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碧眼姑娘

第13章 十三、黑暗之中

碧眼姑娘 莫里斯·勒布朗 6843 2018-03-16
拉烏爾一出洞,頭一個印像是可怕的。沉沉暗夜,一片漆黑,沒有星星,濃霧迷漫。夜色如磐,沉沉地壓在看不見的湖面和模糊不清的峭壁上。兩眼就像瞎了一樣,什麼也看不見。耳朵裡聽到的只是寂靜無聲。瀑布也不響了:湖水把瀑布吞沒了。可是,在這個無底深淵中,他必須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必須摸清方向,達到目的。閥門呢?他從沒有認真想過。此時此刻去找閥門,無異於發瘋,做死亡遊戲。不,他的目標是找那兩個強盜。可是,他們藏起來了。他們大概是不敢直接攻擊他這樣的敵人,而是小心地躲在暗處,拿著槍,高度戒備著。上哪兒去找他們呢? 剛踏上沙灘,冰涼的水就淹到了胸脯。他十分難受,覺得游到閘門是不可能的。再說,他不知道機關在哪兒,又怎麼開閘呢?他摸索著,沿著峭壁向前走,來到被水淹沒的石階上,走上了石壁上開鑿的小路。

小路陡峭難行。突然,他停下來。遠處,透過迷霧,看得見一絲微光在閃爍。 那是哪兒?無法準確地判明位置。湖面上?還是峭壁上?不過,無論如何,是在對面,是在峽谷附近,也就是說在強盜開槍的地方,也可以假設他們隱藏在那裡。從岩洞裡望出去,是看不見這光亮的。這說明他們小心,也證明他們存在。 拉烏爾有些猶豫。他應不應該走陸路,在懸崖峭壁上彎來拐去,在崎嶇山路上翻上翻下,攀上岩石,又下到看不見燈光的溝谷呢?想到困在可怕的花崗石墳墓深處的奧蕾莉,他便下了決心,從峭壁小路跑下來,跳到水里,遊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湖水冰冷,難以忍受。儘管不過二百到二百五十米的路程,他都幾乎不想遊了,因為這似乎超出了人的能力。但是,奧蕾莉總在他眼前浮現,他看到她縮在無情的洞頂下面。水在瘋狂地漲著,什麼都不能阻止它上漲,也不能減慢它的速度。奧蕾莉正聽著水的惡魔般的私語,正感受著它那冰冷的呼吸。多麼邪惡的事呀!

於是,他鼓起勇氣,那燈光像指路星一樣為他指引方向。他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它,似乎怕它禁不起黑暗的猛烈襲擊,會突然熄滅。但是,反過來說,這燈光難道不是表明吉約默和若多正伺機襲擊他?燈光轉向湖面,照得很低,為的是讓他們看清可能發動進攻的道路。 游近岸邊,他感到舒服多了,大概是肌肉活動開了的緣故。他無聲地張開臂膀游著。燈火倒映在水中,顯得越來越大。他往斜刺裡游了一段,避開光區。據他判斷,強盜守在峽谷入口處的岬角上面。他先是碰到一些礁石,然後摸到了卵石鋪底的湖岸。他就在這裡上了岸。 他頭頂上,靠左邊一點,傳來輕輕的說話聲。若多和吉約默離這兒有多遠?他會遇到什麼樣的障礙?是峭壁懸崖?還是平緩斜坡?沒有任何跡象可以作出判斷。只能試著攀登了。

他抓了一把砂礫,使勁擦雙腿和上身,然後,把濕衣服擰乾,穿在身上。 緩過氣來以後,便冒險爬山了。 他爬的既不是絕壁,也不是斜坡,而是像蠻石建築的基礎一樣,層層疊疊的岩石。可以攀登,但需要多大的體力、多大的勇氣、多麼靈活的身手! 可以攀登,但是當手指像獸爪似的摳住那些石塊時,石塊便剝落下來,岩石上的植物也連根拔起!而上面的說話聲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如果是白天,拉烏爾絕不會這樣瘋狂地冒險。可是,他那塊表不停的嘀嗒聲像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驅使他行動,因為秒針在他耳邊每響一聲,奧蕾莉就朝死亡走近一步。所以,他必須成功。他成功了。他眼前突然沒有了半點障礙。最上面一層是草地。一團模糊的光暈在黑暗中晃動,像一團白霧。

他前面是一片窪地,窪地中央,有一座殘破的小屋。一棵樹幹上挑著一盞冒煙的燈籠。 在窪地那邊,有兩個人背對他趴在地上,俯瞰湖面,步槍和手槍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們的身邊也有一束光亮,是一隻電筒發出的。正是這束光把拉烏爾引來的。 他看了看表,大吃一驚,竟遊了五十分鐘!比他估計的時間要長得多。 “最多只剩半個小時來遏止漲勢了。”他心想,“半小時之內,我要是不能從若多嘴裡掏出閥門的秘密,就只能恪守諾言,回到奧蕾莉身邊,與她同死了。” 他藏在深草里,向破屋爬去。離他十來米遠的地方,若多和吉約默放心地聊著天,他聽得出他們的聲音,但聽不清他們談的是什麼。怎麼辦呢? 拉烏爾來到這裡,並沒有明確的計劃,只想見機行事。他沒有武器,跟他們搏鬥十分危險,說白了,有可能對他不利。再說,他也尋思,即使能夠取勝,難道用強迫和威脅就能使若多這樣的對手開口,也就是說讓他承認失敗,拱手交出他來之不易的秘密嗎?於是,他極其謹慎地向前爬,希望聽到一句有用的話。他前進了二米,又前進了三米,動作是那樣輕微,連他自己都沒聽見聲音。就這樣,他爬到了能夠聽清他們交談的地方。

只聽若多說道:“嗬,見鬼!你就不要擔心了。剛才我們下閘門,水位升到標度5了。這相當於岩洞洞頂的高度。既然他們沒出來,那他們的事就了結了。這是肯定的,就跟二加二等於四一樣確切無疑。”吉約默說:“但您本應該離岩洞近一點,從那裡監視。” “你為什麼不去呢,無賴?” “我!我這只胳膊還是僵的呢!能開槍就是盡最大力了。” “你還是怕那傢伙……” “您也一樣,若多。” “我不否認。我們反正把老塔朗賽的本子拿到手了,我就寧願拿步槍遠射……放水淹……” “喏!若多,別提那個名字……” 吉約默的聲音弱了下去。若多冷笑道:“膽小鬼,好吧!” “您記得,若多,我出院以後,您來找我們。媽媽對您說:'好吧,您知道這個魔鬼,這個該死的利梅齊把奧蕾莉藏到了哪裡。您斷定監視他就可以找到那筆財富?好吧!讓我兒子幫您一把。但切記不要殺人,對不對,不能流血……'”

“一滴血也沒流。”若多用嘲弄的語氣說。 “是的,但您知道我的意思,知道那可憐老頭的結局。既然死了人,就是犯了罪……利梅齊和奧蕾莉也是這樣。您能說沒犯殺人罪嗎?” “那怎麼辦,得放棄這一切嗎?你認為利梅齊那樣的傢伙,會看到你一雙漂亮眼睛就給你讓位嗎?再說,那該死的傢伙,你是知道他的厲害的。他已經折斷你一條胳膊……最後會擰斷你的脖子的。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你總得挑一頭。” “可奧蕾莉呢?” “他們是一對,一損俱損。” “可憐的姑娘……” “再說,你還想不想要那筆橫財?跟他那樣的角色鬥,不死人是別想取勝的。” “可是……” “你沒看見侯爵的遺囑嗎?奧蕾莉是儒萬莊園的繼承人……能怎麼辦呢?也許可以娶她?可是結婚需要兩廂情願,伙計。我有個主意,吉約默先生……”

“什麼主意?” “什麼主意,孩子,下面就是將要發生的事。明天,儒萬湖又會跟從前一樣,水位不比平時高,也不比平時低。後天,牧羊人會再來在此之前他們不會來,因為侯爵不許。他們會發現侯爵摔死在峽谷的一條溝道裡。沒人會想到他是被人推下去摔死的。沒有繼承人,因為他沒有親人。因此,國家將合法地佔有這個莊園,半年以後把它拍賣。我們就把它買下來。” “拿什麼買?” “有半年時間去搞這筆錢,足夠了。”若多語氣陰險地說,“再說,對不清楚底細的人來說,這莊園值幾個錢呢?” “要是有人追究呢?” “追究誰?” “我們。” “為什麼?” “利梅齊和奧蕾莉的事。” “利梅齊?奧蕾莉?淹死了,失踪了,找不到了。”

“找不到?人們會在岩洞裡找到他們的。” “不會的。明天早晨我們到洞裡,給他們腿上捆上兩塊大石頭,他們就會沉到湖底。神不知鬼不覺……” “利梅齊的汽車呢?” “下午,我們就開走。這樣,誰也不會知道他們來過這裡。大家會認為小姑娘讓情人把她從療養院接出來,不知到什麼地方旅行去了。這就是我的計劃,你覺得如何?” “妙哇,混蛋。”他們身邊一個聲音回答,“只是沒那麼容易辦到。” 兩人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見有一個人像阿拉伯人似的蹲在他們身後。 那人又說:“很不容易呀,因為你們必須完成一些行動,才能實現這個美妙計劃。如果岩洞裡的先生、小姐逃出來,這計劃又怎麼實現呢?”他們趕快去摸步槍和手槍,可什麼也沒有摸到。

“找武器嗎?……何必呢?”那嘲弄的聲音又說,“難道我有武器嗎?我只有一條濕褲子,一件濕襯衫,別的一概沒有。武器……我們這樣的正人君子打交道,用得著嗎?” 若多和吉約默瞠目結舌,一動不動。對若多來說,尼斯的那個人又出現了;對吉約默來說,圖盧茲那個人又來了。尤其是,這個最可怕的敵人,他們本以為打發了,可他的屍體卻……“是呀,”他笑著說,裝出無憂無慮的樣子,“是呀,我還活著。標度5並不等於岩洞頂的高度。再說,你們以為玩這些伎倆就能戰勝我?我還活著,我的若多老伙計!奧蕾莉也活著。她待在遠離岩洞的安全地方,身上沒沾一滴水。所以,我們可以聊一聊了。再說不長,五分鐘就夠了,一秒鐘也不會多。你願意嗎?”若多一聲不響,呆若木雞,驚慌失措。拉烏爾看看表,儘管他的心焦灼不安,彷彿要跳出胸膛,卻裝出不慌不忙、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瞧,你的計劃行不通了。既然奧蕾莉沒有死,她就要繼承這筆遺產,也就不可能有什麼拍賣了。就是你把她殺死了,還有我呢!我會買下來的。除非你把我也殺死。可你又辦不到,我是打不垮的。你無計可施了。只有一個辦法。”

他停住話。若多探過身子:“還有一個辦法?” “是的,有一個辦法。”拉烏爾說道,“唯一的辦法,跟我合作。願意嗎?” 若多沒有回答。他蹲在離拉烏爾兩步遠的地方,用兩隻冒火的眼睛盯著他。 “你不答話?你的眼睛發紅,像猛獸眼睛一樣閃光。你以為我向你這樣提議,是有求於你?完全不是。我從來不求任何人。只是你為這事忙了十五六年、十七八年,眼看就要達到目的了,因此有了某些權利,可是,你為了捍衛這些權利,竟使用一切手段,包括行凶殺人! “這些權利,我出錢買下來,因為我圖安寧,並且希望奧蕾莉也得到安寧。不然哪一天,你會想法害我們的。我不希望這樣。你要多少錢?” 若多輕鬆了一點,低聲道:“您出價吧。” “是這樣,”拉烏爾說道,“正如你所知道的,並沒有大家可以分的錢財,而只有一筆要建設,要經營的產業,其利潤……” “將是可觀的。” “這我同意。所以我給你的錢也是按比例的,每月五千法郎。” “兩個人嗎?” “你是五千,吉約默兩千。” 吉約默立刻說道:“我同意。” “你呢,若多?” “也許可以吧。”若多說,“不過要有保證,要預付一筆。” “先付一個季度,行嗎?明天下午三點,在克萊蒙-費朗,若德廣場,我給你一張支票。” “行啊,行啊。”若多說,突然提防起來,“可是誰能向我保證,德·利梅齊男爵明天不會讓人把我抓起來呢?” “不會的,因為那樣做,我也會被捕。” “您?” “當然!他們逮捕我,可比你想像的要得意得多。” “您是誰?” “亞森·羅平。” 這個名字對若多產生了神奇的效果。他明白自己的計劃為什麼都破產了,也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對自己有那麼大的威懾!拉烏爾重複一句:“亞森·羅平,受全世界警察追緝的大盜!做了五百多次大買賣,一百多次受指控。你看,我們生來就是合作的。我抓了你的把柄,你也抓了我的把柄。我相信,我們達成一致了。我剛才本來可以敲碎你的腦袋,但我不這樣做。我希望做一筆交易。以後,需要的時候,我還可以用一用你。你有缺點,但也有一些難得的優點。你跟踪我到克萊蒙-費朗,就是第一流的本事了,因為我到現在還沒弄清你是怎樣跟的。因此,我把話給你了。這是亞森·羅平說的話……可是金口玉言喲!行了嗎?” 若多小聲跟吉約默商量了一下,說道:“好的,我們同意。您需要什麼?” “我嗎?什麼也不需要,老伙計。”拉烏爾回答,依然是無憂無慮的樣子。 “我只求安寧,捨得出錢買安寧。我們就是合夥人了……這是最恰當的詞。如果你願意今天就投資,盡可隨意。你有資料嗎?” “一大堆資料,都是侯爵提供的,與湖有關。” “當然,既然你能關上閘門。這些材料很詳細嗎?” “是的,密密麻麻的五頁。” “在身上嗎?” “在。還有遺囑……對奧蕾莉有利。” “拿來。” “明天,你給支票我給材料。”若多明確地說。 “好,明天,來換支票。握手吧。這就等於在合作條約上簽字。分手吧。” 他們握了一下手。 “再見。”拉烏爾說。 會談結束了。不過真正的戰鬥還在後面幾句話裡。到現在為止,他說的那些話,許的那些諾,都只是哄騙若多的空話。關鍵的問題,是弄清閥門的位置。若多會說嗎?若多覺察得出真正的局勢嗎?覺察得出拉烏爾此舉暗中的原因嗎? 拉烏爾從來沒有如此焦慮過。他故意漫不經心地說:“走之前我想看看'貨'。你不能當我面把排水閥門打開嗎?”若多提出異議:“根據侯爵本子上的說明,要七八個小時才能把湖水排光!” “那就趕快打開吧!明天早晨,你在這邊,我和奧蕾莉在對面,都能看見'貨',也就是那筆財富了。閥門就在近處吧?就在下面,閘門旁邊?” “對。” “有一條小路直通那兒?” “對。” “你知道怎麼開?” “很容易。本子上有說明。” “那我們下去吧。”拉烏爾提議道,“我可以幫你一把。”若多站起身,拿起手電。他沒有識破圈套。吉約默跟在他後面。拉烏爾剛才把他們的步槍拉到自己身邊,後來又推得稍遠一點。他們經過時,他看見若多背起一支,吉約默也背了一支。拉烏爾拿起燈籠,跟著兩個強盜走。 “這一回,”他輕鬆地想,臉上顯出愉快的表情。 “這一回成功了。也許還有點波折,但是大勢已定。” 他們下到湖邊。若多走向峭壁腳下一條沙石堤壩。堤壩繞過一塊岩石,來到一片凹地。那兒拴著一隻小船。若多跪下去,搬開幾塊大石頭,露出一排四個鐵把手;把手牽著四條從瓷管穿過來的鐵鍊。 “就在這兒,緊挨著閘門手柄。”他說道,“這些鐵鍊可以帶動底下的生鐵板。” 他提起一個把手。拉烏爾也提起另一個,立即感到鐵鍊另一頭動了,鐵板開始向前移動。另外兩個把手也同樣提起來了。離他們不遠的湖水翻騰起來。 拉烏爾的表指示出九點二十五分。奧蕾莉得救了。 “把槍借給我。”拉烏爾說,“不,不如你來開吧……開兩槍。” “為什麼?” “發信號。” “信號?” “對。我把奧蕾莉留在岩洞裡。岩洞快淹到頂了。你想她會多麼驚慌。我離開她的時候,答應她,一旦危險解除,我就用某種辦法通知她。” 若多呆若木雞。拉烏爾的膽量,他坦率說出奧蕾莉的處境仍然岌岌可危這句話都使他困惑,同時,也使他對這位從前的對手更為敬服。因此,他一秒鐘也沒有想到要去利用這種局勢,便開了兩槍。槍聲在懸崖峭壁間迴盪,若多馬上補充了一句:“嗨,您是頭兒,您。我們只聽您的,決不討價還價。這就是侯爵的本子和遺囑。” “很好。”拉烏爾大聲說,把材料裝到口袋裡。 “我會讓你成個角色的,當然你做不了正人君子,永遠都做不了,但是我可以讓你做一個人們能夠接受的無賴。你不用這隻船吧。” “不用。” “我用它去接奧蕾莉倒很方便。哦!有一句忠告!你們不要在這兒露面了。我要是你們,就連夜去克萊蒙-費朗。明天見,伙計們。”他上了船,又叮囑幾句。然後,若多解下纜繩,拉烏爾就劃走了。 “多麼坦蕩的人啊!”他一邊用力划槳,一邊想,“一旦激起他們的良心和善良的本性,他們就在正道上走下去了。當然,夥伴們,你們會拿到支票的。雖然我不能保證利梅齊的戶頭上還有錢,但支票會給你們的,而且會像我發誓的那樣,堂堂正正籤上我的名字。”拉烏爾取得了這麼滿意的結果,手上的槳又十分好使,因此,二百五十米的水路算不了什麼,只用幾分鐘就劃到洞口。他擺直船頭,高懸燈籠,衝了進去。 “勝利了!”他大聲喊道,“您聽見我發的信號了嗎,奧蕾莉?勝利了!” 這個小洞,剛才,他們差點鬆懈了鬥志,在裡面等死,現在被歡樂的光亮照得亮堂堂的。吊床扯在兩面洞壁之間。奧蕾莉安詳地睡在上面。她完全相信朋友的諾言,相信他無所不能,便不再懼怕危險,不再感受她如此渴望的死亡的折磨,但終究抗不過疲倦。也許,她聽到兩聲槍響。但不管怎麼說,什麼聲音也無法吵醒她……第二天早晨,她睜開眼睛,在交織著陽光和燈籠光的岩洞裡,看到了令人吃驚的事。水退了……一隻小船靠著岩壁,拉烏爾穿著一件牧羊人的寬袖長外套和粗布長褲正在酣睡,睡得跟她剛才一樣香。 那身衣褲大概是從擱板上老侯爵那堆舊衣服裡翻出來的。她久久凝視著他,溫柔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這個用意志對抗命運的判決,這個一舉一動總有神奇色彩的不尋常的人到底是誰呢?她聽到馬萊斯卡爾對他的指控,他稱這人叫亞森·羅平。她聽到那個名字時毫不驚慌。再說這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是不是應該相信拉烏爾正是亞森·羅平呢? “我愛你勝過愛自己的生命,可你到底是誰?”奧蕾莉心裡想道,“你到底是誰?你這個不斷救我,似乎救我是你唯一使命的人?你到底是誰?” “青鳥。” 拉烏爾醒來了。奧蕾莉無聲的詢問是如此明顯,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我是青鳥,我負責給那些聽話的信任人的小女孩帶去幸福,保護她們不受吃人妖魔和壞仙女的襲擊,並把她們領回她們的國度。” “那我也有自己的國度,親愛的拉烏爾?” “是的。您六歲的時候,曾在這個國度散步。今天,根據一位老侯爵的意願,它屬於您了。” “啊!快點,拉烏爾,快點,讓我看看它……或者說重新看看它。” “得吃點東西再說。”他說,“我都要餓死了。何況,參觀用不了多久,也不須多久。這些東西在地下埋藏了好多世紀,直到您成為這個國度的主人,才重見天日。” 按他的習慣,她沒問他昨天晚上是怎樣行動的,若多和吉約默怎麼樣了,德·塔朗賽侯爵有沒有消息。她願意一無所知,聽他支配。 過了一會兒,他們一起走出岩洞。奧蕾莉驚喜異常,把頭偎在拉烏爾肩上,喃喃地說:“啊!拉烏爾,正是這樣……上次我睡了一夜醒來……跟我媽媽一起,看到的正是這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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