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出來吧。那些讓我來把你殺死的傢伙,哪裡還有什麼情義可講?”邦彥逼他道。
“畜牲……我們,都是朝鮮統一評議會的人。”他呻吟著。
“朝鮮統一評議會?”
“是的。”
“北朝鮮……是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一個國家機關嗎?”邦彥問道。
“不對。”
“不對?這可就奇怪了,你不是由北朝鮮秘密入境的嗎?是不是這樣?”邦彥故意虛張聲勢。
“確切地講,我是北朝鮮國家保安部的人。不過,在日本被捕,判刑、強制送遣祖國後,祖國政府由於我犯的錯誤,對我的態度十分冷淡。於是,我隻身逃往南韓。但是,在南韓的生活也很慘淡。我在漢城以賣口香糖為生,這時,有個組織邀我入會。這就是朝鮮統一評議會。”
邦彥用眼睛示意他繼續往下講。巡邏車的警笛聲已經包圍了公寓。
“朝鮮統一評議會的成員,大多和我一樣,由於在為祖國效勞的行動中出了差錯,而在祖國備受冷遇。之後分別流亡在南韓、香港、澳門一帶。我們這些人結成一幫,目的表面上是爭取南北朝鮮的統一,實際上,是以亞洲各國及其各國內的大企業為對象進行鬥爭,獲取巨大的利益之後,充分享受人生。”朝鮮人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
“原來如此,那麼,你知道惠子被關在哪裡?”邦彥問道。
“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了。不過,綁架小組和暗殺小組之間並無橫向聯繫。”
“那麼,朝鮮統一評議會在日本的總部在哪兒?”
“在新橋的一家朝鮮人俱樂部,叫做'曲姬'。”朝鮮人說道。
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有十幾個人的樣子。腳步停在走廊裡。只聽他們用喇叭喊道:
“我們是警察,五〇七室藏著的人快出來!不出來我們就開槍了!”
“請稍等。我是英國外交部的人。在我的房間裡發生了槍擊,這裡有一個快要死了。”邦彥特地用不十分熟練的日語喊道。
“好的。假如不老實的話,我們就開槍了。把兩手舉著走出來。”仍舊是用喇叭喊出的聲音。
“知道了。”
邦彥拿著護照和英國外交部的身份證明書,兩手高舉過頭頂,來到走廊上。
方才倒在走廊上的警衛,此時已完全斷了氣。樓梯附近和電梯間那兒,是幾十名身穿防彈背心的警察,各個荷槍實彈。
“停下!”剛走到電梯間附近,指揮官用喇叭命令道。
“我有外交官特權,請看這個。”邦彥雙手舉著護照和身份證明書,向前遞過去。
“扔到這裡來!輕一點。”指揮官命令道。
邦彥乖乖地服從命令。護照和身份證明書一落到走廊裡,警察們都緊張地註視著它,彷彿是盯著一顆定時炸彈。
兩名警察十分謹慎地撿起邦彥的東西,遞到指揮官面前。指揮官英語水平很高。
“新大陸飯店的槍擊戰,你在場吧。”這樣尋問道。
“我有外交官特權。”邦彥回答。
“你是否在濫用外交豁免權?”
“並非濫用。我的手提箱在房間裡。讓你的部下拿來給你看。”
“……”
“嫌煩的話,我自己去取。我是自由的。假如你們國家的外交官在英國沒有外交豁免權的話,不是也很麻煩嗎?”
“真沒辦法。”指揮官聳了聳肩。
一名警官走過來,把護照和身份證明書還給邦彥。另外的警官從房間裡取來手提箱。其餘的人,將邦彥房間裡受重傷的人架到巡邏車上。
邦彥出了公寓,駕著BMW行駛在深夜的街道上。
從反光鏡中,發現背後有幾輛出租汽車在跟踪。邦彥花了半小時的功夫,甩掉了尾隨而來的幾輛出租車。來到杉並區永福町的一套古舊的房子前。在汽車間的大門前停下。按動電紐,門自動打開了。
邦彥把車子開進汽車間,一打開電燈,大門就自動關上了。
從汽車間裡出來,邦彥左手拎著手提箱,右手握著手槍,走到荒涼的庭院裡。
這是一座小巧玲瓏的西式建築。門上用的是密碼鎖。打開密碼鎖,進入屋內。
屋內空無一人。這裡是內務局保安部的一處隱蔽所。
邦彥步入起居室,用暗號和內務局保安部聯繫,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鶴岡的到達,是一小時之後的事情了。他用一種半夢半醒的目光看著邦彥。
“這次行動干得不錯,了解到什麼信息了?”他向邦彥問道。
“朝鮮統一評議會……這是對方組織的名字。”邦彥把自從駐進新大陸飯店之後的事情,一一詳細地作了匯報。
“原來如此——”聽完之後,鶴岡不禁說道。
“這組織的名字,經常出現在國際搜查會議上……莫非日本也有它的活動嗎?不用說,它的組織和金錢一掛鉤,就是地道的東洋犯罪組織了。”
之後的一個小時內,鶴岡一度外出。最後把一輛外觀破舊的藍鳥SSS轎車開進院子。車體雖不夠美觀,但引擎裝有一點八立昇的燃料裝置,絕對稱得上是上乘的好車。
次日黃昏,邦彥開始化裝。戴上褐色的長發,嬉皮士式的鬍鬚、藍色的隱形眼鏡後綠色框架的太陽鏡。
皺皺巴巴的牛仔褲和T恤衫,外套一件棉質的工作服。這副打扮在鏡子前面一站,儼然是來自英國或者北歐的嬉皮士。腳上再蹬一上雙狗皮短靴。
肥大的牛仔褲,在膝蓋附近的地方,有一處幾乎要磨破了。這樣一來,很容易地,就可以拔出綁在腿上的手槍——那支高級雙九式無聲手槍。
西服、化妝品、短機關槍什麼的,統統塞進一隻手提箱。邦彥把手提箱放進汽車後面的行李,駕著汽車向新橋方向駛去。
高麗俱樂部座落在新橋的芝公園附近。俱樂部的名子很好聽,叫“英姬”。邦彥把車停在東京塔附近的停車場。
甚至不用等一上會兒,就有一個嬉皮士模樣的青年人湊過來,探頭到邦彥車前,用癟腳的英語道。
“從哪裡來的?”
“丹麥。”邦彥用暗語說道。
“我也在丹麥呆過兩年,好像我們在哥本哈根見過面似的。”年輕人也使用暗語。
邦彥打開司機座位旁邊的門,自己挪向旁邊的助手席。
青年坐到了司機座位上。他是鶴岡的聯絡員。一隻帆布口袋遞到邦彥手上。
青年將車子發動。從帆布口袋裡面,邦彥取出貼有照徵的文件資料,瀏覽著。
全都是有關“英姬”的資料。社長、股東、乃至從業人員,十分詳盡的人身調查。
從業人員在二百名左右。大多都有私自入境之嫌,不過並沒有在日本被捕過的記錄,而且戶籍上來龍去脈也很清楚。估計,這些戶籍都是從山谷,釜崎的日本人和朝鮮人那里高價購買偽造的證件。
現在剛剛開始調査,“英姬”的那群傢伙就已誠惶誠恐地轉入地下活動了。正式的調查活動,還要等一段時間……鶴岡在上面批註著九行字。
轎車一直沿著京都高速環狀公路行駛。邦彥利用這段時間,把資料從頭至尾地看了一遍。
高麗俱樂部“英姬”,是一座大樓,地上七層,地下三層。地下是汽車間,高級料理店,地上是燒烤餐廳、灑吧和舞廳。晚上十一時。邦彥的藍鳥SSS,停在了地下汽車間。
邦彥的汽車裡,有兩隻看上去象燃料噴射裝置的黑盒子。其中一隻用作備用,實際上是一隻能夠發出瘋狂指令的小型電腦。
斜對面,停著“英姬”社長金山的林肯牌轎車。社長名叫金山,原名金德孝。
金山的身影還未出現,邦彥趁機將車上燃料裝置的微型電腦,換成自己帶來的那隻特殊產品。
於是,他開始轉動起動器。起動器在轉,引擎卻無論如何發動不起來。大概反復了十幾次,引擎的狀況不好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
一副嬉皮士打扮的邦彥,由車上下來,打開引擎倉,佯裝檢查事故的模樣。
這時,四名保鏢圍了上來。高大肥胖的金山嚮林肯車走來。
四名保鏢荷槍實彈,手都按在槍套上。
金山一上林肯車,四名保鏢中有兩個跟了上去,坐在助手席上。其餘兩人上了林肯車旁邊的豐田轎車。
豐田轎車走在前面。邦彥關閉了引擎,重新將那隻黑盒子換了過來。發動起動器。
這一次簡直是一觸即發,引擎發動起來了。邦彥的車子跟在金山的林肯車後面。
出了大街,邦彥與林肯轎車保持住三十多步的距離,中間隔著幾輛別的車子。
豐田車和林肯車很快駛入了目黑大街。
金山最近新結識了一個叫美也子的女人,他現在好像是去她那裡,邦彥自己估計著。美也子是一位有著舊華族血統的沒落貴族。以前曾經是一名中學教員,後來在銀座的一家店里幹活,被金山看中了。
超豪華“林肯”牌汽車,載著胖墩墩的金山,穿過七環立體交叉橋,猛然向左來了個急轉彎,飛快地登上了一段坡路。
邦彥並沒有去尾隨那輛車,而是轉了一個大彎,來到目黑本町美也子住宅附近,把那部“藍鳥”緩慢地停了下來。
美也子的住宅大約有三百坪,庭院外是用不同顏色“馬塞克”裝飾的院牆,這是一座典型的西洋式建築。
邦彥裝好短機關槍,掛在脖子上,繞到整個庭院的後面,迅速地爬上了一根離院牆很近的電線桿,看著庭院裡沒有人,飛身跳進庭院裡。
這時金山的車子停在門廳裡。
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邦彥慢慢接近了正房的後門,他拿出特製的工具,不費吹灰之力打開了門鎖。
邦彥舉著高性能來福槍,打開了門。飯廳裡,金山的四個保鏢正有滋有味地欣賞著電視節目。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飯廳的門被打開了。
邦彥舉起了裝有消音裝置的來福槍,朝著他們的喉嚨,每人給了兩槍,四個人沒吭一聲,就乖乖地倒在地上了。
邦彥卸下四個人的槍,然後仔細地搜了搜他們的衣兜,除了韓國的護照,其他沒有發現一點兒線索。
邦彥繼續在屋裡搜索著。
邦彥很快找到了臥室的位置。
屋里傳來了美也子嬌滴滴地嗔罵聲,和金山濃重的喘息聲。
邦彥貓似地踮起腳尖,一聲不響地衝到床舖的前面。
嚇得半死的金山,狂叫一聲,從美也子的身上滾落到地毯上。未等金山拾起魂魄來,邦彥巳經邁到他面前。
“你的保鏢都睡著了,你也老實點。”邦彥手裡握著槍,微笑著命令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