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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六節

浮生物語2 裟椤双树 7438 2018-03-11
“你確定要跟我們一起去?” 鹽溝外,我認真地問全副武裝的帕卡爾。我們吃飽喝足之後的決定是,往神殿那邊走,如果有出路,一定是在那裡。 “當時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了你們,我已經去了。”少年蹲下來,在濕潤的土上畫了一道神符,“我會回來的。我不想再生活在無休止的等待與絕望之中,一定要做一點什麼!” “如果……”我試著問,“他們已經不在了呢?” “我也要回來。”帕卡爾吸了吸鼻子,“把房子修好,認真種地。” “好。”我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們來交換一個保證。” 帕卡爾不解地看著我。 “你保證,回來之後好好活著,把你的家重新建起來。”我摸著他的腦袋,“我保證,把我能帶回來的,你所有的家人,平安帶回!”

“好!”他朝我一笑,旋即劇烈咳嗽起來。 我趕緊拍他的後背。 身為妖怪,我看出這個人類孩子的體內,妖毒瀰漫。他跟他那些無故病死的親人一樣,不是因為得了傳染病,而是因為吸收了妖氣。對人類身體而言,妖氣在體內儲存太久,就會轉為妖毒,視各人身體素質好壞,決走生命的長短。帕卡爾因為年輕,生命力強,情況還不算太嚴重,只要及時找到發出這種妖氣的元兇,除掉之後,帕卡爾自然不藥而愈。 “你現在還相信你的'神'麼?”問問漸漸平復下來的帕卡爾。 “是神創造了這個世界。”帕卡爾回答。 “創造一個世界,並且比誰都要愛它,這才是神。”我摸摸他的腦袋,背起黃老太,“走吧。” 鹽溝內的地形比外頭複雜得多,根本就沒有路,到處是巨大的樹木與怪異的花草,稍不留心就會被藏在裡頭的荊棘劃傷。沿途還有一些小水塘,裡頭泥多於水,咕嚕咕嚕冒著泡。

我們沿途注意著每個角落,查看有無失踪者的線索,可惜,一無所獲。 “你們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妥?”我看著那些跟我擦肩而過的植物,每一株都長得十分好,莖肥葉壯的,開出來的花也特別大,特別鮮豔。 “有。”九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老黃趴在他肩頭睡得特別香,“這裡只有植物,沒有動物,連個蚊子都沒有。” “小心些。”帕卡爾緊握著砍刀。 “我們是要往哪裡走呢?”黃老太問我,“姑娘,要是路太遠,不如放下我。你這樣背個包袱,走不快的。” “去神殿。如果有出路,必然在那裡。放心,您身材不錯,背起來不累。”我安撫道,“要放下你,也得出去之後。這裡不是你該留下的地方。” “你這姑娘……”黃老太嘆息,“好好的,你來那酒店做什麼?那地方,不是你該來的呀!”

她話裡有話,我故意道:“那該什麼人來的?一座酒店而已。” “走投無路的人。” “關於那座酒店,你知道些什麼?你們夫婦為什麼又會來這裡?” 黃老太沉默了片刻,問:“要聽老太婆說個故事嗎?” “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不過以前都是坐著聽,這次背著聽。”我笑道。 黃老太的故事,前半段是平常甚至乏味的,一對普通的男女,相戀結婚生子,男的開了一間小雜貨舖、女的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地養大了兒子。兒子也算爭氣,大學考上了名校,可是,在父母還沒從極度的喜悅中跳出來時,兒子拿了學費,沒有去大學,而是跟朋友跑到的另一座城市做生意。父親又急又怒,跑去找到兒子,要他馬上回去上學。可是兒子拒絕,說他已經成年,自己的路自己來選。父親忍住滿腔怒火,吿訴他,他選的那條路根本走不通,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於是,父子之間爆發了有生以來最大的爭吵,一個是堅持自己夢想的初生牛揉,一個是拼死要將兒子“拉回正路”的父親。最終的結果是,他撫著被氣痛的心口,向兒子宣布:你一輩子也不要回來了!這個家的門,永遠不會給你打開!

兒子真的沒有再回過家。之後的幾十年裡,頂多偶爾給母親寫一封信來。至於他的事業,也應驗了父親的預言,最終化成了泡影。所謂的朋友,捲走他所有資金跑路,他最終只去了一個小工廠當了工人,在那個小城市裡娶妻生子,從熱血青年變成了一個庸碌的中年人。 多年來,父親從不提起兒子,真當他死了一般。就連妻子跟他說,他們有了孫兒的時候,他也只是說,我沒兒子。妻子只能嘆息。 就在妻子打算獨自去那座城市看望兒子時,病魔擊倒了她。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一直很不好,所以當醫生宣布她的生命只剩下三個月時,她並沒有太驚訝。可是,她的丈夫卻崩潰了。 那個晚上,他像個孩子似的伏在她的膝蓋上,抓著她的手不肯鬆開,喃喃:兩筆才能寫個人字,你不在了,我就什麼也不是了。

他拼命求醫,拼命去找所謂特效藥與偏方,可妻子的身體還是一天天糟糕下去。 無計可施的他,跪在羽蛇神的雕像前,他告訴神,絕望的心情已侵蝕了他整個心臟,他只是裝作樂觀而已。如果真的有神,希望它能拯救妻子,哪怕只給一線生機,他也願意拿自己的全部去交換。 故事到了這裡,就變得詭異了。 在老黃向神禱告後的第三天,一身黑衣的男人敲響了他的家門,禮貌地交給他一個信封,信封裡是一張在空白處寫了地址的撲克牌,落款是“天頂酒店歡迎您”。 黑衣男人問他,有無聽說過“願望酒店”的傳說。 老黃聽過,可他一直以為只是傳說。 黑衣男人告訴他,拿上地址,帶著你夫人一同來酒店,只要願意,你們能贏回全世界。撲克背面寫了細節,閱讀完畢之後,要是有興趣,不妨一試。

在老黃還在猶豫時,男人已經出了門,;老黃趕緊追出去,卻發現門口已空無一人,只有一道蛇一般的陰影,從牆角刷一下躥過,無跡可尋。 撲克背後,是如何去到賭場的提示,最後那句話,老黃反复看了幾十次——最終勝出者,萬事如意,心願順遂。 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張普通的撲克。難道真的是羽蛇神顯靈了? 近乎絕望的人,不會放過任何一根稻草,哪怕那是一根荒謬之極的稻草。 “我聽他跟我講了這件事,心里頓時十分害怕。”黃老太頓了頓,“沒來由的害怕,總感覺十分不祥。我阻止他,說生死有天命,不該勉強,他根本聽不進去,說這是唯一能救我的辦法。他不能放棄。我拗不過他,只好同意。那個傳說,我也聽說過,可是,十賭九輸,有幾個人能成百里挑一的幸運兒。何況,從一進那個酒店開始,我就渾身發寒,毛骨悚然。那張撲克也十分詭異,背面的指示也在不斷變化,我們按照它給的時間,進了電梯,那種不祥的感覺更大了。之後的事,你都知道了,那個地方,真是魔鬼之地。”

“我記得你輸了一局,你把什麼當成籌碼輸出去了?”我清楚記得當時的場景,輸的人都缺胳膊少腿,只有她手腳齊全,看起來沒什麼損失。 “老頭子對我的全部感情。”黃老太平靜地說,“他做這一切,無非是他對我感情太深。把這個輸出去之後,你看他現在這迷迷糊糊的樣子,我有預感,他清醒之後,便再不會對我有眷戀。” 我問:“你不想活下去了?” “傻子才不想活下去。”她笑了笑,“但如果已成定局,不妨坦然接受。可能別人不能理解,就算是死亡,我也是抱著希望死去的。我順從老頭子的意思,是為了成全他的'希望'。可我知道這樣下去事情會越來越糟,唯一能讓他停止的方法,就是輸掉那個籌碼。如此,不論將來我發生什麼,起碼他不會再為我牽扯。老頭子死心眼,又重感情,若不趁這機會輸了他的感情,他的餘生會很不快樂。”

“如果沒有我們中途插手,賭局繼續進行的話,你再輸,就準備輸掉自己的命了,對不對。” “對。” “可惜你要失望了,你跟你老頭子都不會死在這裡。我會帶你們回家。”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認真說,“你委託我的事,由你自己去做!我拒絕代執行。” “你這孩子……”黃老太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你來這裡是為什麼呢?有什麼心願想達成?” “我來找人?” “誰呢?” “我丈夫。” “啊?!” 就在這時,麗莎爸爸突然發狂似的朝前跑去,邊跑便喊:“我回來了!麗莎!你開門,爸爸回來了。” 麗莎爸爸不知哪來的力氣跟速度,硬是扯斷綁住自己的藤蔓,眨眼間跑進一堆高高的長滿鋸齒狀巨葉的植物後頭,沒了踪影。

大叔跑腿追過去,我們也相繼跑到那堆龐大植物的背後,緊接著,我只覺得腳下一空,經過了很長的時間,才聽得'啪嗒'一聲,摔進了一片黏膩的,膠水般的液體中。張開眼一看,竟是個四方形的巨大深池,從水面到頂上,實在太高,頭頂上的天空只剩下一個小小的亮點而已,四壁都是滑膩的黑石,一些比尋常植物怪異很多的玩意兒,比如長了一隻眼睛的仙人掌,有四隻長長怪手的繡花求等等,紛紛從池壁縫隙裡鑽出來,貪婪地吸食著這個池子發出的味道。至於那些在我們身邊漂浮翻滾的,全是動物的殘骨,各種種類,各種顏色,不乏人類的頭骨。 “能上去麼?”餓哦朝九闕喊,我自己試了,飛天術完全不管用,真像被膠水黏住了。 “抬手都困難啊!”九闕用力把老黃托住,保證他的腦袋在水面外。

帕卡爾直接就吐了,這個池子的味道,確實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不但奇臭無比,還暗藏著一股濃郁至極的妖氣。 我覺得,我們正在接近導致村民們死亡的兇手。 只有第一個落下來的麗莎爸爸最精神,瘋狂地游到池邊,雙手在石壁上亂摳,大喊:“我回來了!麗莎開門!爸爸回來了。” 順著他的手看上去,在離我們兩三米高的地方,有一個直徑一米多的洞,時不時有液體混搭著骨頭從洞裡流出來。 大叔毫不客氣地從水里跳出來,一腳踩在麗莎爸爸的腦袋上,縱身跳到了洞口裡,然後伸個腦袋出來,“要我幫忙還是自力更生?” “省省吧。”我一發力,拽著黃老太縱身而起,當然,為了能一次成功,順便踩了一下九闕的肩膀。 “身手算還合格。”大叔靠在洞口一側,似笑非笑。 我扶著黃老太走到他後面,突然轉過身,趁著他毫無防備之時,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把這個萬惡的傢伙送回水里,隨後伸出腦袋:“麗莎爸爸一直是你負責的,別指望我們會救他上來。” 他擦著滿臉臭水,指著我怒斥:“好你個大逆不道的妖孽!” “謝謝讚美。”我舒心地縮回腦袋,打量起這個洞口,跟平常見到的下水道很類似,光線十分幽暗,一層苔蘚似的東西覆在四周,很滑,而且發著淡淡的綠光,腳下不斷流過臭水和骨頭。估算了一下方向和距離,我想著下水道應該是鏈接著神殿的某一部分,現在只能沿著它走,只要能到神殿,必然能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 一行人快速前進中。 這時,帕卡爾突然驚喜地跟我們說:“我聽到媽媽的聲音!她在叫我的名字!她還活著。” 九闕跟我面面相覷,哪裡有什麼聲音? 又走了十幾分鐘,我們猛然停住了,一個巨大的矩形空間橫在我們面前,一個很大很大的玩意兒,就擋在正中央…… 它太高了,足足六七米的高度,根本看不到它的頂端。但這顯然不是一棵樹,粗壯得要七八人才能環抱的暗綠色莖幹上,爬滿了纖細柔韌,小蛇一樣的藤蔓,再看,不止像小蛇,更像一隻隻的人耳朵覆在上頭,每一個“耳朵”上,都開滿紫藍色的小花,很小,都是沒有開放的花骨朵。在它腳下的土裡,蔓延著無數半透明的根,像章魚爪子,數之不盡。 走進去細看,只見這個巨大的身軀已經穿透了頂上的石壁,不知它是不是想長到天上去。而且,在我們進來之後,入口竟憑空消失了,成了毫無破綻的石牆。 我從沒有見過這麼怪異的植物。 “我又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帕爾卡一驚,朝怪物直奔而去。 “帕爾卡站住!”我追過去。 大叔站在最遠的地方,說:“我要是你們,就不會靠它那麼近。” 話音未落,一個花骨朵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不聲不響地朝帕爾卡飛來,短短時間,這個貌不驚人的花骨朵已然膨脹了幾十倍,赫然開放的碗狀花瓣裡,鑽出一條像沒有腦袋的綠蛇似的玩意兒,身上佈滿閃光的鱗片,猛地纏住了帕爾卡的腰,閃電般將他往怪物的去幹裡拖去。 莫非這就是帕爾卡看到的,將他父親拖走的'綠手'? ! 我的反應也不慢,飛身上去抓住帕爾卡的腳,但僅僅僵持了一秒,敵人又佔了上風,把我一塊兒往裡拖,力道大得嚇人。 帕爾卡的尖叫聲裡,我看著那長滿耳朵的軀體朝我迅速逼近,正當我要出手攻擊時,一張女人的臉孔從哪巨大的根莖裡浮現出來,五官模糊,卻隱隱透著悲色。 我一走神,卻見刷一道亮光,九闕手起刀落,怪花應聲落地,纏在帕卡爾身上的無頭舍頓時化成白灰。 原來,在那軀幹與花朵之間,連著一條細如蛛絲的線,斷了它,怪花便像斷電的燈泡,再無作用。 我抬頭再看,哪裡又有什麼女人臉。扶起驚魂未定的帕卡爾,我對九闕道:“多虧你眼力好。” “那是,挖掘漂亮妹子全靠這雙眼!”九闕不客氣地收起他的水果刀,旋即斥責道,“你怎麼回事?身手什麼時候這麼差了?隨便使個法術也能滅了這個小怪物。” “我看到一張女人的臉,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如實道。 其他人都說並沒有看到,只有大叔餓神色,稍微變了變。 這時,麗莎爸爸突然怪叫著撲到地上,對著一條半露在地面上的綠莖又撕又挖又咬。 “麗莎!爸爸來救你!爸爸保護你!”他不要命地挖,手指出血了也不管。 我仔細一看,那半透明的綠莖下,好像真的有個黑乎乎的玩意兒,像人的半截身子。 “裡頭有人!幫忙!”我知道有句話叫父女連心,血親之間的神奇感應無法解釋,莫非這下頭真的是麗莎? 這次我毫不留情用法術切斷這跟綠莖,它斷掉時,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尖利的叫聲,許多花骨朵開始震動,像是要向我們發動集體進攻,但又遲遲沒有行動。 管不了那麼多,我與九闕一起動手,將斷了的這截綠莖從地下取了出來,這樣,更是清楚看見,裡頭蜷縮著一個人影。 九闕拿刀將綠莖小心剖開,一股透明的黏液湧出來,一個年約20的金發外國姑娘隨之滾落出來,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心口上,一個碗口大小的洞,不見血,仍觸目驚心。 麗莎爸爸瘋狂地撲上去,推開我們所有人,把這姑娘攬在懷裡,又哭又笑:“爸爸來了,麗莎你看,爸爸來了!” 這里人徹底瘋了吧,他女人只有幾歲而已,這明顯不是麗莎啊! 但很快我便覺得不對勁了,因為這姑娘的五官只要仔細看,跟麗莎是十萬分相似,活脫脫是個長大的麗莎。這不可能,一個孩子怎麼能在一兩天時間長這麼大! “給她吃。不然馬上就死了。”一直處於圍觀狀態的大叔,面無表情地扔了一粒白色藥丸給我。 我沒猶豫,馬上捏住那姑娘的嘴,把藥丸送了進去。 很快,姑娘的眼睛緩緩張開,她盯著眼前這男人,笑了:“爸爸……好久不見。” “爸爸帶你走。”他急忙伸手去抱麗莎,卻猛地發現,自己的雙手消失了。 “我也希望你帶我走,可你來的太晚了。”姑娘的眼淚落下淚來:“我醒了,你該走了。” “麗莎……我……”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身體便像我之前見到的那樣劇烈扭曲起來,幾秒鐘後,便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我又遇到一個難題。 “你是麗莎?”我上前扶住她。 她看了我一眼,笑:“我記得你,好心的姐姐。” “你……你怎麼長這麼大了。”我太詫異了。 “其實,我本來就這麼大了。”麗莎虛弱的說,“我五歲的時候被送進孤兒院。因為我父親醉酒後,誤殺了我的母親。他從來不是個稱職的丈夫與父親。他出獄時,我已十五歲,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五年。這五年裡,他沒有任何改觀,酗酒吸毒,毫無理由,吃飯一樣頻繁的毒打,就是我們整個的父女生活。”她的眼裡泛出淚光,“他以前不是這樣,我五歲之間的生活十分幸福,生意失敗讓他也變成了一個徹底的失敗者,最近這五年,我的驚恐與絕望,外人無法體會。可我始終不願離開他,我只有他這一個親人。我希望他能變好,起碼變得正常,可是他永遠讓我失望。半年前,他死了,醉酒,從樓頂摔了下去。” “不可能,這男人絕對不是死靈!”白駒跳出來,篤定地說,“如果他是死靈,我絕對會第一時間發覺的!他是活的,有生命的!” 姑娘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的葬禮之後,我搬了家。那天,我病了,高燒,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抱著幼年時一家三口的合照,躺在床上,我回想著小時候,爸爸與我在一起的情景,我努力回想他微笑的臉,只覺得心裡好難受,我多想回到從前,多想父親再把我抱在懷裡,告訴我他會保護他的小公主,我向神祈禱,如果能讓我的父母回來,如果能讓我的幸福回來,我什麼都願意!我使勁地祈禱,瘋了一樣不能停止。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叫醒,床前,竟然站著我爸爸。而鏡子裡的我,也變成了五歲的模樣。我的思維混亂了,慢慢忘記了之前的事,好像父親從來沒有離開過。他每天給我做飯洗衣服講故事,細心照顧我,而我也越來越像那個五歲的我,高興地享受著這一切。直到那個陌生人來到我家,給我們一個信封。爸爸一看,就說我們一定要去!我們要贏,我們要把失去的幸福,還有你的媽媽,都贏回來!” 所有人都很愕然,只有大叔波瀾不驚。 “那時,我掉進了水里,醒來時,卻在一片陌生的叢林裡,我很害怕,我到處亂跑,跑著跑著,我聽到了爸爸跟媽媽的聲音,他們叫我快過去,我循著聲音跑過去,闖進了一片好漂亮的地方,有花草流水,還有木橋,木橋的盡頭,是一座很美的木屋。我跑過去,一朵很漂亮的小花從木屋的窗戶飛了出來,我伸手去抓,這花卻突然變成了怪物,纏住了我朝屋裡拖去。我被勒的暈了過去,之後的事,我都沒有記憶了。再醒來時,我的腦子一下子清醒,看著面前的爸爸,突然意識到,他早已不在人世。這個爸爸,只是我想像出來的存在。那個拼命要帶著女兒去賭場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我自己!他不擇手段都要贏的行為,正是我自己內心最深的渴望!只要我跟他任何一個贏,我的願望就能實現了!” “原來如此。”白駒恍然大悟,說:“我跟你說過的,這個男人的生命沒有根基!原來是依附於這個女孩的生靈!” “不是幻想?”我問。 “不,是真實的實體!”白駒說道:“可以管這個叫做生命映射,活人如果有特別特別重的執念,比如瘋狂掛念一個人時,這種執念的力量大道能把想念的人'製造'出來,並且賦予對方思想,成為一種生靈。準確說,這個人的思想,本就是製造者的潛意識,或者說是製造者的又一重人格。至於這個姑娘,她不但製造出了一個父親,還把自己也給'製造'了,她並不是真正變成五歲,她生命中最快樂的時間是在五歲之前,所以她這種'執念映射'的能力,令到所有看到她的人產生共鳴,覺得眼前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小麗莎。老天,這可是萬中無一的範例。得是多強的執念,才能做到這一切!” “她'爸爸'的消失,是因為她的生命在衰竭?” “對。總電源都沒了,燈泡怎麼亮的了。”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啊,我以為這裡是我的希望,沒想到更絕望。爸爸媽媽又在喊我了,我很想見他們……” 麗莎的聲音越來越輕,說話也越來越語無倫次。我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走向盡頭。 “再給我一顆藥!”我對大叔喊。 “她死定了。神仙也救不回來。你沒看到她的心已經爛了麼?”大叔冷冷道:“我的藥,只是讓她死的慢一點,我想听聽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看著她心口上的洞,確實束手無策,她是人類,我不能用妖力為她續命,那樣只會讓她死的更快。可是,就這樣看她死去嗎? “再給我一顆藥!”我突然大聲吼道,“能活多久是多久!萬一我們很快就能出去呢!萬一……” “沒有萬一,年輕人。”大叔打斷我,“生死有定數,既然做了決定要來這裡,就要承擔任何後果,沒什麼必要難過。” “你……”我話沒說完,只覺得臂彎一沉,麗莎的眼睛永遠地閉上了,嘴角上,還留著一抹讓人心酸的,遺憾的微笑。 四下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一點點火苗,在我心裡燒起來,越來越大,要把我的血燒到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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