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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銷魂

喋血銷魂

大薮春彦

  • 外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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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 120857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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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狼行拂曉

喋血銷魂 大薮春彦 5468 2018-03-18
靠近新宿,離都營地鐵四谷二段車站約100米的地方,有一幢半新的四層小洋樓。它面朝大街,一條鐵路就在大街上橫穿而過。霓虹燈上寫著日英大樓的字樣,但旁邊緊挨著還有幾塊招牌,顯然這是一幢出租樓房。 日英大樓與另一幢樓房之間,有一塊六米寬的空地,正好用作停車場。日英商社在一樓,上二樓的樓梯就在停車場旁,既陡又窄。 樓梯盡頭便是四樓。那裡並沒有指示牌或號碼,只是在一扇貼有電影劇照的門上寫著“水野”兩個銀色的字。 門的內側是辦公室兼客廳。窗外夜幕正悄悄降臨,霓虹燈在冬天的黃昏裡忽隱忽現地映著房間裡坐著的一個男人的身影,他身著茶色服裝,有三十歲左右。 那個男人——水野雅之的兩腳架在窗邊的辦公桌上,手裡夾著一根點燃的土耳其雪茄,微閉著雙眼。煤氣爐幽藍幽藍的火焰照著他,他好像是睡著了。突然,他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把手上的那根雪茄送到嘴邊。

一股濃烈的煙霧沿著那張沒有彈性的,猶如熟爛了的果子皮似的臉裊裊上升。他的耳朵扁扁的。但整個臉部卻顯得富有男性特點,眼窩往裡陷,嘴唇棱角分明。 門鈴響了,水野懶洋洋地放下腳,隨手打開桌頭的通話機開關。 “哪一位?” 水野掐滅了雪茄,用最和藹的聲音問。 “是剛才給您掛過電話的……” 通話機里傳來了沙啞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我正等著您哩!馬上就給您開門。” 水野關上通話機站了起來,身材顯得有點魁梧。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快要把衣服鼓破的厚厚的胸和渾身凸出的柔韌的肌肉。他慢慢地踱到門邊打開門,腿似乎有點羅圈。 “請,請!” 他殷勤地彎著腰。 門口站著兩個男人。 那個中年人頭戴灰色的帽子,身著黑色的駝絲錦,雪白的襯衫上繫著黑灰色的領帶,全身散發出一股刺鼻的化妝水氣味。

中年人斜後面站著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青年,白白的皮膚,細長的個兒,往上吊起的眼睛透出一股殺氣,過長的腳腿不停地在那裡抖動著。 “不必客氣。” 中年男子用玻璃球似的毫無表情的眼睛盯著水野,嘴裡發出沙啞的聲音。 “裡邊請。” 水野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向會客桌走去。 兩個男人一進屋,那扇貼有電影劇照的門就自動上了鎖。 “小野寺嗎?” 小野拉開桌旁的扶手椅叫他們坐,嘴角還帶著微笑。但,這種微笑讓人覺得是故意裝出來的。嘴角放肆地歪著。 “那麼,您就是水野本人吧?” 小野寺把帽子扔到放在角落的沙發里,身子像癱了似的一下沉進了那張扶手椅裡。 “這一位呢?” 水野坐在桌上,用下巴指指那個年輕人。

“還不快向水野先生打招呼!” 小野寺命令道。但他毫無反應,便介紹說: “他叫武智,在我的手下做事。這小子只要我一句話,他什麼都乾。” “這麼說是跑腿的嘍?” 水野冷笑了一聲。 “混蛋!敢再說我揍你媽的!” 武智尖聲地嚷道,眼露凶光,滿臉漲紅,兩隻吊眼神精質地痙攣著,右手不由自主地伸進了左腋下。 “好了好了,忍著點。” 小野寺勸解著武費,並對水野說:“你最好還是謹慎些,別看他毛手毛腳的,本事可不小,要是你想惹他發火,最好先去做人壽保險。” “遺憾的是找不到買主呀。” 水野譏笑道。一面慢悠悠地用打火機點著了雪茄。 “假如你不相信我的話,你以後會後悔的。好了好了,進入正題。”

小野寺也拿出煙卷。武智仍然繃著臉,手從手槍抦上滑開,拿出打火機給小野寺點了煙,小野寺傲慢地點點頭,“呼”地一聲把煙吹向了天花扳。 “從介紹人那裡我們聽說了一些你的事,儘管對你還有些不放心,但我不打算刨根問底,我僱用你。” “多謝了。只是我要不要接受,還要等了解情況後,再作決定……” “別賣關子了,你明知道是掙大錢的活兒。” “那就攤牌吧。” 水野丟掉了雪茄,雙手抱著前胸。 “想叫你混到澀谷的大和興行里去。”小野寺狠狠盯著水野說。 “大和興行?是剛剛走紅的暴力集團。聽說與您的三光組關係很緊張。” “這用不著你多問,還是爽抉點,答應了吧!” 小野寺本來就沙啞的聲音這下越來越沙啞了,像是在搓著兩片砂紙。

“要我混進去幹什麼呢?” “這得等以後再說。” “好,那就另請高明,我可不願意聽人使喚,請回去吧。” 水野向門口努了努嘴。 “混蛋,你敢……” 武智呲牙咧嘴,又一次把右手伸向腋下。 “慢,動手未免還早了點。” 小野寺輕輕地叩了一下武智的手腕,把口中的煙吹向水野的臉,故意慢騰騰地說。 “你既然是吃這碗飯的,那就按我說的去做!” “瞧您說的,我又不是小孩。除非有很高的保證金。要不然,我是不會去干我不喜歡的事的。別的雇主還等著我去跟他們協商呢。” 水野說完,故意瞥了一眼他那隻帶日曆的歐米茄自動手錶。 “不不不,請別誤會。” 小野寺顯得有幾分狼狽,為了掩飾,他故意提高了嗓門說:

“我並不想瞞你,詳細情況等你順利地混進大和興行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對不起,我已沒時間了,恕不奉陪了。” 水野的腳從桌上滑下,走到嵌在壁上的鏡子前,開始整理起他的領帶。 “你這麼故弄玄虛太令人受不了啦……不過……好了好了,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訴你。” 小野寺一口氣如此這般地說出了他們的計劃。末了,他把快要燒到手指的煙蒂惡狠狠地揉滅在煙灰碟裡。 “是嗎?” “是的,正如你說的,我們三光組和澀谷的大和興行勢不兩立。並非我們要故意挑起事端,倒是那羽毛未豐的大和興行想在太歲頭上動土,最近盯上屬於我們範圍的那三間茶館啦!” 小野寺近乎瘋狂地吼道。 “然後呢?”

“聽說他們正在拼命籌備武器。他們說不定已經準備就緒,快要來找我們的碴兒了。” “……” “從數量上看,我們根本無法跟他們抗衡,而且,如果他們都用手槍武裝起來,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所以現在想要你幹的事是:既要你裝作是他們那邊的人,又要想法毀掉他們弄到手的武器,還要你善於利用他們內部的矛盾,想方設法,破壞他們的內部關係。” “這可沒那麼簡單。” 水野煞有介事地說。 “假如他們內部矛盾重重,劍拔弩張,人人自危,以至於開始自相殘殺,那就說是你的工作成功了。” “啊哈,你的要求也太苛刻了,不過,要想做嘛,還是溶易的,可我首先需要的是這個。” 水野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個圓圈。

“要多少?” 小野寺緊盯著水野的臉。 “先付定金二百萬。”水野笑嘻嘻地說。 “太過分了吧。” “不至於吧?要知道這可是拿性命作代價的,這樣吧,等工作告一段落後再給五百萬。” 水野站在桌子前,斜著眼瞭了小野寺一眼。 “什麼?你是不是發瘋了?” 小野寺鄙夷地說道。太陽穴上的血管像要繃斷似的,臉頰上的肌肉擰成了一團。武智神痙質地搖晃著大腿,用拳頭把掌心打得啪啪直響。 “哼,要是拿這麼點錢就能使您的三光組生存下來,我想真是太便宜了……而且,假如大和興行因為內部的勾心鬥角而不攻自滅,那麼您的三光組不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進入澀谷了嗎?” “不不,你也太過份了,水野先生,儘管以前我也聽說過你是個貪婪的人,沒想到竟會貪到這種地步!”

“哪裡哪裡,我只是不想把性命便宜地賣掉罷了!”水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用詞也粗暴了起來。 “是嗎?很好。可你要明白,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秘密,何去何從那就由不得你自己了。”小野寺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想喝悶酒的話,櫃子裡還有威士忌。” “你這張嘴倒是挺硬。看來帶武智來是帶對了,來呀武智,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叫他閉上那張臭嘴!” 小野寺用乾巴巴的聲音命令道。 “是!他媽的,我的拳頭早癢癢啦,老子一見你就覺得不順眼!” 武智象彈簧似地跳了起來,“唰”地從腋下抽出那把九毫米口徑的S·W型自動手槍,槍柄抵在腰間,弓起身,一步步地逼了上來。 “哼,你那個玩藝我早料到啦,我勸你還是規矩點好,小孩玩火藥可要喪命的。”

水野輕輕地嘟嚷道,沒有半點懼色。 “媽的,今天我就收拾你,看你還嘴硬!” 武智一抬手,把槍猛地對準水野的臉。 水野以驚人的速度一閃身,貓起腰,一偏脖子,避開了武智的手槍,同時整個身子也輕巧地與武智錯開了。 而就在這一瞬間,水野已經熟練地用右拳重重地擊中了武智的胃部。 倒在地上的武智慘不忍睹,象蛤蟆似地弓著背脊、身子像被施了魔法一樣不停地抖動、蜷曲著,嘴裡嘟嘟地吐出渾濁的膽計和胃液的混合物。 水野彎腰撿起從武智手中飛到牆邊的手槍,看了一下彈夾發現裡面裝著8發子彈。他把手槍揣進自己的口袋裡。 “作為弄髒我地板的賠償,這把手槍歸我了。” 水野嘻笑著,恭恭敬敬地向站在一邊發呆的小野寺鞠了一躬。 武智已不再發抖了,但還是不能動彈!只聽見他像牛一祥又粗又重的喘息聲。小野寺默默地註視著這一切,最後呻呤似的開口說: “伙計,你贏了。就按你說的金額開給你支票。這樣看來,我不得不把事情全拜託給你了。” “嘿嘿,好極了,你還真爽快!明天要是能順利地把支票換成了現金,那我就可以馬上動手了。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就是你不能對任何人說我在為你幹活,即使是你三光組的頭兒們。啊,本來嘛,很簡單,我把這頭蠢驢弄死,叫他不能說出去就行了。” 水野捏著還在昏迷狀態的武智的下巴,平靜地說。 第二天下午,換到了二百萬元現金的水野開著他的愛車“征服”TR3回到了英日大樓,他對兼日英商社差使的樓房管理說: “我要出去旅行啦,什麼時候回來,說不准。” 管理戴著一幅老式的老花眼鏡,習慣地從鏡片後面斜了水野一眼,抵聲下氣地說: “嘻,總是出去旅行,真是有福氣呀!唔,要是萬一再也回不來了,那房租叫誰付呢?” 水野是從這幢樓的主人日英商社白白地租著這四樓的辦公室的。當經營出口東南亞商品的日英商社被詐騙集團詐騙去近一千萬元時,水野曾出面幫了很大的忙;為了謝恩日英商社除了給他一筆數目可觀的賞金外,還讓他五年之內無償使用四樓的辦公室。水野暗想,即使過了期限,也可以繼續住下去的。 整理好自己的辦公室,鎖上門,水野又開著他的愛車朝下落合住宅區馳而去。他在環線六號道上飛也似地超趕了好幾輛車,以至在快要低達時不將不大概度地減速,使他覺得很惋惜。 座落在靠近中井住宅區的一角,有一處水野的秘密住所。這個住所四周圍著磚牆,約有一百三十平方米,小而整潔,門牌上寫著“三原”二字。 水野打開門,把車開進許久無人整理過的院子,在磚牆水泥地的車庫裡停下。 他在一堵磚牆上摸了一下,一塊磚頭就從上面掉下來, 顯出一個黑洞。他把從銀行取來的錢扔進洞裡去。 他重新把磚頭裝上,堵住了洞口,又把車鑰匙放在車庫的燈罩裡,轉身走出了院子。 用水泥建造的二樓是正房,房子不大,牆上長滿了常青藤。水野穿過走廊走了進去。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冬天的淡淡的陽光穿過雙重玻璃窗無聲地瀉了進來。他拿出記有昨夜小野寺講的大和興行情況的筆記本,一邊看著,一邊啃著香腸,權當午飯。看完之後,他把筆記本燒了。 當水野走出那間下落合密住所時,已近九點了。此時他已換上了那套已穿舊了的黑西服,除頭上依然戴著那頂醒目的黑帽子外,身上沒有帶任何有可能受檢查的東西。 一到馬路上,他就叫了輛出租車。在車內,他很快就熟悉了那把從武智那裡弄來的手槍。這手槍拿在手裡是沉甸甸的。 出租車向澀谷駛進。車子在戶塚向右轉了個彎,穿過了新宿的霓虹燈海洋和人河車流,徑直到了澀谷。 水野在神宮街的電影院對面下了車,這裡恰好是澀谷中心車站百貨大樓,整日人山人海,車水馬龍,繁華至極。路邊的霓虹燈多得連夜間行車都用不著打開前車燈。 水野穿過車流,到了電影院那邊。五六個嘻皮士和帶著挑逗眼神的女流氓模樣的人,正在刺眼的廣告牌和嘈雜的人行道前,緊貼著屁股瘋狂地跳著搖擺舞。 行人們都避開這群“馬路天使”,快步走了過去。這時,有一個流氓看上了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一把拉住她的手,硬要她也一道去跳。周圍的人怕惹事都匆匆地躲避開了。 那個女該用袁求和恐懼的目光求援地左右張望著。派出所就在車站前面,這時卻不見警察的人影。那流氓得意忘形她把手伸進她的內衣,他的同伴們發出一陣狂笑,繼續著他們的狂舞。 水野邁著平日那種無精打采的步子,若無其事地徑直朝那群流氓撞了過去。幾個穿著緊身褲正撅著屁股跳得起勁的流氓,被水野撞翻在人行道的石頭上,發出碰斷牙齒的慘叫聲。 “哪個老混蛋?!” “我操你祖宗!” 流氓鍆停止了跳舞,團團圍住水野,女流氓個個都破口大罵,雙手抱著前胸,忸怩作態,令人噁心。被水野撞倒在地、磕斷了牙根的那兩個傢伙,狼狽不堪地拼命拿手絹護住嘴,手絹眼看著染成了血鮮色。 看著他們那副狼狽相,水野抖動著身子大笑了起來。 “有什麼可笑的!” “我操你媽的X!”那幫流氓嚷嚷道。 抓著女學生的那個流氓像是頭兒,這傢伙長著一副扁平的臉。這時他裝腔作勢地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水野聳了聳肩膀,不滿地說:“這種地方能說話嗎?” “好啊,你是不是想溜,告訴你,沒那麼容易,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頭兒以為水野怕了,頗為得意。 他一把抓住水野的右臂,把刀子抵在他的後背上,把水野帶進電影院與銀行中間的一塊空地上。跟在後面的男女流氓邊走邊咋唬著,這塊寬二米的空地是條死胡同,水野背靠盡頭的牆壁,面對著流氓立定了。 “嘿嘿,這回不叫你死也得叫你殘!臭小子,竟敢當眾出我們的醜。知道我們是誰嗎?大和興行青年行動隊!” 頭兒一邊說,一邊用左手試了試他那把登山刀的鋒刃。 “澳?這我倒不知道呀。可有一件事我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今兒是你們倒霉的日子!” 果然是大和興行的人,水野暗暗冷笑道。說時遲那時快,水野飛起左腳,踢飛了頭兒手上的尖力,待他剛想撲過來,水野的運有半噸衝擊力的右拳已重重地落在他的脖頸根上了。 精彩的一擊,頭兒象木樁子似的頓時矮了下去,手足拼命地發抖,亂抓亂晃,口裡嗷地吐出了血塊,神誌不清地哭叫著:“我的頭,我的頭掉了,媽呀……醫生醫生……我不行了。” 剩下的男女都互相推推攘攘,亂踩著同伴的身體,爭先恐後地奪路而逃。很快,大和興行勢力範圍闖進了一個流浪漢的消息不脛而走。 半小時後,水野出現在道玄坂道和榮街之間的大酒吧前。 這是大和興行的董事張本叫他的情婦開的店,水野悠閒的用手指彈著帽沿,大步朝酒吧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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