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不可能犯罪

第5章 第四章河妖轉世

不可能犯罪 普璞 17335 2018-03-16
反思自“女神號”沉沒以來的旅程,秦伊妮知道在昨天之前自己的收穫是微乎其微的。唯一的線索就是參與保護“女神號”安全的馮雲霄莫明的逃亡。如果他真的失憶了,那麼抓到他後就能解開“女神號”之謎了麼?答案是不樂觀的。當然秦伊妮也理解馮劍飛,因為這件事不論獲取多麼細小的線索,花費多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警察的工作就是如此。但直到昨天,偶遇的馮雲霄(他自稱為阿益),卻給“女神號”的神秘沉沒之謎的揭開奏響了序曲。從那張通緝令上,秦伊妮證實了一件事。她懷疑這件事是因為那個小小的細節—— “我問過小平頭,他說不認識你,剩下的就是女人的直覺吧。我說馮……” “你說你那個搭檔馮劍飛?我故佈疑陣躲開他了。”阿益笑了起來,可是表情詭異的好像是在哭泣。

她差點就直呼出馮雲霄的名字,可是他卻打斷她的話,並以為她在說馮劍飛。這不應該是假裝的,說明馮雲霄失憶的真實性是非常大的。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但是從後來的對話可以看出馮雲霄已經了解了他們二人的底細,說明他已經經過了調查,那又怎會連自己的名字還不知道呢?秦伊妮想起了他身份的特殊性,馮劍飛採取了保密措施,沒有對別人說過他是馮雲霄。所以秦伊妮才問馮劍飛要了通緝令加以求證,果然上面沒有寫出姓名,證實了她的判斷。 可是這就更讓人覺得奇怪——既然失憶了為什麼會逃跑呢? 這是一個謎,但至少說明了:他寧願淪為通緝犯也不會求助於警方。那麼就算抓到他,他也不會把這個謎講出來。而且馮雲霄昨天有恃無恐地出現在她面前,又進行了漂亮的推理,肯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那時她單獨抓他基本的結果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有一點讓秦伊妮感到驚訝的是:他失憶後推理的本領真的沒有絲毫減弱。秦伊妮雖不了解“妮默辛”這種藥物的原理,但曾聽到過這種醫學說法:受到某種刺激失憶的人可能會忘了自己是誰,但是一些技能還是會了然於胸。這種情況通俗的說就是部分失憶,就如馮劍飛所言的沒聽說有誰失憶了連飯也不會吃。對於馮雲霄,推理破案的技能可能真的成為了本能,再也抹不掉了吧。秦伊妮有點局促不安地想著,經常在電影或電視中可以看到這樣的情景:貌美性感的女主角們總喜歡自作聰明的利用壞人,可最後卻反被壞人利用,再接下來就是英雄救美的俗套。最後是主人公和美女雙雙沖出火場的鏡頭。連馮劍飛都這麼忌憚馮雲霄,把他形容得有如魔鬼一般,自己是否可以利用他,真讓她感到忐忑。也許她加上馮劍飛就能敵得過他,秦伊妮不知怎麼會冒出如此奇怪的念頭,她咬了咬嘴唇,還是決定按計劃行事。

她還記得教官在她的檔案“優點”一欄裡寫上了這四個字:敢做敢為。 她為此自豪。 好了,馮雲霄你去做你想做的吧。我已經把第一個線索告訴你了。好吧,馮劍飛你也可以去追捕他了。秦伊妮望著沒開燈的天花板,疲憊地合上了眼。 破曉時分,三里村衛生院產房。一個新的生命正在掙扎著誕生。 王翠霞已滿身大汗,她使出了最後一絲氣力。隨著一聲響徹病房的啼哭,她整個人鬆弛了下來。 作為一個普通的女人,最難熬的時刻已經過去。但對於她,最煎熬的時刻卻正在眼前。 當陳姨大夫抱著孩子漸漸走近時,王翠霞全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陳姨手裡。 “是個男孩……”當陳姨的話音傳進耳裡,王翠霞像被子彈擊中一樣昏死過去。

一路上馮劍飛一直愁眉不展,而秦伊妮雖故作輕鬆,也難掩心事重重。 “為什麼馮雲霄突然改變線路,會是圈套麼?”馮劍飛小聲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秦伊妮聽。也許,經過了那起案件,馮劍飛已經對秦伊妮產生信任了。 “我看不會,他應該沒那麼多的時間玩那麼費勁的圈套。”談到這個問題,秦伊妮的語氣顯得很平靜,馮劍飛看不到她眼神裡閃露的狡黠。 “真想不通,他突然跑到這個犄角旮旯想幹什麼!”馮劍飛用右手摩挲著下巴,這是他的習慣動作,“給我消息的人說可靠性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我打電話問過局裡了,前面有一個三里村。”但是秦伊妮卻沒有告訴馮劍飛,其實誰也不會想到,“女神號”的第三倖存者,那位美女導遊唐葵,老家居然會是在這個犄角旮旯裡。

夜晚,王翠霞抱著出生還沒幾天的兒子坐在丈夫劉剛身邊。 王翠霞的臉上愁容不展,一股虛弱印在眉間。 “你別怕,俺可不會信這個邪!”劉剛面露慍色。 “我知道我沒多少文化。但城裡有個親戚,認識一個叫馮雲霄的探長,據說很厲害,要不要找他問問?” “和他素昧平生,找他幹啥?而且前些天的'女神號事件'就夠他受的了,人家才沒工夫理你呢,總之你全聽我的,我來扛著,你誰也不用找!” “當初人家幫俺算過,保我這次是女的……”王翠霞嘆了一口氣。 “現在你還說這個有什麼用?!我現在幫你殺了他好吧?”劉剛嗓門大了起來,王翠霞閉緊了嘴,只是眼裡泛出淚花。 瞬時陷入了沉默。 劉剛是外村來的,不會理解我的苦衷。王翠霞痛苦地想著。

就在這時,一陣“咚咚”的急促敲門聲響起,兩人同時一驚。 這種時候會是誰呢?王翠霞輕輕來到門口,開門一看,原來是村長李明海。 “翠霞,我過來看看你。”還沒等王翠霞張嘴,李明海就徑直進了屋。他先瞅了劉剛一眼,又瞧了瞧王翠霞手中的孩子,搖頭道: “造化弄人啊,怎麼會是個男孩兒呢!” “我也不知道……算命的保證過是女孩的。村長,你說真的有河妖轉世這種事麼?” “你想什麼呢?河妖轉世是我們村祖祖輩輩一直流傳下的古訓,怎麼會騙你?” 王翠霞臉色一下子黯淡下來。 “哎,都是劉剛把你害的,也怪他是外村來的,不知道咱們的規矩呀。”李明海沒好氣地瞥了眼劉剛,又嘆了口氣。 “那……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王翠霞轉過身背對著劉剛小聲問。

“八里河東邊的樹林裡有一處小山頭,你把孩子悄悄地放在那裡,如果祖先的仙氣和孩子的靈氣相融合,就能驅走河妖。如果不能融合,那也只能讓河妖把你的孩子帶走了,當作給它的祭品。這麼做也是對你和村子好,否則,不要說是你,村長我,諸位鄉親甚至整個村子的人都會跟著你遭殃的!” “不要在這里胡言亂語!”劉剛怒地拍案而起,“翠霞她剛出院,要休息了。請你馬上回去!” 李明海被他的樣子駭了一跳,出門時撂下一句話: “翠霞,你心裡應該有數,我改天再來看你。你自己要當心身體!” 等村長出去後門一關,王翠霞臉上就浮現出責怪的神情。 “幹什麼!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樣子!整天在村里散播迷信,還一村之長呢!”劉剛注意到了她的不滿。

“可是你不信也就算了,人家好歹也是來看我,你至於發那麼大火嘛!”說完後王翠霞抱起孩子,不再理會劉剛直接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破曉,李明海就猛敲王翠霞家的門:“翠霞,翠霞!” 看到王翠霞睡眼惺忪地打開門,李明海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怎麼了?”這下王翠霞心知不妙了。 “剛才……剛才……”李明海欲言又止。 “什麼事你倒是快說啊!” “就在村口往前一點的那個路口,劉剛被阿黃家的車給撞……撞死了!” 此言一出,王翠霞的樣子如同被五雷神針給釘在地上,然後再任憑李明海怎麼叫喚,她終究還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劉剛死的消息在三里村一下子傳開了。眾說紛紜但不外乎“這孩子不吉利”,“河妖的懲罰”和“這孩子是河妖轉世”這幾種版本。一下子,整個村子的人都跟著緊張了起來,似乎不幸就要降臨到這個村子。

王翠霞胳膊上纏著黑布,咬著嘴唇在門口換鎖。陳姨從遠處緩步走來。 “翠霞,你在幹啥呢?” “我……我要換把鎖,不要讓別人搶走我的孩子……” “哎,不是陳姨說你呀,是這個孩子被河妖附體害死了劉剛啊!你看看,我們村有誰家敢在8月份生孩子?” 兩人說著說著,步入屋內。 “陳姨,聽說您這幾天生病了?身體好些了麼?”王翠霞寒暄道。 “唉,人老了,這身子腿兒都不比從前了。但一聽劉剛去了,怎麼的也要過來看看你啊。你老實告訴陳姨,是不是一直在為孩子的事兒鬧心?” “我……是有點擔心。”王翠霞垂下了頭,“您能把河妖的傳說再和我講講嗎?” “像我們這輩的人對這個可是瞭如指掌,可能你爹娘死得早沒和你說,這個村子有個專門的傳統,就是絕對不能在8月份生孩子,特別是男孩!因為相傳以前八里河曾住著一隻河妖,無惡不作。人們恨透了它,但都對它無可奈何。終於有人,也就是李明海的祖輩,想到河妖怕火,所以動員全村人就把它騙進了一戶人家,然後一把大火燒死了它。可當大家都沉浸在喜悅裡,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時,到第二年的8月份——也就是河妖喪生的那個月——它的靈魂竟然又出來了!它附身在一個剛滿月的男嬰身上,繼續興風作浪!所以以後村里人都告誡說不要在8月份生男孩,事情啊就是這樣!”

“可這畢竟是我唯一的骨肉啊,這會不會是迷信呢?” “怎麼可能?前兩年老馬家不就是被河妖給害死了嗎?這就是鐵證啊!” “他們不是液化氣中毒死的嗎?再說他們的孩子不是9月生的麼?” “哎,那是假的啊!他們家姑娘從7月份就住到外地親戚家去了,藉口說是去玩,其實就是為生那個孩子。後來警察在現場找到的出生證明,上面寫著孩子是8月出生的。” “真的嗎……?可是現在劉剛已經走了,我除了他還有親人嗎?就算我孩子被河妖附身了,要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王翠霞的語氣很堅決。 (劉剛的死,我也有責任!為了劉剛,我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翠霞……你這個固執的性格跟你娘簡直一模一樣!我看你還是照村長的話做吧。即使你不把孩子放那裡,河妖也會把它帶走的!”

倆人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砲仗聲,還夾雜著蜂鳴器的警報聲。嬰兒一下子就被吵醒了,咧開大嘴就哇哇地嚎哭起來。陳姨被嚇了一跳! “可能是我的助動車報警器響了,我得去看看。”王翠霞站起了身。陳姨也跟著往外走。王翠霞來到屋外,正好遇到李明海也出來看熱鬧打了個照面,王翠霞沒心情理他,徑直來到弄堂口,卻發現助動車附近沒有人,想來是鞭炮聲太響的緣故把警報給弄響了。 “是城裡的唐葵結婚了,回家吃一頓喜酒!”李明海故意在她背後大聲地說。 王翠霞一聽臉色就是一暗,不正眼瞧他走回屋內。她明白他話裡有話,是故意在刺激她。陳姨已經不在了,嬰兒也停止了哭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來瞅去,當無邪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時,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就算是河妖也不讓任何人搶走你!”王翠霞喃喃自語道。 踏著夜色進入村子,秦伊妮和馮劍飛就感覺一股肅殺的氣氛撲面而來。一打聽,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秦伊妮馬上就感興趣起來,而馮劍飛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似乎在他眼裡只有馮雲霄一人重要。最後商定的結果還是兵分兩路,這或許正是秦伊妮所期待的。只是村民普遍睡覺早,如果繞人清夢也難以得到線索,甚至還容易引人厭惡,所以只好等明早再做調查。 馮劍飛倚在出村的路口假寐,的確這些日子他已經太過操勞。秦伊妮兀自走在黃土地的小道上,路邊雜草叢生,月光鋪灑下來,被隨意丟棄其中的垃圾發出令人反感的光芒。如果是螢火蟲該多好,秦伊妮無聊的遐想著。不過從這點可以看出這個村鎮顯得很落後,可誰知“女神號”的第三倖存者就出生在這裡呢。她告訴馮雲霄第三倖存者唐葵的下落,這就是馮雲霄和她的第一個交易。而馮雲霄則告訴她,他要追殺一個人。和馮劍飛不同,他的目的並不是“女神號”沉沒的真相,甚至也不是自己的記憶,只是要追殺一個人。這種冷漠讓秦伊妮有點背脊發涼。 比起沒有頭緒的瞎找,“女神號”剩餘的每個倖存者都是線索。也許馮劍飛沒有察覺到,他有點太執著於馮雲霄了。從秦伊妮的角度觀察,這點倒和馮雲霄太執著於那個人很相似。也許這就是他們兄弟的共同點,這樣一來他們可能都會忽略掉一些重要的細節,正所謂旁觀者清,這就是秦伊妮獲勝的籌碼。 對了,她已經把那個名字銘記在心——黑桃J——這就是馮雲霄要找的人。他的國際代號為Black Jack,她能告訴馮雲霄的其實只有這個,因為關於他的其它部分都是謎。他擅長長期潛伏,竊取機密和進行恐怖活動,從未留下過任何蛛絲馬跡。 而在這次的“女神號事件”中,唐葵,將會是一個重要線索。 第二天早上,王翠霞一醒來就習慣性地用手摸摸身邊熟睡的孩子,可不料想竟然撲了個空。她慌亂地在臥室里四下尋找。當她站到門口時忽然注意到在客廳的飯桌上趴著個背影。她驀地大吃一驚,那竟然是自己孩子! 他正背對著自己擺弄著什麼。 此時王翠霞心里莫明一寒。沒時間細想孩子怎麼會跑到飯桌上去的,她躡手躡腳走向孩子的背後想瞧個究竟。不知為什麼她這一舉動竟然伴隨著一種莫明的恐懼。當來到近前,她吃驚地掩住口,因為她看見孩子手裡擺弄的竟然是一張照片,劉剛生前的照片!孩子這時突然轉過頭來—— “啊!”王翠霞掩面驚呼,往後退了一大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啜泣起來。 (這還是我的孩子嗎?老天,放過我唯一的親人啊……) “翠霞!”不知過了多久,門外有人喊她,還夾雜著急促的敲門聲。王翠霞連忙用手抹了抹眼淚。 “翠霞!”那是清脆響亮的女聲,似乎顯得很焦急。 門一開,一個嬌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原來她就是三里村飛出去的“金鳳凰”唐葵——昨天晚上她剛回來辦的喜酒。 “你不讓我進去嗎?我是來給你送喜糖的!”唐葵的熱情讓王翠霞一時無法適應。 “翠霞,以前的那些事情,是我不對。你大人有大量,就……”說到這裡唐葵垂下了頭,“你就別放在心上了。我前幾天才結的婚,怎麼也要在老家辦一次喜酒。本想叫你來的,可是沒有勇氣開口,又聽說劉剛遇難的事,老實說也讓我很掃興……,所以我今天才特地登門拜訪,來送喜糖給你。你不會還生我的氣吧?” “都過去的事了,別再提了。”王翠霞表面輕描淡寫地說道,心裡卻暗自流淚。 (掃興?難道我還應該向你賠罪麼?!) 唐葵沒察覺王翠霞的想法,挽住她的手步入屋內,“你也不要太難過了,自己的身子要緊啊!孩子還好嗎?我們坐下聊會兒吧。你知道麼?我上次乘坐的'女神號'遇到了海難,我可是流落到荒島上再死裡逃生的呢!” 王翠霞不露聲色地甩開她的手,先把孩子抱進屋放到床上,到客廳裡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假裝聽唐葵說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劉剛和孩子,根本聽不進唐葵到底在說什麼,只是敷衍地回應了幾下。沒多久唐葵就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找了個藉口就起身告辭了。 唐葵一走,王翠霞就想起來該去拿牛奶了,拿牛奶的地方在路口的小店,這是給自己喝的牛奶,補身子用的,孩子還沒到能喝牛奶的時候。 可是當她取完牛奶回到屋內時,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 ——孩子已經不在床上了! (孩子畢竟不會跑啊,去哪兒了?!) 王翠霞只覺得身子有點搖搖欲墜,心裡也突然涼了半截,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打擊了! 可是經過四處搜尋,這次孩子是真的沒了! 王翠霞人一下感到虛脫,腿一軟癱在地上。她已經支撐不住了,感到了絕望…… 這時,忽然什麼東西順著桌子流了下來,滴在王翠霞的脖子上,王翠霞忙回頭一看,竟然是鮮血!王翠霞驚恐地蹬大了雙眼!順著血跡往上望去,竟然發現桌子正中央出現了一灘奇怪的鮮血,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符咒!王翠霞頓時感到大腦“轟”地一下變得空白,半晌過後,一個名字忽然映入腦海——馮雲霄…… ——你能幫我嗎,馮雲霄,我已經受夠了! 馮劍飛嘆了口氣,當他看到秦伊妮又微笑地站在自己面前時,他不住地嘆氣。 “河妖轉世,這種迷信很無聊呀!”馮劍飛不屑地說。 向他說完了河妖轉世大致案情的秦伊妮微笑地瞅著他,馮劍飛發現她這次笑的有點特別。 “剛才我路過這個村的聯防大隊,正好有個女人來報案,為什麼我們經過哪裡,都正好有奇怪的案子發生呢?而這女的也挺淒慘的,剛死了老公。” “你的意思是讓我先撇下通緝犯不管,去察這個丟失嬰兒的小案子?” “小案子?你知道這女人的身份麼?” “村長的女兒?” “你在想什麼呢?我告訴你,她可是這個村唯一的鎖匠!她的父親本來是這個村唯一的鎖匠,她是她父親的唯一傳人!” “你的意思是:她是村里唯一的鎖匠,給自己裝的是一把別人撬不開的好鎖,現場形成了密室,而嬰兒卻不翼而飛了?”馮劍飛瞪大了眼睛問。 “正是這樣!” 馮劍飛皺了一下眉,想不到在這小村子居然會碰到密室案件。 (會不會和馮雲霄有關呢?) “王翠霞說她剛換過鎖。並且,我說我們的王大隊長,這並不一定像你說的是一起普通的嬰兒失竊案哦。嬰兒現在生死未卜,晚了說不定就會有危險!” “的確是這樣沒錯……”馮劍飛又嘆了一口氣,秦伊妮看得出來,他已經決定要出馬了。好戲就要開演了!秦伊妮在心底微微一笑。她記得昨天是這樣和馮雲霄說的:如果出現什麼案子的話,你要和馮劍飛來比賽誰先偵破,你勝的話我才會告訴你下一個線索。秦伊妮開始好奇:亦正亦邪的馮雲霄和不可一世的馮劍飛,如果直面交鋒的話誰會更強一點?馮劍飛,你不是要超越馮雲霄麼?機會就在眼前! 到達現場時,已經是中午時分。王翠霞正呆呆地坐在客廳裡,依照聯防隊李隊長的吩咐,還沒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王翠霞懷疑前面那名站在李隊長身邊打扮時髦的女子,真的是市裡派來的警察麼?不過她提到了馮探長,應該就是馮雲霄吧,這下孩子有希望了! 她不耐煩地等著,終於有人敲門,王翠霞三步併兩步上前打開門,進來三個人。為首的是李隊長,後面跟著兩個。一個就是上午看到的時髦女子,還有一個是個年輕充滿活力的小伙子,這讓王翠霞吃了一驚,難道盛名遠播的馮雲霄就是他?但是看到李隊長恭敬的態度,容不得半點懷疑。 “看到您能來,真是太好了!”王翠霞一看到馮劍飛進來,馬上就擺出一副笑臉相迎。 馮劍飛先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瞅了她一眼,然後對房間內的擺設靜靜地打量了起來。過了半晌才問: “你把當時的情況描述一下吧。” 王翠霞先是呆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是與外表如此不相符合的冷漠:“我就出去了一會兒,孩子就沒了,門當然是關上的。我是村里唯一的鎖匠,我其實剛替門換了把特製的鎖,並且保證它沒被撬開過,而鑰匙只有我有,就一把,也是特製的,是別人無法複製的那種。” 馮劍飛皺了一下眉,事情果然簡單明了但卻離譜: “你的意思是孩子憑空消失了?” “是,是的……”王翠霞覺得自己像是被審問的犯人,暗暗有點氣惱。 還是沒有頭緒,馮劍飛準備換個角度問:“如果真有人要偷你的孩子,總該有個動機,你知道是什麼嗎?” “動機……可……可能是……”王翠霞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咬咬牙把村子的傳統和這兩天發生的事一股腦兒地給說了出來。 (這些壓根沒用啊。) 馮劍飛暗自嘆了口氣,然後開始對現場作詳細勘查。的確,窗戶以及門鎖都完好無損。窗戶是從內鎖上的,沒有一點問題。從鎖孔看也知道這是特製的彈簧鎖,七角型的鑰匙的確一般人無法複製。馮劍飛自己也喜歡研究機械上的東西,但這種鎖孔還真沒見過呢,不禁暗自稱讚起來。突然,馮劍飛發覺鎖外有道輕微的划痕,要反光的角度才能看見。 “有人撬過你的鎖了!”馮劍飛當即說道。 但是王翠霞卻毫不吃驚。 “是的,鎖我檢查過,是被人撬過!”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過,一看就知道是三腳貓的水平,就憑這兩下子怎麼可能弄得開我的鎖?七角型的鎖芯是我爸畢生潛心研究的心血,根本就不是他能弄開的。如果被撬開過我肯定能看得出來,但是答案是絕對沒有被撬開!” 不知為什麼一說到鎖的問題王翠霞的話就不自覺地多起來,語氣也硬了,也許她是嫌馮劍飛大驚小怪,讓她略感失望。 “有划痕?那就說明不是河妖做的咯!”秦伊妮知道馮劍飛的脾氣,插了一句想緩和一下氣氛。 “這是什麼邏輯,河妖做的就不能有划痕了?”沒想到馮劍飛還是壓不住火,但是卻把矛頭指向了她。秦伊妮頓時語塞,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有對他翻了一個白眼。 “我最後想問你一個問題。”馮劍飛再把頭轉向王翠霞,“你確定孩子已經不在這個房子裡了麼?你確定他真的不翼而飛了?” “是的!”王翠霞被馮劍飛看得很不舒服,直到他的眼神移開後才覺得呼吸舒暢,真沒想到他的眼睛能產生這麼大的壓迫感。 “那麼門和窗都鎖得好好的?房子也沒有其他通道?” “當然!”王翠霞有點氣呼呼地回答,“我是這村里唯一的鎖匠,我可以保證門沒有被撬開!並且房子沒有其他通道,連一隻老鼠也跑不掉!”也許是不滿馮劍飛的態度,亦或是對馮劍飛的反复詢問感到希望渺茫,她恢復了倔強的本性。 (哼!有什麼了不起嘛?我還以為偵探一到場就能瞬間破案呢!) “你當初拿牛奶用了多久?”這時一邊的秦伊妮開始發問了。 “最多三分鐘吧。”她覺得秦伊妮問的問題似乎切中要害,不由瞅了她一眼,感覺她身上的氣勢似乎與之前不同。而秦伊妮滿意地笑了笑。她盡量少開口說話,剛才問話的時候臉也稍稍側著,因為這樣別人就看不到她耳朵裡的那副耳機了。 “OK。”這時耳機裡有個聲音傳來。 馮劍飛不知該難過還是慶幸,在追捕馮雲霄的途中竟然還遇到了這麼詭異的密室案。窗門緊鎖,特製的鑰匙只有一把,不可能複制,也絕對沒有其它出口。在這種情況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竟然憑空蒸發了! 看著王翠霞口口聲聲說的河妖轉世,馮劍飛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那全是扯淡! 他在心裡罵著,可是老實說,直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有一點頭緒。他沒法反駁河妖的說法,因為他說不出真相。這密室的構成元素簡單但無解,真讓人懷疑是蒼天弄人。 沒辦法,現在只有走老路,問一下當事人的口供,雖然還不知道犯罪手法,但罪犯總逃不出這幾個。在問話中可能會尋到蛛絲馬跡。 馮劍飛讓李隊長先把村長叫來,把這事和他從頭到尾這麼一說,李明海的臉“唰”就變白了。 “竟然有這種事?看來村子要完蛋了!” 馮劍飛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要找每個人問一下話,你去把當事人全都給我找來!” 村長聽後神情緊張地往外跑,到門口還趔趄了一下。 乘這工夫,馮劍飛還想問王翠霞幾句話,他把她叫到里屋,秦伊妮亦跟了進去。 “你每天都是固定的時間去拿牛奶麼?” “差不多吧。”王翠霞看得出馮劍飛已經有點著急,想想有人還是關心自己的孩子的,態度就緩和了下來,也沒責問他怎麼會有這麼多最後的問題。 “路上碰到誰沒有?” “是唐葵和我一起出的門,回來時就碰到村長一個人。” “唐葵?這個名字我好像哪裡聽到過……你說是唐葵?!”馮劍飛突然瞪大了眼睛。 “是……是的,怎麼了?” “她是不是做導遊的?” “是的……”王翠霞奇怪地看著馮劍飛。此時馮劍飛眼神閃爍,念頭如電光火石般飛轉。突然從王翠霞的口中聽到了唐葵的名字,這不免給這起案件又平添了幾分詭異色彩,怎麼會扯上“女神號”倖存者的呢?這真的是巧合麼?事情似乎變得有趣起來,這難道就是馮雲霄此行的目的麼?經過這幾天的長途跋涉,馮劍飛此時終於有了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他發現面前的王翠霞正用奇怪的眼神瞅著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在這時,馮劍飛發覺王翠霞的眼神隱約之中有點異樣,不由心中一動。 “你和唐葵在聊天時有發生過特別的事麼?” “沒有。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就是簡單的聊一些家常,沒多久她就走了。” “你和她很久沒往來了?” “是的。” “直接的說,你應該和她有種不平常的關係吧,是不是以前發生過什麼事?”馮劍飛突然話鋒一轉,在王翠霞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單刀直入。 王翠霞果然臉色一變:“這……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下馮劍飛心裡有數了,使出審訊的技巧揪著這個話題緊追不放,終於王翠霞抵不住壓力,開始娓娓道來:“我和唐葵其實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以前可說是無話不談的知己。可是一切都在三年前發生了改變。那一年,我認識了隔壁村的劉剛,我們就談上了。劉剛那會兒剛從技校畢業,手頭上有點本事,人長得也挺不錯的。於是唐葵就祝福我們,為我們感到高興。可是有一次,我卻發現他倆一起朝苗圃那邊走去。我好奇他倆去幹什麼,就悄悄跟在後面。沒想到走著走著,唐葵竟然挽起了劉剛的手臂,並且整個身子都倚了過去。我當時就按捺不住了,衝上去就給了唐葵一個耳光,然後把劉剛給拽走了。從那時起,我就再沒和她說過一句話,直到昨天她來找我……” 那唐葵現在的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麼,馮劍飛不禁思索起來。 “你說我孩子會不會真被河妖給捉去了?”王翠霞看馮劍飛一直默不作聲,忍不住問。 “不可能。”馮劍飛的回答絲毫不拖泥帶水。 “你看老馬家不是也被河妖給害死了嗎?”王翠霞露出怯生生的眼神。 “老馬家?”馮劍飛馬上把李隊長叫了進來。 “老馬的老婆孩子的確死於液化氣中毒,但完全是意外。”李隊長如是說。 “是嗎?”王翠霞用懷疑的口吻說道,“可是我聽說他們7月份到9月份躲在外面親戚家生的孩子,孩子是8月份出生的,是個男孩。他們卻謊稱孩子是9月份出生,後來出事後,村里人就都說他們是被河妖給害死的呀!” “村民又怎麼知道孩子是8月份出生的?”馮劍飛問。 “據說是有人在現場找到了出生證明,上面寫著是8月。” “不可能,我怎麼不知道?”李隊長開腔了,“那起案子我也在場,可是現場沒有發現什麼孩子的出生證明啊,那種時候誰會去注意那個!這些是誰和你說的?” “是陳姨……”王翠霞聲音變低了,也許她不應該在背後嚼人家舌根,現在連累了陳姨,可又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已經無暇顧及了。 馮劍飛知道從她這裡暫時問不出什麼了,就把她請進屋,吩咐李隊長把陳姨叫過來。這當口,馮劍飛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忘我的思考狀態,種種的線索和場景如錄像帶一樣在腦中播放,他拼命地在其中找尋蛛絲馬跡,以圖對這個犯罪事件加以合理的解釋。他不知與此同時,一個身影正隱藏在這村子的某個角落,一副耳機線從他的臉旁蜿蜒垂下,如果此時有誰能看到他的表情,肯定會吃一驚,因為他嘴角在笑,眼眸卻好似在哭。 有時不得不佩服現在的化妝品和美容術,看到唐葵婀娜多姿的身影進來時,馮劍飛這樣想道。其實排除服飾、髮型、皮膚的因素,唐葵肯定是及不上王翠霞的。但就是這皮膚白了幾分,頭髮燙了一下,再加上勾勒出身體玲瓏曲線的時尚服裝,就讓人感到眼前明顯一亮。 “請問你們找我來有什麼事?”也許是職業的原因,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嗲聲嗲氣。 “王翠霞的孩子失踪了,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一下你是不是'女神號'的倖存者?” 這個問題明顯出乎唐葵的意料,她臉色頓時大變,整個身子僵直了有幾秒鐘,就像拳擊台上被人一記重拳擊中要害一樣。但身經百戰的她馬上恢復了常態。 “沒想到你的消息這麼靈通啊?我就是'女神號'的倖存者啊。那可真是不幸……當然,王翠霞的事也非常不幸……”她企圖轉移話題。 馮劍飛暗自冷笑,但表面順水推舟道: “現在嬰兒人命關天,所以'女神號'的事先擱在一邊,我想先問你幾件有關於這案子的事。” 唐葵沒有開口,只稍稍點了點頭。 “你那天找過王翠霞後,是幾點離開的?” “8點半,我看過表。” “之後你去了哪裡?” “我就直接回家了。” “誰可以證明?” “證明的人可多了,我父母、老公都可以證明的呀。” “你在王翠霞家時,可曾注意過她小孩在什麼地方?” “王翠霞把小孩從桌上抱到里屋去了。唉,真沒想到生了個孩子惹出這麼多事來,我將來就不要孩子!”唐葵似乎已經適應了馮劍飛連珠炮似的發問而對答如流,直到馮劍飛問出下一個問題: “你以前,是不是對劉剛有好感?”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還提它幹嘛?”唐葵神情微變,好像在竭力掩飾什麼。馮劍飛緊盯著她的臉,但讀不出她的心思。秦伊妮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在這起案子中,她只想做一個中立的旁觀者——裁判。 馮劍飛接著向唐葵說明了以後還會問她有關“女神號”的事,並讓她暫行離開。唐葵微微點了點頭,站起來時顯得如釋重負。 正好李隊長這時開門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人,正是陳姨無疑。 “你們叫我來幹啥?我只是一個接生婆。”陳姨瞪大了眼睛看著馮劍飛,然後頓了半晌又說道,“不過我也挺難過的,王翠霞是我接生的,她的那個娃也是我接生的。”她似乎感慨良多。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老馬孩子的出生證明上寫著8月份,這件事是不是你造謠的?”馮劍飛的語氣冰冷。 “這是村長告訴我的,會有錯嗎?”陳姨一臉的迷惑不解。 “原來是他說的?明白了。”馮劍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注意到陳姨的胳膊,問道,“你胳膊上怎麼起了這麼多包?” “這……這可能是……”陳姨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是怎麼回事?” “我抱過那個娃,而且我還是那個娃的接生婆,可能也遭到詛咒了……”陳姨愁苦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馮劍飛嘆了一口氣,不想再多說什麼,直接把她請了出去。他知道有種人的迷信觀念已經根深蒂固,講什麼都沒用。而且當務之急是這案子。可是,這案子—— 馮劍飛想到一件事,抬頭看了一眼秦伊妮,只見秦伊妮竟然已垂下頭枕在的手臂上,趴在桌上打起瞌睡來。馮劍飛心想怪不得剛才她一直沒打岔,不過他也沒打算去叫醒她,這些天來也的確夠她累的,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正在這時,村長李明海突然自己走了進來。他先送上了一個笑臉:“是不是輪到我了?” “我正想找你呢,沒想到你倒蠻主動的!這是你們村第幾個孩子失踪了?”馮劍飛暴躁地問。 “記不清了,不過有過好幾回了,都是河妖幹的!” “為什麼不報案?!” “河妖幹的誰還敢報案啊?” “誰和你說是河妖幹的!” “這是我們村的祖訓,報不報案是我們的事,不用你管吧?!”面對原則問題,村長態度也180度大轉彎。 “你為什麼說老馬家孩子是8月份出生的?出生證明你看過了!”馮劍飛火怎麼也壓不住了,衝李明海就大喊起來。李明海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青一塊紫一塊,“這個嘛……你知道一些年輕人已經開始不相信河妖了,我為了讓他們相信,所以……”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宣傳迷信,蠱惑人心,是要追究法律責任的?”馮劍飛不客氣地打斷他。 李明海這時變成了一隻鬥敗了的公雞,耷拉下腦袋不再言語。 “今天上午,你碰到過王翠霞嗎?”見李明海這副模樣,馮劍飛語氣也稍稍有一點緩和。 “是的,我看到她鎖上門後出去拿牛奶了。” “去了多久?” “很快的,就兩三分鐘吧。” “哦,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是不是平時對她特別注意?” “哪有的事啊?這你可千萬別冤枉我!”雖然馮劍飛已經斟酌了用詞,但李明海的反應還是很大,他突然抬起頭直視馮劍飛,“其實我注意她家是因為這兩天我總看到有人在她門外鬼鬼祟祟的,我想可能有事情要發生了,所以才特別暗中留意!” “是誰?” “就是你前面提到的老馬啊!”李明海壓低了聲音說。 “你看見他鬼鬼祟祟的?”馮劍飛搔了搔頭皮,這可謂是一個新發現。 “他好像一直躲在外面,王翠霞剛走他就竄出來到門口拿什麼東西擺弄著鎖……不過等了兩分多鐘還是沒弄開,於是他馬上就朝王翠霞的屋後走去,看那架勢是想翻窗戶進去。我於是悄悄地跟在他後面……看他拿石頭要砸窗時我趕緊咳嗽了一聲。他經我這麼一嚇頭也不回的跑了,也沒看到我。然後我又回到正門,正好迎面碰上王翠霞取完牛奶回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麼簡單。” 馮劍飛注視著這位村長,很明顯,他身為村長,保護王翠霞沒有什麼不對。而老馬妻兒已去,他起先幫他掩蓋雖不在理也在情。除了為人迷信了點,別的方面還算稱職。暫時沒什麼好問的了,於是馮劍飛搔了搔頭皮把他打發走了。這時秦伊妮翻了個身,一副酣睡的模樣。馮劍飛瞅了她一眼,暗自搖了搖頭。 抬腕看表,馮劍飛心頭浮躁起來,今天唯一的收穫只是見到了“女神號”的倖存者唐葵。可能是順路也可能不是。他想馬上找她問話,更想尋找馮雲霄的蛛絲馬跡。可是現在一樁案子卻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攔在他面前,縛住了他妄圖前進的手腳。 一個發生在如此偏僻地方的嬰兒失踪案,看似不起眼卻是地地道道的“密室”案件,屬於自己平常很少碰到的“不可能犯罪”。短短的三分鐘,嬰兒從密室蒸發,門窗完好(在這裡,馮劍飛覺得應該相信王翠霞的話,門鎖沒有被撬開),誰都沒機會犯案。難道真的是河妖所為?馮劍飛為自己冒出的這個念頭感到氣惱。令他更氣惱的事還有:秦伊妮正在旁邊呼呼大睡,實在一反常態。整個路上她都一直喋喋不休,這個案子也是她“積極”讓自己參與的,可現在自己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好像不是她的風格!馮劍飛這時才覺得,身邊和他拌嘴的人消失了,也會有一絲落寞。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喧嘩聲。 馮劍飛轉念一想,就知道誰來了,於是大吼一聲:“李隊長,讓他進來!” 馬上,一個紅臉老漢就滿臉不悅的走了進來。馮劍飛張口就問: “你就是老馬吧,你昨天幾點去的王翠霞家?” “我去她家不可以啊?!”老馬氣勢洶洶地回答。 “你知道嗎,有人看到你撬她家的鎖。” “對!我是撬過怎樣啊?你把我抓走呀?別人都說是她們家的那個孩子害死我全家的!”老馬重重地把手往馮劍飛桌前一拍。 馮劍飛看到這架勢,卻毫不生氣,只是平靜地問: “是村長把你叫來找我的吧?他也許還沒來得及和你說一件事你就跑來了,王翠霞家的孩子已經失踪了你知道麼?你說你是幾點去的?” “什麼?那孩子失踪了?”老馬此時吃驚地張大了嘴,露出兩顆泛黃的大門牙。 “所以你也該想想自己的處境吧?老實說我可是想幫你的,否則被抓進去的除了你不會是別人。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老老實實回答你是幾點去的。” “……” 老馬先用力搓起了他的大手,他的手指上皮膚粗糙且長滿大繭。腦袋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停住,用力皺著眉頭,好似進入了一場艱苦的思想鬥爭之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滔滔不絕地述說起來: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覺得有義務告訴你這不是我幹的,我可不想替人頂罪!不過這樣一來這事情就奇怪了……”接下來老馬嘴裡重複了幾次“事情就奇怪了”,然後才接下去,“雖然不是我幹的,但好像我成了這怪事的見證人一樣,真是奇怪…… “可是我連進都沒有進去啊!我那天很早地來到了她家門外。有多早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天剛泛白的時候,因為我怕被別人瞅見。我早早地藏身於她家門外的草叢裡伺機偷孩子。可是蹲得我腰酸腿疼也許過了有好幾個鐘頭才終於他媽的盼到她出去。那時我趕緊上前撬鎖,可是她好像換了把鎖,和之前的不一樣,所以我帶的工具壓根就用不上!氣得我當場就衝門踹了一腳!然後我想到屋後去試試,一看窗戶果然反鎖了,那就砸吧?可哪知剛舉起磚頭,就听見背後有人咳嗽了一聲,當即嚇得我扔下磚頭就跑了……要說起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了,可是那孩子咋沒了呢?我可沒看見有人進去過啊,誰這麼神呢?”老馬的表情完全變了,神情有點怯怯的。 “從你撬鎖到最後逃走一共花了多少時間?” “就兩分鐘左右吧。” 直到馮劍飛把老馬請了出去,他都顯得魂不守舍。不是自己幹的,卻親身參與了一場詭異的演出,這種心情馮劍飛能夠了解,因為他現在也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當馮劍飛已經第三次從王翠霞的房間出來時,他知道,已經不用再去調查了。除非王翠霞突然和自己說找到了父輩留下的秘道之類的話,這房子就是一個乾淨利落的“絕對密室”。當然,實際情況是王翠霞沒有和他有秘道,反而,她的眼神開始流露出不信任。馮劍飛看在眼裡覺得特別窩火,不知為什麼這次他就是覺得特別窩火。也許是王翠霞的眼神,也許是案子本身太過詭異,也許是秦伊妮的一反常態,也許是找不到突破口,讓他覺得煩躁異常。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這起是有預謀的犯罪活動。 (沒有預謀絕不可能做得這麼乾淨利落!) 思前想後,卻找不到新的頭緒。 從目前來看,這起犯罪是完美的,可能是他碰到最完美的一次不可能犯罪。 (不可能犯罪?對了!) 此時馮劍飛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條解決問題的方法,可以說是通往大多數不可能犯罪真相的捷徑: 大多數不可能犯罪的關鍵都在於犯罪手法或者稱之為詭計。一旦識破了詭計,兇手就自然浮出水面。所以很多偵探都認為推理出犯罪手法才是破案的關鍵所在。但是,如果是天衣無縫的詭計可不是這麼容易看穿的。卻有一種方法可以作為思考捷徑,也就是上述方法的逆向思維——雖然不明了犯罪的手法,但還是可以根據推理來盡量排除嫌疑人。雖不能肯定誰是兇手,但可以肯定誰不是兇手。通過排除法掉去掉不是兇手的,可以讓讓最不引人注意的真兇站在聚光燈前。並且當嫌疑人的數量減少到一定程度以後,可以針對剩餘嫌疑人的細微言行來進行重點考量。通過這樣的思路來琢磨不可能犯罪的真相,可能會有撥雲見霧的效果! 等等,如果這樣來分析的話,他(她)不就太可疑了麼?馮劍飛突然像醍醐灌頂般靈光一閃,他開始觸碰到這越來越清晰的事件真相—— 就在這時,秦伊妮微笑的臉龐出現在他的眼前,她的笑意帶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讓馮劍飛忽然對她產生一種陌生感。 “把大家都叫過來吧,我要公佈真相。”秦伊妮這時平靜地說。 “你真的知道真相了?”馮劍飛瞪大雙眼看著秦伊妮。 “是的,孩子性命攸關,你快去叫大家來吧。”秦伊妮對馮劍飛的詫異不以為然。 “可你前面不是都在睡覺麼?” “太累了,躺著思索而已。” “你發現了我不知道的線索?” “沒啊,我的所有線索都源自於你。”秦伊妮彎起嘴角,在馮劍飛眼中這是一種嘲笑。 “我倒真想洗耳恭聽呢,只要你不出醜的話。”馮劍飛咬著牙走出門外。不一會兒,所有參與過調查的人都集中到了王翠霞家的客廳裡。除了村長李明海、王翠霞、馮劍飛坐在椅子上外,其他人都站著。相熟的幾個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秦伊妮先清了清嗓子,宛如上課的鈴聲響起,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秦伊妮如名偵探般致上了開場白: “我已經知道王翠霞孩子失踪的真相了。大家先不用擔心孩子的安危。因為既然大家都過來了,孩子現在可以算是安全了!” 這句話引來一陣騷動,唯獨馮劍飛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從他現在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這首先可以肯定是一個有預謀的犯罪。”秦伊妮接下去說,“案發當天,有四人到過現場。那就是王翠霞、唐葵、老馬和村長李明海。我們先來看王翠霞,她和唐葵出去時並沒有帶著孩子,而回去後馬上就報案了。這點村長可以證明。而房子的四處又沒搜查出什麼異常。所以她不是罪犯。” 此時在場的人裡除了馮劍飛全部厥倒,大家不約而同發出一片噓聲。王翠霞有奮不顧身想衝上來的趨勢。就連李隊長也傻了眼,真不清楚她這是推理縝密呢還是愚蠢,但還是幫她打起了圓場: “咳咳!作為職業探員,每種情況都會考慮到的!” 面對騷動秦伊妮置若罔聞: “再來看唐葵,她也不是罪犯。首先因為她沒有作案時間,期間王翠霞只出去了3分鐘。而這3分鐘內,老馬撬了兩分鐘鎖,他離開之後,李明海又去門口看著,所以空出來的時間是可以用秒來計算的,對於唐葵而言,完全沒有撬鎖以及偷孩子的時間。 “那麼老馬呢,雖然他去王翠霞家撬鎖了,但據王翠霞所言鎖根本沒有被撬開,並且又是被李明海暗中盯著,直到他最後的離開。所以也可以排除嫌疑!” 老馬聽後不但沒高興,還狠狠地瞪了李明海一眼,李明海已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秦伊妮身上,沒注意到老馬的不悅。因為現在他們四人之中只剩下他一人沒排除了,汗珠從他鼻尖滲了出來。 “只剩下李明海了,那麼罪犯就是他嗎?”秦伊妮拖長了尾音,直到大家都把目光牢牢地鎖定在自己身上時,她才滿意地說下去,“剛才已經說過了,在王翠霞離開3分鐘內,老馬撬了2分多鐘鎖,當老馬跑到屋後時,李明海也跟到屋後還用咳嗽嚇走老馬。從老馬聽到的咳嗽聲可以證明這點。接著他在門口又碰到王翠霞回來。可以看出他可作案的時間比唐葵還少,根本沒有作案的可能。並且,再次需要重申的是:據王翠霞所說,她的鎖根本就沒被撬開過。” 秦伊妮講到這裡停了下來,李明海終於長出一口氣。 “那究竟是誰幹的呢?果然是河妖對吧?”老馬突然嚷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秦伊妮轉過頭瞅了老馬一眼,目光中含有一種明顯的輕蔑,“雖然你們四個人都沒有作案時間,但那孩子也不是被河妖偷的,因為我已經知道了誰是罪犯。有一點你們沒忘吧?就是孩子早上突然出現在飯桌上,這是非常有悖於常理的。剛出生的孩子,是不可能自己從床上跑到桌上去的!” 老馬又想說是河妖所為,但看了秦伊妮的表情終究是沒敢講。 馮劍飛從剛才起一直在冷眼旁觀,直到秦伊妮說出這句話時,他才不禁動容。 “這不正說明是河妖在作祟麼?”村長忍不住小聲問。 “不對。”秦伊妮橫了他一眼,“這個線索並不是說明河妖作祟,而是直指真相,嚴密的證明了當時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啊!”王翠霞只覺得頭腦“嗡”的一下,這句話對她的打擊可謂非同小可。從某種意義上說可怕的程度甚至超過了河妖轉世。 (那時除了我之外房間裡怎麼可能還會有別人?他是誰?!) “唐葵、老馬、李明海當時全部在王翠霞屋外。”秦伊妮接下去說,“所以,都可以加以排除,唯一有可能在屋內作案的那個人……就只有陳姨你了!” “陳姨?!”大家立即一片嘩然。 馮劍飛這時暗暗點頭,其實前面他的推理離真相也只是一步之遙。秦伊妮就是運用了和他相似的方法來輕鬆推理出真相。前面那四人,的確都可以實質性地排除。陳姨,是唯一一個看似置身事外而又無法實質排除的人。 陳姨沒有辯解,但面色已變得如同豬肝一般。 “她究竟是怎樣做到的?”李隊長這時發問。 “你還不明白麼?”秦伊妮先裝腔作勢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才說,“案發前一天,她藉口去看王翠霞。她知道等會兒唐葵辦喜事的鞭炮聲必然會弄響王翠霞的助動車,這一切都是事先可以預料的。果然,當王翠霞的助動車報警器響了之後她出去看,等回來時,按照慣性思維,看到陳姨不在了就會以為她已經回家了。但是她卻沒有!她只是藏在王翠霞家的其它房間,在類似床底之類的地方把自己隱藏起來! “陳姨為了這個計劃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也就是說,她預謀已久。前兩天生病也是偽裝的,是為了昨晚的不出現不至於引人起疑。而作為大夫,她能輕易地搞到安眠藥,她可以把安眠藥膠囊裡的顆粒溶解在水里帶在身上。等到有機會,也就是第二天王翠霞固定拿牛奶的時間,甚至是早些時候,就餵給孩子喝,讓他不會哭喊。當王翠霞去取牛奶時,陳姨就抱著孩子來到門口,卻發現有人正在撬鎖。她焦急地等待著。終於,老馬跑向屋後去了。而已經隱藏了一天的陳姨知道王翠霞很快就會回來,這是她最後且唯一的機會,於是她立刻打開門,再把門鎖上後,抄小路溜回了家。這一共花不了幾秒鐘。此時在門口觀察的李明海也跟著老馬到了屋後,以至於完全沒發現她。” “那麼說凌晨那次……”李隊長已經開始有點明白了。 “對,她故意在凌晨,把孩子偷偷地抱到飯桌上,目的是為了裝神弄鬼,讓王翠霞和村民誤以為孩子後來的失踪是河妖幹的!在這個村里面,除了村長李明海之外,宣傳河妖最起勁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直到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王翠霞起初臉漲得通紅,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半晌過後她忽然一躍而起衝著陳姨大吼了起來: “你快還我的娃!” 一邊的李明海也憋不住了:“你這個臭老太婆,難道這些年的孩子失踪都是被你給偷去了?你這個天殺的人販子!” “誰說是我幹的?你有什麼證據?”陳姨突然扯起了嗓子毫不示弱地尖聲叫起來,眾人皆是一愣,然後目光齊刷刷地瞅向秦伊妮,似乎都在問:對了,證據呢? “的確,證據方面……”就連馮劍飛也皺起了眉頭,如果陳姨此時已經把嬰兒轉移的話,很難定罪。 “呵呵……”秦伊妮卻冷笑了一聲,“證據,我當然有,我先得佩服你的計劃嚴密,鑽了人類思維定勢的空子,製造了這起密室盜嬰案,但遺憾的是這並不完美,你還是留下了證據。關於證據在哪裡,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深有體會,你已經深受其害了對吧?” 聽秦伊妮說完這句話,原本兇巴巴的陳姨就像被針刺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證據莫非是……”馮劍飛突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 “是什麼?”李隊長好奇地問。 “呵呵,她以前應該沒有用這種手段在這個季節偷過嬰兒。夏天的世界多了一種常見的動物,它白天雖然很容易讓人遺忘,但不管你藏身哪裡,到了夜晚都能夠把你給揪出來!”秦伊妮微笑地說。 “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三里村的人又聚在一起議論著,包括村長李明海、老馬、唐葵等人。 “沒想到還是死了!” “你知道是怎麼死的嗎?”有人問。 “據說是孩子想他娘,看到自己被不認識的人抱走了,就把頭撞向床邊的桌角給撞死了。桌上還流了不少血……” “那就是翠霞家桌上的那灘血麼?”說的人故意壓低了聲音,還扭頭看了一眼後面。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自己去撞死?那灘血,不是之前就有的麼?”另一人卻扯大了嗓門回答。 一陣沉默。 過了半晌有人嘆氣: “但那孩子真的死得好慘啊!” “噓,小聲點,別被翠霞聽見!”村長的聲音突然變得像蚊蟲一般,“所以要告誡你們下一代,不要在8月生孩子啊,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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