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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三章未來的前景

性愛大師 托马斯·梅尔 6265 2018-03-18
穿著奢華的黑色禮服,弗吉尼亞·約翰遜挽著比爾·馬斯特斯的手臂,緩步走進了這間優雅的賓館舞廳,在將近400人起身熱烈鼓掌的映襯下,宛如女王一般臉上洋溢著愉悅的微笑。馬斯特斯和約翰遜在全國各地都受到了人們的讚美和致敬,但在自己的家鄉聖路易斯,卻從來沒有經歷過像今晚這樣的款待。即使是一向表情嚴肅的馬斯特斯也忍不住露出高興的笑容。 在帕克·特勒斯希爾頓酒店,當晚典禮的主人介紹他們時,樂隊輕聲地演奏著定音鼓。整個城市遲到的恭維瀰漫著1984年11月的這個夜晚,其中亦包含密蘇里州共和黨主席基特·邦德的發言。在這個人均250美元的餐舞會上,尤為令人矚目的是國會議員喬治·霍布利澤爾——他的女兒就是由馬斯特斯接生的,以及《花花公子》的新任女總裁克里斯蒂·赫夫納——她曾是研究所託管人董事會的成員之一。 “我們最傑出的兩位聖路易斯人尚未在這兒由大家授予榮譽。”韋伯斯特大學的校長,當天晚宴的主持人利·格丁向大家宣佈道,“全世界都在為他們鼓掌。”

“馬斯特斯和約翰遜人類性愛研究”的25週年慶典絕對是屬於弗吉尼亞的夜晚。她安排了每一個細節,從擺放著超大水晶玫瑰碗以及白色梔子花、鋪著深紫紅色桌布的餐桌,到拼命抓拍照片的一群新聞攝影師。除了診所的日常工作,現在她還負責他們的公眾形象。在場的人對於她能夠讓自己人生中3個重要的男人——馬斯特斯醫生、諾亞·溫斯坦法官以及負責當晚音樂演奏的前夫喬治·約翰遜——在同一場合和平相處給驚呆了。 “這是我唯一一次與約翰遜先生見面,他就是那種一同坐船旅行時始終保持著笑容的人。”瓊·多布斯·巴茨回憶說。在這個令人愉快的晚上,聖路易斯的那些糟糕記憶都煙消雲散了。午夜的騷擾電話、業界的斥責、華盛頓大學故意的疏遠、冷嘲熱諷以及到處傳播的關於門背後骯髒勾當的謠言,所有這一切統統都被拋之腦後。雖然這個城市的歡迎來得有些遲緩,馬斯特斯和約翰遜還是表示了謝意。她對當地最大的報紙《聖路易斯郵報》說:“我們一直都覺得,這項研究能在這座中西部城市開始和開展是最好的選擇。”

馬斯特斯的演講聽著就像是一場告別辭。隨著自己年近70,他的眼睛也愈發空洞而遙遠,肩膀開始鬆弛耷拉下來。如今,他脖子上所繫的領結就如一朵枯萎的花,永遠也不會再次盛開。 “時光的印痕已經掌管了一切。”他對著麥克風柔和地說道,“我已經活得夠長了。我的對手也不再對抗——有些甚至已經歸天了。”在場的人不禁被馬斯特斯對其批評者直率卻真實的評定惹出一陣笑聲。他所說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已經完成了所有工作的人。 “是時候把這一切交託給年輕人了。”他對大夥說,“這樣做,我可能顯得很不仁慈,但是到時候了。” 相反,59歲、著眼於未來的約翰遜則非常享受自己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光,收穫著沒有幾個專業人員可以擁有的喝彩和個人財富。丈夫可能即將退休,但是依舊活力十足、激情澎湃的約翰遜並不打算離開這個舞台。 “說比爾就像在烈日沙漠中渴望得到一池清水以繼續生存,我認為這並沒有不對的地方。”她向採訪記者擔保說,“但是這不足以讓他放棄一些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

對於越來越沉迷於性話題的美國媒體來說,弗吉尼亞·約翰遜仍舊是一位充滿魅力的人物,一位似乎了解許多人生最深層秘密的成熟女子。 “她那時談論性愛這個話題絕對是革命性的。她明智聰慧且富有說服力。如今我們談論的有關女性性愛的所有話題都與她有關。”《大都會》(Cosmopolitan)的編輯海倫·格利·布朗回憶說,當時他還懇求過弗吉尼亞接受雜誌訪問,談談她的個人生活。 作家蓋伊·塔里斯在準備《鄰人之妻》(Thy Neighbor's Wife)這本美國性愛革命的一手資料期間,曾提前數年就開始接近馬斯特斯和約翰遜,想要揭示他們一起的生活狀態。 “你們多久做一次愛?”在他們結束了美國報紙編輯協會行業大會上的演講之後,塔里斯詢問道。

約翰遜朝塔里斯笑笑,就好像面對一個頑皮的男孩。 “有誰會統計呢?”她正經地回答道。數百名被逗樂的新聞工作者發出一陣喝彩。 馬斯特斯和約翰遜兩人的名字變得無處不在、勢不可擋。由於非常具有辨識度,他們的名聲成為了漫畫家以及午夜喜劇演員的創作素材。 “聽著,朋友,人們去聖路易斯不等於說他們就是去看馬斯特斯和約翰遜夫婦。”《紐約客》雜誌刊登的卡通中有一張畫框裡診所的內牆上就寫著這樣的標語。在另一個畫框裡,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告知一名多疑的年輕女性說:“好吧,機器說你有一個!”還有一幅,畫的是兩位中年女性盯著書店櫥窗裡的一本《人類性反應》,其中一位女士對另一位說道,“有了我的哈羅德之後,我會歡迎任何一種回應!”

儘管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不斷地被邀請,馬斯特斯和約翰遜還是拒絕了約翰尼·卡爾森的深夜綜藝節目(“我們不想坐在傑克·梅森和踢踏舞者中間。”她解釋說),也不願面對邁克·華萊士在黃金時段的節目《60分鐘》(60 minutes)對他們的拷問。相反,他們上了芝加哥菲兒·多納休的早間節目,以及費城邁克·道格拉斯的閒談節目,在這些節目中他們覺得更放鬆一些。正午的性愛對於觀眾來說總是帶著一點撓人心癢的吸引力。儘管日間電視節目依舊很安靜——當然這是與數年之後的轟動標準對比而言的,多納休看到了馬斯特斯和約翰遜在收視率上的價值。 “他會不停地打我們電話。”約翰遜回憶起這位一頭爆炸式白髮、戴著飛行員眼鏡的親切主持人時說。她覺得多納休有些虛情假意,絕對擁有讓人心焦的美國式雙重標準。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使人陷於尷尬之地。”約翰遜說。雖然馬斯特斯總是對電視主持人很疏遠,甚至吹毛求疵,但約翰遜卻很喜歡上節目,以此不斷增加他們的公眾好評以及經濟收入。 “我想我對於成為明星的需求——喜愛做明星的程度——有一點點高,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回憶起後來連紐約的出租車司機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時約翰遜說道。

然而,名聲卻沒有成功轉化成財富。 20世紀80年代初,馬斯特斯和約翰遜研究所成為了一家虧錢的機構,兩位搭檔一時之間卻找不到解決方案。 1983年,研究所欠款達22萬6千美元。第二年,雖然改善了他們的病人收費制度,還是無法維持員工以及設備相關的費用。全國各地穩定增長的性愛治療診所搶占了相當的市場份額,人們不再需要花高昂的費用前往聖路易斯進行治療。他們曾經一度長達數月的等候名單一下縮短到只有幾週時間。診所將近85%的患者首診都是在其他地方。患有諸如性冷淡、早洩等常見“功能障礙”的病人如今遠比之前的一代更熟悉相關信息。他們通過閱讀從當地書店購買的圖解指導手冊來學習自我治療,或者就在家附近尋求醫生和治療師的幫助。事實上,25週年慶典除了提醒全世界關於馬斯特斯和約翰遜里程碑式的貢獻外,那晚最主要的目的是通過一系列活動籌集500萬美元,首先是在聖路易斯,然後是紐約、洛杉磯以及其他城市。就和過去幾十年一樣,研究所的性愛相關研究依舊沒有得到政府的基金資助。就像那天晚上約翰遜對在場所有人所說的一樣,捐款可以讓他們繼續大家所了解的這些研究——別人可能無法勝任的、冒險而大膽的研究。

錢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困擾,缺乏商業頭腦的比爾和吉尼把這一情況變得更為糟糕,董事會成員唐娜·威爾金森回憶說。兩位研究者都不喜歡向人要錢,可如果你不想向人索求,那就很難籌集到資金。 1983年,研究所董事會終於批准進行一次有組織的資金籌集活動。 “他們應該退休,我們希望確保研究所以及他們的研究可以繼續下去。”籌集資金期間擔任診所第一任發展部主任的丹尼爾·J·沙利文說。但是,除了少數心懷感激的老病人,診所很難找到可靠的資金來源。當與他們研究相關的一些商業投資提出要入股時,馬斯特斯和約翰遜拒絕了,就和當初科羅德尼建議對診所進行特許經營一樣。在20世紀80年代,隨著家庭錄像機的出現,“時代生活”(Time-Life)公司給了馬斯特斯和約翰遜一份150萬美元的合同,請他們錄製一系列講解他們著名治療方法的錄像帶。但是這對夫婦在出價面前退縮了,他們覺得這筆錢壓根不夠。即使診所的財政一直處於赤字狀態,他們還在擔心自己是否會吃虧。馬斯特斯聽取了研究所律師沃爾特·梅特卡夫的謹慎建議,似乎對於這份合同完全沒有興趣,而約翰遜當時好像正全神貫注於其他事情。

馬斯特斯和約翰遜對於業務拓展一事,以及那些想要以他們的名義賺錢的人始終都很謹慎。雖然性愛治療領域的欺騙情況會引起人們小心而合理的質疑,但他們的憂慮感有時也傷害了那些想要合理髮展事業的重要同事。比如,在20世紀70年代,馬歇爾和佩吉·希勒告訴馬斯特斯,他們即將要發表一本名叫《性愛漫話》(Rapping About Sex)的作品,其內容是基於之前在大學校園裡與學生公開討論的一些錄音。他們本打算在書的封底提一提他們目前所屬的馬斯特斯和約翰遜診所。 “他覺得我們是利用他的名字為自己謀利益。”佩吉回憶說。馬歇爾爭論說,每一個作者都會在書皮上註明自己的背景,而馬斯特斯依舊堅持己見。幾個月後,希勒夫婦決定離開診所返回密歇根,儘管馬斯特斯和約翰遜極力勸說,他們還是執意要走。

除明確了這個他已經為之工作10多年的研究所的未來前景之外,科羅德尼在時代生活錄像帶這一工作中沒有獲得任何直接的好處。他已經成為了診所的助理主管,監督培訓工作。同時,他還指導內分泌研究部門的瓊·鮑曼以及其他人員,該部分工作主要是研究違法藥物以及處方藥對於性功能的影響,以及諸如糖尿病、癌症、高血壓是如何影響性生活狀態的。做醫生頗具天賦的科羅德尼還擁有一定的商業心得以及寫作能力。他收集了馬斯特斯和約翰遜在1977年舉辦的研討會中性愛治療領域倫理問題方面的文章,將它們整理成了基本專業書籍,包括1982年出版的大學教科書《人類性學》。數年之後,在未發表的自傳中,馬斯特斯稱科羅德尼是“一位獨一無二、富有天資的人”,並承認“在我們一起發表過的幾本書中,他做了絕大多數的寫作工作。”

數年以來,馬斯特斯一直表示科羅德尼會成為他的繼承者,就如《時代》雜誌對他的描述,“顯然的繼承人”,但約翰遜對於這種變化始終心神不安。沒有高級學位的她在自己丈夫退休之後需要依賴於一位有行醫執照的醫生——要么科羅德尼,要么其他有證書的人——來幫忙管理診所。她一個人沒法完成這些,儘管馬斯特斯越來越不顧日常決策,對於醫療相關事件也賦予她相當大的權限。在陪伴馬斯特斯參加了好多年的科學會議之後,科羅德尼終於在他們的領域有了一席之地,並幾乎成了約翰遜的對手,特別是在他贏得著名的全國專業服務獎之後。唐娜·威爾金森起初並未明白約翰遜和科羅德尼作為兩個高智商活躍分子之間自然會產生的摩擦,她後來回憶說:“他們的關係相當緊張。鮑勃開始獲得很大的認可,這理所當然。雖然這對比爾來說並不是什麼麻煩事,因為我認為比爾會覺得'這才是我的人',是我培養出來的學生,但是這對吉尼卻產生了一點威脅。” 高大挺拔、一頭黑髮的科羅德尼留了點鬍子,讓自己顯得年長一些,他一直以獲得過最好的教育而驕傲——包括哈佛的學習以及馬斯特斯的指導,比爾曾是他心目中富有遠見、天資過人的偶像。他的言語和行動都經過深思熟慮,十分精確,並且難以掩飾自己對於平庸之人以及約翰遜業餘嗜好的厭惡。他後來聲稱,“我不相信吉尼看過那幾本以我們共同名義出版的書。”雖然診所內少數幾個員工富有天賦,科羅德尼卻始終沒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缺乏紮實醫學訓練的成員,他認為這樣的訓練對於診所的成功是必不可少的。有些人從沒有經歷過治療培訓,有些人則對人體生理與解剖知之甚少,還有些人的背景完全不相干,比如神學。 “因為聘請具有一定程度專業知識的人,需要花費金錢,而我認為他們(馬斯特斯和約翰遜)並不希望其他任何一個人出類拔萃。”十分敬佩科羅德尼專業地位的威爾金森說。然而,當馬克·施瓦茨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加入的時候,科羅德尼遇到了一個競爭對手。一頭金色長發、表情冷峻且自信,施瓦茨作為治療師的完美技術以及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心理學博士學位讓他成為了科羅德尼那種正直卻缺乏熱情的方法最真實的補充。 “所有人都認為科羅德尼應該(成為馬斯特斯的繼承人),他也表明了這一點。但馬克(施瓦茨)出現的時候,兩人關係緊張,因為我認為馬克覺得他自己也可以的。”作為治療師和兩人都共事過的梅·比格斯·洛納根回憶說。 備受信任的科羅德尼曾一度被馬斯特斯質問說是否過於逾越規則,或者是否精神和體力已有所不濟。科羅德尼記得,1972年,在他從哈佛回來後不久,馬斯特斯就隱晦地對他說過,年老的橄欖球運動員並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該卸下戰袍。在深思熟慮之後,比爾還提及了那些持刀過久的外科醫生。然後他一把抓住科羅德尼的手臂,徑直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打算請你為我做這件事。”他非常嚴肅地說道,“我們要長久地一起工作。如果你發現我開始迷失,希望你能讓我停下來,並告訴我是時候離開這個崗位了。讓我不至陷自己於難堪之地就是你的責任。” 儘管這段獨白看似很誇張,科羅德尼卻明白了馬斯特斯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感覺——整個職業生涯中他內心自信的優越感,他絕不允許這種自信消逝,更不允許一點點的差池。馬斯特斯漸漸變老,他不再敏銳,特別是在公眾面前甚至會頭暈目眩,科羅德尼卻不忍心提醒自己的導師。當然,如果科羅德尼想要成為他的繼任者,他就不能執意讓馬斯特斯減慢節奏,或者徹底停止接診病人,這樣會表現得有些自私。此外,科羅德尼感到自己所提的那些事關研究所未來的重要建議幾乎都被忽視了。在力勸馬斯特斯和約翰遜將研究所搬到紐約時,他的挫敗感顯得尤為明顯。他主張說,在美國的媒體之都他們的名氣會進一步提高,他們革新的療法會進一步被醫學界所接受,並且將吸引更多的病人。在一張題為“紐約辦公室的優勢”的便箋上,科羅德尼指出,“研究所將對國際客戶更具吸引力”,並且“可以增加資金的募集”。科羅德尼的家人定居在紐約,他無疑認為這個主意很具有吸引力。考慮到比爾和吉尼對於搬家的偏愛——他們賣了拉杜的房子搬到了聖路易斯的另一個地方——這項提議也不無理由。但是約翰遜說她不嚮往紐約,她不想徹底從他們長久以來的基地搬走,去一個可能會遇到更多批評聲的地方,特別是那些頑固的弗洛伊德學派的批評聲。許多紐約的治療團隊已經開始使用他們的技術,其中包括康奈爾的海倫·辛格·卡普蘭、哥倫比亞大學的亞歷克斯·樂維、長島的薩利·舒馬赫。約翰遜和馬斯特斯都不想從頭再來,特別是在他們人生到了這個階段。當然,其中還有一個他們未說的擔心。儘管他們兩人都越來越依賴科羅德尼,但約翰遜仍舊不太信任他。 “他非常聰明,強烈地希望能夠支配整個研究所。”數年之後她回憶說,“他想把所有一切都搬到紐約去,回到他的家鄉。但是說來也奇怪,我們其實非常高興他能接手這一切。”(但他們強調,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他必須願意留在聖路易斯。)吉尼始終認為他們的診所植根於中西部將受益匪淺。 “如果回到東部那個老派醫學的世界,我們就不得不改頭換面,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會被那兒接受。” 最後,科羅德尼決定離開這裡自謀前程。在一份詳細的便箋信裡,他概述了所有自己實施或督導的項目,以及繼任他的人應當具備的資格。他搬到了康涅狄格州,當時的妻子南希以及他們年輕的女兒都在那兒。他開了一家自己的行為醫學診所。科羅德尼答應繼續擔任研究所的董事一職,並會偶爾飛回聖路易斯參加會議。他也會繼續和馬斯特斯及約翰遜一起合作寫書,包括即將出版的《馬斯特斯和約翰遜談性與愛》。這本書後來相當成功。 但在1984年比爾和吉尼週年紀念慶典之前,當整個聖路易斯開始承認他們的成功時,羅伯特·C·科羅德尼——這位將來的繼承人,以及他所描繪的診所未來,都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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