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人界華斯特帝國邊境某處。 “修伊·華斯特!你還不把我放出來?”袋子裡面的蛇不停地掙扎呼喊著某個人的名字,惡毒的詛咒如同流水一般在空氣中向著無動於衷的三人組襲來,所交換來的就是一段三個可怕人物之間的閒聊式對話。 “你說這天氣多好,在野外就餐簡直是神仙的享受,如果有野味就更棒了。”流著口水的老酒鬼如是說。 “哪裡來的野味?現抓嗎?”不知所以然的虛空就這麼傻傻地被扯進了兩個陰險級別人物的陷阱式對話,無意中也成為了小七所憎恨的合謀對象。 不過重頭戲還在下面,主攻的修伊才是整個對話的引導者:“你不知道嗎?有句話叫做'秋風起,三蛇肥',在這個節氣要滋補身體,當然是蛇肉最有營養價值了,特別是用小火慢慢地燉一鍋蛇湯,或者是切成幾段以後用竹籤子穿起來烤,這才叫真正懂得享受的美食家啊!” “那麼要選什麼蛇最好呢?”看著袋中的某蛇忽地停止了扭動,有幾分好笑的老酒鬼故意問道:“你是行家,說說吧。” “餵,你們別嚇……”看出點苗頭想制止兩人繼續胡說八道的虛空被修伊暗中捏了一把,乖乖地任他繼續自由發揮了下去:“越毒的蛇越滋補,早有定論。不過在這鬼地方也沒那麼多講究,就選一般類的毒蛇就可以了。” 說著說著,修伊的手不自覺地拍了拍肩膀上的袋子,似乎是有意無意地說道:“比如說袋子裡面的這一條,味道想必不錯……餵,老酒鬼,別這麼快就把叉子拿出來了,我至少也要準備一個燉煲或者是那麼十來條竹籤吧……” “我不好吃!一點也不好吃!”終於忍受不住威嚇的小七索性豁出去了:“你們要是吃我是要肚子疼的!不怕死的就來吧!” “那不是剛好,昨晚臨行前的飯有些油膩,弄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正好需要傾瀉傾瀉。”滿不在乎的修伊笑道:“至於死這裡的幾位更不怕了,反正人遲早要死的,死在一頓美味之下不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嗎?” “那你們去吃河豚啊!欺負我算什麼英雄好漢?”小七也聽出修伊是在開玩笑,心有餘悸之下不由得罵道:“你有種就把我複原成暗黑龍的完全形態,要是那樣你也能把我制服,要炒要煮就隨便你了!” “牛皮會吹爆的,你的那六位兄弟和十七八個叔叔伯伯之類的暗黑龍,還不是被我略施小計就被全部擺平在了地上嗎?”修伊抬頭望瞭望昏暗的天色,一邊用目光在周圍搜尋宿營的地點,一邊開始解開裝著蛇的袋子:“現在我兌現諾言,你出來吧。” “你那叫耍弄小聰明,哪裡算是真本事?”遊出袋口的小七隻看了周圍的環境一眼就叫了起來:“你是白痴嗎?選擇這種荒郊野地露營,你是想被虎狼拆件入腹嗎?” “如果不耍弄小聰明,真正成功到被人稱作是'英雄好漢'的人物從古到今只剩下一個路西法·撒旦了。”修伊似乎是有所感悟,語意異常蕭索地說道:“可惜真正有資格被這麼稱呼的人,卻被神族和人族視為蛇蠍……” “你又沒見過路西法·撒旦本人,下這個結論不嫌太早了嗎?”小七迅速作出了反駁,但卻出乎意料的讓在場的三個人類沉默了下來,一時間它自己也愣住了:“喂喂,我說錯了什麼?難道你們都見過他嗎?可我記得他應該是十多萬年前的……” “我們沒見過,可是我們卻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向神色凝重的修伊和老酒鬼各看了一眼,虛空才慢慢開口回答道:“其中的原因我不能說,因為我必須得到三個人的允許才能告訴你。” “哪三個人?”明白虛空不是在開玩笑的小七也神色一動,但是接下來虛空給他的答案讓他當即氣暈了過去:“修伊殿下,老酒鬼,還有我自己。” 這不是說了和沒說一樣嗎? “什麼時候連你也會開這麼惡劣的玩笑了?別拿我尋開心了!”小七氣不打一處來:“你既然自己都不允許說,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沒有拿你尋開心,因為我的確不會告訴你真實的一切。”虛空望瞭望忽然背轉過去的修伊,語氣沉重地說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修伊殿下並不是一個瘋子和神經病,他所做和所想的一切都很正常,甚至正常到了殘忍的地步。” “正常到殘忍的地步?”小七一頭霧水地問道:“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我有一個例子。”老酒鬼懶懶地回答著小七的疑問,但這份答案卻是沉重得讓人難以置信:“比如說,三百年來在戰場上犧牲的近兩億神魔人三界戰士,只是你面前這個人奠定和平的基石,這是你能想像得到的事情嗎?” 這一下,小七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望著修伊背向著自己的寂寞身影,它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從剛才起它所漸漸了解的一切,即便是夢境也太過於荒謬了。 特別是現在這一刻,它從虛空的眼神和老酒鬼的目光中感受到那句話所蘊涵的真實含義的那一刻,天地都彷彿靜止了一般。
“修伊·撒旦?你……你為什麼會忽然提到他?”蕾娜斯的心中“咯噔”一跳,說話的口氣也有一點結巴。 “安格雷,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蕾娜斯小姐單獨談。”緊緊盯住似乎也想听到下文的安格雷,雪亞妮的語氣忽然變得說不出的嚴厲:“還有最好收住你的好奇心,如果你膽敢偷聽我們之間的對話,不管你跟隨我多少年也只有死路一條,明白嗎?” “是。”從未被雪亞妮用如此嚴厲語氣警告的安格雷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走出門的那一剎那間才發現自己的衣服竟然里三層外三層都濕透了,被雪亞妮罕見的王者尊嚴徹底折服的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所追隨的這個小女孩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成為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與此相比,是否能知道雪亞妮為什麼會提到修伊·撒旦已經無關緊要了,了解到主君已經有君臨天下氣質的安格雷在抹了一把冷汗之後,幾乎是雀躍著離開了安置蕾娜斯的府邸。 可他錯了。 他實在應該留下來聽聽兩個女孩子之間所進行的談話的。 “在魔界軍和天界軍發生的歷次神魔戰爭中,從來沒有任何屬於對方的人會毫無理由地叛變自己的種族,但是從三百年前開始,這個種族的忠誠定律被打破了。”雪亞妮並沒有回答蕾娜斯的疑問,像是自說自話地開始陳述一件在天界軍內部屬於最高機密的驚人史實:“有一個自稱是'平衡者'的人不斷地從魔界軍中傳來有關魔界軍的作戰情報,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我方的人相信,但是隨著魔界軍八大超級戰將的崛起和新型作戰兵器'空牙炮'和'龍炎修羅箭'的廣泛應用,人才凋零的天界軍逐漸落在了下風,同時面臨著屢戰屢敗和人族盟友見風使舵式背叛的天界軍不得不試著去相信'平衡者'的情報,然而就是這種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拯救了整個天界軍。” “他的情報都是正確的?”蕾娜斯一時也忘記了似乎是離題的談話,完全被這齣人意料的離奇事件所吸引。 “正確再加上詳細無比,就是'平衡者'的情報特點。除了精確到個位數的兵力分佈和武器配置外,還有對整個戰場的情況判斷和對魔界軍下一步戰略的仔細推敲,從意圖設想、作戰優勢特點到攻防要略各個方面都有涉及。令所有親眼看到這份情報的天界軍將領感到驚嘆和佩服的天才戰術戰略,還有對人性和心態認識深刻的軍隊士氣分析,就是我們給魔界軍中的超級間諜'平衡者'所下的定義。” “能讓你們如此佩服的人……不對啊!如此有才華的人,在魔界軍中肯定能得到重用,又何必要支援陷於劣勢的天界軍呢?”蕾娜斯想了一想,隨即在整個事件發現了一個很大的破綻。 “兩個可能,”雪亞妮豎起兩個指頭:“第一,這個人是不出世的奇才,他想藉著這些情報得到天界軍的賞識,聰明的人才都知道,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要來得及時,在魔界軍軍勢正盛的時候去投靠他們,也許還得不到重用就給閒置一旁,而且人才濟濟的魔界軍大概也不會這麼快就看重一個剛剛加入己方的人吧。其次,此人根本就是別有居心,他只想獲得天界軍和魔界軍勢力的平衡,任何一方獲勝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之所以有如此才能卻不願意為任何人效力,他顯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那這個理由是什麼呢?”蕾娜斯好奇地問出了這個問題,但卻被雪亞妮的嬌笑聲反將了一軍,整張面孔都因為她的回答而發白。 雪亞妮是這麼回答她的:“你為什麼不直接到人界去問他這個問題呢?問那個曾經在幕後操縱著三界近三百年曆史的'平衡者',也是為了你而失去所有的一切、成為流浪過客的男人,以前的魔族三皇子,現在的修伊·華斯特。”
“不錯,操縱著三百年來神魔戰爭和人界所有戰爭的'平衡者'就是我。”修伊目光陰森地轉向開始覺得渾身發冷的小七:“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卻證明,這個世界這三百年間的歷史一直都是在我的意料之中進行的。” “是……是你……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在你的……控制之下?”小七不由自主地口吃了起來,這也難怪,比起操縱整個世界的發展進程,闖進“暗黑龍淵”用陰損辦法打敗幾十條暗黑龍這種事情雖然驚人也只能算是小兒科。 “沒錯。這一切,都只因為我需要一分平衡,一分冷酷但足以維繫這個世界存在的平衡。”回答非常的淡漠,好像這些事情根本就是微不足道,與此同時,陰沉且佈滿灰黑色烏雲的天空中忽地傳來了隱隱的雷聲。 就在下一秒,當一道撕裂長空的閃電倏地照亮了天際、映襯出修伊帶著幾分冷漠的英俊面龐的那一瞬間,徹底讓他內心中的一個陰暗角落暴露在因為恐懼和害怕而顫抖的暗黑龍面前的話語,隨著漫天飄灑的細細雨霧傳遍了寂靜的荒野:“而就為了這個目的,我讓兩億人成了戰爭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