菜就行。” 櫻桃愣了一下,說:“菜不是我媽買的?” 他粗聲大氣地說:“當然不是,每天都是我去買的!” 櫻桃勸他說:“算了,別為這點小事計較。” 他聽她這麼說,心裡的火更大了,說:“我每天都要拿出幾十塊錢來買菜,到你嘴裡就是小事一樁,那什麼才是大事呢?” 櫻桃聽了倒笑了,說:“你拿錢出來買菜,也是花在家里人身上,又沒花到外面去,一家人說什麼你的我的?” 他說:“你以為我想分你的我的?我也希望你我不分呢,你媽倒是拿出錢來呀,不說別的,先把買菜的錢拿出來就行了!” 櫻桃霎時收了笑容,說:“我媽那人是有點煩,不過她還真不是個小氣的人,尤其是為家里人花錢,她就沒有不捨得過,當花的她肯花,不當花的她也是肯花的。她是有大方的名聲在外的,親戚朋友都知道,也不是我一個人在這裡說。她叫你買菜,我想大概也就是試試你的。” 他立馬氣呼呼地反問她:“試我什麼?她這麼做有意思嗎?” 櫻桃說:“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嗎?我媽這人是很煩人,你就忍忍吧。” 他說:“我能忍,可是我的錢包不能忍,再忍就徹底花乾了。” 櫻桃把臉一闆說:“我就不愛聽你這種小氣話!” 他說:“我還真不是說小氣話,我要有錢我會比誰都大方的。” 櫻桃問他:“你媽不是把辦酒的份子錢都給你了嗎?好像有三千多塊吧,哪裡這麼幾天就用掉了?” 他一下子變得張口結舌。他沒有把給媽媽兩千塊錢的事告訴她,他倒也不是要存心瞞著她,剛開始是怕她覺得他貼補娘家,他不想剛結婚就給她這麼個感覺,也有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意思,後來想告訴她,可一直沒有找到一個他認為恰當的時機。現在她突然一提,他覺得沒有早告訴她反倒被動了。她跟他回東北一路上都特別溫順特別賢惠,凡事都聽他的,讓他覺得他有決定權,不必向她請示匯報,回來之後他發現她就像變了一個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不說,脾氣還特別大,就是一個被慣壞的大小姐。現在她向他追問起份子錢,更讓他感到她的溫順和賢惠都是裝出來的,或者說根本就是他的錯覺。不過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對她實話實說,效果肯定不好,便和緩了口氣說:“我不是不想把我們的錢一下子花光嘛!” 櫻桃一聽,皺了皺眉頭說:“你就先拿出來用吧,也別總是'你的'、'我的'了,我們真要是沒錢了,我就不信我媽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兩個活活餓死!我們還不如大方些,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大家臉面上都好看。” 他賭氣地說:“行,聽你的,花光了算!” 除了花錢買菜這件事讓他心裡不痛快,打麻將的事也一樣讓他心裡不痛快。 櫻桃爸媽都喜歡打麻將,有時候他們出去打,有時候吃過晚飯就在家裡開一桌。只要一打麻將他們就要來錢,玩得不算大,但一晚上至少也有幾十塊錢的進出。宋學兵不愛打麻將,結婚以前從來沒有打過麻將,更不愛來錢,可是他不上桌就三缺一,所以他不能不上桌。岳父岳母手把手教會了他,他只得硬著頭皮陪他們玩。剛開始一家人玩最簡單的推倒和,基本靠手氣,他輸得不算多。玩了幾次之後櫻桃媽提出玩數番的,他初學乍練,牌技不精,時常出錯牌,輸的時候就很多。玩了三五次,把口袋裡的幾百塊錢都輸了出去。他又心疼又氣憤,覺得丈母娘有點存心算計他。 從丈母娘這裡受了委屈他以為能從老婆那裡得些安慰,可是櫻桃對他的態度也讓他鬱悶。比如櫻桃媽挑剔他的時候他非常希望櫻桃能站在自己這一邊,替他說句公道話,或者哪怕是給他一個向著他的眼神也行,可是她卻是一副不偏不倚的樣子,誰也不幫,誰也不得罪,多數時候她根本就不聞不問,就像沒看見一樣。他當然能理解她做小輩不好說自己媽什麼,可是回到房間裡,她對他也沒有一句安慰的話。他抱怨幾句,她還要責怪他,話也不向著他說,他抱怨得多了,她就會毫不留情地跟他吵起來,弄得他雪上加霜。 還有一件事也讓他十分不滿卻有苦難言,就是自從搬到櫻桃家之後她一直不太願意和他親熱。結婚之前他還時常跟她在集體宿舍趁沒人的時候親熱一把,真正急渴起來甚至不顧地點環境,他以為結了婚有了自己的房間至少可以名正言順地和老婆睡覺,可是實際上卻並不是這麼回事。大白天櫻桃是絕對不肯跟他做愛的,她甚至很少進自己房間,沒事就窩在客廳的沙發里嗑瓜子,要么就是沒完沒了地看電視,寧肯跟她媽為看哪個台爭來爭去也不上樓到自己房間裡踏踏實實看自己想看的頻道,好像有意無意在她父母面前避嫌。到了晚上她也要等爹媽房間裡沒了聲音才肯跟他做愛,而且不許他發出太大的動靜。他覺得偷偷摸摸的就像做賊一樣,反倒比在集體宿舍還要不盡興。雙休日閒在家裡,他很想和她一起躲在房間裡享受兩人世界,他特別渴望和她一起睡睡懶覺,醒了躺在床上聊聊天,想做愛就做愛,做到盡興為止,過個徹底放鬆的快樂的周末,可她卻不肯好好和他一塊兒呆著,跟他說不上幾句話就沒了耐心,寧可去和她媽胡纏。還有一點也是讓他很不習慣的,就是她不許他把房門插上,只有他們做愛的那一會例外,理由是關了門她媽進來拿東西不方便。他實在不明白她媽有什麼必要經常進出他們房間拿東西。她媽倒也確實沒有常來拿東西,不過她進他們房間就像進自己房間一樣,想進就進,不分鐘點。有時他們都睡下了,她會走進來和櫻桃聊幾句天,或者關照他明天要做的事,有時他們還沒有起來,她也會進來轉一圈,甚至站在他們床前開始說街頭的新聞。他對她這樣隨隨便便進出他們房間很心煩,躺在床上覺得非常尷尬。他跟櫻桃說過好幾次,讓她叫她媽別這樣,可是櫻桃卻說這是她的家,哪有不讓她進來的道理?還說她這麼做是真把你當孩子,你用不著想太多。他沒轍,就像啞巴吃黃連一樣有苦說不出。櫻桃媽這一抬腳就走進來的習慣讓他在自己的房間裡也不能隨時隨地和櫻桃親熱,櫻桃也似乎拿這當了個擋箭牌,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心裡憋屈,覺得自己的蜜月過得一點也不像個蜜月。 他好幾次想去顧正紅那裡把這些跟她說說,可是想到“家醜不可外揚”那句老話還是忍住了。不過他卻時常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顧正紅,眼前老是晃動著她的笑臉,還有她走路時扭動的細腰。有時恍惚間他似乎聽見她的說話聲和笑聲,心情會瞬時開朗起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惦記這個年齡比他大得多的女人。他最想見的一個人就是她,心裡憋著的許多話都想對她說。他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盼著蜜月結束趕緊到她茶園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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