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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風水師的必殺技

華爾街風水師2 红尘 16526 2018-03-11
安良喜歡賭博也喜歡各種金融遊戲,他對銀行業的運作了解得不比達尼爾少,同時他也擁有很多銀行客戶,在長期風水實戰中練就一套對付銀行問題的風水技術。威斯銀行的風水核心德萊克教堂,各個風水關鍵點都已經被安良封死,如果仍然沒有達到效果的話,安良只好對教堂最重要的風水核心“龍竅”進行毀滅性打擊。 達尼爾把李孝賢的信號轉換到安良的手機上,他和安良看著李孝賢,兩個男人隔著長途電話哭成一團。 安良抹著眼淚對達尼爾說:“老兄,我要去找小賢,快把坐標傳給我!” 達尼爾一邊搖著頭一邊用毛巾擦眼淚:“小賢說了她會來找你,你不要到處走,你一走她就找不到你了……想不到小賢是這麼好的女孩子,真是很感動……” “快給我電話號碼,我要和她說話,我有很多話對她說!”

“她沒有給我電話號碼……” 安良又傷心又生氣地說:“達達你太蠢了,你不能把我的電話號碼給她嗎?她說要來找我,沒有我的電話怎麼可能找到?她可能還會有什麼危險,我們要是見不到面我回來一定會殺了你……” 達尼爾也生氣了,他傷心地大聲說:“良,我剛剛才救了你女朋友,為了這個我從自己的戶頭給三百多個駭客每人匯了五千美元,你這樣對我說話太邪惡了。你那個印在名片上的紐約事務所電話全世界都知道,你用那個電話馬上會被使徒會追踪到;你在德國輪著用的五個電話號碼只能在我們之間秘密使用,要是傳出去你的腦袋馬上會被狙擊槍轟掉。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保護你……而且我對小賢說過幫你們接通電話,是她不讓接通,也不讓你去找她的……”

“小賢受了傷!而且她現在就在法蘭克福!”安良隨後一陣臭罵,達尼爾抵擋不住,“嘟”一聲關了電話。 小余給安良遞了很多紙巾,他看到安良講完電話後一直用雙手托著額頭,就把自己的手機送到安良眼前。安良睜開眼睛一看,下跌中的威斯銀行股價居然走緩了,還有慢慢形成底部的跡象。他轉頭看看小余,小余說:“可能白袍騎士的資金介入了。” 安良立刻拿起電話又打給達尼爾。這次達尼爾沒有接電話,安良心裡嘀咕著:這胖黑鬼不會這麼小氣吧。我老是和他吵架,每次都說要幹掉他的啦,還沒有習慣嗎? 達尼爾沒有生安良的氣,他很清楚安良不會為了小事情發脾氣,就算是沖自己發脾氣,也是因為當自己是朋友,而朋友永遠都會原諒他。他按停安良的電話,馬上就接到了艾琳娜的電話,催促他和日本三島銀行談判。

達尼爾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艾琳娜把全部控制權放在他手上不只是因為他有這個能力,而是因為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只是一個在維京群島註冊的殼公司,這種金融公司大多只是為了洗黑錢或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正當的生意可做。美洲聯合要發動一次金融襲擊,當然也不會正經地通過有正式牌照的交易員去做,只有像他這樣被華爾街踢出來、身上背著案底的人才最適合,一來不會有人查到下達指令的人是誰,二來就算事情敗露,自己為了自保也不會輕易供出真相。 比如和三島銀行談判就非他不可,因為只有一個在華爾街消失了的神秘人才能不顧一切地和三島銀行亂開條件,沒有前途的人根本不在乎前途被毀。不過達尼爾已經習慣了這種身份,現在他覺得沒有身份是一種自由,游離在法律之外按自己的正義去做事的快樂,比依法辦事有勁得多。他按著三島銀行的電話號碼嚅囁著對自己說:“達達天生就是他媽的罪犯,當駭客太浪費人才了……”

“MUSIMUSI,宇佐先生嗎?……這次你必須聽我說完,你還記得橋本派的三億日元政治獻金嗎?” 宇佐春雄是三島銀行的副總裁,他一夜沒有睡覺,正按原計劃指揮交易員把資金慢慢滲入法蘭克福市場收集威斯銀行的低價股票。達尼爾和他談過很多次,但是每一次都沒有達到效果。對他來說恐嚇是沒有用的,三島銀行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債務,只要威斯銀行倒下,他們還可以用優惠的價格擴大地盤。這時威斯銀行的股價已經從46歐元打到23歐元,股價足足掉了一半。為了準備幾個小時後的大收購,他需要先建立一點頭寸,這個小動作使威斯銀行的股價突然穩定下來。 這時聽到達尼爾和他說歷史,他用蒼老的聲調,操著生硬的日式英語冷冷地問:“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橋本派系已經是落在地上的黃菊,那三億獻金也不是我們發出去的,你大概搞錯了吧?”

“不不不,橋本派系在福田內閣的力量仍是很強大,我現在說的事情和你有很大關係。我有很好的情報提供給你,你想知道嗎?” 達尼爾的話讓宇佐春雄靜了下來,他沒有回答,等著達尼爾說下去。 日本前首相橋本龍太郎在1998年競選連任失敗後,仍然有力地把持著自己家族的橋本派系,但是在2004年橋本龍太郎被爆出政治醜聞,因捲入收受一億日元政治獻金而被迫辭去橋本派會長,轉由自己的次子接任。 達尼爾看看時間,為李孝賢破解密碼已經用去半小時,很快就會到法蘭克福下午一點。安良說過在一點前必須要展開對威斯銀行的全面打擊,時間非常緊迫。但是達尼爾極力放緩自己說話的音調,不讓對方聽出自己心急如焚:“宇佐先生,2004年橋本龍太郎把會長職位交給了次子,可是橋本會又被揭出三億日元的不明來歷政治獻金,在橋本會有進賬記錄,來源卻一直查不到無法結案。現在我們有確切證據,那三億日元就是從三島銀行提取的。”

宇佐春雄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不可能,銀行的賬目我很清楚,從來沒有這種事,你不要胡說。” “那我們只好把證據交給讀賣新聞,這份是全國性報紙,我想他們一定會出個很好的價錢買這個情報。現在報社正在印刷報紙,十二小時後你就可以和全日本一起免費看了,哈哈哈哈……” 達尼爾的笑聲讓宇佐春雄非常厭惡,從口音他就听出對方是黑人,而且他一直對自己威逼利誘,要三島銀行轉為支持美洲聯合。日本公司最重視關係,對這種憑空而來的公司根本不屑於合作,再說收購威斯銀行有政治背景也有利益關係,怎麼可能說幾句話就放棄?但是達尼爾這次說的內容如果是真的,後果將會非常嚴重。萬一明天讀賣新聞上街真的爆出三島銀行的醜聞,那麼別說從收購那裡賺點甜頭,說不好連大本營都保不住,一不小心還會被大藏省勒令合併。

宇佐春雄又陷入了沉默,但他沒有掛斷電話。他不想先開口示弱,也不想把達尼爾逼得太急。 達尼爾和日本人打過幾次交道,慢慢有點了解日本人的性格。日本人的沉默代表很多意思,有時是同意,有時是反對,有時是拖延,這一次的沉默應該是等待。達尼爾等了一會兒,對方沒有說話也不挂機,證明宇佐春雄對這個話題有興趣,於是他說:“三島銀行的大總裁是皇民派系的人吧?” “什麼?”宇佐春雄非常驚訝。原來,三島銀行里的人事非常複雜,但是董事會主要分成兩大派系:皇民派和元老派。皇民派系的人來自不同政治團體的強硬安排,元老派則是創立銀行的前代董事會直系人馬。兩派的人都屬於日本右翼團體,平時相安無事,可是在大問題上總是有爭議,經常最後拍板時,元老派都會迫於政治壓力同意皇民派的決定,而宇佐春雄則是元老派中最高職位的人。

達尼爾看到情報對宇佐春雄有點效果了,於是又說道:“我們的情報顯示,從三島銀行提取的三億政治獻金和皇民派有關。當然了,外界並不知道三島銀行內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當醜聞公開的時候,皇民派是罪有應得,可是辛苦創立銀行的你們就會被無辜拖累了。” 宇佐春雄小聲說:“是這樣啊?” 這時他心裡打響了另一個算盤:就算達尼爾公開了這個醜聞,以皇民黨的勢力也有可能壓下去。只要他現在把這個消息先傳到大總裁那裡,在日本媒體事先封鎖,這件事情不一定會影響三島銀行,甚至還可以讓元老派和皇民派的人有個緩和關係的機會。而且就算和美洲聯合合作,他也看不到有什麼好處,只是威嚇的話還感覺不到有什麼壓力。 宇佐春雄一字一句,威嚴有力地說:“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明白了。”然後慢慢放下了電話。

達尼爾對著電話叫了幾聲,大罵一聲掛斷了日本長途,轉頭打電話給艾琳娜。艾琳娜正為了查找三島銀行的內幕消息忙得不可開交,她說現在還沒有什麼新情報,一旦查到什麼會馬上交到達尼爾手上。 這時安良的電話又打進來,他的聲音沮喪無力:“達達,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我不經常這樣……” 達尼爾還是和剛才一樣激動:“什麼對不起?我沒生氣。現在三島銀行一直不接受條件,艾琳娜找到的內幕情報也嚇唬不了他們。你還有什麼辦法?快點,我趕不及中午下手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看了看威斯銀行的股價圖,價格已經有半個小時停留在23歐元附近徘徊,看起來像是交易員中午吃飯使交易量減少而產生的淡市圖形。不過他們都很清楚,實際上這是三島銀行資金支持下的抗跌。

連太郎和雪登上黑色的林肯轎車,帶著其餘三輛車一起開向美國馬里蘭州一個叫瑟蒙特的小鎮。 這個小鎮全長只有三公里,在小鎮西面卻背靠著三十公里長的卡託山。馬里蘭州大部分地區都是平原,唯獨在西部邊緣有很多低矮的皺褶山脈,這些皺褶山脈山形細長,卻像一把掛麵扔在地上似的排列有序,呈現出整齊的南北走向波浪。在這些“波浪”和東部平原的接壤處,唯獨跳出一座半月形的巨大山丘,這就是卡託山。卡託山的月形背弓向著西方,東方是內彎的大弧線,在這個半圓弧線包圍裡坐落著默默無聞的瑟蒙特鎮。 連太郎在東京地下基地對安芸進行腦波掃描的時候,存下了她對《龍訣》收藏地點的掃描圖。那是一座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鄉間別墅,在這個別墅裡有一個保險箱,三本驚世駭俗的風水奇書,天子風水術《龍訣》正靜靜地放在裡面。但是審問和掃描還沒有完成,就被安芸識破,隨後又被安良帶著僱傭兵一舉摧毀了基地,在連太郎手裡就僅存了這幾幅虛無縹緲的圖像。 但是在使徒會強大的技術支持下,連太郎用這些零碎的圖像還原了別墅的三維影像,並且通過長時間的電腦分析,把美國國土上的鄉間大屋逐一對照,終於找出了吻合度超過99%的對應地點,馬里蘭州瑟蒙特小鎮上的一間民居。 他和雪來到紐約後,調動了使徒會美洲部的一支小分隊立刻趕到目的地,經過特工到現場確認,然後親自進入瑟蒙特鎮,他要把《龍訣》親手拿回法蘭克福。 四周是白雪皚皚的山區,四輛林肯轎車軋著雪路慢慢地開進瑟蒙特鎮,連太郎安排其餘車輛守在鎮上的幾個主要通道,悄悄把車開到一座別墅前。 他們還沒有下車,雪就拿出了監視器探測儀,只要附近有任何監視器,探測儀都會發出警告信號。 “嘀嘀……”幾聲短促的聲音從探測儀發出來,雪馬上側頭看看別墅外的大草坪。經過連日下雪,草坪已經積了深到小腿的積雪,她看看通往別墅的小路,小路上的積雪沒有任何腳印,也發現不了監視器的位置。她疑惑地說:“這裡沒有人住嗎?” 雪說完打開監視器探測儀的另一個開關,開啟對一般監視器的干擾功能。過了一會兒,她已經聽不到探測警告,證明附近的監視器被全部關閉。連太郎的臉上緊緊地繃著,用磁性的聲音低沉地說:“你先進去看看。” 雪穿上毛茸茸的貂皮大衣,提著一個裝了餅盒的塑料袋,下車從別墅外門走進去,像探望親戚一樣按響了門鈴。按了一會兒,房屋裡沒有任何動靜。連太郎在車上用電子羅經測量過四周的風水情況,這裡不像有風水師細心佈局的跡象。他也用生物探測器掃描過房間,同樣看不到屋裡有人,於是他走下車來到大門前。雪和他交換一下眼色,很麻利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像組合小刀似的電動開鎖器插進鎖孔,擰開鎖就走了進去。 連太郎看到的只是一個平常民居,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牆上掛了許多相片,有些相片還老得發黃。雪在快速地搜索著每個房間,她要盡快找到在安芸腦圖像中見過的保險箱,據連太郎的卜算,這個保險箱就在地下室。連太郎慢慢地看牆上的相片,清瘦幹練的臉上表情越來越複雜,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牆上的相片大多是標準的美國家庭生活照,這是一個有老人、父母和孩子的大家庭,連太郎的視線卻高度注意起那個白髮蒼蒼的美國老人。這個老人溫文爾雅,一派紳士風度,笑起來慈祥而莊重,眼神裡的堅毅卻藏得很深,這不是一個普通人應有的眼神。 他聽聽耳機,雪說正在進入地下室,於是他又細細端詳起發黃的老相片。這部分的相片裡都是二次大戰的飛機和飛行員,有單人照也有集體照,還有一張帥得像電影明星的黑白軍裝半身照,這個美國大男孩看起來稚氣未脫,可是通過那雙眼睛輕易就可以認出這是彩色家庭相裡面的白髮老人。讓連太郎心裡一抖的是那些飛機,相片裡的飛機全部是單引擎螺旋槳,裝了尖形整流罩的引擎下有一個橢圓形的進氣口,使飛機像一條插了翅膀的鯊魚——這個形容並不是連太郎想像力豐富,其實相片中的飛機頭上就畫著一條張嘴囓牙的鯊魚。 連太郎自言自語地說:“原來還是你們……” 這種飛機型號是P40,號稱“戰斧”,在二戰期間是美國陳納德將軍帶領的援華空軍部隊“飛虎隊”的主要型號。這種飛機的性能並不突出,在支援中國西南戰場的時候基本上已經退出軸心國主戰場,讓位給更新式的飛機,可是萬里而來的美國飛行員就是用這種低性能飛機和日本空軍展開拉鋸式血戰。 連太郎的腦海中浮現出他爺爺長與又郎對他講過的歷史,六十多年前在中國西南的天空上引擎轟鳴、鐵鷹翱翔的情形。他記得雪從安芸的深層遺傳記憶中也錄得這樣的畫面,那是一場為了《龍訣》展開的爭奪戰,纏繞著《龍訣》的家族使命讓他心裡發熱,頭腦彷彿一陣混亂。他努力讓自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脫下雪帽掃一下像刺猬一樣豎起的短髮,跑進地下室。 雪這時正蹲在一個保險箱前面,小巧的身材幾乎可以躲進鐵箱裡面。針孔鏡頭已經伸進鎖孔,這個鏡頭可以讓雪通過視像眼鏡看到裡面的機關,開這種舊式鎖並沒有多少難度。雪小心地左右擰了幾下密碼環,輕輕拉開保險箱門,裡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個木盒子,打開盒子看到三本線裝書,書的封面是發黃的牛皮紙,上面沒有寫字。雪正要伸手去拿,連太郎攔住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試紙在封面上抹了一下。 今天進來後的一切太過順利,以至於連太郎擔心是否有更多的機關在裡面,最危險的事莫過於書上有毒。試紙顯示一切正常,連太郎的心裡更加疑惑。安芸知道自己會來奪取《龍訣》,會這麼容易讓自己得手嗎?而且雙方都是陰陽家,自己可以卜算出結果,安芸同樣可以卜算出結果,難道這樣代表著安芸認命,所以拱手相讓嗎?不可能!在幾天前安芸已經逃過“天使”的暗殺並從“天使”的眼皮底下消失,這時安芸完全可能就在自己背後。 連太郎拿出電子羅經看了看方位,這裡的確是這個別墅的聚財之地,這種方位一般風水師都會用來放保險箱。他又伸手稍微翻了翻這三本書,書裡果然畫著風水圖譜並寫滿口訣。這時連太郎更感到奇怪了,怎麼可能這樣?是安芸想息事寧人免得自己長期找她麻煩,所以順著自己的章法交出《龍訣》嗎? 雪完全明白連太郎的疑慮,她小聲說:“我們還在安芸腦裡錄出過一小段《龍訣》,只要和書對照一下就能知道真假。” 這時連太郎的電話響起來,電話的內容是使徒會技術中心受到毀滅性攻擊,“天使”的控制系統完全被破壞,現在的使徒會已經失去一切技術力量,全部通訊只能靠民用網絡和電話。連太郎聽完電話後,慢慢站起來看著正在查電腦對照書本內容的雪,摸出手槍裝上消聲筒。 雪突然回頭看看連太郎,就在這一瞬間連太郎向後跳一大步,同時舉槍指住雪。 雪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像沒事一樣低下頭繼續查對內容。連太郎一直用槍指著雪,小聲問她:“你腦裡面有芯片,你得到指令和消息不需要通過手機和電腦,來這里之前你已經知道'天使'系統被破壞了,為什麼不馬上通知我?” 雪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頭說:“雨襲擊了法蘭克福技術中心,現在'天使'不只是失去控制,連腦裡的自爆系統都已經解除,像雨所說,'天使'可以按照自己的選擇做事。我不知道別人做出什麼選擇,但我選擇留在你身邊……有這樣的想法,就沒有必要通知你了。” 連太郎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對雪說:“我一直懷疑你為什麼可以一個人從東京基地活著走出來,為什麼她們都走了你要留在我身邊,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先生……”雪說完放下膝蓋上的電腦想站起來。 連太郎突然大喝道:“不許動!” 雪馬上停止一切動作,平靜地對連太郎說:“先生,請不要開槍。我並不害怕你殺我,可是現在你需要有人和你一起完成心願。你是很強大的男人,你注定要做一番大事業,但是你不能憑一個人的力量做完所有的事,讓我留在你身邊吧……過去這麼多年你不是很習慣我侍候你嗎?你覺得我做得不夠好嗎?” 連太郎沒有說話。他完全不相信雪的話,因為每個“天使”都只會在自爆裝置的控制下才會聽話地完成任務。就算是這樣,過去也曾有過“天使”反叛組織的事情,所以在“天使”的訓練中,互相監視和互不信任成了最重要的項目。雪做得再好,再討自己歡心,他都認為只是威逼下的結果。一個長期在死亡的心理壓力下執行任務,長期不信任任何敵人和朋友的女人,也不會被連太郎信任,除非被他抓住把柄。一旦失去控制對方的把柄,這個關係就要馬上解除。 雪一直看著連太郎,她突然笑了笑說:“如果你當時懷疑我,應該馬上就殺了我。可是你沒有,還一直把我帶在身邊,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的腦裡面有芯片在控制?” 她說完慢慢站起來:“所以,我不相信你會開槍,你喜歡我。” 雪精緻潔白的臉上很少露出笑容,這也是連太郎很少讓她執行外交任務的原因,也許更大的原因是不希望陌生的男人看到這張笑臉。但是連太郎無法向自己承認這一點。對於一個暗殺組織的首領,他不能讓自己帶上什麼感情色彩。雪的問題連太郎也問過自己,為什麼不在當時殺死這個奇怪的倖存者,難道僅僅是留下最後一個“天使”保住自己的面子嗎?這時他的確無法扣動扳機,儘管這是最合理的處理方法。他也不能讓其他人把雪押回日本,如果雪對其他人說出“天使”解體的事情,將會引發更大的叛變。 兩個人在冷冰冰的沉默中對峙著。連太郎久久地看著雪清澈的眼睛,她是“天使”裡面腦電波最強的人,她對腦波武器的控制出神入化,好像整個腦波系統都是為了她而發明的一樣。這種女人有天生的催眠能力,看著她的眼睛就像掉進深淵,連太郎分不清是自己迷上這雙眼睛還是這雙眼睛一直在迷惑自己。他咬咬牙說:“退到牆角,脫下外衣,放下身上所有武器。” 雪的眼神中流露出失望和無奈:“真的只能這樣嗎?” “啪”!連太郎不等她說完,就向她身邊開了一槍。雪沒有再說話,靜靜脫下大衣,裡面是貼身黑皮衣,顯露出十六、七歲少女般的身材,然後從身上放下手槍和懷刀。 “還有其他工具,全部放下。” 雪又從身上拿出一大堆間諜工具和開鎖工具,收拾成一個包裹扔到連太郎手裡。 連太郎用槍口指了指保險箱說:“進去。” 雪慢慢向保險箱走前兩步,保險箱很大,完全可以讓她瘦小的身體捲進去。但無論是多舊款式的保險箱,都基本上可以做到密封防水,也就是說關在裡面的人過不了多久,就會在裡面窒息死去。她看著連太郎,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如故,可是大眼睛裡滿帶著悲傷,一滴眼淚從眼角流下。 連太郎冷冷地說:“不用害怕,每一個'天使'最後都要為組織獻出生命。” 雪低下頭輕輕地說:“我不怕死,可是……可是我怕只有自己一個人。讓我留在你身邊吧,只要可以跟著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沉默了一會兒,連太郎沒有絲毫改變主意的意思。雪抬起頭看著連太郎淒然一笑:“先生,你會記得我嗎?” 連太郎的表情複雜而矛盾,他想了一下才微微點點頭,槍口仍然指著雪。 “先生……” “不要再說了……” 雪大聲尖叫道:“不!”隨後又壓抑著激動的聲音小聲說,“可以給我你身上的一件東西嗎?我想拿著你的東西,裡面很黑……”說到這裡,雪突然淚如泉湧,無聲地哭了出來。 “天使”的哀求和眼淚都受過專業訓練,連太郎不會輕易被騙,他的眼睛不敢離開雪,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白手帕扔到雪的手裡。雪接住手帕,手帕上仍帶有連太郎的體溫,她用手帕輕輕印幹臉上的眼淚,對著連太郎嫣然一笑,隨即伏跪在地上低頭說:“剛才我對照過《龍訣》,口訣可以對應上,很可能是《龍訣》原本……先生經常失眠,請不要吃太多安眠藥。找個人代替雪侍候你,放鬆一下再睡會比吃藥好得多……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先生……請多保重。” 雪說完,自己鑽進保險箱拉上門。連太郎一步沖向前,壓著保險箱門轉亂了密碼,舉起槍向密碼鎖連開兩槍把鎖頭打得變形,再拉扯幾下把手確認保險箱門已經關好,收拾起地上的東西匆匆離開地下室。
在連太郎停車的地方,對面是另一家別墅,這時房屋裡暖烘烘的,安芸和劉中堂正閃在窗戶一側看著對面的情況。幾天前劉中堂在唐人街中文學校發現“天使”尋找安芸時,馬上安排安芸從後門下樓,換乘雪糕車直奔馬里蘭州。一路上安芸關閉了自己的手機,只用劉中堂的手機和外界聯繫。手機是最容易被追踪的東西,用手機通電話相當於在街上舉著招牌走路,用大喇叭在十字路口聊天,全世界都會知道這個人在哪裡,在和誰說什麼。到了馬里蘭州之後,安芸四處奔波佈置好一切,還向鄰居借用了這個房子,就等著連太郎來這裡,她知道連太郎一定會親自來。 嘴巴上長著大鬍子的史納莎小狗扣扣身上穿著白色小毛衣,端正帥氣地蹲在窗戶下面,豎著耳朵聽大人說話。高大健碩的劉中堂站在窗戶旁邊像個門神,他剃光了鬍子露出堅毅有力的五官和下巴,一臉成熟男人的韻味活像個硬派小生。他對安芸說:“這一招很險啊,要是連太郎一股腦衝出包圍圈,《龍訣》可就從此落到他手裡了。” 安芸穿著長衫,披著羊毛白圍巾,一身打扮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學教授,她微笑著說:“日本人啊,東西不到手是不會放棄的,我們就算躲到火星他們也會開穿梭機追過來。只有讓《龍訣》先到了他們手裡,然後毀在他們手上,他們親眼看著《龍訣》消失了才會停止追逐……你可能不知道,長與連太郎已經是第三代爭奪《龍訣》的人,只要《龍訣》還在世上,阿良和婧婧的孫子都要和長與一族拼命。” “芸姐真是深謀遠慮,都想到孫子那一輩的事了。可是我們中國的風水師都沒有人知道《龍訣》的存在,長與一族是怎麼知道的呢?” 安芸瞄了瞄窗外,黑色林肯轎車仍然停在路邊,她嘆了一口氣說:“說起來就話長了。晚清太平天國的時候,有個叫丹羽如雲的陰陽師和安家祖先打過交道,所以知道世上有天子風水術,他回到日本後參加明治維新被幕府追殺,於是改姓長與隱藏在民間。本來長與一族和安家是老朋友,我父親在日本留學的時候還是丹羽的孫子長與又郎的學生。二戰爆發後,長與又郎支持天皇建立東亞共榮圈,和安家翻了臉,還參加侵華日軍,到中國搶奪《龍訣》。從此之後,他們家就一直咬住安家不放,現在長與連太郎的出現是意料中的事。” 劉中堂撓撓頭說:“真漫長的故事啊。哎?連太郎出來了,怎麼只有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孩呢?” 他們向窗外看去,看到連太郎手裡抱著一件貂皮女裝大衣,大衣裡包滿了東西,匆匆忙忙跑上車。 安芸奇怪地說:“他想幹什麼,留下一個人來打伏擊嗎?” “不會吧,那大衣裡麵包了太多東西了,你看木盒子也在裡面,他是拿到《龍訣》了……不對,這大衣是那個女孩子的,這麼冷的天他拿走人家的大衣幹什麼,會不會?” 安芸和劉中堂幾乎同聲說出來:“內訌!” 安芸拿起手機接通了一個電話,急促地說:“情況有變,我要遲一點才追上連太郎的車。你先按計劃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離開15號公路,否則一個小時後他們就能趕到華盛頓機場!” 電話還在講著,安芸和劉中堂已經沖向對面的別墅,小狗扣扣也蹦蹦跳跳跟著跑出去。 安芸和劉中堂進屋後直奔地下室,看到的是鎖頭被打壞再也不能用密碼打開的保險箱,扣扣對著保險箱一直吠叫。這種情況一看就知道有人被關在保險箱裡,安芸用力拉幾下把手,轉頭對劉中堂說:“快找東西打開門,密封的保險箱會悶死人!” 保險箱又大又重,一般工具根本沒有可能打開。劉中堂去找工具的時候,安芸不停地拍著箱子,希望裡面的人有回應,可是無論怎麼拍都聽不到裡面的聲音。劉中堂很快從後院找來一把鐵鍬,用盡力氣敲了幾下,根本無法撬進鐵門縫隙。安芸也慌了手腳,她讓劉中堂繼續撬門,自己跑出去到處敲鄰居的門借工具。 過了很久,安芸才提著一把伐木斧氣喘吁籲地跑進來。劉中堂接過斧頭猛劈密碼鎖,直劈得火花四濺,鐵聲震耳。十幾斧之後鎖頭被劈開,劉中堂又用鐵鍬一陣狠撬,從保險箱裡倒出一個瘦小的日本女孩,手裡緊握著一條白手帕,毫無氣息地躺在地上。雪和安芸打過多次交道,安芸一眼就認出她,可是這時救人要緊,安芸把什麼個人恩怨都先拋開了。她解開雪的衣領釦子,和劉中堂一起不停地給她做人工呼吸。 幾分鐘後,安芸和劉中堂已經滿頭大汗,可雪還是臉色蒼白地躺著。安芸伸手指探探她的鼻孔,感覺到輕微細長的呼吸,似乎是一個醒過來的人壓著自己的氣息在裝死。安芸直覺到有點不妥,正想停手退開看看情況,雪的眼睛突然睜開,伸指直插安芸雙眼。這一招來得突然迅猛,如果安芸毫無防備,這麼近的距離完全可能被雪的雙指插入眼眶挖出眼珠。但安芸這時正有退意,手指插進眼睛後只感到雙眼被壓進腦顱,驚叫一聲身體向後倒去,眼睛已經痛得睜不開,淚水不停地流出來。 劉中堂這時正蹲在雪的身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雪用雙腳夾住脖子發力一扭,整個人倒在地上。雪隨即滾騎上去用雙膝夾著他的頭,照劉中堂的鼻樑猛打一拳。劉中堂被這拳打得劇痛難忍,鼻血噴出,大吼一聲雙臂發力,以洪拳鐵橋把雪從身上托起。雪長得瘦小身體也輕靈,經不起劉中堂劇痛時發作出來的狠勁,身體直飛上比人頭高一點的屋頂,後腦重重撞到光管盤上再摔下來,光管炸開後四周立刻一片漆黑。 劉中堂不等雪掉到地上,他伸手撈到雪的小腿用力向地面拖壓,順勢騎到她身上,把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然後大叫道:“我捉住她了,芸姐你沒事吧?” 安芸連忙叫劉中堂壓著雪不要動,她捂著眼睛到樓上找來了電筒和繩子。她跑回地下室要綁起雪的時候,看到雪不停地掙扎著,雖然被雙手反剪壓在地上,還是在拼命爬向什麼地方,那張精緻漂亮的臉掛著血痕,露出狼一樣的表情。 安芸先綁起雪的雙腳,然後和劉中堂一起反綁起她的雙手,可是雪在地上仍是不顧一切地爬著,眼睛盯著地上一條被踩得臟兮兮的白手帕說:“拿給我……拿給我……” 劉中堂一直用身體壓著雪,這時看到她被綁好了,才站起來喘著氣說:“這就是'天使'啊?果然是危險人物,難為芸姐還跟她們打過幾次交道。” 安芸揉著眼睛,搖搖頭說:“真不知道這些女孩子在想什麼,有好日子不過,個個都像發瘋了似的……”她低頭看看雪,雪從地上咬起那條白手帕,眼睛看著另一邊不停地喘氣。 安芸看到她的身材和样子都有幾分像自己的女兒安婧,不禁有點可憐起來,她蹲下來問雪:“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雪漠無表情地點點頭,眼淚突然奪眶而出。安芸嘆了一口氣,輕柔地問她:“你不要亂動,我幫你把手帕放進口袋裡好不好?” 雪又點頭。安芸拿起手帕後,雪對安芸說:“貼身的口袋……” 安芸幫雪放好手帕就對劉中堂說:“背她上車,我們馬上要追連太郎了。”於是劉中堂把雪像行李一樣扛在肩上,和安芸一起跑出大門。 兩人剛剛跑出前院,就看到四輛黑色林肯轎車衝到門前,連太郎十萬火急推開車門,跳到雪地上拔出手槍指著劉中堂大喝:“放下她!” 雪一看到連太郎,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湧出來,悲喜交加地大叫起來:“先生!先生!”在劉中堂肩上不停地扭動著掙紮下地。 劉中堂和安芸都被眼前的事情搞蒙了,扣扣對著壞人狂吠。劉中堂木然看著連太郎問道:“這算什麼事?你們在搞什麼?” 安芸看看四周的情形,另外幾輛車上坐滿了殺手,一排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自己,她小聲對劉中堂說:“不要交人,把她扛回屋裡去。”然後她看看天空,晴朗的藍天遠方有三個小黑點正飛近這邊。安芸一邊退後一邊拿起了電話。 日本三島銀行的強硬態度使達尼爾的計劃失去最後的支持。只要有“白袍騎士”存在,無論達尼爾對威斯銀行展開什麼攻擊,最終的獲利者始終是三島銀行。這時他們只能寄望於艾琳娜可以拿出更有力的殺手鐧,同時希望安良可以再次發揮風水的神秘力量。 安良喜歡賭博也喜歡各種金融遊戲,他對銀行業的運作了解得不比達尼爾少,同時他也擁有很多銀行客戶,在長期風水實戰中練就一套對付銀行問題的風水技術。威斯銀行的風水核心德萊克教堂,各個風水關鍵點都已經被安良封死,如果仍然沒有達到效果的話,安良只好對教堂最重要的風水核心“龍竅”進行毀滅性打擊。 “龍竅?風水中還有龍竅嗎?”小余和安良一直坐在水罐車上面,他聽安良略講了幾句之後,不解地提問。 安良看看德萊克教堂後面的直路,三輛公園管理局的綠化車開著引擎正在輕輕震動,三支吊臂拼成的三角尖小鐵塔堅毅而不協調地立在社區中,工人們在正午的太陽下悠閒地抽煙、吃熱狗。他對小余說:“一會兒再告訴你……哈羅,我的元首……” 他拿起電話打給那邊吃熱狗的大個子白人,看著那白人接聽了電話。 “你可以讓吊臂上的電鋸轉起來嗎?……轉到下午三點……要有人在上面操作?那就上去操作呀……加錢?……” 安良一腔不悅地被“元首”勒索了一萬多歐元,然後指揮水罐車退到德萊克教堂左側。他對小余說:“龍竅是三元風水學的終極技術。尋龍點穴當然是重中之重,但龍竅卻是點穴中的最高法門。真正的風水龍局一定有龍竅藏在龍穴區域中,這個點動一動,整個風水局就會無形無跡地被破壞。不過因為殺傷力太大,我們一般不會碰這個地方,就算是要做出有福氣的風水局,龍竅也不能亂用,免得一不小心助紂為虐,扶持出一個大壞蛋。你基礎還沒有打好,過幾年有執業風水師的水平再學這個吧。” 小余乖巧地說:“學風水是要按部就班的,我有耐心慢慢學。不過你能告訴我教堂的龍竅在哪裡嗎?” “午山子向,龍竅在辛,先了解這麼多吧。不過在辛位的龍竅還要有距離和地形的配合條件,你可不要傻傻地看到午山子向的局就往辛方點竅,死了人我可不負責。” “明白,我不會亂來的。你讓'元首'開電鋸是什麼意思呀?” 安良有點不耐煩地說:“自己想去吧,別問這種低級問題,下車幹活了。” 原來在風水中激活旺氣和煞氣,除了靜態的形之外,用真正的物質運動才是最為猛烈,在財位使用游動的金魚催動急財就是最常用的方法之一。現在安良在廉貞凶塔之上轉動三把電鋸,把破解木性祿存賊星的力量發揮到極限,形成火生土、土生金、金卻克木的惡性五行循環。這個原理和家居風水中太歲方向有建築工地在動土施工一樣,安良認為小余應該可以自己想通這個道理,所以都懶得回答他。 安良看水罐車尾部退到教堂的左側,工人從車上拉下大水管,他自己拿出一把玻璃刀跑到教堂下一排貼地的窗戶下,一刀在玻璃窗上劃出一個大圓洞。 這水罐車本來就是在市內做洗街和給樹木淋水的工作,這時幾個工人把全部水龍頭打開,車頂的水槍向四周的樹木一通亂噴,下面的軟管到處射水。安良和工人們一樣帶上安全帽,自己端起一條水管開足水力,哪裡都不噴,只把水柱射進剛才劃出大洞的玻璃窗,玩得不亦樂乎。 托米剛剛知道北郊的技術中心受到襲擊,“天使”完全失控,這時正陷於四面楚歌的絕望境地,看到銀行的股價稍微回穩,以為總算看到一線光明,可是馬上又被警衛叫到窗邊,說下面有市政的人到處射水。他看到安良打扮成工人和一個小伙子一起抱著一支大水管,興高采烈地往教堂下噴水,旁邊是幾個貨真價實的市政工人。他實在氣得忍無可忍,一把端起狙擊槍,嘩啦一聲把子彈推上膛就要向安良開槍。 馮·腓烈特用力按住他的槍,威嚴地喝道:“托米!我對你說過什麼?現在下面這麼多工人,這裡又是我們自己的地方,你一開槍我們馬上就會暴露。我們不相信神,為什麼要起一個叫使徒會的名字?為什麼要把總部設在教堂?都是為了隱藏政治背景!就算有一天被發現組織的存在,也可以把注意力引向宗教而不是政治。你現在一顆子彈就會破壞六十年的努力,馬上讓我們被警察通緝追捕……放下槍,找神甫出面把下面的人趕走,在他們離開的路上再劫走安良解決掉。” 馮·腓烈特說完看看托米,見他仍是一臉怒氣,於是又把他的槍拿走交給警衛:“托米,你已經不適合指揮這場戰鬥。你打電話給連太郎問問安良想幹什麼,這樣有沒有危險,其他的事我安排。” 托米打通了連太郎的電話,連太郎給他的回答是安良射水的位置就是“龍心之位”,這裡最忌火攻,一般來說火燒、高溫、強光,甚至是看不到的激光都會把“龍心之位”的風水破壞,使徒會將陷入無法挽救的地步,這個地方一定要保住。 托米說:“是的,你之前也說過這個問題。我已經把裡面的經書全部搬走,而且放上了消防器材,如果裡面著火的話馬上有人救,有光線射入我們會用沙袋封住窗口。可是現在安良是往裡面噴水,用沙袋都不能完全擋住,這樣會有影響嗎?” 連太郎這時正在趕往瑟蒙特鎮的路上,心裡一直擔憂著《龍訣》的事情,他沒有細想就回答說:“這樣的話安良就犯錯誤了,用水淹並不會破壞龍心之位,盡量做好防水就行了。不過我還是請你盡快安排人解決安良,這個人很危險。” 德萊克教堂和普通建築一樣有地下室,每個地下室都會從貼著地面的高度開窗戶採光通風,安良噴水進去的玻璃窗位置正好是教堂的“龍竅”,這裡一直是教堂存放最寶貴的經書的地方。他手上的水管水量充足,狂噴了幾分鐘後,地下室裡已經被水泡到腳踝的高度,幾個教士跑進地下室,一邊罵安良一邊匆忙地往窗戶上填沙袋擋水,還有一個神甫跑出來對著工人們大喊大叫。 安良不懂德語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無非就是責罵和解釋,冬天樹木要淋水,新年道路要清洗之類的套話。雙方鬧了一通之後,安良和工人們一起上車走了。 過了一會兒,他換了件大衣戴上風帽和太陽眼鏡,嘴唇上還粘了黃色鬍子又出現在那個濕漉漉的教堂旁邊。小余和他差不多打扮,推著一台賣熱狗的小推車,小跑著跟在他身後。兩個人把熱狗車停在一排汽車旁邊,點著爐子開始烤香腸做生意,小余一邊烤一邊切出來給自己吃。他對安良說:“我有點明白龍竅的事了。這個教堂的尖塔本來就是最聚氣的地方,龍穴就在這個尖塔下面,我這個水平雖然看不出龍竅具體在哪個窗戶裡,但大概可以猜到位置。要是我幹的話就把龍穴那排窗戶全都劃開,把整個地下室都給他泡了……” 安良蹲在小車下面拉出一把電線,用身體掩著把電線接來接去,他對小余說:“這麼簡單粗暴啊。少廢話了,早點搞定早點收工,我要趕回紐約呢。小賢要找我肯定是回紐約,要是她想在這裡見我早就給我打電話了。你說她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見我呢?噢,想死我了……” 小余回頭看看背後的教堂說:“這個龍穴接來的是美因河的西方金氣,如果要克死它的話應該用火,對吧?” “對,怎麼啦?” “可是你用水灌進去,只不過是用水洩出一點金氣,又有什麼打擊力度呢?” 安良停下手上的活抬起頭說:“這車裡面有個瓦斯罐,不如你拿去放把火燒了地下室吧。” 小余用力嚥下一截香腸,費勁地說:“我啊?放火是違法的,我不干。” “我還不用你干呢,一把火把教堂燒了要死多少人啊。風水被你這麼簡單粗暴地使用,還沒有救人就已經把人殺死了。”安良從車裡拿出一支彈射槍,瞄了一下教堂說,“玄學的基本功是五行八卦的萬物類象,屬火的東西不一定用火,用光、用熱、用輻射、用紅色物質、用電都可以。” “你是說過用電,可是用水來做導體會不會破壞了風水的威力呢?水畢竟是克火的。” 安良瞄準剛才灌水進去的窗戶,“啪”一聲射出一條細電線,釘在濕了水的沙包上,然後伸手進小推車下面打開了蓄電池的電閘,一股電流立刻傳進教堂地下室,有水的地方都成了帶電體。 他站起來,從小余手裡拿了一截香腸甩進嘴裡嚼著說:“連太郎是一等一的風水師,他會不知道以火克金嗎?我們用火攻他就會用水克,我們放火他就滅火……” “放火違法的。” 安良大吼一聲:“我知道,別打岔!我們用激光照他們就用窗簾,我們開熱風烤進去他們就開冷氣,我相信他們早就準備好保護龍竅了。要讓他擋無可擋只有這個方法,放水傳電。你想,有水從外面流進去,通了電擋都擋不住,要是他們發現了想讓水快點幹,抽了水之後還要用暖風機來烘乾,電屬火,暖風機的熱氣也屬火,所以……嘎嘎嘎嘎。對了,打個電話給達達,我這里克制住龍竅,他那裡應該有好消息了。” 達尼爾在風水事務所裡焦急地等待著,無論安良或艾琳娜是否有好消息給他,中午一點前他一定會發動第一輪空頭襲擊,和三島銀行成為對手看來已經勢在必行。當安良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達尼爾剛好接到艾琳娜的電話。原來艾琳娜通過日本的關係網又查到一個內幕消息,給達尼爾打了一支強心針,他聽艾琳娜說了幾句,馬上就接通了三島銀行副總裁宇佐春雄的電話。 “宇佐先生,你這次必須要和我們合作了。” 宇佐春雄正在指揮交易員收集威斯銀行的倉底貨,這時接到達尼爾的電話,有點不以為然。達尼爾打過太多電話給他,每一次開出的條件都不夠吸引,威脅也沒有殺傷力。他有點不屑地問道:“美國先生,你還有什麼好消息嗎?” 達尼爾沒有時間和他玩心理戰術,一口氣對他說:“2007年日經指數復甦的時候,三島銀行在你的帶領下得到巨大的贏利,可是你管理的75隻股票裡有兩隻的價格隨著指數暴漲之後直線跌到谷底破產。你還記得深井銀行和貞廣重工嗎?” 宇佐春雄的語氣嚴肅起來:“這是市場規律,沒有贏利的公司都會被淘汰。” “你說得對,一切看起來都天衣無縫,可是有人留下了你當時開會的錄音,可以證明你在明知道這兩個企業已經虧成空殼子的情況下,和企業勾結,有計劃地推高股價拋售,在他們破產之前把總共一千八百億日元的危機轉嫁到投資者身上。怪不得你說賬目不會有問題,因為問題根本就不在賬面上。你想不想听錄音?” 宇佐春雄的臉抽搐了一下,緩緩地說:“如果有錄音的話我想听聽。” 達尼爾手忙腳亂地調著電腦說:“你等一下,我正在打開文件……雖然數碼音頻不能成為法庭證據,可是我們有錄音帶的原件,知道嗎?是錄音帶,完全可以成為證據。你這是內幕交易,金融犯罪,準備進監獄吧。” “是誰給你們的錄音帶?” 達尼爾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一絲恐慌,不過他沒有時間得意了,仍是快速地說:“我們可以把錄音帶交給皇民派系的人,就是你的大總裁;也可以交給經濟犯罪調查科;媒體也可以聽到你德高望重的聲音。不過這些對我們沒有好處。我想你們停止繼續接盤,這樣三島銀行不會有任何損失……” 這時,宇佐春雄從電話裡聽到了自己一年前閉門會議時的講話。他那蒼老的聲音非常容易辨認,如果在法庭上播出的話,還沒有做技術監證,法官就會認定是自己。 “好了,停下播音吧。”宇佐春雄看看辦公室外面那十多個交易員,人人都有事情在忙著,沒有人注意他在講電話。他對達尼爾說:“我想看看三億日元政治獻金的情報。” 達尼爾聽到他這麼說更加激動,他知道宇佐春雄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名譽已經妥協了,但是他有一個擔心,如果自己不兌現諾言的話,事後依然把內幕交易的錄音傳出去,或者只是傳到皇民派系的大總裁那裡,都是一生的威脅;最有利的情況就是在明天爆出針對大總裁的獻金醜聞,一舉消滅三島銀行內的皇民派系,讓元老派系名正言順全盤接管。 達尼爾高聲問道:“你想在什麼地方看?” “報紙就行了。”宇佐春雄說完摸出手帕印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 這時達尼爾也和他一樣用大毛巾擦著臉,語氣瘋狂地說:“明天八點就能看到!現在馬上叫你的交易員反手做空,直到威斯銀行的股票變成廢紙,手續費由我們支付!” 威斯銀行的股價從下午一點鐘開始,突然急跌10%,托米和馮·腓烈特都大吃一驚。托米看著從各銀行傳來的擠兌報告,擠兌的金額再次大幅提高;同時帶動AXI銀行指數一起下跌,銀行之間的同業拆息也突然上升,整個法蘭克福銀行業像被威斯銀行帶動著開始暴跌崩盤。 托米顧不得和馮·腓烈特打招呼,帶了兩個警衛跑到教堂的地下室,他相信這個突變是龍心之位受到風水攻擊的原因。在地下室的地面上攔著很多防水沙袋,可是積水仍是從一個地下室裡慢慢地滲向四周。幾個修士在急忙修理著總電閘和吸水機,走廊上的照明燈忽明忽暗。托米連忙問出了什麼事,修士們告訴他,因為說過不能在藏書室裡用電器,所以一直沒有進去抽水,只是由得里面的積水慢慢流出來,再在走廊裡吸乾,可是吸水機一開動就跳火短路,後來還引起分閘短路,現在正在修理中。 托米的腦袋裡一團亂,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可以搞出這樣的事情。安良明明已經離開教堂,總電開關也在自己面前,怎麼可以搞得這麼亂?他快步走到藏書室推開門,一腳踩進去,地上的水沒到腳踝的高度,同時感到身上一震,這很明顯是觸電的感覺。托米這時終於明白了安良在搞什麼鬼,他對修士叫道:“把水排走,把風扇搬進來吹乾地面和牆壁,記住不要開暖風機!”說完後自己首先跑出教堂外面。 安良和小余的熱狗車停在路邊的泊車位置,托米一時沒有看到他們,可是他很快看到釘在濕沙袋上的細電線,氣得一腳踢開電線,從身邊警衛腰間抽出一支手槍,沿著電線就追向熱狗車。 安良一直看著托米的一舉一動,直到看見托米氣急敗壞地拔槍追向自己,他才拉著小余狂笑著向美因河邊跑去。兩伙人像卓別林的無聲電影那樣在居民區裡追追趕趕,托米被這種幼稚的捉迷藏遊戲弄得筋疲力盡。追到美因河邊時大家都不能再跑下去,因為那裡就是荷槍實彈的警察守住的鐵橋,打起來的話全部人都會被警察抓走。安良站到守橋的警察身後看著托米大笑,托米對他怒目而視,進退兩難,警察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伙神經病。這時托米接到馮·腓烈特的電話,要他馬上回會議室,因為短短十幾分鐘股價已經被打到12歐元,這是史無前例的崩盤速度。但是如果三島銀行配合的話,這個價區正是他們的合法接盤價區。 托米安排兩個警衛守住教堂外濕水的區域,不要再讓任何人搞鬼。他自己跑回三樓見到父親,再看看股價居然已經打到10歐元,他憤怒地用手一推沉重的皮椅說:“怎麼會這樣,三島銀行怎麼不接盤?!” 馮·腓烈特從他進來開始就一直坐在大靠椅上,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才說:“托米,這才是連太郎說的反叛,致命的反叛,三島銀行不再是我們的白袍騎士。風水……風水太可怕了……” 托米看著,父親沒有說話,他想了一會兒,又拿起手機接通連太郎的電話:“長與先生,龍心之位受到安良用水做導體的電擊,現在三島銀行已經不再進行善意收購。我們要《龍訣》,無論如何要把《龍訣》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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