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神探狄仁傑3

第4章 第三章探暗道狄公宿古堡

神探狄仁傑3 钱雁秋 12594 2018-03-16
古堡深處,地廳巨大空曠,裡面密密匝匝停了許多車輛,車身的苫布上貼著“龍武衛轉運使”的字樣,這正是房哲大軍在沙漠中丟失的餉銀車輛。 數十名村民打扮的腳夫已經把車輛裝卸完畢,列隊等著領賞,幾個身著繡銀黑袍,頭戴青銅面具的護法站在大車旁監工。其中一人走到隊列前道:“弟兄們,貨物安全運到,你們是大功臣!黑衣大神有令,重賞你們!拿到賞銀,你們就可以回家了!” 一眾村民齊聲答道:“謝護法尊神。為黑衣大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黑衣護法滿意地點了點頭:“好。現在大家不要隨便走動,原地等待!賞銀馬上就到!” 村民們交頭接耳,個個喜笑顏開,紛紛議論著領到的賞銀足夠全家過一冬了。 領頭的黑衣護法一擺手,與車前其他幾名護法快步走到左面的一堵牆前輕輕拍了拍,牆上立即出現一道暗門,幾人走了進去,暗門關閉。

幾個人進入暗道,只見王薔從暗影之中走了出來,他陰惻惻地問道:“怎麼樣?” 領頭的黑衣護法低聲道:“一切順利。” 王薔點了點頭:“非常好。” 黑衣護法道:“那些趕車的腳夫怎麼處置?” 王薔冷冷地道:“這還用問,老規矩。” 黑衣護法大吃一驚:“都,都殺了?” 王薔狠狠地說道:“黑衣大神臨行前指令,參與此次大漠行動的人一律處死,絕不能令消息外露。” 黑衣護法:“是,我馬上去辦!” 地廳之中的村民們見黑衣人不在,神情鬆懈了許多,各自談論著家裡的老婆孩子、莊稼收成。忽然,地廳之中傳來一陣絲絲聲。 一個村民奇怪地叫道:“你們聽,這是什麼聲音?”大家停止了說話,果然,絲絲聲越來越大,眾人四下尋找著聲音的源頭。

一個村民手指屋頂喊道:“你們看!” 眾人抬頭向屋頂望去,只見十幾道白煙飛也似地傾瀉下來,霎時間瀰漫了整個地廳。 眾村民面面相覷。猛地,站在前面的幾名村民雙手掐住脖頸,發出一陣“咯”“咯”的慘叫,緊跟著,口中狂噴鮮血,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毒氣!” “他們要殺人滅口!” 村民們終於明白了,等待他們的不是賞賜,而是死亡。地廳內登時大亂,眾人四散躲避,希望能找到一條生路。 已經太晚了,白霧越來越濃,已瀰漫了整個地廳,轉眼之間,數十名村民全部摔倒在地,發出一陣陣痛苦的慘叫。 地廳裡一片寂靜,煙霧散去,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村民們的屍體。 “吱扭”一聲輕響,牆壁上的暗門打開了,幾個黑衣護法走進來檢視地下的屍體。突然,死人堆裡伸出一隻手死死地抓住走在前面的一名黑衣護法的左腳。黑衣護法一驚,轉過頭來,只見地上一個垂死的村民欠起身,斷斷續續地道:“你,你們好狠!”

黑衣護法發出一陣冷笑,緩緩拔出腰間長劍高高舉起,狠狠地刺了下去。村民的身體倒在血泊中,手慢慢鬆了開來。 黑衣護法插劍入鞘,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青銅面具,令人驚奇的是,此人竟然是個黃發碧眼的西洋人。 這時王薔走了進來。黑衣護法迎上前去道:“都辦妥了。” 王薔看了看地上村民們的屍體道:“你馬上安排,這批貨不能停留,要立刻送往'黑暗之山'。” 黑衣護法:“是。” “等等,”地廳的角落里傳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幾名黑衣護法吃了一驚,抬頭望去,角落的陰影中出現了一條人影,沙啞的女聲響了起來,“你們還要做一件事。” 幾名黑衣護法急忙躬身道:“尊神,您回來了。”那聲音輕輕地嗯了一聲道:“發現黑暗之山秘密的小鬟環梅香已經死了。但是她身上的一件東西卻落入了幾個陌生人手中。”

黑衣護法問:“什麼東西?” 那聲音頓了頓道:“這件東西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幾個陌生人必須要死!” 一旁的王薔輕聲道:“那些人現在何處?” “就在古堡之中。” 王薔大吃一驚:“什麼?在這裡?” “正是。” “是那幾個借宿的客人……” “不錯。他們破了王家堡神廟中的機關,救了梅香……該死!該死!……” 聲音漸漸遠去。 王薔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藍黑色的天空中佈滿陰霾,天際滾過隆隆的雷聲。一道電光在古堡頂端閃過,震耳欲聾的霹靂接踵而至,大雨毫無徵兆地潑灑下來,驚雷閃電中,荒涼孤立的古堡顯得更加陰森詭異。 窗外大雨傾盆,狄公在屋內緩緩踱著步,靜靜地思索著。房中的方几上擺放著小丫鬟梅香臨死前留下的腰帶。

忽然,狄公停住了腳步,目光射向房間的牆面。牆面雖然沒有斑駁但卻有些陳舊,牆面上隱隱約約刻著一些怪異的符號,年深日久符號的形狀已基本辨認不清了。 李元芳端著茶水悄悄走進來,將茶杯放在桌上,輕輕叫了一聲:“大人。” 狄公轉過身來招呼元芳:“元芳啊,兩日來我們沿途所遇之事,真可謂蹊蹺之極呀。從夜宿王家堡,救下那個神秘的小姑娘開始,怪事便接踵而來,黑衣神廟中那場突如其來的襲擊,懸浮在半空中的人頭像,那些自始至終也沒有出現的神秘追殺者,還有就是小姑娘臨終前說出的幾句似乎毫無關聯的句子……一樁樁一件件都令人感到詭異莫測,而今日,我們又來到了這座隱匿於荒山之中的奇怪的城堡……” 李元芳一愣:“奇怪的城堡?”

狄公點了點頭:“是呀。常言講的好,城以道而興。那就是說一座城池的興亡,其道路交通起著決定性的作用。而今日我們來到的這座古堡卻在已經廢棄了幾十年的官道之上,這不奇怪嗎?” 李元芳走到狄公身旁道:“據王薔講,這是其高祖在南北亂世之時為避戰禍修建的,當時這裡正是通往甘涼的官道所在。” 狄公道:“那麼,而今距南北之亂已百年有餘,天下寧定,民生安樂,他們為什麼還要住在這荒僻之地呢?” 李元芳想了想:“也許是戀土難移,他們不願離開祖居之地吧。” 狄公看著元芳搖搖頭:“不然。南北亂世以來,固守祖居的士族不乏先例,徽州以北深山中的杜堡便是南朝大士族杜氏因避戰亂遷居於彼,子孫開山造田,豢養租戶。近百年來,杜堡四周良田百頃,租戶逾千,太宗皇帝感杜氏興業之誠,下旨褒獎,並賜其屯墾之田為永業田,杜氏由此安身立命,固守祖業。然以王薔如此龐大的家世來說,曠居荒山,卻一不經山,二不屯墾,古堡周圍竟沒有一塊農田,試問他們靠什麼來生活呢?”

李元芳道:“也許,他們日常所需的物資是由涼州運來。” 狄公道:“既然不想在此興家立業,那麼,他們舉家遷轉涼州便了,又有什麼必要苦守深山古堡呢?” “有道理。” 狄公接著說道:“此其怪一也。還有,這荒山之中,盜賊響馬出沒,要在此長期安居,設家甲守堡是必不可少的。但我們看到的堡內只有王薔夫婦和幾名傭僕,試問,一旦有強人襲擊,他們靠什麼抵禦呢?” 李元芳道:“不錯,這一點我也想到了。依王薔所說自其高祖始世居於此,最少要有近百年了,若無守御之法,如此羸弱之處恐怕早已被強人襲佔了。” 狄公點頭:“是呀。所以我才說這座古堡甚是怪異。” 李元芳看著狄公探究地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狄公看看元芳,又把目光轉向牆面:“我並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連貫起來想了一遍,覺得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條紐帶,將我們這幾日所遇到的事情暗暗地連結起來。” 李元芳一驚:“哦?這是什麼意思?” 狄公轉過身子定定地盯著元芳的眼睛:“你還記得今晚在酒席之上,王薔聽到我們曾到過王家堡時的表情嗎?當時,他雖然極力遮掩,但那種吃驚的感覺,卻仍然令我感受非常強烈。” 李元芳道:“正是,他當時顯得非常吃驚。” 狄公接著道:“還有,今日王薔那身南朝士族的穿戴,令我一下子想起王家堡黑衣神廟中黑衣大神的塑像,這兩者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相似。” 李元芳看了狄公一眼,不知道大人又有什麼新的發現。 狄公繼續道:“聯想起王家堡那個夜晚,那個死去的小姑娘、王薔、這座荒山古堡和所謂的黑衣大神,這幾者之間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一道閃電從窗外劃過,伴著驚雷炸開。 狄公望著窗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而,目前這只是我的直覺,並沒有任何佐證。說得好聽一些,也只能算是推斷。要想弄清這一點,我們就必須從小姑娘的死入手。當時我們在神廟之中,身陷危境,苦戰脫身,可以說無暇細思。然在離開王家堡之後,我一路之上細細忖度,認為這當中有幾點疑問。” 李元芳問:“哦?什麼疑問?” “第一,追殺者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不顧一切地追殺這樣一個柔弱女子,以致於竟然不惜動用神廟中的機關埋伏。而在我們將機關破解之後,他們卻又並不現身繼續對我們施以殺手,以期達到殺死小姑娘的目的,卻任由我們將人帶走,這前後行事,豈不是非常矛盾?”李元芳接過話頭:“這一點至今卑職也想不明白。”

狄公說道:“而今,事件剛剛開端,頭緒皆無,因此,我們只是先提出問題。” “大人,那第二點疑問是什麼?” “第二點,為什麼要在黑衣神廟之中設置如此厲害的機關?建造神廟者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李元芳答道:“不錯,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第三,追殺者與那位甘涼一帶百姓十分篤信的黑衣大神是什麼關係?” 李元芳答道:“神廟中的那個聲音自稱是護法尊神。” 狄公笑了笑:“可以肯定,那個聲音便是自始至終未曾露面的神秘追殺者。從他的話裡不難聽出,此人不過是個盜用神名的不法之徒。” 李元芳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狄公看了他一眼道:“元芳,有話直說,不必顧慮。” 李元芳道:“大人,我知道您從不相信鬼神,但我們在神廟中看到的那個懸浮在半空的人頭像,還有那些發自地下的巨大聲音,似乎,似乎……” “似乎不是人力所能及。” 李元芳道:“正是。” 狄公道:“這一點我也想不通,我們姑且稱它是個謎吧,但我想總有一天會解開的。” 李元芳慢慢點了點頭。 狄公道:“那麼,這位所謂的護法尊神,是只有一個人呢,還是有組織的團伙當中的一員?” 李元芳輕皺眉頭,思索著。 狄公道:“最後一點。就是小姑娘臨終前所說的那幾句話。” 李元芳將那幾句話重複了一遍:“黑暗之山,大地動,餉銀。” 狄公道:“是啊。這幾句話看似沒有任何联系,然而今天我們在道中卻遇到了強烈的大地動。這說明了什麼?” 李元芳答道:“這說明那幾句看似沒有聯繫的句子,定然存在著某種內在關聯。” 狄公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說得好。昨夜,小姑娘還說到了'黑暗之山',而今日王薔在閒談之中,便恰恰提到'黑暗之山'。” “可大人,據王薔所言,那不過是個傳說而已。” 狄公拍了拍元芳的肩,搖了搖頭道:“一個彌留之際的人,拼盡全身氣力說出的話絕不會是個傳說,我想,它定然關乎著巨大的秘密!” “秘密?!” 狄公道:“今日王薔所說,'黑暗之山'是黑衣天神居所,這說明小姑娘死前所說的這個黑暗之山,很可能就是黑衣天神的代名詞或至少與之有著重大關聯,跟著她說到了大地動。元芳,你想一想,如果她沒有受傷,按照連貫的意思,應該如何將其連接起來呢?” 李元芳沉吟片刻道:“通順的說法有幾種。第一種就是,住在'黑暗之山'的黑衣天神引發了這次大地動。” 狄公道:“這算是一種通順的說法,但卻是不可能的也不合理,地動是自然之數,絕不能由任何人引發。” 李元芳反問:“可如果引發地動的不是人,而是神,是傳說中所謂的黑衣天神,那麼這種說法能夠站得住腳嗎?” 狄公道:“地動乃天行之道,與風雨雷電、洪水旋風均是一般,因此,可以斷定此次地動必是自然之數。” 李元芳道:“好,那麼第一種說法已經被排除了。” 狄公用目光鼓勵元芳說下去:“嗯,你繼續說。” 李元芳道:“第二種通順的說法就是,住在'黑暗之山'的黑衣天神知道了這次大地動。” 狄公點頭:“嗯,這算是一種比較合理的說法。然而卻與小姑娘下面所說的餉銀連接不上。還有呢?” 李元芳道:“第三種:住在'黑暗之山'的黑衣天神利用了這次大地動。” 狄公抬起頭來:“這種最為合理,也為後面說到的餉銀做了鋪墊。依照她臨死前所說,黑暗之山,大地動,餉銀,我們估且認定她這三句話是有內在關聯的,那麼剛剛我們已經說到了黑衣天神利用大地動……”說著他走到桌邊拿起筆在紙上寫著:“黑衣天神利用大地動——”狄公停住手中的筆,抬起頭來靜靜地思索著,口中喃喃地道,“那麼,餉銀呢……” 李元芳道:“大人,餉銀是朝廷齎發各衛率的軍資,難道這與黑衣天神和大地動能夠扯上關係?” 狄公仰面長思沒有回答,忽然,他的眼睛亮了,對元芳道:“雖然匪夷所思,但卻是最通順,也是最合理的。” 李元芳趕忙問道:“是什麼?” 狄公手腕一抖,筆走龍蛇,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李元芳低頭一看,只見紙上寫著:“黑衣天神利用大地動劫奪朝庭餉銀。” 李元芳扑哧一聲笑了出來:“大人,這、這也太牽強了吧。” 狄公:“哦,為什麼?難道你還能想出比這句話更通順,意思更連貫的句子嗎?” 李元芳想了想,覺得大人說得有理,卻好像在哪裡還有一個沒有解開的扣:“通順是通順,可卻沒有必然的聯繫,也欠合理。黑衣天神是涼州當地人傳說中的神祇,以我們在王家堡所遇之事來看,就算是有不法之徒利用黑衣天神之名為非作歹,可這些人怎麼會去打朝廷餉銀的主意?首先,朝廷押餉舊有定制,是以十二衛中最精銳的衛率解運,且軍卒均為千里挑一的健者,又都是鐵甲騎兵。因此,以卑職想來,沒有任何一支民間武裝,有力量、有膽量去攻擊他們,就更不要說從鐵甲軍衛護下搶走餉銀了。況且按定制,押運日期、所走路徑絕對保密,這些歹徒怎麼會知道?” “說下去。” 李元芳繼續道:“退一萬步說,假設真有此事,那小姑娘臨死前所說的也許就是另外的幾句話,而不是大地動,餉銀。利用大地動去劫奪餉銀,這不合常情,也太匪夷所思了。大人,卑職以為,那小姑娘死前的幾句話雖然必有深意,但其意可能並非我們想像的那樣。” 狄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但願我是杞人憂天,胡亂忖度吧。好,我們先拋開小姑娘的遺言,來推斷一下她的死因吧。” 李元芳道:“嗯,她的死因倒確實是與黑衣天神有些關係。” 狄公道:“這一點可以肯定。看這小姑娘的穿著,很像是一個丫鬟使女之類的人物。而我們在王家堡遇到的自稱護法尊神的追殺者也與黑衣天神有關,由此可以斷定這個小姑娘的身份定是隸屬於這個所謂的'天神'之家,或與之有著緊密的關係。那麼,你試想一下,是什麼使得這些人竟不惜動用殺手和神廟中的機關去殺死一個下人呢?” 李元芳還在想著那個解不開的扣,良久道:“我想,她一定是刺探到主人最絕密的事情,否則,犯不著費這麼大的力氣。” 狄公輕輕地一敲桌子:“不錯。那麼你想一想,她探聽到的這個秘密又是什麼呢?” 李元芳愣住了,又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說,她探聽到的絕密,就是她臨終前所說的那三句話。” 狄公走到桌邊,拿起那條腰帶,微笑道:“還有這條腰帶。” 李元芳仔細想了想:“除此之外,恐怕沒有別的解釋。” 狄公道:“如果這個推論成立,那麼,黑暗之山,大地動,餉銀,以及我手中的這條腰帶,便是她被殺的真正原因,也是絕密所在。小姑娘最後說道:涼州,吉祥巷,紅姑,我想意思很可能是要我們趕到涼州的吉祥巷,將這條腰帶交給一個叫紅姑的人。” 李元芳雙手一拍道:“不錯,正是這個意思!” 狄公看了看手中的腰帶:“這條腰帶中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與她臨死前所說的那三句話有什麼內在關聯……” 元芳伸手接過腰帶,只見上面繡著很多幾何圖形的花紋,輕輕捏了捏,並沒有什麼異樣。狄公倒背雙手,在屋裡緩緩地踱了起來,似乎又在思考著什麼。元芳不想打擾大人的思緒,輕聲道:“大人,那卑職就先回去了。” 狄公沒有看他,只是點了點頭。李元芳輕輕地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整個古堡內部的風格都是統一的灰色調,牆面與地面都用糙面灰石壘成,過道中也是如此,牆面刻著些奇怪的圖形。走廊狹長昏暗,到處瀰漫著鬼魅的氣氛。 李元芳從狄公房間出來正要回到自己房中,忽然,他停住腳步,只聽得身後傳來“忽”地一聲輕響,元芳飛快地轉過身來。 身後卻沒有人,李元芳納悶地搖了搖頭轉身要走,只見面前站著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李元芳嚇了一跳,繼而笑了出來:“你怎麼像鬼一樣,沒有一點聲音。” 丫鬟笑道:“是你的耳朵不好。” 李元芳側過身來,躬身伸手讓姑娘過去。可小丫鬟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調皮地道:“誰說我要過去了。” 李元芳一愣道:“怎麼,你不過去。” 小丫鬟看著他搖了搖頭。 李元芳抬起身子:“那對不起,我就先過了。”說著,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忽”的一聲,一隻手從身旁閃電般向他肋下襲來,李元芳本能的三指一立,“砰”,兩根手指點在了他的手掌心。李元芳三指一彎飛快地拗住了襲擊者的手指向下一掰。 “哎喲!”身旁傳來一聲大叫。李元芳轉過身來,小丫鬟的手指被他拗在手中,小丫鬟疼得蹲在了地上。李元芳趕忙放開了手說道:“你這是做什麼?” 小丫鬟哼了一聲,一邊揉著自己被捏痛的手指一邊站起身來:“想不到你還挺快的。” 李元芳冷冷道:“你也不慢呀。想不到,這古堡中的小丫鬟竟有這麼好的功夫。” 小丫鬟頭一歪咧嘴笑道:“真讓我們夫人猜中了,你果然武功了得。” 李元芳想不到她的表情變換得如此之快,哭笑不得地說:“看來,你們夫人更是了得。” 小丫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許吧。” 李元芳不理會她自顧自地快步向自己房間走去。身後的小丫鬟跺著腳喊道:“哎,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李元芳不耐煩地停住了腳步:“還有什麼要說的?” 小丫鬟大聲道:“我們夫人請你到臥室敘話。” 李元芳聽見這話愣住了:“你們夫人?” 小丫鬟得意地說:“是呀。” 李元芳面無表情:“什麼事?” 小丫鬟看著他的表情有點上火:“你這人也真是的,夫人要和你說什麼話,我這個做下人的怎麼會知道?” 李元芳看著她,不緊不慢地搖搖頭:“這好像不太合適吧。” 小丫鬟嘻嘻地笑道:“有什麼不合適?” 李元芳道:“我一個大男人夜晚跑到夫人房中,這於理不合呀。” 丫鬟咯咯笑出聲來:“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還怕女人。你放心吧,夫人只是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李元芳想了想說道:“那,好吧。” 小丫鬟收起笑容正言道:“請。” 說著,她頭前引路,從一條岔道向斜刺里而去,李元芳隨後跟上。 夫人薇兒正舒適地坐在橫榻之上,靜靜地想著事情。小丫鬟快步走了進來,趴在夫人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還不時笑兩聲。 薇兒抬起頭來嗔怪道:“哦?燕兒,你真是調皮。還不快請李先生進來。”小丫鬟答應著快步走了出去,夫人趕忙整理了一下衣衫,端坐在榻上。 李元芳走了進來,拱手道:“夫人。” 夫人微笑道:“李先生,丫鬟無禮,望先生寬宥。” 李元芳趕忙解釋:“哪裡,倒是元芳下手重了些。” 夫人欠了欠身道:“冒昧相請,薇兒實在唐突。” 李元芳拱手:“夫人言重了。” 夫人玉手一伸道:“請坐。” 李元芳緩緩坐在了副榻之上。 夫人半響沒有說話,只是面露微笑,一雙美目在元芳身上上下打量。李元芳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夫人叫他來有何用意,再加上夫人如此這般地打量讓他覺得有些尷尬,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夫人收回眼神微笑道:“李先生是哪里人?” 李元芳輕輕躬身:“哦,祖籍河北。” 夫人道:“啊,燕趙之士。難怪英姿勃發。” 李元芳趕忙道:“夫人,剛剛聽丫鬟說,您見召元芳,是有話相詢?” 夫人正言道:“是呀。方才在廳中聽那位狄先生說起,幾位曾路經王家堡?” 李元芳心中一凜,抬起頭來:“正是。” 夫人輕輕咳了聲:“不知幾位可見到那裡有一座黑衣大神廟?” 李元芳道:“是的,因在村中藉宿不成,我等夜晚便宿於廟中。” 夫人的聲音提高了半分:“哦?你們宿在廟中?” 李元芳點點頭,眼睛緊盯著她的臉。 夫人若有所思道:“不知夜間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李元芳的目光電一般望向了她:“夫人說的事情是指什麼?” 夫人避開元芳探尋的眼神向外面看了看,微笑道:“啊,沒什麼。諸位是要到涼州吧?” 李元芳道:“正是。” 夫人道:“我有一事想煩請李先生相助,不知是否唐突?” 李元芳道:“夫人但說無妨。” 夫人長嘆一聲道:“我有一妹居於涼州,雖非千山阻隔,然女兒之身不便遠行。因此,想煩勞李先生捎去書信一封。” 李元芳忙道:“份內之事,何須夫人道勞。不知書信現在何處?” 夫人衝守在門前的小丫鬟一努嘴,小丫鬟關門走了出去。夫人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下榻走到元芳身邊把書信遞給元芳,低聲道:“涼州城西吉祥巷,交給紅姑。”這幾個字對於李元芳來說無疑像霹靂一般,他猛地抬起頭緊盯著夫人。 夫人妙目帶水微笑道:“李先生,您怎麼了?” 李元芳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連忙掩飾道:“啊,沒什麼。夫人,您是說,信送到涼州城西吉祥巷,交給叫紅姑的人?” 夫人輕輕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李先生,此事切不可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我夫君。” 李元芳點頭道:“請夫人放心。” 夫人看著元芳欲言又止,又看了看門外,有意無意地低聲道:“今夜,諸位要驚醒一些。” 李元芳一愣:“哦,夫人的意思是……” 夫人輕輕搖了搖頭道:“薇兒言盡於此。” 李元芳琢磨著她的話,緩緩點了點頭。夫人長長出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一顆透藍的如意珠:“勞動先生,於心不忍。些許微物,不成敬意,請李先生收下。” 李元芳連忙道:“區區小事,不勞夫人賞賜。告辭了。”說完,他站起身,快步走出門去。 望著他的背影,夫人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窗外雷鳴電閃,大雨瓢潑,空曠的古堡大廳中只有王薔一人,他在大廳裡來回走動彷彿掩飾著內心的不安。只聽一聲輕響,正面牆壁上的暗門打開了,一名僕傭快步走了出來,低聲道:“大護法,尊神請您馬上到地廳商議,計劃有變!” 王薔一愣:“計劃有變?” 僕傭點了點頭,在王薔耳旁低語了幾句,王薔猛吃一驚低呼道:“什麼?狄仁傑,是他!” 僕傭道:“尊神請您馬上就去。” 王薔點了點頭,快步走進暗門之中。 遠處的樓梯盡頭,一雙眼睛靜靜地觀察著下面所發生的一切,正是夫人薇兒。眼見王薔進入暗門,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向回走去。
李元芳徑直來到狄公房中,告知狄公剛才的事情。 狄公抬頭望著元芳:“什麼?” 李元芳道:“正是。夫人請我將這封信送到涼州城西的吉祥巷,交給紅姑。” 狄公詫異道:“和小姑娘臨終前所說一模一樣。” 李元芳點了點頭:“這裡面定有文章。” 狄公喃喃地道:“看起來,這位夫人與死去的小姑娘定有關聯。” 李元芳道:“大人,把信打開看看吧。” 狄公搖了搖頭:“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私自拆看,君子不為。” 李元芳覺得自己剛才的提議有些唐突,略顯尷尬地道:“倒也是。大人,我真是服了,您剛剛說完那小姑娘與這古堡有關聯,事情就應驗了。” 狄公問道:“她還說了些什麼?” 李元芳道:“哦,對了,她還問起我們夜宿王家堡的情形。” “哦?” 李元芳點了點頭。 狄公沉吟著,良久道:“元芳啊,我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元芳一驚:“哦,是什麼?” 狄公剛要說話,傳來一陣低低的敲門聲。狄公衝李元芳使了個眼色,元芳快步走了過去,打開房門,一名僕傭端著茶盤站在門前。 李元芳道:“尊駕,有事嗎?” 僕傭微笑道:“奉主人之命,為懷先生及各位送來參湯。” 李元芳謝道:“有勞了。” 僕傭快步走進房內將參湯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李元芳關閉房門,目光望向狄公。狄公緩緩點了點頭。李元芳猛地拉開了房門,那名送湯的僕傭一個趔趄摔進門來。狄公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走上前去將他扶起:“尊駕,你這是……” 僕傭尷尬萬分地道:“啊,啊,小的,小的忘了將托盤取走。” 狄公道:“哦。請吧。元芳,讓狄春他們到我這裡來一下。” 說著,他衝李元芳使個眼色,元芳會意地轉身離去。 僕傭走到桌邊,拿起托盤,賠笑道:“老爺,您趁熱喝吧。” 狄公點了點頭:“多承掛懷。” 僕傭快步走了出去,回手關閉了房門。可他並沒有離開,而是賊眉鼠眼地向門裡看了看。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輕地咳嗽,他嚇了一跳轉過頭來。 李元芳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中。 僕傭趕忙道:“啊,您、您……” 李元芳冷笑道:“怎麼,又忘了什麼嗎?” 僕傭道:“沒,沒有,沒有。”說著,訕訕地轉身離開。 狄公側耳傾聽著外面的動靜,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聽著門外僕傭離開的腳步聲,他緩緩走到桌邊,端起參湯,放到了鼻端。 一聲炸雷響起,狄公吃驚地抬起頭向窗外望去。窗外一點寒星暴起,閃電般直奔自己前胸而來,狄公下意識地一側身,“啪”的一聲寒光撞上了狄公手中的湯碗,湯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碗中湯潑灑出來,地上登時騰起一股輕微的白煙。 窗外人影一閃,夫人薇兒躍進屋中。狄公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夫人好伶俐的身手。懷某在此謝過夫人相救之德。”說著,他躬身一揖。 薇兒笑了笑道:“懷先生太客氣了。有一件事薇兒想當面向懷先生請教。” 狄公道:“夫人請講。” 薇兒看著狄公一字一句道:“是你們破了王家堡的神廟,對嗎?” 狄公望著薇兒,半晌才道:“看來,王薔已經得知了此事。” 薇兒點點頭:“不錯。懷先生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狄公道:“夫人說得不錯,王家堡神廟的機關確被我等擊破。” 薇兒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狄公沉吟片刻道:“我們的身份並不重要。我想夫人關心的應該是那個小姑娘。” 薇兒一驚:“梅香!她現在哪裡?” 狄公嘆了口氣道:“涼州,吉祥巷,紅姑。這就是神廟之中,被我們救下的小姑娘臨終前所說的話。” 薇兒愣住了,良久才緩過神來:“她死了……” 狄公緊盯著薇兒:“是的,她死了。” 薇兒輕聲道:“她還說了什麼?” 狄公道:“黑暗之山,大地動,餉銀。” 薇兒猛地抬起頭來道:“她提到黑暗之山?” 狄公道:“正是。” 薇兒試探道:“她臨死前,沒有交給你什麼東西嗎?” 狄公頓了頓:“一條腰帶。” 薇兒雙眉一揚,踏上一步:“給我!” 狄公笑了笑道:“夫人問了半天,也該容老朽問上一句了吧?” 薇兒止住腳步點了點頭。 狄公道:“你認識那個小姑娘?” 薇兒道:“是的。她叫梅香。把腰帶給我吧。” 狄公笑道:“不要著急。你們是什麼關係?” 薇兒道:“你有必要知道這些嗎?” 狄公道:“當然。這很重要。” 薇兒道:“梅香是王薔的貼身丫鬟。” 狄公搖了搖頭:“我問的是你們的關係。換個問法吧,你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薇兒拒絕:“對不起,這一點我不能回答你。” 狄公笑了:“那麼,對不起,腰帶不能給你。” 薇兒笑靨如花,她的目光望向了方几上的腰帶:“你能夠攔得住我?” “他不能,我能。”話到人到,眼前一花,李元芳站在了薇兒面前。 薇兒驚呆了:“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李元芳笑了笑道:“這一點並不重要。夜已深,夫人請回吧。” 薇兒望著李元芳一字一句地道:“你真的認為能夠阻攔我?” 李元芳冷冷地道:“我並不想動手。但如果迫不得已,我會試一試。” 屋中一時無聲。薇兒靜靜地望著李元芳,良久,她笑了:“我不是你的對手。罷了,但願你們能言而有信,將我的書信和腰帶交到紅姑手中。”說著,她身形一縱,躍上窗台轉過身道:“王薔不會放過你們,一切小心。”說著,騰身從窗中躍了出去。 李元芳長長地出了口氣:“大人,看來王薔一夥已經知道了是我們擊破神廟救出了小姑娘。” 狄公點了點頭:“這古堡中詭異之極,四處暗伏殺機,我們的處境不妙啊。” 狄公走到桌旁,拿起了那條腰帶對元芳道:“看來,這條腰帶非常重要。剛剛夫人說過,那個死去的小姑娘叫梅香,是王薔的貼身丫鬟。”狄公緩緩道,“這也就是說,她死前很有可能就是從這座城堡逃走的。” 說著,他的目光望向了手中的腰帶,只見腰帶正面用黑線繡著很多花紋,細看之下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是一排幾何圖形,有方、圓、梯形以及多棱等各種形狀。而下層則繡著很多奇怪的人、獸形狀。 狄公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這腰帶上的紋路奇怪得很。” 元芳道:“哦?” 狄公指著腰帶上的紋繡說道:“你來看,一般腰帶上的團繡都是以各種花卉、鳥獸為題,尤其是女孩子的腰帶。可你看這一條……”元芳湊到近前看了看道:“不錯,這上面繡的花紋都是勾股圖形,不知是什麼意思。” 狄公沉吟著道:“這不是一條普通的腰帶,這些花紋也絕非做裝飾之用……” 他抬起頭靜靜地思索著。忽然,灰石牆壁上一排模糊的幾何圖形吸引了他的目光。狄公快步走了過去,仔細地辨認著,可由於室內的燈火過於昏暗,符號又年深日久模糊不清,很難看出圖形的樣貌究竟如何。 狄公回頭對元芳道:“元芳,你去搬一把凳子來。” 李元芳快步走到桌旁,搬了一把凳子放在狄公身旁,狄公抬腿站了上去,對元芳道:“火摺。” 李元芳趕忙將火摺遞了過去。狄公接過劃著,向牆壁上的符號照去,只見牆壁上隱約刻著兩個三角形符號,隔一塊灰磚似乎又有幾個符號。狄公舉起火摺竭力想看清那幾個符號的形狀,可火摺微弱的光線卻不能及遠。狄公剛要說話,猛地,一道閃電亮起,他看清了,那幾個符號是四個梯形。 狄公放下火摺,拿起手中的腰帶,果然,在腰帶第一排的中間繡著四個梯形套著兩個三角形的圖案。狄公靜靜地思索良久,伸出手試探著在牆壁上兩個三角形圖案上按了按,沒有反應。他略加思索,又看了看腰帶上的圖形標記——四個梯形套著兩個三角形。狄公伸出手在牆壁上四個梯形圖案上按了按,“喀”的一聲,四個梯形圖案竟然破牆而出。下面的李元芳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狄公想了想,再次將手伸向那兩個三角形圖案,輕輕一按,霎時間,牆壁上的灰磚自動變幻起來,兩個三角形圖案套進了梯形圖案之中。就在兩個圖案交合的一瞬間,“喀喇”一聲脆響,牆面上打開了一座暗門。 李元芳驚呼道:“大人,暗門!” 狄公跳下凳子道:“把房門鎖死。”李元芳飛步走到門前,落了門閂。狄公輕聲道,“走,進去看看。” 暗門緩緩打開,狄公和李元芳舉著火摺走了進來。暗道兩旁牆壁上掛著銅製油燈,發出微弱的光。狄公二人摸索著向前走著,暗道不長,一路向下,約摸走了四五十步的光景便已到盡頭。 李元芳道:“大人,到頭了。” 狄公看了看手裡的腰帶,只見梯形套三角形的圖案旁繡著一個多棱形。他舉起火摺在牆壁上尋找著,果然,牆壁的右上方刻著一個多棱形,狄公伸手在多棱形上一按,“喀”的一聲輕響,牆上彈開了一座一人高的暗門。狄公衝元芳擺了擺手道:“走。” 吱呀一聲,石門打開了。狄公和李元芳走了出來,二人只覺眼前猛地一亮,一座巨大的地廳出現在他們面前。二人登時停住了腳步,李元芳伸手拔出鋼刀,擋在狄公面前。 只見地廳中央停滿了裝載餉銀的大車。李元芳機警地四下觀察著。廳中靜悄悄的。 李元芳道:“沒有人。” 狄公點了點頭低聲道:“這裡怎麼有這許多大車?” 李元芳道:“看樣子像是裝貨的。” 狄公四下看了看道:“走,過去看看。” 二人快步走到車旁,忽然,狄公的目光被一輛大車上的封條吸引了,他快步走了過去,封條上書:左龍武衛轉運使。狄公伸手揭下車上的封條喃喃地道:“龍武衛轉運使……” 李元芳也湊了過來:“龍武衛?” 狄公將封條遞了過去。李元芳接過一看,吃驚地道:“這裡怎麼會有龍武衛的籤封?” 狄公緩緩穿行在大車之間,每一輛車上都貼著龍武衛的籤封。身旁的李元芳輕聲道:“難道,他們與龍武衛有什麼關聯?” 狄公沒有說話,忽然他一指前面,驚呼道:“元芳,你看!”李元芳回過頭來,只見不遠處的幾輛大車旁,堆放著數十名村民的屍體。 狄公快步走了過去,伸手翻過一具屍身。只見屍體的臉部肌肉萎縮、扭曲,雙手死死地卡住脖頸,顯而易見,死前非常痛苦。 狄公看看屍體道:“看死者的穿著,應該是這附近村中的農戶。從死狀看來,是中毒而亡。” 李元芳道:“可,這些村民怎麼會死在這裡?” 狄公看了看屍體,又看了看大車道:“可以肯定,這些村民被王薔一夥抓來充當腳夫,事成之後,殺人滅口。” 李元芳怒道:“這群畜牲!” 狄公道:“這麼多村民同時中毒,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他站起身,抬頭向廳頂望去,猛地,他雙手一拍道,“我明白了!元芳,還記得王家堡神廟中須彌座下面的小孔嗎?” 李元芳道:“當然記得。您說那是施放毒氣的出口。” 狄公點了點頭道:“這座地廳便與王家堡神廟相同。這些村民定是被毒氣熏死的!元芳,看來地廳之中藏有機關!”李元芳站起身來望著頭頂的大廳。 狄公走到大車旁道:“是什麼貨物如此重要,令王薔一夥竟不惜殘殺如此眾多的村民?” 李元芳一振掌中鋼刀:“大人,打開看看!” 話音未落,地廳中傳來“喀”的一聲,左面山牆打開了一道暗門,幾名黑衣護法快步走了進來。 狄公大驚,一拉李元芳兩人蹲在一輛大車後面。 幾名黑衣護法低聲說著什麼走過大車,這幾人竟都是黃發碧眼的西洋人。狄公和李元芳對望了一眼,元芳一臉驚詫,他顫聲道:“是,是妖怪!” 狄公輕輕搖了搖頭,衝李元芳一努嘴,二人藉著大車的掩護迅速退進了通往房間的暗道中,狄公關閉了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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