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七王國的騎士·冰與火之歌外傳

第40章 第十節

一瞬間,鄧克的確隱隱心動。只要他保有盔甲戰馬,他至少還算是個騎士。丟掉了這些,他只能算是個乞丐。一個壯漢乞丐,也只是個乞丐。但他的裝備和武器已然屬於烏索爾爵士了,雷鳴也是。寧當乞丐,不作小偷。他曾混跡於跳蚤窩,與“白鼬”、拉夫、“布丁”之流為伍,是老人令他告別瞭如此生活。他可以想像艾蘭?帕尼其爵士會如何評價普棱的建議。但艾蘭爵士已死,因此答案籍由鄧肯口中說出:“僱傭騎士也有榮譽,您願意誓守清白榮譽而死,還是玷污榮譽活命?別回答,饒了我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帶上你的男孩逃命吧,絞索騎士,在您落得您盾牌徽標的下場之前。” 鄧克怒道:“您怎知我的下場?難道您如提琴手一般做夢麼?你對伊戈又知曉多少。”

“我只知雞蛋若想保命,就得離煎鍋遠遠的。【注:雞蛋與伊戈同音】”普棱悠然道,“白牆堡對那孩子可不是個好地方。” “您在比武中戰況如何,爵士?”鄧克問道。 “啊,我並未在武場報名。最近武運不佳啊。要您說,誰會最後得到龍蛋?” 反正不是我,鄧克想,“諸神自有分斷,我可不知道。” “猜猜看吧,爵士。您自有犀利雙眼。” 他略略想了一下:“提琴手?” “真不錯。願意闡明一下您的理由麼?” “我只是……感覺如此。” “我也一樣。”梅納德?普棱說,“不妙的感覺啊,為所有擋在提琴手路途上的人,不論是騎士,還是男孩。” 在他們的帳外,伊戈正在洗刷馬飾,兩眼卻遙望遠方。這孩子如此在意我的失敗。 “行了,”鄧克喚道,“再刷下去,他就和你一樣禿了。”

“爵士?”伊戈扔下了刷子,“我知道那隻笨蝸牛殺不了你!爵士。”他緊緊地抱住他。 鄧克摘下孩子的寬邊草帽戴在自己頭上:“學士說你拿了我的鎧甲走了。” 伊戈不滿地搶回了帽子:“我刷了您的鏈甲,擦亮了你的護臂,護喉和胸甲。但頭盔被烏索爾的槍尖扎裂凹陷了。您得找個武器師傅把它敲平。” “讓烏索爾爵士去敲吧,這是他的東西了。”沒有馬,沒有劍,沒有盔甲。說不定侏儒們願意帶我一起進戲班呢。這下看上去就滑稽了,六個矮子用豬尿泡揍一個大漢。 “雷鳴也是他的了。過來,我們把東西交給他,去祝他接下來比武順利。” “現在麼?爵士。我們會贖回雷鳴麼?” “用什麼?小傢伙。石頭還是羊糞蛋?” “我想過了,爵士。如果您能藉到……”

鄧克打斷了他:“沒人會願意借我那麼多錢的,伊戈。他們憑什麼?我算什麼,一根自稱為騎士,被某個蝸牛用棍子差點戳掉腦袋的大木頭麼?” “那麼,”伊戈說道,“您至少還有雨點。我會騎回學士。我們去盛夏廳吧。您可以在我父親麾下服役。他的馬厩裡戰馬如雲。您盡可以挑一匹戰馬,再找一匹馱東西。” 他知道伊戈是好意,但鄧克無法重回盛夏廳卑躬屈膝,像現在這樣,敗落之後,身無分文,來謀個職位,卻連把劍都沒有。 “孩子,”他說,“你去那裡最好,但我不能從你父親的桌下或馬厩靠殘羹冷炙過活。也許到了我們該分別的時候了。”鄧克總能在蘭尼斯港或舊城的守衛隊中謀得一席,他們喜歡要大個子。從蘭尼斯港到君臨,每家客棧的門簷上我都撞痛過額頭。除了給我滿頭包之外,我的個子也該為我掙幾個銅板了。但守衛可不帶侍從。 “我已經把我所知盡授予你,雖然那也不多。一個出色的武術教頭會更好地訓練你,找個可敬的老騎士,確保他知道該抓長槍的哪一頭。”

“我不想要什麼出色的武術教頭,”伊戈說,“我只要你。如果我用——” “不行,別提這個。我不想听。去收拾我的武器。我會把它們和讚美之辭一同獻給烏索爾爵士。今日事,今日畢。” 伊戈踢了踢地面,他的臉和大草帽一樣耷拉著,“好的,爵士。如您所言。” 從外面看來,烏索爾爵士的帳篷樸實無華:深色帆布,四角正方,用麻繩緊緊釘入地面。唯一的裝飾是正中飄揚的一桿長長灰旗,上繪銀色蝸牛。 “在這裡等我。”鄧克吩咐伊戈。孩子牽緊雷鳴的韁繩。高大的棕色戰馬馱滿了鄧克的武器與鎧甲,甚至包括他新得的舊盾。絞索騎士,我是個多麼糟糕的神秘騎士啊。 “用不了多久。”他低頭彎腰鑽進簾子。 帳篷簡陋的外表下,內裡的華麗舒適程度令他猝不及防。他腳下舖滿密爾的織毯,五色雜陳。一圈便椅簇擁著一張華麗的高腳桌。柔軟的靠墊堆滿羽毛床鋪,熏香自一尊黑鐵爐中冉冉升起。

烏索爾爵士坐在桌邊,擁一壺酒面對著成堆金銀。他的侍從模樣遲鈍,正與他一同清點錢幣。蝸牛不時輕咬硬幣,或將其放到一邊。 “看來你要從我這學的還很多,威爾。”鄧克聽見他說,“這個硬幣被人切過,這個則磨薄了。還有這一個?”一抹金光在他指尖舞蹈,“收錢之前要看好了。拿去,給我說說你看到了啥。”金龍劃過半空,威爾撲了個空,硬幣掠過他的指尖滾落地上。他跪下身去找到金幣,反复瞧了兩次,答道:“這個沒問題,大人。一面有一條龍,另一面是國王……” 昂德里夫瞥了鄧克一眼:“上吊的傢伙。很高興看到您能走動,爵士。我怕我失手殺了您。您能否好心向我的侍從解釋一下金龍的問題。威爾,把金幣遞給鄧肯爵士。” 鄧肯別無選擇地接過。他擊落了我,所以現在我得甘心接受他的嘲弄?他皺起眉頭,在手心裡掂量著金幣,仔細檢查正反兩面,又放進嘴裡:“純金的,未經切削和打磨,分量十足。換我也會收下,大人。這有何問題?”

“有問題的是國王。” 鄧克仔細察看。金幣上雕刻的面龐年輕無須,英姿颯然。伊里斯國王在金幣上滿面鬍鬚,老國王伊耿亦是如此。兩者之間的賢王戴倫倒是沒有鬍鬚,但硬幣上的不是他。金幣不算很舊,不可能鑄於“無能的”伊耿之前的年代。鄧克剝擦著頭像下的文字。戴倫,文字如此說,但鄧克熟知賢王戴倫的模樣,這決不是他。他再次細看,發現字母的筆劃有些奇怪,那不是……“戴蒙!”他驚呼道,“這是戴蒙!可世上從沒有戴蒙國王,只有——” “偽君。黑火戴蒙在叛亂中鑄造了他自己的錢幣。” “但仍是金子,”威爾反駁道,“如果這是純金,那就該和別的金龍一樣值錢,大人。” 蝸牛揍了他一個耳光:“白痴!沒錯,這是純金,逆賊之金。擁有它已是叛國,使用它則是雙倍叛逆。我得把它融了。”他又揍了一巴掌,“快滾得遠遠的,這名優秀的騎士和我有正事商議。”

威爾連滾帶爬地眨眼沒了影。 “請坐,”烏索爾爵士彬彬有禮地說,“您要來點酒麼?”在他自己的帳篷裡,烏索爾爵士看起來和酒宴上簡直是兩重天地。 蝸牛匿於殼中,鄧克暗記。 “多謝,不用。”他把金幣拋回烏索爾爵士手中。逆賊之金,黑火之金。伊戈曾告訴我這比武大會全是叛賊,可我並未當真。他欠這孩子一個道歉。 “就半杯,”昂德里夫堅持道,“你聽上去亟需喝一點。”他倒了兩杯酒,把一杯遞給鄧克。脫了盔甲,他看上去更像商人而非騎士,“冒昧猜測,您是來了結賬目。” “正是,”鄧克接過酒杯。也許喝了頭痛會好些,“我帶來了我的盔甲,武器和戰馬。將他們與我的讚美一同帶走吧。” 烏索爾爵士露出笑容:“我猜這時該輪到我讚揚您在武場上表現勇猛了。”

鄧克暗想,“勇猛”是否是“笨拙”的體面之辭。 “感謝您的讚揚,但是……” “我想您誤會我了,爵士。可否冒昧問您是如何成為一名騎士的麼,爵士?” “艾蘭?帕尼其爵士在跳蚤窩找到了正在追豬的我。他的舊侍從在紅草原戰死,他需要人替他照料馬匹,擦亮盔甲。他保證若我服侍於他,他會教我舞劍持槍和騎乘馬匹的技藝,因此我欣然接受。” “動人的故事……雖然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提起那頭豬。不知艾蘭爵士如今身在何方?” “他已死。我埋葬了他。” “如此。你是否將他帶回帕尼其鎮?” “我不知那鎮在何處。”鄧克從未見過老人的帕尼其鎮。艾蘭爵士絕少提起,正如鄧克絕少提及跳蚤窩,“我將他葬於面西的山坡,好讓他常常欣賞落日。”便椅在他龐大的身軀下吱嘎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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