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吸血鬼獵人日誌5·地獄鎮魂歌

第3章 獵人之歌

位於大廈八樓頂層的“FAITH”迪斯科舞廳狹小得可怕:大概只有四分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場地,卻在這高峰時刻擠進了近二百人——還要把酒吧櫃檯和DJ的唱片機器容納在內。 人群與其說在跳舞,不如說只是在有限的空間之內擺動身體。 佔了半數以上的來客是高大的外國人(這在六本木區的夜店是正常的情景),令舞廳的空間又更狹窄了一倍。 黏滿汗液的肢體互相碰觸。抽煙的煙霧混雜著香熏與體味。小杯的龍舌蘭雞尾酒被一一仰著吞下。肆無忌憚地嗑藥…… 有七、八個穿著迷你短裙、化了厚妝的日本女子,索性站在那U形的酒吧台上跳舞,毫不在乎地扭動腰肢,笑著享受下方投來眾多充滿慾望的眼光。在這時刻,她們假想自己是這座城市的主角;站在下面的外國人則在思索如何把她們嬌小的身軀弄到床上……

升降機門打開來。犬道晉也帶著兩個化妝成亡靈的少女,穿過舞廳內的人群。犬道手臂氣力異常地大,撥開舞客時毫不費力。 一個六呎多高的健碩黑人被犬道推開,馬上發怒狠狠盯著他。比黑人矮了兩個頭的犬道也立時回視,目光瞬間壓倒了對方。黑人驚慌地把視線投回跳舞的女人那兒。 兩名少女露出興奮的表情,繼續緊跟著犬道前行。 三人排開稠密的人群,終於到達舞廳最後面的一道門前,門旁有指紋辨識的儀器。犬道把拇指按下去,那道厚重的門即朝內打開了一線。 內裡是一個連著小客廳的套房,明顯裝置了極佳的隔音設備,外面那急激的電子音樂完全消失了。陳設以黑色為主,風格異常簡樸,卻處處看得出是高級用品。 羊津京子坐在客廳的皮沙發上。在她跟前的玻璃茶几上放著一瓶已打開的紅酒和一隻杯子,還有數幀照片和一台輕巧的手提電腦。

沙發旁邊的地毯上橫放著一件大東西,以黑布覆蓋著,似乎呈現一個人形。少女們看了一眼,無法肯定那是什麼,卻不禁感到一陣悚然。 後面睡房的木門只打開了一條縫,裡面透出暗紅色的燈光。 “就在裡面。”犬道指向睡房的門。 “進去吧。”
“你們愛我嗎?” 繭的修長手指撫摸少女的臉頰,把上面灰黑的妝弄花了。 有如主人在撫摸寵物。 少女們的臉因興奮而漲紅。左面的一個閉著眼點頭。 “嗯……”害羞地握著繭的手掌。 另一個少女已經跪了下來,抱著繭的大腿,輕吻他赤裸的雪白腹部。 繭的身體沒有移動。他俯視少女的眼神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 “你們為了滿足我,願意付出一切嗎?” 跪在地上那少女已經伸出舌頭,鑽到繭的肚臍裡。 “嗯……我願意……”語音變得含糊。

繭的手掌滑落到她的頸側,他略加施力,頸上的動脈浮現了。 繭的眼瞳在發光。他注視著那動脈,彷彿能透視其中的血液細胞。 繭的笑容俊美無瑕,一如他在廣告照片裡那模樣。 “很好。”
羊津京子撿起茶几上的照片。 照片是從保全攝影機的數位錄影帶裡擷取的定格影像。拜諾恩和真梨在吊橋上看演唱會時的情景。 犬道蹲在沙發旁,把那塊黑色的塑膠布掀開。兔幸的屍體發出濃烈的血腥氣息。那被撕破的喉頸像是第二張嘴巴,因為恐懼而張開作出無聲的驚叫。十字架匕首仍深陷在心胸處。 犬道憐惜地撫摸著兔幸的屍體,悲痛溢於臉上。然而吸血鬼是無法哭泣的。 “頸與心臟……”犬道撫摸到那匕首柄上的受難基督雕刻。 “對方很清楚殺死我們的方法。”他把鼻子湊近兔幸的身體用力地嗅。 “我嗅到了……那男人的氣味。”

羊津仔細看著照片上拜諾恩的樣子,然後托托鏡片說:“看來有關'獵人'的傳聞是真的……” 她把照片放回茶几上,拿起半滿的酒杯淺嚐了一口。 “之前已經從其他人口中聽說了。摩列科兩天前也提起過:最近幾年出現了一個十分厲害的'獵人'——最初是在美國,然後陸續在其他幾處地方,傳出有同伴被他'獵殺'了……” “'獵人'嗎?……”犬道哀傷地說。他撫著兔幸的臉。 “我們過去也乾掉過幾個啊……最初是在蝦夷的冰雪中。” 犬道回憶起與兔幸這段超過二百年的情誼。他們本來就是同性愛侶,同為德川幕府豢養的忍者,卻因偷戀禁色而受到朝廷放逐與追殺,直至逃到蝦夷(北海道)並得到“永恆的生命”……

“不可能……”犬道繼續喃喃說。他拔出那柄銀匕首,仔細端詳上面雕刻的基督,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從前為幕府服務時,他跟兔幸曾緝捕誅殺了無數“切支丹”(基督徒)的叛逆份子。 “'獵人'再厲害也只是人類啊……正面交鋒的話,兔幸不可能戰敗……” “不,這個'獵人'不一樣。”羊津說。 “傳說他並不是人類,而是'達姆拜爾'。” “什麼?” 羊津打開几上的手提電腦,開啟一個先前已預載儲存的瀏覽畫面。那是一個有關各國神話和民間傳說的網頁: “……根據斯拉夫地區的吉普賽人傳說:男的吸血鬼(當地語稱吸血鬼為'穆洛')擁有強烈的性慾,並能令人類的女性懷孕(東正教與穆斯林教士的家眷則免受此害)。所誕下之吸血鬼與人類的私生子,稱為'達姆拜爾'(Dhampir)……”

“據說多數的'達姆拜爾'出生時全身無骨,身體如水母般柔軟,全皆夭折;僥倖身體正常成長的'達姆拜爾'則繼承了父親的各種超人能力,並且天生具有感應吸血鬼所在的異能,是世上最強的吸血鬼獵人……” 繭終於打開睡房的門。他一臉如醉酒般的滿足,用手背抹去嘴角處的血漬。從門縫可見,兩個少女赤裸地臥在床上一動不動,連呼吸的起伏也沒有。 “我看見那個男人。”繭倚坐在沙發上。 “就在他剛殺死兔幸之後。” 羊津從旁摟住繭,兩人深深地接吻。羊津伸出舌頭,品嚐繭口腔內殘留的血腥。 一會兒後羊津才把嘴唇移開,拿起几上的照片。 “是這個人嗎?” “就是他。”繭盯著照片上的拜諾恩,嘆息著說。 “他的眼神好悲哀啊……”

他把照片拋去,仰首閉上眼睛。 “一半是吸血鬼,一半是人類嗎……在那狹縫之中,又不容於任何一方……” 繭從牆角拿起一把黑色的電吉他,沉醉地撥弄著。 “難怪他的身影顯得如此孤寂……啊……許多感覺正從血管湧上來……” 他閉著眼,手指開始加速。沒有插電的吉他發出低啞的樂音。 他張開嘴巴,很隨意地哼著,漸漸又變成有意義的字詞: Tightened his bootlace(縛緊了靴帶) Sharpened his blade(磨利了刀刃) The Hunter walked along and prayed(獵人邊走邊禱告) For tonight's prey……(祈求今夜的獵物……)

看著創作中的繭,羊津不禁撫弄著他的白髮,神態像看著自己寵愛的孩子。 繭唱到激動處,用力一掃弦線,整個人跪在地上,垂頭瞧著落在地上的照片。 “我要作一首很美的詩歌,獻給這位……” 繭的眼睛欣賞著照片裡拜諾恩的模樣。 “……'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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