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不屈的野獸

第6章 第六章政商之家

不屈的野獸 大薮春彦 5634 2018-03-18
帝國國粹黨頭目櫻井的第七秘書須藤的情婦光子所住的公寓“貴族”,是座落在涉谷缽山町的高級住宅街的十層建築。光子的寓所在七層。七〇三號。這是光子銀座酒吧做女招待時,從那些好色之徒手裡得來的錢買下的。當時花了三十萬。 那天深夜——確切地說,已是次日凌晨一點半,伊達邦彥那輛外表破舊的斯帕爾R2,停在了公寓大樓裡側的馬路上。 邦彥已經改頭換面了。左側臉頰上有一塊大傷疤,一副流氓氣十足的尊容。 清楚地看到馬路上並無一個人影,邦彥兩手插在衣袋裡下了車。伸手攀上公寓樓內側的高高的鐵欄杆。 邦彥輕輕縱身而過,輕捷地落在公寓的太平樓梯上。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他腳下穿的是膠底靴。 以貓一樣動作落到太平樓梯上的邦彥開始向上爬。為了隱蔽在那褐色的樓梯中,他特地穿了同一顏色的衣服。

邦彥就像壁虎那樣,伸開四肢,趴在那兒向上爬。好像誰也沒有發現他似的。 爬到六層外面時,他從上面高高地望見院子裡的看門人出來巡視。邦彥趕緊伏在樓梯拐彎處的平台,等著那人再鑽回屋裡去。 接著,他繼續向上爬。已經到了七層的位置了。 不過,這座公寓樓的太平門,除非停電的時候,只要打開這扇門,全部樓都會響起警鈴。 邦彥對此頗為熟悉,一直爬到十層,從工作服褲子屁股後面的口袋裡,掏出一段前端連著金屬鉤子的繩子。在金屬上纏著厚厚的塑料薄膜。 對準屋頂的扶手欄杆,邦彥把這卷東西投了過去。一次投準。金屬上纏著厚厚的塑料,所以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邦彥沿著垂下來的繩子,輕捷地把身體送了上去。他爬上樓頂,取下那金屬鉤子,把繩子纏繞好,收到工作服的口袋裡。

樓頂上有網球場和游泳池,一副高級公寓樓的氣派。不過,在眼下這個季節,游泳池裡並沒有蓄上水。 邦彥注意以屋頂瞭望台似上安裝換氣馬達的小屋,那裡的那扇門,大概就是由樓內到樓頂的出入口。那小屋裡,並沒有亮著燈。 邦彥取下工作服衣襟上別著的兩段銅絲。兩根都是前端的地方給弄彎了,成鉤形的下種形狀。用了這玩意,輕而易舉地,馬上小屋的門就被下了鎖。一開門,就是一直通向下面的樓梯。 右手邊牆壁裡側,傳來低沉的換氣馬達轉動的聲音。邦彥關上門,順著樓梯走向七層,他的手腳很輕,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下到最上面的十層時,邦彥一度止住腳步,望了一下風。走廊裡一個人也沒有。邦彥繼續往下走。 突然聽到有人走路的聲音,邦彥已走到了九層到八層的拐彎處了,邦彥停下來。

腳步聲,從八層,漸漸朝樓梯這邊過來了。是一位巡視的警衛,右手按在腰里的警棍上,站在樓梯下面。來人很年輕,一副狂妄的表情。 “你,是什麼人?” 一邊向邦彥問著,一邊就用手去掏警棍。 “是十層的肌村君叫我來的。” 邦彥陪著笑臉,一面回答著,從樓梯上走下來。這名字,本是走過十層的樓梯時,看了附近的房門口掛著姓名牌、無意中知道的。 “是真的嗎?” 警衛將信將疑,抽出警棍,拉開架勢。 “沒錯兒。是電視機出故障了。……” “奇怪呵……你,哪裡的電工,請你出示一下證件。”警衛說道。 “當然可以。” 邦彥把手伸向左邊的口袋裡,做了一個掏兜的姿勢,握住了腋下的無聲手槍。警衛還沒反應過來時,邦彥巳經掏出了那隻裝有消音裝置的高級雙九式無聲手槍。

這隻手槍的特色在於連動。只要用力扳一下折扳機,根本無需再用大拇指和左手再去拉保險栓。 邦彥射了兩槍。由於消音器的消音作用,兩聲悶悶的槍聲,聽起來好像只開了一槍。 那兩枚點22口徑的子彈,正中警衛的眉心間,他那時正慌忙搶起他的警棍。 好像頭骨破裂,打中了腦髓。警衛當即斃命,好像被高壓電流擊中似的,渾身僵直地立在那裡。 正預備緩緩下樓而去的邦彥,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轉回身來。 “真是緊張過頭了。” 一邊這樣咕噥著,一邊把那僵硬的屍體,仰面朝天地,一下抱了起來。 由於消音器大大降低了能量的緣故,子彈並未從腦後部射穿。 邦彥把屍體放到八層和七層的拐彎處,脫下上衣,裹住那傢伙的頭部,免得血滴流下來令人生疑。

屍體的腰上,掛著那種玩具商店裡常賣的手銬,和一串公寓裡各個房間的備用鑰匙串。 邦彥見此,不由心中暗喜。這下,打開光子房門時,也不必大費周折用銅絲去捅了。他的臉上浮起微笑。那隻手槍,也順手放到了衣袋裡。 再次抱起屍體,下到七層的地方。來到七〇三屋光子的門前,側耳傾聽。 門口附近,起居室裡好像都沒有人。邦彥用從死者身上找到的那串鑰匙,輕易地,打開了光子的房門。門開了,把屍體往門口的水泥地上一扔,關上門,從裡面反鎖上。 起居室的桌子上,一瓶喬尼·沃卡,名牌蘇格蘭威士忌,巳被喝去大半。另外的幾隻碟子,也是杯盤狼藉的樣子,顯然男女主人方才在這裡飽餐了一頓。邦彥輕輕拉開臥室的門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

從開著的門縫兒往裡窺視,正好看見一張寬大的雙人床。 床上,須藤和光子正在尋歡作樂。後背上剌著一條青龍的膚色淺黑的須藤在上,雪白的肌膚被染成粉色的光子,高高地伸著兩隻腳,纏繞在須藤的腰部。 兩個人,好像都快要到了亢奮的狀態,嘴裡喊著烏七八糟的下流話。 邦彥右手握著那支高級雙九式手槍,拇指按在扳機上,左手握著從那門衛那里奪來的手銬、悄悄地打開臥室的門。 從床那邊兒,不斷飄過來兩個人的體臭的氣味兒。邦彥蛇一樣輕盈地滑了進去,反手將門關好,他悄悄地,朝床旁邊的椅子,靠了過去。 光子緊緊地閉著眼睛,眉頭緊皺著,死一樣的表情,須藤正把頭埋在光子那染成褐色的長發里,輕輕地咬著她的耳朵。 邦彥在椅子上坐下來,徽笑著,彷彿很入迷似的,瞧著兩個人。

須藤眼看達到了亢奮狀態,突然猛烈地動作起來。 “等一下、等一下!”光子喘息著。 “那女人說,讓你等一會兒呢。”邦彥冷不丁開口說道。 須藤彷彿化石一般地僵在那裡,右手朝枕頭下面摸去。 “把右手舉到頭頂上!不老實的話,就讓你死在這兒。” 邦彥的拇指拉開保險栓。須藤忙把手高高舉起。 光子一直沉醉其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這下才意識到事態不妙。表情僵硬地朝著邦彥的方向望去。 “你要是敢叫喊的話,我這槍可是不長眼睛的。是不是打算和這傢伙情死呀?” 邦彥嘲笑著。用槍口對準光子。 光子兩手摀住嘴,害怕發出叫喊聲。全身抽搐著。 這時,須藤哼哼著,想從光子身上爬起來,拼命的使勁,可是腰的那個地方離不開。

光子或許是太緊張了,渾身肌肉痙攣。這股巨大的抽搐的力量,把須藤死死地纏在那兒。 光子昏厥過去。 “你,是什麼人?” 須藤此刻已是急得青筋暴裂,渾身大汗淋漓。又像是呻吟,又像是叫喊地朝邦彥說。恨恨地咬著牙齒。 “你要是敢大聲喊,我就讓你回老家!”邦彥站起身來。 “你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是櫻井先生的秘書。” “那自然。” “渾蛋!” 須藤將身體伏在光子身上,右手再度向枕頭下面掏擊。已經握到了一支大型自動手槍的槍把。 邦彥一槍射中須藤右手的手腕。又朝那準備張口喊叫的嘴巴,在大門牙那橫掃了一槍。 須藤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邦彥縱身跳到床上,從床頭取下一條毛巾塞到光子嘴裡,就是醒過來,也沒法發出叫喊聲了。

然後,把須藤的兩手繞到背後,兩個手腕給套上那副從警衛那里奪來的手烤。右手腕的骨頭被槍擊碎了。 嘴角流血的須藤,又被邦彥在嘴裡堵上了一件亂丟在一邊的襯衣。 邦彥悠然地抽完一支煙,小心地將煙頭收到口袋裡,用打火機的火焰,去烤須藤的肛門。 火焰的炙烤,弄得須藤很不舒服,渾身像一只毛毛蟲似的,用力蠕動,但是,無論如何,上身也掙脫不出光子那熾烈而僵硬的擁抱。 須藤漸漸恢復了知覺,眼珠子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似的,以一種僵硬的目光,望著邦彥。嘴裡向外流著血,在掙扎著。邦彥掏出那支高級雙九式無聲手槍,抵在須藤的耳朵上。 “現在,我打算把堵在你嘴裡的東西拿出來,不過,你要是敢叫喊的話,我一槍要你的命。你看,這一槍從哪裡打進去好呢?是耳朵還是嘴巴,或者肛門,你自己挑選。”

“……” 須藤拼命的搖頭又拼命的點頭。 邦彥一把他嘴裡的東西拿出來,須藤的喉嚨咯咯地響著,大口大口地喘粗氣。鼻子裡又流出許多血,那張臉,已被汁水、血水弄得變了形。終於,他呻吟道: “快幫一幫我,我,還不想死,求求您了……” “不想死的話,你就老實交待。聽說,是你向宮田和高橋兩個人介紹石川那個人的。有沒有這回事?”邦彥問道。 “介紹的事確實是我一手辦的。不過,我和石川並不認識。” “不要說這種推卸責任的話。” “我只是作為櫻井先生的代理人給宮田他們打電話的。” “是這樣。這件事說給櫻井先生聽聽倒不錯。” “千萬別那樣!” “這樣的話,你就老實交待,石川那個人倒底是誰?石川恐怕並非真名吧?”邦彥逼問著。 “我的的確確不知道!聽說,從前攖井先生和他交往很深,有一段老交情。”須藤喘息道。 “老交情?” “當年在中國大陸,先生做特務機關的老闆的時候,據說,那傢伙是軍部情報機關的頭目。我只是聽說,並沒有見過他!” “你要說的,就這麼一點點嗎?好吧,你這傢伙沒用了,現在就把你幹掉。”邦彥冷冷說道。 “等一等!我把我所知道的統統說出來,千萬別把我殺死!”須藤渾身顫抖著。 大約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邦彥從須藤口中套出了許多情報。櫻井宅邸的警備情況,各個房間的位置,甚至為逃跑而準備的暗道,許多情況都是內務局所未知的情報。 逼供持續了好一陣子才結束。邦彥在轉身走向門外之前,特地將光子的四肢緊緊地捆在的床上,為的是讓須藤永遠不能抑脫出來,發出求救。 從樓頂洞太平梯而下,邦彥迅速離開了這幢公寓樓。 邦彥再度坐上他的斯帕爾R2,朝世田谷三宿開去。櫻井在那裡擁有佔地三千坪的豪宅,邦彥的車子停在櫻井宅邸西側二百步開外處,“沓掛屋”的附近。 這是一家經營菸酒的小賣店,店主叫信儂。小賣店的地下酒庫與櫻井的房間相通,這都是從須藤那裡得來的情報。地道在櫻井房間的出口,剛好是房間裡叫做“床之間”的地方,實際上是房間裡供神龕,掛畫軸的位置。 “沓掛屋”的店主,當年在中國大陸,曾作為一名特工人員,在櫻井手下乾過。戰後四、五年始至今,一直經營著這家店面。商店從地皮房屋到資金周轉,諸多地方都需要承蒙櫻井“關照。” 櫻井,在侵華戰爭快要失敗的時候,偷偷地將其私吞的巨額活動費以及從中國人手中掠奪而來的金銀財寶,全運回日本,妥善地隱藏起來。將那些稀世珍寶變賣之後,得到大筆金錢。用這些錢,櫻並混跡於政界的內部,如今以政界後台老闆的身份,操縱著一個龐大的黑社會組織。當年由中國大陸返回的櫻井的老部下,加上“沓掛屋”的店主,也不過數人而已。 因此,櫻井對於信儂的“關照”之中,顯然包含了封住他的嘴的意思。此外,遭刺客襲擊的時候,櫻井可以由這“沓掛屋”逃離脫身。 下車之前,邦彥拿出那支高級雙九式無聲手槍,退出空彈殼,填上預備子彈。然後打開行李倉的蓋,取出一包用布包裹著的東西。 美軍在越南戰爭中主要使用的武器口徑點223——五點五六厘米,北約式子彈——M16自動來福搶,子彈帶五根。 邦彥將一根子彈帶纏在腰上,上面二十發的彈匣共有十二隻。為了減輕重量,一支小型M16,左肩右斜地背著。為了能夠將槍架在腰間射擊,還聯結了兩根負重的帶子。 邦彥走到沓掛屋的後門,用又薄又細的賽璐璐板,將後門那扇木板門上的掛鎖打開。悄悄地,拉開木門,閃身進去。後院裡,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空酒瓶子。站在通道的里側,可以看到房屋的窗子。靠近那房屋一看,沿著房屋又是一條通道。 邦彥站在廁所的窗戶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這是把帶有鋸條的瑞士制多用刀。不過,仔細觀察了一下,窗子上面並未裝著那種格子式的木條。於是,邦彥用多用刀上的玻璃刀,試圖割開鎖旁邊的玻璃。從屁股後面的口袋裡掏出一卷膠條,粘在那塊玻璃上,這樣輕輕一拉,一下子就把它拉了下來。 從窗子上這個小洞,把手伸進去,邦彥弄開了鎖。窗子被打開了。悄悄地鑽入了這間水沖式廁所。出了廁所就是走廊,沓掛屋是由信和他的兒子經營著的。店主夫婦的房間面向裡院這一邊,年輕夫婦的臥室則靠近商店一方。 聽須藤講,店主夫婦的房間與走廊是隔開的,廚房旁邊的小屋,能夠通向酒庫。邦彥首先到那空無一人的茶室裡,將那裡電線切斷,然後轉身進入那間通向酒庫的小房間。 掏出那支自來水筆式的手電。邦彥把地板中面的塌塌木捲了地來,分明看見一道水泥的樓梯。 酒庫如今已經不同了。四處散發著霉腐的味道。裡側有一扇小門,邦彥依舊是用金屬絲將門鎖打開,果然後面是一條水泥隧道。 邦彥的腳踏進了隧道。隧道裡面四處吊著電燈泡,但現在它們已經沒有用了,只好用自來水筆式的手電照著腳附近的一塊地方。 十幾分鐘之後,邦彥巳來到隧道的盡頭,那一側,是櫻井房間的“床之間”。以牆壁內側的軸為軸心,掛有大幅畫軸的牆壁開始轉動,邦彥從“床之間”的地方出來。 走廊的燈透過紙門,昏然照著這間和式房間。這裡是客廳,將櫻井的臥室和走廊隔開。 邦彥悄悄拉開紙門,右手握著那支裝有消音器的高級雙九式手槍,向走廊里四下觀望著。並不見放哨的保鏢的身影。於是,反身悄悄拉開櫻井臣室的紙門。邦彥不由得笑了。 櫻井帶著假髮,臉上是一種令人頗感不快的厚厚的化妝。此刻,他穿著桃紅色的長睡衣,正酣然熟睡。 他身邊,睡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枕邊掛著大大小小的日本刀和鹿角刀。 鑽進臥室,反關門的時候,那小姑娘發現了這個不速之客。睜著眼睛,彷彿要尖叫似的,大張著嘴,不過,只是一個口形。 殺死一無助的女人,本是不符合邦彥心意的。然而此時別無良策。邦彥的高級無聲手槍,朝著那女孩子張開的嘴裡,開了一槍。 槍彈由口而入打穿了頸椎,女孩子叫也沒來得及叫,就失去了意識。但是,眼看著,那女孩子掙扎著,掀開了薄薄的被子,腰部拼命地扭動著。 臉上帶著古怪化妝的櫻井,警覺地睜開眼睛,一下子跳了起來。邦彥看見,他那作為男性象徵的器官,從根部的地方被斬斷了。 “安靜點。今天特地來拜訪閣下。”邦彥平靜地說道。 櫻井身上,從被斬斷的地方向外湧出液體。他呻吟著,抱起枕邊的日本刀,劈頭就要砍。 “混蛋。真是個不知好歹的老東西。放老實點不好嗎?” 邦彥不慎重地、朝櫻井的右腕開了一槍。這時,聽到許多人喊著,腳步聲沿走廊過來。邦彥又朝櫻井左腕上開了一槍。邦彥把手槍換到左手上,M16推上全自動的位置,一腳踢倒紙門,縱身一躍跳到紙門邊上。用M16在向聞聲而來的眾保鏢身上射擊。握著手槍的左手,將M16的塑料製槍身護板從上面按下去,為的是避免連續射擊時,槍身反射似地向上彈。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