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思考機器探案集之致命的密碼

第11章 銀盒洩密案

“真正聰明的罪犯,不會被抓住,他們的罪行也從未被揭發,”思考機器凡杜森教授斷言,“格雷森先生,罪犯裡也有天才,正如警察隊伍裡會出現天才一樣。對付一般的笨罪犯,普通的警察就夠了;可是碰到真正的犯罪專家,我說的是天才型的、專業的罪犯,所犯的案子根本就很難定義為犯罪,因而警方也無法下令逮捕。” 透過雪茄的煙霧,金融家J·摩根·格雷森靜靜注視著滿臉皺紋的科學家。 “一般的罪犯普遍存在一個奇怪的心理現象,就是在罪行發生前後的十分鐘裡,通常有一段極富表現欲的時間,”思考機器繼續說,比方說,一個為複仇而殺人的人希望大眾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十分鐘之後,他開始害怕了,反過來想隱藏自己的罪行,害怕引起驚慌,驚慌導致犯錯,任何稍有經驗的警察都能將這種人逮捕入獄。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也有天才型的人物,這種人從不犯錯,如果這類人犯下了謀殺、盜竊或搶劫等事,結果一定大不相同。比如說,由我來幹些犯罪勾當……”他停頓了一下。 格雷森先生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徐徐吐出一口煙。 “我現在就可以殺掉你,就在這個房間裡,”思考機器沉穩地說,“沒有人會知道,連一絲懷疑都沒有。為什麼呢?因為我完全不會犯錯,我和天才型的罪犯屬於同一等級。” 他並不是在自吹自擂,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格雷森先生有點吃驚。剛才他只是勉強裝出感興趣的樣子聽著,現在則生出了一絲好奇。 “比方說,你打算怎麼殺死我呢?”他問。 “我有十幾種不同的毒藥,致命的細菌,甚至刀或槍都可以,”科學家語氣平穩地說,“你會發現,我是用毒專家,懂得怎樣培養致命細菌,我能讓刀傷或槍傷看起來像自殺一樣,絕無差池。格雷森先生,在科學上,我們強調精密,準確無誤,不是大概、大致而已。這和木匠的工作不同。木匠在接縫處稍有一點誤差,還是可以支撐整棟房屋。可是科學家在藥物劑量上只要差了一分一毫,整個試驗就會失敗,或出現完全不同的結果。因此我們必須精確,知識能使人進步。我們經過觀察和邏輯推理獲得知識,邏輯告訴我們二加上二,一定會變成四。”

格雷森先生沉思著彈了彈煙灰,額頭上現出皺紋,望著對方。科學家茅草堆般的大腦袋靠在椅墊上,水藍色的斜視眼向上看,纖長的十指指尖相觸。金融家深吸一口氣。 “有人告訴我,你是個不同凡響的人,”他說,“奎因頓·弗雷澤先生,就是幫我寫介紹信的銀行家,告訴我你曾幫他解開一樁謎案……” “我知道,”科學家打斷對方的話,“羅爾斯頓國家銀行竊案,我記得。” “因此,我來請你幫我解開一個難以理解的謎題,”格雷森先生有點遲疑地說,“我知道你對價錢並不在意,無論我付多少錢都……” “說出你的難題。”思考機器再次打斷對方的話。 “這不是件犯罪案件,不是能用法律解決的事,”格雷森先生急忙說,“可卻讓我損失了數百萬元……”思考機器低下他的斜視眼,看了訪客一眼。 “數百萬元?”他重問一遍,“多少?”

“六百、八百,甚至上千萬,”對方回答,“簡單地說,在我的辦公室裡,有人在洩漏消息。每當我正要完成某些計劃案時,我的對手幾乎同時就能洞悉我的方案。我的計劃案大多金額龐大,牽涉數百萬元,因此必須保守秘密。好多年來,保守秘密並不困難,可是在最近八周里,我的計劃案至少外洩了六次,通通被對手逮個正著。除非你是經常在金融市場進出的人,否則你絕對無法想像你的計劃案一旦被競爭對手知道,會處於多麼不利的地位,每一步都能置你於死地。” “是的,我對金融市場完全不熟悉,格雷森先生,”思考機器說,“舉個例子吧。” “好吧,就以最近發生的一次當例子好了,”格雷森先生熱心地說,“我打算要獲得P、Q和X三隻鐵路股票的控制權。我先讓我的股票經紀人賣出我手中持有的P、Q、X股票,同時放出這三隻股票表現不好的風聲,引發一陣搶賣風。等到股價跌到某個程度時,再委託其他經紀人以遠低於真正價值的價格大量回購P、Q、X股票。這樣,我就能以很低的代價取得P、Q、X三隻股票的控制權。可是我的計劃洩漏出去了,因此我的對手就在我要買回之前,搶先將市面上的P、Q、X股票全部掃光。因此我不但沒有取得鐵路股票的控制權,反而損失了一大筆金錢。同樣的情形,具體細節也許稍有不同,一共發生了六次。”

“我想這嚴格來說也不算是正當的做法吧?”思考機器和善地問。 “正當?”格雷森先生反問,“當然正當。商業競爭本來就是這樣。” “我大概不會明白這些事了,”思考機器說,“不過,這與本題無關。你的來意是想找出誰在洩漏你的機密吧?” “正是。” “那麼,哪些人參與了機密?” “除了我的速記員之外,沒有任何人。” “當然,事情總有例外之處。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女的,伊夫琳·溫斯洛普小姐。已經為我工作六年了,一直做著同樣的工作。前五年一點兒問題也沒有,直到八週前洩密事件才開始。我非常信任她。” “還有什麼人知道你辦公室裡的機密?” “沒有了,”金融家嚴肅地說,“許多年前我就懂得沒有人會為我守密的道理,誘惑太多了,因此我從不將我的秘密告訴任何人,絕不。”

“除了你的速記員。”科學家提醒對方。 “每當我要進行一項大計劃時,會花上數天、數週,甚至數月的時間去策劃,可是所有的計劃都只放在我心中,從未寫在紙上,連便條紙也不用,”格雷森先生解釋,“因此,雖說我信任溫斯洛普小姐,可是她也是在計劃開始實施的半小時前才知道我的計劃內容。以這個P、Q、X鐵路股票的案子來說,我的經紀人並不知道我的計劃,我也不會對溫斯洛普小姐說,直到股市開盤前二十分鐘才會讓她知道,屆時我對她口述幾封給經紀人的短信。她對我的計劃所知道的只有這一小部分。” “你在信上會說出整個計劃的概況嗎?” “不會,信上只說我需要經紀人做的事。” “可是,一個聰明的人,看到這些信的內容後,應該能猜出你想要做的事吧?”

“沒錯。但是沒有人能知道全部的內容。每個經紀人都只知道自己收到的信中的指示,不會知道別的經紀人信中的內容,大部分的經紀人都互不相識。知道全部信的內容的只有溫斯洛普小姐和我而已。” 思考機器默不作聲地沉思;格雷森先生坐立不安地等著。 “在信件送出之前,辦公室裡除了你和溫斯洛普小姐之外,還有什麼人?”科學家問。 “什麼人都沒有,”格雷森先生強調說,“從我開始口述信件的前一個小時,直到口述完畢後的一小時,是我的計劃在股票市場上運作的時段,沒有任何人進入辦公室。只有我和她一起工作。” “當她打好你的口述信件後,她出去過嗎?”思考機器問。 “沒有,”金融家宣稱,“她一直坐在辦公桌旁。”

“或許她送出了什麼東西,信件、待辦公文等等?” “沒有。” “或者她打電話給朋友?”思考機器安詳地問。 “也沒有。” “或者從窗口向某個人打信號?” “沒有,”金融家接著說,“她打完信件後,就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看書,兩小時內根本就沒離開。” 思考機器垂下眼睛看著金融家。 “有人躲在窗外偷聽嗎?”他問。 “沒有。辦公室在六樓,面對大街,窗外沒有防火梯。” “門外呢?” “如果你知道我辦公室的格局,就會知道不可能——” “沒有不可能的事,格雷森先生,”科學家打斷對方的話,“也許未必會發生,但不會是不可能。別說這種話,我最討厭這種話。”他沉默了一陣子,格雷森先生茫然地看著他。

“你或她接過什麼電話嗎?” “沒人打電話進來,我們也沒有打出去。” “地板、牆壁或天花板有什麼縫隙或孔洞嗎?”科學家問。 “我請私家偵探來查過了,什麼洞都沒有。”格雷森先生回答。 思考機器再次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格雷森先生點燃一根新雪茄,耐心地等著。科學家寬闊的額頭上現出纖細的皺紋,斜視眼幾乎瞇成一條線。 “你的信件被攔截了嗎?”科學家開口了。 “沒有,”金融家肯定地說,“我用十多種不同的方式將信件直接送到經紀人手中。股市是在早上十點鐘開盤,我在十點五分時送出信件,最後一封在十點十分時送出。” “噢,哦。”科學家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踱步。 “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心思來安排,”格雷森先生繼續說,“尤其是這次的計劃——P、Q、X鐵路股票收購事件,我確信所有能確保機密不外洩、該做的事都做了,而且我也確信溫斯洛普小姐與洩密無關。起初,我僱用的私家偵探也和你一樣在懷疑她,監視了她好幾個星期。我對那些私家偵探允諾,只要找出洩密的方式就提供一大筆獎金,因此當她離開辦公室後,那些人就目不轉睛地監視、跟踪她。溫斯洛普小姐至今仍不知道我曾下令監視她。調查結果證實了她對我完全忠誠,這使我非常歉疚竟然會懷疑她。在最後這次洩密案中,她就在我眼皮底下過了兩個鐘頭,她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毫無疑問,她與洩密完全無關。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思考機器默不作聲,他在窗前停下來,好幾分鐘就那樣站著不動,眼睛瞇成一條細縫。思考機器突然轉身面對訪客。 “你在睡覺時會說夢話嗎?”他問。 “不會,”對方迅速地回答,“我也考慮過這個可能性。這是非常難解的謎題,凡杜森教授,我損失了數以百萬計的金錢。” “追根溯源的話,格雷森先生,”思考機器不耐煩地說,“只有你和溫斯洛普小姐知道你的機密計劃,而機密洩漏出去了。既然沒有其他方式會洩密,因此洩密的人不是你就是她,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中發生的。這就跟二加二等於四一樣簡單明了,沒什麼好爭論的。” “嗯,當然,我自己不會洩密。”格雷森先生說。 “那麼,洩密的就是溫斯洛普小姐,”思考機器斷然地說,“除非是你的對手懂得什麼心靈感應的特異功能。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提到你的對手,每次跟你作對的是同一個黨派、集團,或者只是某一個人?”

“是個集團,”金融家解釋,“擁有數百萬元資金,領頭的人名叫拉爾夫·馬休斯,我不得不說他是個非常狡猾的年輕人。” “為什麼這麼說?”科學家問。 “因為他每次見到我,就會對我微笑。”格雷森先生垂頭喪氣地說。 思考機器走到桌前,坐下寫了一個信封,將一張紙折好放入,封上封口,轉身面對他的訪客。 “溫斯洛普小姐目前在辦公室裡嗎?” “在。” “咱們去你的辦公室吧。” 幾分鐘之後,金融家請著名的科學家進入他豪華的私人辦公室。屋裡另外只有一個人,一位年約二十六七歲的女性。她抬頭望了格雷森先生一眼,繼續看她的書。金融家指著一張椅子請思考機器坐下。思考機器沒有坐下,卻徑直走到溫斯洛普小姐面前,遞給她一封密封的信。 “拉爾夫·馬休斯先生託我親手交給你這封信。”他說。 年輕女郎有點羞怯地看了思考機器一眼,接過信,好奇地在手上翻轉。 “拉爾夫·馬休斯先生?”她重複道,好像是不知道這個名字似的,“我不認識這個人。”思考機器站著無禮地盯著對方。女郎打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她驚呼一聲,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呀,是一張白紙!”她說。格雷森先生站在一邊,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思考機器突然轉身面對他。 “請借電話用一下。”他說。 “當然可以,這裡。”格雷森先生說。 “謝謝。”科學家說。他伸手拿起溫斯洛普小姐辦公桌上的電話。 溫斯洛普小姐仍然迷惑地看著他。他撥通了記者哈欽森·哈奇的電話。 “我要你一個鐘頭後到我家來,”科學家說,“非常重要。” 說完他掛上話筒,暫停了一下,欣賞溫斯洛普小姐辦公桌上一個精美的銀盒。這是個化妝盒,就放在電話旁邊。接下來他就坐在格雷森先生旁邊,開始用愉快的語氣談論目前的天氣情況。格雷森先生只得呆看著對方,溫斯洛普小姐則回去看她的書。 著名的科學家凡杜森教授和記者哈欽森·哈奇在一棟高樓大廈屋頂的煙囪頂帽中撥弄著翻找東西。沉睡中的城市街道上,偶爾有駛過的汽車車燈曳出弧形的光線,有如一片巨大的活動佈景,鄰近的大廈屋頂在夜霧中現出朦朧的陰影,頭上無邊的黑暗就如帷幕一般,幾點星光不時地閃爍著。 “我找到電線了。”哈奇說,停止尋找。 思考機器在哈奇身旁跪下。幾十分鐘過去了,兩人就在黑暗中一動不動。接著,思考機器站起來。 “這就是我讓你找的東西,”他說,“其他的事你一個人去辦就行了。” “你確定嗎?”記者問。 “我當然確定。”思考機器不耐煩地說。 哈奇打開一個小背包,取出幾個奇形怪狀的工具,攤開放在身旁的地上,然後跪下開始工作。接下來的半個鐘頭,他在昏暗中工作,只借助一支手電筒幫忙。 “弄好了。”他說。 科學家蹲下去檢查,咕噥一聲表示滿意。然後兩人一起從屋頂走下樓梯,哈奇抱著一團繞在捲軸上的電線,一面走一面慢慢放下纏有絕緣體的電線。 從樓梯走入大廈頂層黑暗的走廊裡,他們聽到下面的樓層遠遠傳來值班人員巡邏的腳步聲。 “小心點兒。”思考機器輕聲說。 他們朝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電線仍然拖在身後,在最後一間房門外停下。思考機器摸出一串鑰匙,打開房門,走進去。屋裡的電燈亮著,空蕩蕩的沒有家具,唯一表明此地曾有人工作過的就是牆上有個電話插頭。 思考機器站在電話插頭前看著,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 “咱們這樣做可能不太安全,”他說,“雖然這層樓目前沒有人使用,可是萬一有人從此經過,可能會看到我們留下的長電線而妨礙咱們的計劃。你再沿原路返回,把電線收回捲軸上,然後將捲軸從邊牆垂下,讓我從窗口拽進房間。這樣最好,沒有人會看到我們轉接的電線。” 哈奇悄悄地走出去,關上房門。 第二天早上,思考機器給金融家打了兩次電話。第一通電話打來時,格雷森先生正在他的辦公室裡,溫斯洛普小姐也坐在自己的辦公桌旁。 “我要你小心回答我的問題,”當格雷森先生拿起話筒時,思考機器警告他,“溫斯洛普小姐桌上的電話機旁有個銀盒子,你知道她放在那裡多久了嗎?” 格雷森先生不由自主望了溫斯洛普小姐一眼,後者正在無聊地翻看書籍。 “我知道,”他回答,“七個月前,我送給她做聖誕禮物的。” “啊,”科學家輕呼一聲,“這就簡單了。你在什麼地方買的?” 格雷森先生說出一家著名珠寶店的名字。 “再見。”科學家說,掛斷電話。 當天晚些時候,思考機器再次打電話給格雷森先生。 “她用的打字機是什麼牌子?”電話線上傳來熟悉的聲音。格雷森先生說出一個廠家的名字。 “再見。” 當格雷森先生帶著一臉困惑坐下來時,身材矮小的科學家去拜訪了記者哈欽森·哈奇。 “你用打宇機嗎?”思考機器問。 “用。” “是什麼牌子的?” “噢,大概有四五種不同的牌子,辦公室裡有好幾台不同牌子的打字機,我每種都會用到。” 兩人穿過城市版編輯部的大辦公室,辦公室在這段時間幾乎空無一人。思考機器終於在一台打字機前停下,機身前面刻著廠牌名。 “就是這個,”思考機器叫著,“坐下,打一段文章給我看。”哈奇拉過椅子坐下,隨意打出:“對所有人來說這是個好時機……”思考機器坐在他旁邊,斜眼望向空曠的辦公室,耳朵靠近打字機,仔細地聽著。他聽了一分多鐘,然後搖搖頭。 “敲打元音字母鍵,”他說,“先慢慢敲,再逐漸加快。” 哈奇照做了,思考機器仔細聽著,然後搖搖頭。按照同樣方式,他們把辦公室中各個不同牌子的打字機都試過了。末了,思考機器臉上帶著困惑的表情離開辦公室。 當天晚上,思考機器半臥在實驗室的大椅子上,眼睛堅定地向上看,非常專注。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個又一個鐘頭,額頭上的皺紋逐漸加深,薄薄的嘴唇越抿越緊。接待室裡的小座鐘敲出十點、十一點、十二點、一點。就在一點半時,思考機器突然跳起來。 “我真是個大笨蛋!”他咕噥著,“當然是這樣!當然是這樣!為什麼我沒有想到這一點!”第二天早上,格雷森先生沒有照常到他的辦公室,而是來拜訪思考機器。他離家前收到一封短箋,就興沖沖地趕來了。 “還沒有結果,”當金融家走進來時,思考機器對他說,“不過今天我要你做一些事。股票市場幾點收盤?” “下午三點鐘。”對方回答。 “聽好,”思考機器說,“下午一點鐘時,我要你宣稱你有個大計劃要進行,就照你平常執行的方式去做,對溫斯洛普小姐口述所有必要的信件給所有為你工作的經紀人,不過當信件送給你簽字時,把信件留下來等我,不要送出去。” “你要我虛構出一個交易計劃嗎?”金融家問。 “不錯,”科學家回答,“可是給經紀人的指示一定要有足夠的細節,以便取信於人。” “而且留住信件不送出去?” “留住信件,”對方回答,“機密在你送出信件前已經洩漏出去了。我對你要幹什麼交易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你一定要在一點鐘時宣布。” 格雷森先生還有好多問題,可是思考機器一概拒絕回答,只說以後會解釋清楚,不得已,他只好照吩咐去做了。思考機器打電話給哈欽森·哈奇。 “我查出來了,”他說,“我要你找一個最好的電報發報員。在今天十二點四十五分時,把他帶到大廈頂樓咱們裝設了電線的房間來見我。準時到。” “電報發報員?”哈奇重問一次。 “沒錯,電報發報員。”科學家不耐煩地說,“再見。” 電話另一端的哈奇露出古怪的笑容,他很清楚科學家的做事方式。他到報社的電報室,將首席發報員借出來,準時在十二點四十五分到達小房間,思考機器已經在房內等著。 發報員看到房間內的設備,露出驚訝的神色。房間內除了牆上的電話盒外,空無一物。 “要我做什麼?”他問。 “時間一到,我就會告訴你,”思考機器說,一面看著自己的手錶。 一點過三分時,思考機器遞給發報員一張白紙後,說,“將話筒靠近耳朵,寫下你聽到的任何信號。可能還有幾分鐘才會開始。開始時給我一個信號。” 發報員臉上露出有些滑稽的困惑表情,可還是按照吩咐去做了。 思考機器不耐煩地等著,盯著自己的手錶。哈奇不知道科學家在做什麼事,只得饒有興致地看著。終於,發報員開始聽到信號了,他臉上露出警戒的神色,繼續聽了一段時間,點點頭,微笑著對思考機器說道。 “是老式的莫爾斯密碼沒錯,”他說,“可是聲響的確古怪得很。” “你說是莫爾斯密碼?”思考機器重問一次。 “確定。”發報員說。 “請把電文寫下來。” 溫斯洛普小姐將打好字的信件整理好,送給格雷森先生簽字。十分鐘之後,辦公室門打開,思考機器走進來。他將一疊折好的紙張放在格雷森先生辦公桌上,然後轉身面對溫斯洛普小姐。 “你其實是認識拉爾夫·馬休斯先生的,對吧?”他問。 女孩子站起來,臉上閃過一絲激動的表情。 “你是什麼意思,先生?”她問。 “你最好把銀盒拿開,”思考機器毫不留情地說,“你用不著用它和外界通訊了。” 溫斯洛普小姐看著她辦公桌上的電話。銀色化妝盒正好放在聽筒底下,將聽筒架起來,因此電話是在接通狀態。她一把抓起銀盒,聽筒落在聽筒架上,發出微弱的叮的一聲。 思考機器轉身面對格雷森先生。 “洩密的人是溫斯洛普小姐。”他說。 “溫斯洛普小姐!”格雷森先生叫著,站起來,“我不相信。” “你相不相信都沒關係,”思考機器反駁,“如果你有任何疑問,不妨問問她。” 格雷森先生轉身面對女郎,上前幾步,臉上出現疑惑、驚奇,甚至遺憾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女郎心虛地抗議。 “念念我給你的東西,格雷森先生,”思考機器冷冷地說,“也許那能提醒她。” 金融家抓起桌上的紙張,打開望了一下上面的字,然後開始讀著:“高門……賣一萬股……麥克肯公司……賣一萬股……”他困惑地依次讀下去,突然發覺他讀的正是自己剛剛對溫斯洛普小姐口述的內容,嘴角的線條逐漸繃緊。 “我明白了,溫斯洛普小姐,”他說,“這正是我口述的信件內容,你將這些信息透露給某些不該知道的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但毫無疑問,洩露秘密的人就是你,因此,”他走到門旁,禮貌地打開房門,“你被開除了,很抱歉。” 溫斯洛普小姐沒再抗辯,只欠了一下身就走出辦公室。格雷森先生望著她的背影好一陣,接著轉身面對思考機器,請他坐下。 “怎麼回事?”他問。 “溫斯洛普小姐是個非常聰明的人,”思考機器回答,“她沒有告訴你,她除了懂得速記和打字之外,也是個電報發報員。她將兩種技能綜合起來操作。換句話說,當她用打字機記錄你的口述信時,也同時將打字機發出的咔嗒聲用莫爾斯密碼傳了出去,電話另一頭的電報操作員就將她發出的密碼記下。” 格雷森先生坐下,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對方:“我還是不明白。” “看這兒,”思考機器站起來,走到溫斯洛普小姐的辦公桌旁,這個電話分機的話筒放在聽筒架上,因此現在這部電話不在使用狀態中。 你送給溫斯洛普小姐的銀盒剛好能將話筒架空,一旦話筒離開聽筒架,電話就處於通話狀態了。當你坐在你的辦公桌前時,看不到她辦公桌上的電話,她可以輕易地拿起話筒,將銀盒放在聽筒架間,再把話筒放上去,使得電話變成在使用狀態中。銀盒既小且薄,話筒蓋在上面,就算你走到溫斯洛普小姐的辦公桌旁也看不到,你根本就不知道電話在通話狀態中。這樣一來,打字機的咔嗒聲就能通過電話線傳到電話另一端的偷聽者的耳中了。如果她將打字的速度控制得與莫爾斯密碼的節奏一樣,電線另一端的電報操作員就能將你的口述信件當場記下,就是這樣。當然,做這種事的人必須非常聰明,而且得全神貫注才行。 “啊,我明白了!”格雷森先生輕呼一聲。 “當我知道你辦公室的秘密不是通過尋常途徑洩漏出去的,”思考機器繼續說,我便開始尋找不尋常的方式。起先我懷疑打字機的字鍵可能會發出不同的聲音,由此送出某些特定的信號。於是我讓哈奇先生在報社使用同一家的打字機做了試驗,發現這條路走不通。接下來,我說過我發現溫斯洛普小姐用銀盒架空了話筒,使電話保持在通話狀態,因此按照邏輯推理,我認為洩密必是通過電話線路。哈奇先生不止是個優秀的記者,也是個不錯的電工技師,所以我們花了一整夜的時間在你的電話系統上安裝了一個竊聽器,但並不清楚他們之間使用的聯絡信號。最後我想到既然不能靠說,也許能靠敲擊呢,這才聯想到電報碼,這樣一來一切就都清楚了。 “我打電話問你溫斯洛普小姐擁有銀盒有多久了,你說七個月。我問你在什麼地方買的,我就到那家商店去找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銀盒。為了要證實我的理論,當場就在電話機上做了試驗,發現銀盒恰好能撐起電話聽筒,使其不會掛斷。今天下午一點,你在口述信件時,我和一位電報操作員就在頂樓一間沒人使用的辦公室裡竊聽溫斯洛普小姐送出的莫爾斯密碼。這個案子並無神秘之處,只是非常聰明而已。” “聰明?!”格雷森先生髮火了,“啊呀,這可是犯罪行為!我該叫警察把她抓起來。” “我認為那樣做並不妥當,格雷森先生,”科學家冷冷地說,“你操縱股市價格的作法和這件事一樣不誠實。而且,你別忘了,溫斯洛普小姐背後有一批賺了你幾百萬元的人在支持她。她的確背叛了你,可我還是勸你不要提出起訴。”他站起來,往外走,“還有一件事,如果你想避免辦公室洩密的事再次發生,我勸你最好把管電話總機的人也解雇了。” “她也牽涉其中嗎?”格雷森先生問。他大步走出到大辦公室去,在門口碰到一位辦事員正要走進來。 “米歇爾小姐在哪兒?”金融家氣沖沖地問。 “我正要來向您報告,她一句話都沒留就和溫斯洛普小姐一起走了,”辦事員回答,“現在電話總機沒人管。” “再見,格雷森先生。”思考機器說。金融家點頭致謝,大步走回私人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門。不久之後,思考機器收到一張面額為一萬元的支票,簽發人是“J·摩根·格雷森。”他看了一眼,便將支票轉送給“殘疾兒童之家”,讓馬莎將支票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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