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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二節為什麼叫金薔薇大廈?

夜香 张宝瑞 3741 2018-03-18
從國貿大廈住北一拐,在星期五西餐廳前停下來。 汪霞拉著老慶進入星期五西餐廳,上了二樓。 一位服務小姐問:“吸煙嗎?” 老慶點點頭。 汪霞說:“今天不吸了吧,我最怕煙味。” 老慶點點頭。 汪霞說:“多喝點啤酒,煙癮就不犯了。” 二人揀了一個僻靜處坐下來。 老慶聞到一股股牛排的味道,覺得非常親切。 汪霞要了兩份美國牛排,一盤沙拉,一個烹大蝦,兩碗俄羅斯紅菜湯,一碗意大利牛肉麵,兩大扎黑啤。 服務小姐依次端上菜餚,汪霞與老慶對飲,十分快樂。 汪霞問老慶:“老慶,你說我在中國投資什麼才能掙大錢?” 老慶想到金薔薇文化沙龍,於是說:“改造一個金薔薇大廈,重點發展文化產業,組合人才資源,做到人盡其才,才盡其利。”

“為什麼叫金薔薇大廈?” 老慶就把金薔薇文化沙龍的來龍去脈,雨亭、飛天、黃秋水等人的業績細細敘說一遍。 汪霞在美國就听說過詩人飛天、黃秋水,也聽說過黃秋水與伊人傳奇般的愛情經歷,她對金薔薇文化沙龍甚感興趣。 汪霞說:“市場的競爭說到底是人才的競爭,毛澤東當年也說過:'世界上只要有了人,什麼人間奇蹟都可以創造出來。'這個沙龍辦好了,它既能聚集人才,又能為企業穿針引錢,實現人才資源的整合。這個沙龍應當辦成中國最大的文化沙龍,把才子佳人都吸收進來的,既有名星、影星、歌星、名作家、名畫家,又有名記者名律師、著名企業家,這可是個寶庫。” 老慶說:“真是滿園春色關不住,支支紅杏出牆來。”

汪霞說:“到時候可以舉辦一些國際文化交流活動,設壇講學,互通有無,溝通信息。老慶,你去過巴黎嗎?” 老慶搖搖頭,苦笑了一下:“我連朝鮮、越南、蒙古也沒去過。當年到了海拉爾,想到俄羅斯邊貿城市看看,結果身份證丟了,也沒去成;就是到呼倫貝爾大草原轉了一圈,我想那兒離蒙古近,就等於到蒙古了。” 汪霞把半截大蝦塞進嘴裡,'咕嘟嘟'喝了一大口黑啤。 “巴黎是世界文明的發源地之一,巴黎圣母院、塞納河、凱旋門、旺多姆圓柱,這些名勝古蹟,應有盡有,你應該去看一看,到時候我請你看一看。” 老慶停住了叉子,為難地說:“我口袋裡可沒有那麼多錢,旅遊一趟需要一二萬。” 汪霞說:“我請你去,讓法國總統接見你,接見一個中國民間文化領袖,多高的規格。”

老慶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老慶其實不怎麼刷牙,每早一次,也是對付,用個爛牙刷,往嘴裡,左掏掏,右掏掏,就算完事。他是天生的牙白,牙齒長得整齊。 “老慶,我喜歡你的牙齒,白得像象牙。” 老慶笑笑,“象牙?那是經過加工的,原始的象牙不一定那麼白。” 汪霞兩隻眼睛笑成一條縫兒,“老慶,你真可愛,什麼事都認真。” 老慶仔細端詳著汪霞,說:“汪霞,我覺得你跟小時候就像是兩個人,我記得你小時候,十分瘦小,又黑又瘦,兩隻眼睛又黑又亮。說話時挺神氣,一對小刷子高高地翹著,像要翹到天上去,胸脯平平的,就像小搓板。” 汪霞說:“現在都是吃那些烏龜王八蛋吃的,身體吃胖了,被大西洋的風一吹吹白了,乳房是墊起來的。”

老慶說:“美國人也講究美容?” 汪霞點點頭:“當然,愛美之心,人人有之。” 老慶又喝了口酒,指著汪霞說:“汪霞,你怎麼變成兩個人了?是雙胞胎嗎?” 汪霞說:“老慶,你喝高了,這麼一會兒工夫,喝了三大扎。” 老慶擺擺手說:“沒高,沒高,遠親不如近鄰,二十多年的發小兒,見面高興,高興!服務員,服務員!” 一個女服務員應聲而來。 “再來兩扎!”老慶高聲叫道。 “沒關係,汪……霞,今晚這錢我來付,別看我兜里就有200多張大毛票,可我有存摺,到銀行的取款機裡取,這小卡一插進去,這錢就來了!”老慶從錢包裡掏出一個儲蓄卡,搖晃著。 老慶搖晃著站起來,用手做了一個手槍的動作。 “汪霞,你老實坦白,你是不是那邊過來的?”

汪霞說:“老慶,你喝多了,坐下來。” “我沒多,沒多心,你就是那邊派過來的梅花黨,美國中央情報局,還是布什總統,你是多面間諜。二十多年不見,你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你冒充美國的富婆……”老慶繼續搖晃著。手里托起大扎“咕咚咚”又喝了半扎。 汪霞有些不悅,但是忍住了。她望瞭望四周人們都在各自就餐,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旁邊一對情侶,正沉浸在對視的幸福之中。 汪霞叫過一個服務員,問:“你們這兒有醒酒藥嗎?” 服務員搖搖頭。 汪霞走到老慶旁邊,掏出手絹擦拭著老慶下巴的酒漬。 老慶一把推開她,哈哈笑道:“汪霞,你這個梅花黨的聯絡員,想用美人計來勾引我,你的接頭信物,那隻繡花鞋呢?我不怕,我是誰,我就是蒼蠅,一隻可愛的蒼蠅,專門叮梅花黨的花魁,哈哈哈……”

汪霞哄老慶道:“老慶,咱們還是不做蒼蠅,還是做梅花吧。” “梅花,梅花有什麼了不起?它不敢在春天開,怕跟百花鬥妍;不敢在夏天開,不敢跟蓮花比美;不敢在秋天開,不敢跟菊花比清潔;它偏偏躲到冬天開。冬天,冬天,百花都凋零了,白茫茫一片,它只有躲在冬天哭泣。哭泣,哭泣,哭泣!啊,汪霞,你不是梅花,你是一片早霞,升起來給人間光明,給人間溫暖,你升起來是一片火焰,落下時是一攤鮮血,啊,一大攤鮮血!紅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紅得讓百花羞怯,紅得讓老慶心跳!老慶已經不是從前的老慶了,他長大了,他長出了鬍鬚,……” 汪霞生怕老慶醉後出醜,連忙付了錢,把他推進車裡。 老慶倚在汪霞的肩頭,轎車向北馳去。 汪霞心緒有些凌亂,只覺老慶頭一歪,一股穢物噴灑在汪霞身上。

汪霞慌忙推開老慶,讓他斜倚在玻璃上,然後掏出手絹拼命地擦著,並拿出一瓶法國香水悄悄灑在車廂內。 “汪總,去哪兒?”司機問道。 “碧麗花園。”汪霞頭也沒抬,小聲地說道。 碧麗花園是北京東北一座華麗的公寓,天已大黑,轎車在碧麗花園前停下來,汪霞費力地扶出老慶。 “汪總,我來幫你。”司機走過來。 “不用了,你先回去休息,等我的電話。”汪霞說完扶老慶進了電梯。 老慶醉得不醒人事,汪霞扶著他出了電梯走進自己的房間,把他輕輕放在床上。然後拿過一個熱毛巾擦去他身上的穢物,又在屋裡噴了些法國香水。 香水漫漫散開,屋內瀰漫著溫馨的香氣。 老慶靜靜地躺在寬大的床上,均勻地呼吸著。 汪霞脫去他的一雙皮鞋,只覺一股異味撲鼻而來。汪霞聞到這種異味,不僅沒討厭,反而“噗哧”一聲笑了。

她想起少時的一幕情景: 那是汪霞9歲時,赤日炎炎的中午,老慶到汪霞的窗前喚她。 “汪霞。” “老慶,做什麼?”汪霞一骨碌從床上躍起來。 老慶隔著窗戶笑道:“汪霞,我看見你的小奶子了,平平的。” 汪霞一低頭,原來天太熱,她僅穿著一個大花褲衩。 汪霞叫了一聲:“討厭!”慌忙穿上背心和短襯衣,一溜煙出了門。 老慶牽著汪霞的手來到後院,躥上了房。 老慶摘棗,汪霞裝棗,一會兒裝了一書包。 尖尖的棗,泛著光亮;紅紅的圓棗,紅得耀眼。 “差不多了,老慶,夠吃的了。”汪霞招呼著老慶。 老慶一屁股坐在房頂上。 汪霞道:“這裡太熱,找個樹陰。” 汪霞牽著老慶的手來到一片棗林下面,正好有個牆垛。

兩個人坐下來。 “汪霞,靠著我。”老慶瞇著雙眼,美美地打了一個哈欠。 “美得你!”汪霞靠在他身邊,掏出書包裡的棗吃起來。 “誰在房上呢?!”房里傳出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 老慶爬起身,從房頂凸起的一角玻璃往外一望,只見北屋的胖劉嬸正撅著一個大白屁股蹲在那裡。 老慶小聲對汪霞說:“壞了,這是咱院的茅房,胖嬸正在那兒蹲坑呢!看你找的這個地方,我說怎麼這麼大的味呢!” 汪霞平時最怕胖劉嬸,她說話大嗓門,放屁如雷,夜裡打呼嚕,左鄰右舍都聽得見。 汪霞拉著老慶接連越過兩個屋頂,來到一個平台上。 兩個人相倚著坐下來。對面是一株桑樹,旁邊有一株古槐,知了不停地鳴叫。 汪霞指著一個個由細絲牽著的小綠蟲叫道:“吊死鬼,老慶,你怕嗎?”

老慶瞟了它們一眼,滿不在乎地說:“我才不怕呢!它們都是小動物。” 汪霞說:“老慶……” 老慶說:“我還沒老呢,等我七老八十時你再叫我老慶行不行!?我才八歲。” 汪霞說:“就叫小慶,小小慶。” 汪霞痴迷地望著無雲的天空,說:“人不老有多好,我媽媽年輕時可漂亮啦,大粗辮子又黑又亮,能夠著屁股,我見過她那時照片,可是現在她發胖了。” 老慶把一個棗核吐出來,說:“你媽還不算老,我奶奶才算老,她的頭髮都白了,走路要用龍頭拐杖,把龍鬚都磨沒了,龍頭成了禿頂,她走路這樣……” 老慶學著奶奶走路的樣子。 汪霞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 汪霞問:“小小慶,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老慶點點頭:“人死了,埋在地下,慢慢就腐爛了。如果燒了,就化成一股煙沒了,無影無踪。我想,人就是這麼簡單。” 汪霞說:“我們班同學說,別的星球也有人,火星上可能就有人。” 老慶說:“你說的是外星人,也可能是三頭六臂,也可能是長著翅膀。反正有空氣,有水,就可能有人。” 汪霞說:“人都是猴子變的,現在的猴子能變成人嗎?” 老慶沉吟了一下,把鼻涕塗在房頂上,說:“語文老師說,主要是時代不同了,環境變化了,現在的猴子變不了人了。” 汪霞說:“我聽老師講,歷史上也有女人統治整個世界的時候。” “那叫母系社會,女人是國王,男人聽女人的調遣,但這時代永遠過去了。” “你胡說!誰說這個時代永遠過去了,我就是國王!” “你?!”老慶譏諷地看了她一眼。 “誰叫你蹲著撒尿的!” “我也能站著撒尿!”汪霞說著站起來,掀起大褲衩,一股熱流順著她的腿嘩嘩淌下來。 老慶看呆了,他脫下鞋,一股異味撲鼻而來…… “臭腳!汗腳!”汪霞大叫著,落荒而逃…… 汪霞從回憶中返回現實,老慶仍在熟睡。汪霞拿過一床薄被給他蓋上,然後到另外一個房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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