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黃色風土

第9章 第九章“上校”登場

黃色風土 松本清张 13318 2018-03-16
從第二天開始,若宮同田原分訪東京的各著名印刷公司。 若宮每一天訪問日本第一流印刷公司三四家。印刷公司大都擁有技術部門,若宮先同工廠負責人見面,打聽地方上會不會有印刷精緻偽鈔的機器。 印刷公司由於偽鈔事件,早就同警視廳有過聯繫,而且見過偽鈔,所以一聽若宮詢問,廠長、技術員、機器部主任都異口同聲說道:“這部印刷偽鈔的機器實在高明,我們這裡的機器可稱是現代設備最新式的機器了,都沒有這種印製偽鈔的自信。” 若宮又提起鄉間印刷店會不有這種機器的問題,大家笑道,“哪裡會有這種事,印那偽鈔的機器,連我們號稱設備齊全的印刷公司都沒有。鄉間印刷店豈不是作夢。” 東京的第一流印刷公司自然就是日本最高等的印刷公司,一經他們否定,若宮也無話可說。

那一天,他所訪問的幾家印刷公司,都是這樣回答他。大家聽見若宮的推測,一笑置之。 印刷公司對於全國有多少印刷機器,是本國製的,還是外國製的,了若指掌。 有一家印刷公司負責人對他說,“偽鈔一定是用戰前的機器印的。印刷機器以德國貨最優秀,尤其以西門子牌為世界第一。可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日本完全沒有輸入德國印刷機,據說,德國那方面也不製造了。照此看來,那一定是戰前的機器。” “既然如此,”若宮鼓起勇氣問道,“會不會是利用戰前機器來印偽鈔呢?” 這句話也被那個人否定了。 “不會是這樣的。戰前的德國機器有多少部在日本,大家都知道。這種機器非常貴,鄉間印刷店絕對買不起。據我們所知,在大轟炸時,毀了許多部,只留下兩三部,都在大公司手裡。”

若宮回到報館。田原也回來了,滿臉疲態,若宮一看便知並無收穫。 田原說,“我去的是第二流印刷所,根本不認為有印刷這種偽鈔的可能。” 若宮原來認為,一定有一部精密印刷機印製偽鈔,現在已經收藏起來了。印刷業既然認為不可能有這種機器存在,自己的看法必然是錯了。 難道從真鶴運往名古屋車站的,真是切紙機? 可是,這絕對講不通。這些切紙機的部件運出去,特意到名古屋車站去取,手續麻煩,沒有這個道理。 而且,這些運到名古屋車站的切紙機部件,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部件運往何處呢,都無從知悉。火災現場燒毀的並沒有大機器,只像小型切紙機,像奧田印刷店那樣的店子,絕沒有兩架的必要。 運出去的必然不是切紙機,而是其他機器。而且是分頭運出的。

若宮和田原仔細交換了意見,決定拜託真鶴左近各記者站,調查在六月二十日前後一個星期,有沒有人用卡車運出機器,運送人是誰,收貨人是誰,運的是什麼機器。 他們花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進行調查。各記者站都有回音,可是沒有一個回答可令若宮滿意。 正在此際,總編輯木谷似乎考慮到另外的線索,招呼若宮過去,說道: “調查機器的事情,交給田原去辦吧。你馬上到名古屋去。” “去名古屋?”若宮緊張起來。 “對。這案子的中心在名古屋。我看問題關鍵在死於木曾川的奧田孫三郎的身上。警方說他是死於意外,調查得併不詳細,你去試一試。”木谷取出一個信封。 “這是旅費,馬上啟程,現在去調查還不遲。” 若宮答應下來,真沒有想到總編輯如此出力。

“奧田孫三郎去名古屋收貨,然後將貨物轉運。你要調查他把貨運到什麼地方去了。奧田孫三郎死在犬山,你要調查他曾到過什麼地方,拜訪過什麼人。他到名古屋還帶著什麼東西,都要調查清楚。”木谷說。 “知道了。” “據我想,調查起來,會有困難。我們同警察不同,沒有搜查權,很容易到處碰壁,你盡力而為吧。”木谷站起身,拍著若宮肩膊說道:“到了那裡,把住址告訴我,田原這方面的調查如果有了下文,會通知你。”若宮點頭:“好,馬上出發。”
若宮在黃昏時分乘火車啟程,深夜可到名古屋。 車離東京後,天色昏暗起來,倒有些像自己的心情,這件案子不是自始至終還在昏暗之中嗎?手頭上偶爾出現一些光亮,但一閃即逝,什麼時候才能真相大白?

若宮取出筆記簿,把北海道一連串事件、名古屋事件,以及兩者之間的真鶴事件,一一寫下,最後用偽鈔把它們串連起來。然而,把北海道和名古屋都與偽鈔聯繫起來,地區也未免過遠了吧。 車過熱海,若宮在搖晃的車廂中寫了一封短柬給熱海的通訊員村田,報告名古屋之行。 深夜,若宮抵達名古屋。車站前面有旅館人員招徠住客。他就揀了車站附近的旅館住下。那時,原來本想去曾經住過的西山旅館,晚間前往恐怕不大適當。 身體很倦,再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九點鐘,陽光明亮亮地照在窗上。 今天預定去犬山進行調查。他一邊在床上抽煙,一邊盤算行動計劃。 洗過臉,回到房間,女侍正整理床鋪,準備開早餐。 “有報紙嗎?”若宮非得看看報才行。

“有的,馬上拿來。”女侍送來的是當地報紙。 雖說是地方報紙,近來的政治新聞和外交新聞都和東京報紙差不多,只是第三版的當地新聞與東京不同。若宮於是掀到第三版。 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消息,不過,完全以當地消息為重點,這是在東京看不到的。 當地專賣局貪污事件擴大,農村火災燒了五戶人家,還有耕牛評比大會,青菜評比大會,消息如此而已。若宮突地“啊!”了一聲,原來有一段消息記載的是“島內輝秋演講會”。由地方某文化團體主辦。 島內輝秋竟又出現。 在小樽的時候也是如此。若宮所到之處,總是遇到他,可謂有緣。 若宮覺得有些蹊蹺。 當然,他的演講有一半是為了收入,到處作買賣,並不稀奇。但若宮總覺得,島內同這件案子一定有什麼關係。

在他身邊,還有個忽隱忽現的“丁香花女郎”。在札幌曾見到她,在東京島內住宅又曾見到她。她從島內寓所出來,若宮在後追踪,結果被汽車撞傷。 撞倒他的汽車的司機和車主都曾來致歉,但到現在,若宮對於島內始終不無疑惑。 而且,島內身邊那位“丁香花女郎”,更使他的心中不能平靜。這一次,若宮來到名古屋,剛剛看報,卻又發現了島內演講的新聞。 若宮決定到犬山進山調查之後,到歧阜去看看,固然是要會一會島內,也未嘗不是為了那“丁香花女郎”。 若宮從名古屋上了電車,前往犬山。車子駛過木曾川橋樑,這一帶旅館很多。河水激湍,小舟似箭一般,奔向下游。小高丘上的小城市,就是犬山了。 奧田孫三郎的屍體漂在哪裡呢?若宮抱著雙臂,眺望著景色。

橋邊有一家土產店,若宮走進去。買了幾樣東西,順口詢問女店員,“聽說最近河裡有個浮屍。” 女店員答稱有這件事,轉過頭指著上游說,“就在那裡不遠,我還去看過,是個三十五六歲的人,警察來後,把屍體打撈起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現在好像還在眼前。” 若宮順著她的話說,“這也難怪。這個人是當地人嗎?” “不,看著像東京一帶的人。後來在報紙上看到,是'桃太郎旅館'的住客。” “'桃太郎旅館'?在什麼地方?” “過了這道橋,走一百米就到了。是我們這裡的大旅館。” 這些材料很夠用的了。 “客人和那個死者是朋友?” “不是,”說完後,若宮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沒有那麼深的關係,只有少少的緣分。”

“啊呀!”女店員馬上睜大眼睛。 “那可真遺憾。聽說是晚上出來,一失足,跌到河裡去了。” “說是那麼說,”若宮付了錢。 “失足的地方,常有人滑下去嗎?” “不,很少有這樣的事。”女店員否定。 “過去有一對青年男女在這裡自殺,至於意外死亡,這還是第一次。大概是這位旅客天暗地生,一不小心,滑下去了。” 若宮前去訪問奧田孫三郎下榻的“桃太郎旅館”,一找便找到了。天色還早,“桃太郎旅館”把若宮讓到一間很好的房間。 旅館可以眺望到木曾川,它的規模並不大,可是視野很好。 中午已過,若宮先吩咐開午飯,而且打算晚上就在那裡過夜。招呼他吃飯的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肥女工。 一邊吃,一邊打聽奧田的事情,由於這是本旅館住客暴死案,那女工不願多講。若宮於是給了幾文小帳。

“啊呀,用不著。”女工開始不收,最後還是放入懷中,態度馬上就不同了。 “多謝,多謝。” “我是做文字工作的,對於那位住客的事很有興趣。”若宮又拉到原題。 “先生是小說家嗎?”女工望著若宮的臉問道。 “差不多吧。你不用耽心,我不會把你們旅館寫在裡面,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怎麼樣?” “好吧,”女工想了一陣,終於開口。 “那位旅客住在我們旅館裡,正碰巧是我侍候他。他來的時候就是現在這時候,正是我當班。” “那可太巧了。那個人也是現在這時候到的?”若宮問。 “對的。”女工答道。 若宮思索。奧田既然也是這般時分來到犬山,一定也是頭天晚上在名古屋下榻。 從熱海來的火車,如果是早車,晚間到名古屋;如果是晚車,第二天早晨到達。 奧田孫三郎大概是在名古屋車站提了貨,辦完手續,才到犬山來的。由時間推斷,奧田在頭天晚上住在名古屋的可能性最大。 “那位客人來旅館以後,做些什麼事情?” “好像在房間裡什麼也沒做。” “也不出去散步?” “哪裡也沒有去。就是晚上到木曾川河邊去了一趟,結果發生意外。” 若宮接著詢問女工,“黃昏以前,那位客人情形怎麼樣?” “我送茶到房間去,看到他躺在床上,我就說,是不是著了涼,把床鋪好怎麼樣,他說不必了。” “有沒有打電話?”若宮問。 女工一拍膝蓋,說,“對,對,打過一次電話。” “打到哪裡呢?” “打到名古屋。他把號碼告訴我,叫我打出去的。” 若宮的眼裡閃出光輝。 “你還記得號碼?” “啊呀,”女工搖頭,“不記得了。” 不過,既然是市外電話,賬房也許會有記錄。旅館給客人開賬單的時候,要把電話費開在裡面。也許會把當時的電話號碼紀錄下來。 若宮說出自己的看法,女工道,“那麼我去賬房問一問。”她立刻走出去。 奧田孫三郎給名古屋打電話。若宮認為,內容雖然不知道,卻一定要先查出接電話的人。那天晚上,奧田不明不白地死了,絕不能說與電話沒有關係。 女工轉眼之間就回來,說一聲“查清楚了”,遞過一張小紙。若宮一看,只有號碼,沒有接電話人的姓名。 從號碼查姓名就困難了。除非有特別事情,電話局絕對不說。 若宮教給她一個辦法。 “你打電話給這個號碼,隨便說個人名。對方一定說打錯了。你就說號碼是對的啊,你貴姓啊?” “明白了。”女工按照若宮的辦法,拿起桌上的電話,要名古屋。 午飯還未吃完,名古屋的電話接通了。女工立刻拿起聽筒說,“餵,餵,是井上先生的府上嗎?……噢,錯了?”女工完全按照若宮的辦法來應付。 “……號碼是對的啊?很對不起,你是哪一位啊?我姓山本……。什麼,你是西山旅館……。西山旅館?” 在一旁靜聆的若宮不覺一呆。 西山旅館這地方,就是被殺的蒼海旅館春田所住的旅館。奧田給西山旅館打電話,是不是在到犬山前的頭天晚上,也住在那裡呢? 看樣子,西山旅館很可能是他們的聯絡地點。若宮過去在西山旅館住過一晚,和老闆夫婦暢談,他們兩個人都很不錯,那印像到現在還未忘。 他們如果以西山旅館作聯絡地點,可能有兩點原因。也許是旅館附近就是他們的工作地點,也許是因為旅館在偏僻地點,規模很小,不受注意。 總而言之,奧田孫三郎打電話給西山旅館,很有參考價值。 “你還記得,你把電話接通以後,那客人接過聽筒,講了些什麼?”若宮回過頭再問女工。 “沒有聽見,他接過聽筒,便叫我走開。” “那麼說,你一點也沒有聽見?” “我走出去的時候,已經開始講話。前面幾句話,還是聽見了。” “講的是什麼呢?”若宮緊望著女工。 女工想了半天,最後才下定決心說出來。 “那客人自稱是奧田,要找一個人講話。大概是等了一陣,等對面人來,我走到走廊,才聽見裡面講話。” “講的什麼呢?” “講的是:昨天,上校不在家,沒有見面。” “什麼,上校?” “就是這麼講的。我也聽不懂什麼意思。” “我也不懂。”若宮默然。 “上校”又出現了。這名詞若宮已經聽見過兩次。最初是長谷川吾市講的。第二次是有個男人到女招待珠實那裡尋找由美時所講。後來珠實轉告他的。 奧田找西山旅館的什麼人聽電話呢?而且,“上校”是誰呢? 若宮正在思索間,女工已離開房間。若宮趕忙把飯吃完。 “真對不起,”肥女工轉眼間就回來了,“客人,剛才談的那位客人又有了新材料,他一共打了兩次電話。” “兩次電話?又是打到哪裡的?”若宮的雙眼閃出光輝。 “不,第一次是打到名古屋去的,第二次是外邊打進來的。賬房的電話員說的。是那位客人到木曾川去散步前不久的事。” “請你說詳細一點。”若宮靠身過去。 “我剛才問過我們的女電話員。電話是她接過來的,那邊是女人聲音。” “女人聲音?”若宮立刻想到由美。 春田在西山旅館被殺的時候,在他旁邊的人據說就是由美。熱海警察局接到的投書就是這樣寫的。 奧田在死前又接到女人聲音的電話,若宮便直覺的把它同由美聯繫起來。 “打電話來的人自稱姓什麼?”若宮問她。 “據說沒有講,只說請你接奧田先生,電話員就接到房間去了。” “電話裡講的是什麼?” “那可不知道。電話員是不許聽客人電話的。” 如果當時聽了電話內容,大概就能解開奧田孫三郎奇死之謎了。錯過了這個電話,真是可惜。 “電話里女人的聲音年輕嗎?” “好聽得很。一定年輕。” “嗯,”他又陷入深思。電話里女人的聲音,就算不是由美,也是年輕的女人,那女人打過電話後,奧田孫三郎馬上說出外散步,走出旅館。這電話分明是誘他外出的手段。 “奧田,不,那位客人離開旅館時的情形怎麼樣?” “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女工回想說。 如果是普通散步,絕沒有慌慌張張的道理。慌慌張張外出的奧田孫三郎,一定是被電話叫了出去而被殺。 若宮深思—— 奧田被一個女人的電話叫出去,在木曾川河畔落水而死。他如果不是死於意外,就是被人推了下去。 木曾川兩岸在這一帶是斷崖,跌下去便送命。可是,一個女人絕對推不下去,一定是由女人打電話騙他出去,而由另外一個男人把奧田推落。 奧田奇死的背後,至少有一男一女存在。 那麼,奧田為什麼要住到犬山呢? 從兇手來講,一定是為了行事方便,才讓奧田住在那裡。 照此推斷,奧田住到犬山,並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聽從別人的指示。 是誰給予指示呢? 奧田這個人確有蹊蹺。據警視廳和印刷公司說,鄉間的印刷店不可能有優秀的印刷機器,但是,若宮還是不願放棄自己最初的推斷。 起碼在解明從真鶴運往名古屋的機器部件到底是什麼東西之前,他絕不放棄這一想法。 奧田與大額偽鈔有關——。 他在真鶴開設的印刷店的年月並不多。以前是做什麼的,無人知曉。而且,他每個月要出差一次,到何處去,不明。為什麼每個月要乘火車外出一次,也不明。 根據北海道札幌記者的調查,奧田的像貌與小樽“八仙花”酒吧的老闆像貌相同。那時候,他確實不在真鶴,說是因病住院。住在哪一家醫院,也不明。 如果有人殺死奧田,是不是屬於另一派偽鈔集團的人呢?看樣子也不像,若宮認為,大概是奧田集團本身的人將他殺死。這一推定並沒有什麼證據,只是直覺。雖然是直覺,奧田孫三郎每月外出一次,一定就是在名古屋周圍。例如,奧田在死前一晚,似乎就住在西山旅館。西山旅館附近必有個奇怪的所在,他們就以西山旅館做為聯絡地點。 可是,“上校”到底是什麼意思? 若宮開始解除疑團。 “上校”大概不是指外國軍隊上校,而指的是日本舊軍人。這是從死者在真鶴岬的倉田敏夫推斷而來的。倉田就是那個在蒼海旅館送錯西裝盒子給若宮的人。據警察方面調查,他本名橫尾敏雄,舊軍人,在東南亞戰死,當時的軍階是陸軍中士。 “上校”這個人,顯然與倉田,亦即“橫尾中士”有關。 倉田出身於大分縣,號稱在東南亞戰死,事實上,他那個戰場上的日軍全部戰死,報紙上還登過“全部玉碎”的消息。橫尾家接到他的戰死公報,已經將他的戶籍取消。誰知他在戰後竟然飄然返回家鄉一行,在鄉里大吃一驚之餘,他又悄然消隱,從此,他以倉田為姓,在熱海一帶活動。 倉田為什麼在熱海呢?從他錯送西裝一事來看,他與此案絕不是沒有關係。而為什麼接到西裝的人在錦浦跳崖自殺呢?若宮為了追尋屍體的下落,曾到熱海真養寺拜訪,發現了散發丁香花香味的花束。 提到丁香花香水,又想起“那個女郎”。那女郎一定知道自殺男子的身世。如果素不相識,就絕不會購買高價花朵來憑弔。更何況,她還將自己的香水灑在花束上。 另外還有未能了解的事。送西裝的倉田、亦即橫尾中士同跳崖自殺的青年有什麼關係?橫尾“中士”又與“上校”有什麼關係呢? 這件案子死的人太多了。長谷川吾市就是這樣死的,他的侄女由美也不知所終。 想到這裡,若宮把一切謎團都集中在錦浦自殺的岩淵安男的身上。如果能夠了解到他到熱海的目的或理由,起碼能揭開這件案子的一部分迷霧。 知道自殺青年的身世的人,是那“丁香花女郎”。她經常如影隨形,跟隨在評論家島內輝秋的身畔。 是啊,報紙上說,今天晚上,島內輝秋在岐阜舉行講演會。 “丁香花女郎”也必然會出現吧。這一次一定要抓住她,問清錦浦自殺男子的身世。 她絕不能說不知道,若宮和熱海通訊員村田一起到埋葬屍體的熱海寺廟時,確實看到了她在屍體前供奉的花束。若宮勇氣百倍,離開犬山旅館。從犬山到岐阜用不了多少時間。講演會在黃昏六點舉行,地點是某小學的禮堂。 島內的講演會一向由雜誌社主辦。像他那樣有名的人物,由主辦者出頭根本顯得多餘。小學校在街中很靜的所在,若宮還沒有決定是否去見他一面。按照過去情形,只要自己一露面,對方就要警戒。 若宮來到舉行島內輝秋講演會的小學校前面。天色剛暗,校園里人影增多,大概是前來聽講演的聽眾。若宮身邊也有三四個中年婦女邊談邊走,聽眾差不多都是女人。 禮堂燈火通明,時間已到,可是講演還未開始。島內輝秋是否已到,不得而知。教職員室也點著燈。 若宮佇立在那裡,仔細盤算,今晚應該怎樣同島內接觸;如果發現“丁香花女郎”,又應該如何應付。 在校園裡可以看到市內的高山,這座山,大概是日本戰國時代武將的城堡,從歧阜任何地方都能夠望到。山的對面,流的就是著名的長良川。 若宮正遙望這這座稻葉山,突然聽見汽車聲音。轉過身望過去,一輛汽車駛到校門。 大概是講演人島內輝秋到了。若宮靜悄悄地迎過去。 汽車在校門口停下,司機打開車門,乘客走下。學校裡面聽見車響,已經有三四名教職員模樣的人出來迎接,招呼來人進去。若宮從後影看,那個人確實是島內輝秋。 若宮立刻想起要注意島內後面有沒有那女郎跟隨,結果並未看見。從汽車走下來的只有島內一人,而汽車泊好位置,看樣子是等著接島內回去。 禮堂已經響起了歡迎的掌聲,絡繹而來的女聽眾拔腳向裡面飛奔,島內果然有些號召力。 島內的講演似乎開始了。若宮穿過校園,靠近禮堂,打算在外面看一看島內。 那時,他還沒有決定下一步驟採取什麼行動。 禮堂與教課大樓分開,就一個市鎮的小學校禮堂來說,建築得相當漂亮,鋼骨水泥,規模頗大。若宮走到牆邊。窗內燈光明亮,若宮藏身樹後,卻能夠躲在暗處。 鼓掌聲音又起,司儀致詞,島內接著講話了。 “各位,晚安,”島內的聲音通過擴音器,擴散到外面。 “近來,婦女的思想同過去完全不同了,目光開始注意到社會。過去對於社會現像是完全漠不關心的,最近的傾向則與男子大致相同,這屬於新時代的自覺性。” “話雖如此,在這新現象的背後,卻還隱藏著過去一樣的煩惱苦悶。在報紙、雜誌上的服務欄裡,常常可以看到這一情況……” 若宮似聽非聽地盤算事情,截至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講演完畢之後,是馬上同島內見面呢?還是就像現在一樣,從外面看著呢? 若宮非常希望另有一輛汽車出現。 “現在向服務欄詢問的最多的問題,不外乎是結婚問題和婆媳關係問題。社會上無論怎樣進步,這些問題還是存在的。由於新教育制度的關係,兒童問題與過去不同了,結婚問題,婆媳問題還是一成不變……” 若宮一邊聽島內講演,一邊眺望夜空。校園裡有幾個遲到的人,正在急步奔向禮堂。 “我認識一位婦女,不必提她的姓名,反正是相當有社會地位,相當進步。可是,她也有苦惱,最大的問題就是同婆家相處得不好……” 島內的講演開始深入了,若宮期待的汽車還沒有來。 “報紙上有很多人解答,說雙方應當彼此信任……”島內的聲音突然起了變化。 若宮吃了一驚。島內的聲音已告中斷,同時,聽眾騷亂起來。 當時的情況如何,若宮直到後來才回想起來。島內的聲音突然失常,好像飲醉一般,含糊不清。一轉眼間,話語全無,撲通一聲,有人從麥克風旁邊倒了下去。婦女們尖聲高叫起來,大驚失色。緊接著,腳步雜沓,許多人奔向講台。 若宮在這一瞬間已經體會到發生意外,立刻轉到禮堂門口。裡面,聽眾全部起立,只是講台上沒有講演人。四五名男女正扶起跌倒的人。 坐在前面的聽眾,離開椅子,亂糟糟地圍住講台,若宮在這時衝進禮堂,奔向講台。聽眾有的呆了,有的憂心忡忡地望著講台,有的婦女不斷喃喃說道:“怎麼一回事?” 若宮來到講台旁邊,從人叢中望去,島內輝秋被人抱著,面色蒼白,眼閉口張,頭部和身體一動都不動了。 “快叫醫生!”其中一人叫道。當時有人奔赴門外,全場騷亂。 若宮擠入人群中,馬上就看出島內已經不省人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若宮詢問其中一個人。 “哎,”一個似乎是主辦團體裡的人說,“突然之間就不對了,島內先生話還沒講完一句,就一頭跌下去了。” 說話的人並沒有發現若宮是新聞記者,只當他是一名聽眾。 “講演前有什麼徵兆嗎?”若宮問道。 “沒有,精神始終很好。在接待室裡還談笑風生,就是講演開始之後,也看不出什麼不對。可是過了兩三分鐘,我們發現島內先生的臉色突然變了,正在這時候,他就停住聲音跌倒了。” 若宮再看島內的面色。非但是不省人事,簡直就是接近死亡了。就算由普通人來判斷,恐怕也是轉眼間就要斷氣。 病狀發作的神情,很有些像中風。 大批人湧上去,將島內從禮堂抬到校舍。若宮跟在後面。任憑是誰看到島內躺在學校擔架上的神情,也會認為那是一具屍體。 講演會突生意外,聽眾秩序大亂。 校醫終於趕到了,馬上給島內診察。講演會的主辦人和學校職員們緊緊圍著。若宮站在後面張望。 醫生立刻摸了島內的脈,並用聽筒聽胸。 聽筒剛剛掛在耳上,醫生便搖頭了。 “遲了,已經沒有跳動的聲音。” 周圍的人亂作一團,問道,“醫生,是急病嗎?” “不是普通病。是氰酸鉀中毒的反應。” 周圍“嗡——”地響起人聲。大家都以為他是中風或者心臟麻痺,醫生的話的確令人大感意外。 醫生回首問道:“今晚負責的是哪一位?” 一個瘦小的中年男子站出來。他大概是雜誌社的人員,臉都漲紅了。 “要馬上開刀解剖。”醫生宣告。 “要解剖?”那個人又是一驚。 “對的。我認為死者並不是自殺,既然不是自殺,當然是他殺了。必須通知警察,進行解剖。”醫生道。 “好。”那個人順口答道,依然不知所措。 “請哪一位同警察聯絡一下。按法例,我們是不處理病死以外的醫案的。”醫生把手提包關好。 島內屍體旁邊,仍然圍著許多人。雜誌社的人完全變了臉色。禍起意外,不知如何是好。 若宮走到那個人身旁。 “借問一句,島內先生講演以前,去過什麼地方。” 那個人把若宮當成一名聽眾或是學校教職員,立刻答道,“來這里以前,在旅館休息,我派汽車接來的。” “什麼地方的旅館?” “名古屋。” 名古屋——。島內果然也住在名古屋。 “名古屋哪一家旅館呢?”若宮這時想起了西山旅館。 “是車站前的尾州旅館。”尾州旅館是一家大旅館。 “從哪一天起住在那裡的?” “昨天晚上。島內先生昨天晚上到名古屋,我們招待他住下。” “那時候,島內先生是一個人嗎?”問這問題時,若宮還是在想著“丁香花女郎”。 “當然了。據說,島內先生無論到那裡去講演,都是一個人。話又說回來,這一次發生意外,沒有家人辦理後事,真是麻煩。”雜誌社的人望了島內屍體一眼,滿面為難之色。 若宮繼續問下去:“島內先生從昨晚到現在,身邊真是沒有人嗎?例如,見過誰?同誰一道吃過飯?” 雜誌社的人想了一想,說道:“我接到島內先生,陪他到旅館之後,並沒有一直在他身邊。今天也只是在講演之前,派車去接,並沒有接觸。島內先生有自己的事,我在佈置會場之外還有其他的事,所以聯絡不多。” 照此看來,並不能肯定島內是一個人,有必要到尾州旅館去打探。 若宮走出校門時,救護車的警號聲已由遠而近,行將駛到。 據醫生說,死者死於氰酸鉀的反應。從外表來看,醫生的診斷大概不會錯。可是,氰酸鉀這種毒藥,吃下去五六秒鐘就可以奪命。而若宮在禮堂窗外傾聽島內講演,從他一開始到跌到地上,少說也有十五分鐘。如果是吃下去氰酸鉀,就不會拖這麼多時間。 所以說,可能不是吃氰酸鉀而死,而是吃了類似氰酸鉀反應的毒藥,後來才倒在講台上。如果不是這樣,道理就很難講得通了。 總而言之,要到島內頭天晚上住的名古屋尾州旅館去調查,看看究竟。至於現場新聞,可以交給當地記者去採訪。若宮從學校出來,打電話將新聞通知岐阜記者後,便前往名古屋。 任何報館的記者還沒有想到到尾州旅館去採訪,所以若宮有許多充裕時間。這旅館就在車站前面,四層樓高,若宮取出名片,要求會見負責人。 出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人,自稱是管賬,他聽了若宮的島內輝秋猝死的消息,大吃一驚,立刻有兩三名女工攏來聽。 若宮問他,“島內先生在旅館有沒有會見過客人?” “似乎沒有,只有主辦講演會的雜誌社的先生來談過一小時。” 若宮想起在會場見到的雜誌社的人。 “今天呢,從早晨到出外講演,有沒有人來?” 管賬叫過管理房間的女工來問,仍是答稱沒有。那麼,島內從住進旅館到離開,是沒有會見過其他的人的了。 不過,女工又對若宮說,島內輝秋在今天下午曾經出去過一次。 “去什麼地方?”若宮問。 “那可不知道,一句話也沒說,就出去了。”女工回答。 “時間是三點半到五點半左右,回來以後,雜誌社馬上派車來接了。” 島內出外兩小時,去了什麼地方呢?若宮立刻聯想到西山旅館。西山旅館附近必有蹊蹺。 對,島內出外必定叫出租汽車,可以向司機去打聽。那知,賬房說,島內是走出去,坐出租汽車回來的。 若宮告辭出來,迎風走到名古屋街上。今晚要住在名古屋,既然如此,不如就去住西山旅館,一來是看看裡面的住客,二來是從旅館的女工口裡也許可以打聽一些消息。 至於島內那方面的事,明天的早報會有詳細記載。可是,島內一死,那“丁香花女郎”也該出現了吧。想到這裡,心念為之一動,甚至大動起來。 那女郎同島內在表面上沒有來往,其實,必有秘密聯絡。島內一死,如果是被殺,她大概不會再出現了。 若宮並不認為島內是她所殺,但若能見她一面,必可探清島內的秘密。對,一定是島內有秘密,才被殺害。 想來想去,若宮還是判斷她不會出現,於是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吩咐駛往西山旅館。
若宮在汽車裡瀏覽著名古屋街燈,卻一心想著務必要會那女郎一面,必定要會一面。他自己對於這執著的念頭,倒也覺得意外哩。 汽車在西山旅館門口停下。真是一家又窄小又破爛的旅館,離著市區又遠,就連司機都覺得奇怪,怎麼在這地方會有著這樣一家旅館。 若宮立在門前按鈴。從外面看,所有的房間都是烏燈黑火的,似乎是沒有一名住客,生意清淡得很。 出來應門的是那老闆娘,雖說已經上了年紀,年輕時的漂亮還可依稀分辨。她還認識若宮,堆滿笑臉向他行禮。 若宮致意之後,說明想到旅館住一晚,那知老闆娘立刻變了顏色,說道,“那可不大方便啊,偏巧今天晚上都住滿了。” “那麼老闆在嗎?”若宮問。 “他出去了。” “什麼時候回來呢?” “那可不知道。” 從外面看,房間都沒有亮,他竟然說住滿了客人,這是一怪。居然不知道老闆何時回來,這又是一怪。這時,裡面有女工招呼老闆娘進去,若宮只得告辭。 但是,若宮還捨不得馬上就走。面對著這一家漆黑一團的旅館,覺得里面必有秘密。而且,說不定那女郎就會到來進行聯絡。 他的幻想居然實現了一半。不過,出現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不是從外面到來,而是從裡面出來。旅館裡走出一個夾著公事皮包、毫無風采的男子,三步並作兩步,直向外奔。 若宮連忙叫著他。那人愕然止住腳步,是個商人模樣。 “我很想會一會西山旅館的老闆,據說是出去了。是不是真的不在家呢?”若宮向他打聽。 對方以為他也是個商人,答說,“是真不在家,我也是來同他見面的。這家旅館要出售,只有老闆娘在家,怎麼談得成。” 若宮一驚。老闆竟然要把旅館賣掉。 “那麼,你是來談買旅館的生意的。” “是啊,我是做房地產的。”他不疑有他,率直答覆若宮。 “是很早以前就放盤?” “不,就是這兩三天的事,出我意料之外。” “生意不好?” “地方僻靜,生意就好不了。老闆說要回鄉,希望馬上出手。這種格局,又不便改成普通住家,我都覺得很為難。” 西山旅館老闆夫婦,突然之間竟要賣掉旅館,真是特別。一定是眼前這一團漆黑的某一件事,使得他們採取這項行動。說不定就是島內輝秋這件事。 老闆娘的表情,先是穩定,後來慌亂。整個旅館烏燈黑火,竟然說是住滿客人,分明是在扯謊。看樣子,有必要查清他們為什麼要賣旅館。 “你知道老闆是今天早晨什麼時候出去的?”若宮再問那房地產掮客。 “不是今天早晨。他好像是昨天晚上出去的。” “啊?”若宮又是一震,“昨天晚上出去,還沒有回來。” “我問老闆娘,他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她推說不知道,我看她那樣子,不像不知道。” 若宮同那個人分手,當晚到“若葉屋”旅館住宿。第二天睜開眼,已經是七點半鐘。昨天晚上已經囑咐好,要把報紙送進來,所以醒後馬上打開報紙。 島內輝秋被害的消息登得很多,若宮活像吃飯一樣,要一字一句都吞下去。他最注意的是解剖結果,新聞寫道: “島內遺屍立即運至XX大學法醫學部,由S博士執刀解剖。結果證明為氰酸鉀致死。但,氰酸鉀一經服用,必立即死亡,島內因何尚能演講十數分鐘,尚成疑問。S博士為慎重起見,決定再用顯微鏡詳查死者臟體,結果可在二十四小時後發表。 “偵查當局認為島內絕非自殺,現已展開搜查。至於有無與氰酸鉀類似而毒效較慢之毒藥,尚待研究。” 若宮一口氣讀完報紙,不覺為之一嘆。目前的關鍵所在係於島內所服既為氰酸鉀,為何不是立即倒斃。難道是一種毒效較慢的新毒藥問世? 大家都知道,氰酸鉀是一種結晶體,極似阿斯匹靈,能溶解於水,無論是溶在威士忌,還是溶在果汁中,藥效均相同。看樣子,絕不會是另外的毒藥,如果有,法醫學教授豈能不知。 若宮又仔仔細細把報導閱讀一遍,沒有發現什麼新內容。消息後面是島內輝秋生平介紹,多少有些誇獎得過分。再看看其他消息,並沒有什麼大事。有一條是發現偽美鈔,東京、橫濱、大阪方面都有出現。 可是,若宮對於偽美鈔並無興趣,一心一意想著島內的事,那個“丁香花女郎”不知怎樣了。昨天,正如自己所料,她並沒有出現;他今天則直覺那女郎有突然出現的可能。她如果同島內有任何關連,現在一定尚在名古屋某處。 偌大的名古屋到什麼地方去尋找她呢?如果在街頭遇不到,只有再到西山旅館去想辦法了。 若宮在出動之前,先乘公共汽車到名古屋車站前面的報館分社。坐在汽車裡,眼睛看到的是戰後重新整理過的街道,心中所想的卻完全是氰酸鉀。 想來想去,島內輝秋絕不可能一邊講演,一邊吃毒藥,一定是他在到達會場之前就吃下去了。藥效很慢,日本似乎還沒有這種藥,是不是外國的新藥呢? 人們在考慮問題出神時,常常忽發奇想,而且以在電車中、浴缸中、臥床中發生奇想的可能性為最大。現在,若宮在公共汽車一搖一晃中,也突然想起,這種毒藥既然不是日本所製,會不會是外國兇手下手的呢? 若宮的腦筋裡又是一閃,他想起今天報紙上發現偽美鈔的消息。偽日鈔和美鈔是不是也有關係呢? 若宮到了名古屋車站,立即奔向提貨處,取出名片,向辦事員打聽:“有一批用奧田孫三郎的名義從真鶴運來的貨,交本人在名古屋車站提貨,看樣子是轉運,你能幫我查一查轉運到什麼地方嗎?” 辦事員很親切,取出紀錄來,馬上按照若宮所說的日期找到奧田孫三郎的取貨紀錄,並且說,“由收貨人親自提走了。” “我是想拜託你查一查有沒有轉運。” “我記得立刻轉運走了。” 這倒出於若宮意外。想不到立刻就這樣運走了。 可是,辦事員又將紀錄冊翻閱了兩三遍,無論如何也尋不到轉運紀錄。按照奧田孫三郎的姓名,按照貨物的重量、品目,都找不到這批貨的下落。 若宮只好斷念。辦事員說,大概從發貨人的姓名、貨品的重量,打包的樣式都改變了。 想在這裡發現踪跡,看樣子是不可能的了。若宮致謝告辭,來到報館的名古屋分社,找到老朋友黑崎。 “上次,西山旅館有個人被殺,這案子有下文沒有?”若宮問。 黑崎回稱沒有,反問他有什麼事情又來到名古屋。 若宮聽了拔腳便走,黑崎在後面大叫道,“餵,餵,你到哪裡去?” “去車站。”其實,若宮並沒有去車站,攔住一輛出租汽車,奔赴西山旅館。昨天去訪西山旅館,因為老闆不在,完全未得要領,在外面遇到一名房地產商,才知道西山旅館正在外賣。若宮非常想見老闆一面,他昨晚未歸,今天總該回來了吧。 據若宮分析,西山旅館乃是兇犯的聯絡站,從這裡著手,必有所獲。 若宮下了汽車,來到西山旅館。 站在門口的人,既不是老闆娘,又不是女工,而竟是昨天剛見面的房地產商。對方看到若宮,表情也有些意外。 “昨天打擾了。旅館老闆今天在嗎?”若宮招呼他。 房地產商答道,“這裡的老闆夫婦,已經不住這裡了。” 西山夫婦竟然賣掉旅館搬走,若宮眼睛都定住了。 “這事情怪啊,”他好半天才講出話來。 “昨天你不是說,這筆生意,還要有些日子才能談妥嗎?” “這話不錯,”房地產商講來也不得要領,“昨晚以前確實如此,可是到了昨天深夜,老闆娘突然到我家裡來,要我付款。我說,價錢還未談妥呢。她說,就按你開的價錢賣給你吧。” “這樣急於賣掉?” “我也覺得意外。她說,老闆要在東京開一家新買賣,已經去了,所以一定要把這裡的旅館馬上頂出去,價錢只好不計了。” “可是,還有登記、買賣等等手續呢?” “老闆娘說,無條件相信我,由我辦理。今天早晨,我勉強從親友處籌了一筆款,交給她,她把印監留下就走了。” 若宮聽得呆住。這對夫婦分明是展翅高飛了。 對方看若宮那神情,又添了一句:“真是不巧,老闆娘剛走了一個鐘頭。” “她去什麼地方?”若宮心跳得砰砰然。 “說是東京。對了,她還說,暫且把東西放在這裡,由我保存,等她來取。等那邊一切安置好了,就回來一次。” 可是若宮認為,她根本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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