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碧眼姑娘

第7章 七、地獄入口

碧眼姑娘 莫里斯·勒布朗 6904 2018-03-16
既然奧蕾莉和拉烏爾在一座大花園的高處,在一塊無人散步的地方,在濃密枝葉隱蔽的土台上,安全度過了幾個星期,馬萊斯卡爾當然可以安全地得到他需要的幾分鐘,奧蕾莉當然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救援。事情將按照敵人的願望發展,結局也肯定符合他無情的意志。馬萊斯卡爾自然感到了這一點,所以,他一點也不匆忙,他慢慢走過來,停住腳步。必勝的信心扭曲了他端正的臉龐,使他平時紋絲不動的容貌變了形。一絲獰笑浮在嘴角,把那修得有棱有角的小鬍子也扯動了一半。牙齒亮晶晶的,眼睛凶狠而殘忍。 他冷笑道:“餵,小姐,我看事情對我還不算壞嘛!您無法像在博庫爾車站那樣逃走了!也無法像在巴黎那樣把我趕走了!嗯?您只好服從強者的法則了!”

奧蕾莉挺直身子,兩隻胳膊僵硬地撐著,兩隻手死死地摳住石凳,驚恐不安地看著他,一聲不響地等待著。 “漂亮小姐,看到您這模樣真叫人高興!一個人像我愛您這樣極端地愛別人時,看到心愛的人恐懼和反抗並不是什麼惱火的事。這反會使他更熱烈地征服獵物……美麗的獵物。”他低聲補充一句,“……因為,說實話,您太美了!” 他看到那封折起來的電報,諷刺道:“傑出的布萊雅克拍來的,對嗎?通知您他即將到來,把您帶走,對嗎?……我知道,我知道。我監視他,我親愛的長官,有半個月了;我掌握了他最機密的計劃。他身邊有我的人。也正因為如此,我才知道了您的地方,並搶先幾個小時來到,用這點時間察看地形、樹林和山谷,從遠處監視您。看到您匆匆爬上這層土台,我也跟上來,正好看到一個人走開。一個情人,是吧?”他朝前走了幾步。她身體往後躲閃,碰到了石凳周圍的棚架。他惱怒地說:“餵,美人啊,我想像剛才情人撫摩您的時候,您沒有躲閃吧!嗯!那幸運的人是誰?未婚夫?不如說是情夫吧。嗨,我發覺我來得正是時候,保衛了我的財富,使聖母馬利亞修道院貞潔的寄宿生免做蠢事!啊!我要是想到有這種事……”他壓住怒氣,向她俯下身說:“無論如何,這樣反而更好!事情變簡單了。我打的這手牌妙極了,因為我掌握著所有的王牌。並且,我又有額外的運氣!原來奧蕾莉並不是一個不可接近的貞女!她可以行竊,殺人,遇到危險又能躲開。現在,奧蕾莉準備衝破障礙了。那麼,為什麼不跟我一起衝呢?唉,奧蕾莉,我跟那個人,不都一樣嗎?他有他的優勢,我也有我的不可忽視的長處。您認為如何,奧蕾莉?”她執拗地不做聲。馬萊斯卡爾不由得更來火了,每句話都加重語氣說:“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裡調情了,也不能拐彎抹角地談了,對不對,奧蕾莉?該直截了當,把話講明,不要怕難聽,以免產生誤會。所以我就直說了。過去的事,我受的侮辱,就不提了,就算了。要說的是現在的事,一句活,現在的一切。因為,現在的事,就是快車上的謀殺案,樹林裡的逃跑,被警察捕獲的事,就是二十來個罪證,個個對您來說都是致命的。現在的事就是今天我把您抓在手裡,只要我願意,就可以扭著您,把您帶到您繼父那裡,劈面沖他喊:'到處追捕的殺人犯就在這裡……逮捕證就在我口袋裡。快去報告警察吧!'”

他抬起胳膊,像他說的那樣,準備去抓殺人犯了。他把威脅停在半空,用更低沉的聲音把話說完:“因此,一條路,是上面這種情況,也就是公開揭露您,送您上重罪法庭,讓您受到嚴懲……另一條路,是下面這種情況,也就是我讓您選擇的辦法,那就是同意、當場同意您猜得到的條件。我要求的不只是許諾,而是發誓,跪著發誓:一回到巴黎,就獨自來見我。還有,為了證明誓言是可靠的,您要用嘴在我嘴上簽字……不是充滿仇恨和厭惡的吻,而是心甘情願的吻,就像一些跟您一樣漂亮、比您還挑剔的女人曾經給我的那種吻,奧蕾莉……戀人的吻……您答話呀,媽的!”他火冒三丈,吼道:“回答我說你同意!你這死樣子我看夠了!回答我,不然我就要抓住你;你不但要讓我吻,還得坐牢。”

這一次,他一隻手死死地摳住奧蕾莉的肩膀,另一隻手抓住她的領口,把她的頭按在棚架上,嘴巴向她湊過去……不過,嘴還沒有夠到,他就感到姑娘的身體癱軟下去。她失去了知覺。馬萊斯卡爾感到十分驚慌。本來他來這裡並沒有明確的計劃,只想搶在布萊雅克到來之前的一小時裡跟她談談,得到她的正式允諾,讓她承認自己的權力。可是沒想到這姑娘竟懨懨無力,毫不中用。 他彎著腰,貪婪地看了她好一陣,又看了看四周樹葉遮蓋嚴密的隱蔽的涼亭。沒有一個外人。不可能有任何外來的干預。不過,他冒出一個念頭,走到護牆邊,透過灌木叢間的缺口,看著荒無人蹟的山谷和那片陰暗、神秘的黑森林。他剛才從那裡經過時,注意到有一個岩洞口。如果把奧蕾莉扔到那裡監禁和看守,不然就交給警察,關上兩三天,必要的話一個星期,他還怕得不到意想不到的勝利嗎?還怕成就不了一場艷遇?他輕輕吹了一聲哨子。對面,水潭岸上,有兩隻胳膊在林邊灌木叢上面揮舞。這是約定的信號。

那裡埋伏著兩個人。他把他們安排在那裡,以備不時之需。水潭岸邊,有一隻小船在隨波蕩漾。 馬萊斯卡爾不再猶豫了,他知道機會稍縱即逝。他又來到土台上,發現姑娘快甦醒了。 “動手吧,”他說,“不然就……” 他把一塊方圍巾扔到她頭上,把圍巾兩個角在她嘴上打了一個結,堵住她的嘴巴,然後把她抱起來往下走。她身體單瘦,很輕,而他很壯實,抱著她並不吃力。不過,他走到缺口旁,看到暴雨衝出的那條幾乎是垂直的壕溝時,想了一下,覺得還是謹慎為好,就把奧蕾莉放到缺口旁。她是一直等待機會,還是突然得到啟示?反正馬萊斯卡爾的粗心立即受到了懲罰。奧蕾莉猛然一下扯掉圍巾,不顧一切地向下衝,就像一塊崩塌的石頭,在一片塵土中順著沙石向下滾落。馬萊斯卡爾醒過神來,冒著摔下去的危險,衝下坡去。

他看到她正從峭壁上向水潭邊奔去,像一頭被追趕的野獸,不知往哪兒逃才好。 “你完蛋了,可憐的小姑娘。”他大聲喊道,“你只能屈膝求饒!”他眼看要追上她了。奧蕾莉驚恐萬分,身體搖晃著,踉踉蹌蹌地向前跑。這時,馬萊斯卡爾感到有什麼東西從土台上掉下來,像一根折斷的樹枝似的,落到他身旁。他回過頭一看,卻看到一個人站在那裡,臉的下半部用手帕遮著。 這大概就是他稱作奧蕾莉的情人的那個人。馬萊斯卡爾趕忙抓住手槍,卻來不及開槍,就被那人飛起一腳,踢在胸部,倒退幾步,倒在潭邊齊膝深的爛泥之中。馬萊斯卡爾滿腔怒火,在爛泥中掙扎著站起來,舉槍瞄準敵人。這時,那人在二十五步開外,把姑娘抱上那隻小船,讓她躺下。

“停住!不然我開槍了。”他喊道。 拉烏爾沒有回答。他把一塊半朽的木板立起來,靠在一個座位上,像盾牌一樣保護奧蕾莉和自己。然後,他把小船推到深水處,船便被波浪推湧著蕩漾起來。 馬萊斯卡爾開槍了。他發瘋似的開了五槍;可是五顆子彈,也許都濕了,一顆也沒響。於是,他又像剛才那樣吹哨子,只是吹得更尖利一些。對岸那兩個手下人從灌木叢中鑽出來,就像魔鬼鑽出關閉的盒子一樣。 拉烏爾這時正好劃到潭中央,也就是說離對岸大約有三十米遠的地方。 “不要開槍!”馬萊斯卡爾吼道。 確實,開槍沒有用。逃跑者如果不想被激流捲進地穴的話,就只能一直劃向對岸,在那兩個手下人舉槍恭候的地方上岸。逃跑者大概也明白了這一點,因為他猛地掉轉船頭,往回劃。這邊只有一個對手,並且武器不管用了。

“開槍!開槍!”馬萊斯卡爾猜出他的意圖,聲嘶力竭地喊道,“開槍!他轉頭了。開槍啊,媽的!” 一個人開了槍。 船上傳出一聲叫喊。拉烏爾扔下船槳,仰面倒下。年輕姑娘絕望地向他撲過去。船槳順水漂走。小船有一陣停止不動,左右搖擺,接著,略微偏轉過來,船頭對著激流,朝後退,先是慢慢地,然後越退越快。 “見鬼!”馬萊斯卡爾結結巴巴地說,“他們完了。”可是,他能幹什麼呢?事情的結局不容置疑,小船被推擠著,在水中央兩股激流裹挾下,又一次掉轉頭來,然後,帶著兩個躺在船底的人,像支飛箭猛地向前衝去,墜入大張的地穴口。從兩個逃跑者離岸,到墜入地穴,肯定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馬萊斯卡爾一動不動,兩隻腳站在水里,臉驚恐地抽搐著,眼睛看著那可惡的地方,就像看著一個地獄入口。他的帽子在水面上漂浮,鬍子和頭髮粘結成一綹一綹。

“這可能嗎!這可能嗎!……”他結結巴巴地說著,“……奧蕾莉……奧蕾莉……” 兩個手下人的呼叫使他清醒過來。他們繞了一個大圈子走到這邊來,發現他在曬衣服。他問他們:“這是真的嗎?” “什麼?” “船?……地穴?……” 他有些糊塗了。在噩夢中,那些可怕的景象就是這樣閃過的,給人留下一片恐怖的印象。 他們三個人一起來到地穴入口上方。那裡有一塊石板,四周是蘆葦和附著在石頭上的植物。水分成數道小瀑布從上面流下,把一塊塊石頭背磨得圓圓的。他們低下頭,側耳諦聽。沒有聽見人聲。只有飛流沖下去發出的轟響和夾雜著白色水沫的冷氣。 “這是地獄,”馬萊斯卡爾期期艾艾地說,“是地獄入口。” 他又訥訥說:“她死了……她淹死了……多蠢啊!……死得多可怕!……要是那個蠢東西把她留下……我本來……我本來……”他們穿過樹林,走了。馬萊斯卡爾走得很慢,就像跟著送殯的隊伍一樣。那兩個同伴問了他好幾次話。這是兩個無足輕重的人,臨時從外面招來的,他只簡略地告訴了他們一下情況。

現在他們提問,他也不作回答,他想著奧蕾莉。她是那麼優雅,那麼活潑。 他熱烈地愛著她。想起一些往事,他心慌意亂,又悔恨又恐懼。 此外,他心裡也很不平靜。即將開始的調查會找到他這裡,從而把這場悲劇的部分責任歸結於他。在這種情況下,這就意味著崩潰和醜聞。布萊雅克會毫不手軟,一定會對他進行徹底報復。於是,他立刻考慮悄悄離開法國。 他把那兩個人嚇唬一頓,說他們三人面臨共同的危險,為了安全,他們必須分散。趁著還沒有引起警方注意,發通緝令,大家各自逃命吧。他付給了他們雙倍的酬金,避開呂茲的人家,上了通往皮埃爾菲特-納斯塔拉的公路,希望能搭一輛便車,趕到火車站,坐晚上七點鐘的火車。離呂茲三公里遠的地方,一輛帶篷雙輪馬車趕上了他。趕車的農民穿著一件寬大的粗羊毛大衣,頭戴一頂巴斯克貝雷帽。他強行登車,蠻橫地說:“如果能趕上火車,給你五法郎。”

農民似乎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抽一下那匹在過於寬大的車轅裡擺來晃去的瘦馬。 路程很遠。馬車簡直不是朝前走,而是相反,好像那個農民勒著馬不讓它走似的。 馬萊斯卡爾心裡直冒火,忍不住抱怨道:“到不了啦……你這是什麼馬啊……我給你十法郎,嗯,行不行?” 他憎惡村落農舍,因為那里處處都有追踪馬萊斯卡爾特派員的警察的幽靈。這裡躺著被他送進地獄的人的屍體,想到要在這地方過夜,他就感到惶恐。 “給你二十法郎。”他說。 突然,他好像失去了理智:“五十法郎!喏!五十法郎!只要走兩公里了……七分鐘就夠了……媽的,這是可以做到的……來!抽一鞭,你這匹老馬!……五十法郎……” 那農民好像就等著這句話,突然發瘋似的使勁抽起那匹老馬來。老馬揚蹄飛奔。 “餵!當心,別把我們甩到溝裡去。” 農民根本不怕這點危險!五十法郎呀!他手握著包銅的木柄,使勁揮著鞭子。馬被這麼一抽,拼命跑起來,馬車時而貼著路這邊,時而擦著路那邊駛過。馬菜斯卡爾越來越擔心了。 “可這樣做太蠢了!……要翻車的……快停下,媽的!……啊,……啊,你有精神病吧!快,行了!……到了!……” 這回的確“到了”。農民笨拙地拉丁一下韁繩,馬往旁邊一閃,車子一頭扎進路邊溝裡。車身把兩個人壓在下面。那匹瘦馬被鞍轡絆著,四蹄朝天,在車板底下拼命亂蹬。 馬萊斯卡爾立即意識到自己安然無恙。可是,那個農民全身都壓在他身上。他想掙脫,卻做不到。忽然,他聽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您有火嗎,羅多爾夫?” 馬萊斯卡爾只覺得從頭到腳渾身冰涼,大概死亡給人的就是這種四肢冰冷、永遠不會再熱的感覺。他結結巴巴地說,“快車上那個人……” “快車上那個人,正是。”在他耳邊低語的聲音重複道。 “土台上那個人?”馬萊斯卡爾又哼著說。 “完全正確……快車上那個人,土台上那個人……蒙特卡羅那個人,奧斯曼大馬路上那個人,殺害盧博兄弟的兇手,奧蕾莉的同夥,剛才那隻小船上的船夫,趕車的農民。嗯,我的馬萊斯卡爾老伙計,一大群對手,我敢說個個有本事。”他那匹瘦馬踢蹬了半天,終於站了起來。拉烏爾慢慢脫下他那件粗羊毛外衣,用它把特派員捆起來,使他的胳膊和腿都動彈不得。然後,他推開馬車,抽下馬鞍的肚帶和鞍轡上的皮帶,把馬萊斯卡爾捆得結結實實,從溝裡拖上來扔在路邊高坡濃密的灌木叢裡。還有兩條皮帶,他就用來把馬萊斯卡爾上身和脖子捆在一棵樺樹上。 “您跟我打交道不走運,我的羅多爾夫老伙計。這是我第二次把您像死法老一樣包紮起來。啊!我得記住用奧蕾莉的圍巾堵您的嘴巴!不能叫,不能讓別人看見您,這才是老實做俘虜的規則。不過,您可以看,可以聽。喏,您聽見火車的汽笛聲了嗎?嗚……嗚……嗚……它走遠了,載著奧蕾莉和她繼父走了。因為我應當讓您放心,她跟您和我一樣活著。也許有點疲倦,因為她受了那麼多驚嚇!不過,好好睡上一夜,精神就好了。 “剛才水潭里的事很奇怪吧?不過,那並不像您可能想像的那樣,是什麼奇蹟。也不是什麼偶然。您知道,我從不指望什麼奇蹟或偶然,而是完全依靠自己……我這番話不會使您厭煩吧?您是不是想睡一會兒?不想睡?那好,我接著說…… “我在土台上離開奧蕾莉後,就感到有些擔心:把她留在那裡是否謹慎呢?誰知道周圍有沒有壞人徘徊,有沒有頭髮抹油的小白臉在四周打聽?……這種直覺是我的……我總是聽憑直覺的指揮。所以,我就回來了。我看到了什麼? “羅多爾夫,您這個無恥的綁架者和卑鄙的警察,正在山谷裡追奧蕾莉。於是,我從天而降,讓您在泥水里打滾;我便抱著奧蕾莉上了船!水潭、森林、岩洞,有的是自由!可這時您吹起了哨子。兩個惡漢聽到哨聲從樹叢裡鑽出來! “怎麼辦?真是個難題!可是,我腦子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讓漩渦吞下去呢?恰好有一支勃朗寧手槍向我射擊。我就扔掉槳,倒在船底裝死。我把打算告訴奧蕾莉。於是我們一頭扎進暗河入口。”拉烏爾拍著馬萊斯卡爾的大腿。 “不,我求求你,好朋友,不要激動。我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這個地方的人都知道,從上邊隨水漂下,穿過一條石灰隧道,就會到達下游二百多米遠的一個細沙灘上。從那裡登上幾級台階就可以上來。星期天,有好多小傢伙這樣漂過去,再把小船拖回來,連皮都不用擔心擦破。因此,我們從遠處看到了您那沮喪的樣子,看到您低著頭,悔恨地走了。於是,我又把奧蕾莉送回修道院的花園裡。她繼父乘車來接她去火車站。我也回去取了手提箱,從一個農民手裡買了這輛馬車和這身舊衣服,就趕著這輛搖搖晃晃的破車走了,唯一的目的就是掩護奧蕾莉退卻。” 拉烏爾把頭靠在馬萊斯卡爾肩上,閉上了眼睛。 “不用說,我有點累了,非得睡一覺不可。煩您照看一下,不過,我的好羅多爾夫,您也不要擔心。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安排好了。每人的禍福都是命中註定的。蠢人生來就是給我這種聰明人當枕頭的。” 他睡著了。 天漸漸黑了。夜幕籠罩下來。有時,拉烏爾醒過來,說幾句有關閃爍的星星和藍幽幽的月華的話,然後,又睡過去了。將近半夜,他餓了,就從手提箱裡取出食品,把堵在馬萊斯卡爾嘴裡的東西掏出來。 “吃吧,親愛的朋友。”他說著,把奶酪塞到他嘴裡。可是,馬萊斯卡爾立刻大怒,把奶酪吐出來,咕噥著說:“蠢東西!笨蛋!你才是蠢人呢!你知道你乾了什麼事嗎?” “當然知道!我救了奧蕾莉。她繼父把她領回巴黎。我呢,現在也去找她。” “她的繼父!她的繼父!”馬萊斯卡爾喊道,“難道你不知道嗎?” “什麼?” “他愛她,她繼父。” 拉烏爾怒不可遏,掐住他的脖子:“蠢傢伙!笨蛋!你為什麼不早說?他愛著她?啊!混蛋……這麼說大家都愛這姑娘!一群蠻子!難道你們也不照一照鏡子?尤其是你,瞧你那油頭滑腦的醜樣子!” 他俯下身子說:“聽我說,馬萊斯卡爾,我把姑娘從她繼父手里奪回來。但是,你放了她。不要再管我們的事。” “不可能。”特派員聲音低沉地說。 “為什麼?” “她殺了人。” “那麼,你打算?……” “把她交給司法當局。而且,我說到做到,因為我恨她。”他帶著聲聲怨氣說出了這句話。拉烏爾明白,從今以後,在馬萊斯卡爾身上,恨超過了愛。 “那就該你倒霉了,羅多爾夫。我本來想為你謀個升遷的,比如警察總署署長,可你既然喜歡鬥,那就隨你的便好了。你先露天過一夜吧。再沒有比這還有利於健康的事了。我呢,先騎馬到盧爾德,走大路,也就二十公里。我騎著這匹馬慢跑,有四個小時就到了。今晚,我就可以到巴黎,把奧蕾莉轉移到安全地方。再見了,羅多爾夫。” 他把箱子理好,騎上那匹既沒有馬鐙,又沒有馬鞍的馬,嘴裡吹著一支打獵的曲子,走進夜幕之中。晚上,在巴黎,拉烏爾從前的奶媽,一個叫維克圖瓦的老婦人,坐在汽車裡,守在庫爾塞爾街布萊雅克的私邸前面。拉烏爾坐在駕駛室裡。 奧蕾莉沒有來。 黎明時分,他又來到私邸前面守候。他注意到街上有一個撿破爛的人,用鉤子在垃圾箱裡掏了一陣,然後就走了。拉烏爾憑他從走路姿勢來辨別人的特殊感覺,立刻認出那衣衫襤褸、頭戴破帽的傢伙就是殺人兇手若多,儘管他在法拉多尼別墅的花園里和在通往尼斯的公路上只匆匆看過他兩眼。 “媽的!”拉烏爾心想,“這傢伙就開始行動了!”早晨八點左右,一個女傭走出私邸,跑進附近一家藥房。拉烏爾拿著一張鈔票,走到她身邊,從她嘴裡得知,奧蕾莉昨天被布萊雅克帶回家後就病倒了,發高燒,說胡話。 將近中午時,馬萊斯卡爾也來到私邸周圍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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