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天花板上的足跡

第3章 第02章意外獲財

我試圖從博特那裡打探出更多消息,可是他堅稱已經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你知道的,馬里尼喜歡親自宣布他的秘密。” 我最終投降,不再糾纏他。整件事情隱隱散發著我最喜歡的懸疑推理故事的味道——身手敏捷的神秘蒙面少女將印度王公的紅寶石,或是海岸防禦計劃書偷偷塞給特工,聲音嘶啞地低語:“今晚的暗號是魚子醬。”然後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踪。像這樣的故事,一開始讀者都不能知道得太多,否則便會掃了閱讀的興致。那時,我還不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就像書本中的冒險傳奇一樣有趣,過程中卻險象環生。 我先光顧一家位於四十二街的照相器材專賣店,按照博特的要求買了一卷杜邦紅外膠片和濾鏡。有了這兩件堪稱現代黑魔法的神奇裝備,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取景拍攝。濾鏡過濾了所有的可視光源,只透過不可視的紅外線光譜。而這種特殊用途的膠片,可以使這種“黑光”能被肉眼看到。我猜馬里尼是想會會紅外線鬼魂。

回到我位於東四十街的公寓後,我測試了閃光燈,給我的康太時相機裝好膠卷,把一些超大功率和普通的二號閃光燈燈泡一起裝入手提箱。在手提箱中,我還發現了馬里尼準備的其他裝備,包括手電筒,燈黑,一盤麻繩,一些圖釘——顯然都是些抓鬼的必要工具。還有一夸脫的蘇格蘭威士忌,蘇打水瓶,一套茶杯,還有一盒盒飯。看起來他要干個通宵,我意識到小睡幾個鐘頭應該是我明智的開局。 正在我脫衣服時,電話鈴聲大作了。響了將近五分鐘才停下。我把聽筒摘下,然後爬上床。我需要至少十四個小時的睡眠,而離九點卻只剩下四個小時,我只能充分利用這點兒時間。 鬧鈴的最大音量也幾乎沒能把我叫醒,在它聲音漸弱,即將停止時我才聽見。憑藉著拿破崙般的意志力,我從床上爬起,閉著眼睛,摸索著走到浴室。站在花灑下,我深呼吸,然後把冷水開到最大。

二十分鐘後,我離開家門,找了一家餐吧隨便吃了些東西,而後步行至四十二街。正當我招呼一輛出租車時,我想起了我和泰德的約會。藥店旁邊的所有公用電話亭都被人佔用著。我走到中央車站,打算使用萊剋星頓大街拱廊下的電話亭。由於電話亭裡容不下我和鼓鼓囊囊的手提箱,我只好把它放在外面。投入了一枚鎳幣,我撥了號碼。 本來,我約泰德吃飯就目的不純。我向他道歉,告訴他因為我要回劇院改我的劇本,所以我們的約會只能改期。 “,”他說,語氣中透著懷疑,“記者去的時候馬里尼不在。打電話的時候你假裝興趣缺缺,然後馬上飛到他的店舖裡。事情都搞清楚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機靈地撒了個謊,篤定的語氣讓它聽起來更可信,“他真的不在店裡。這個禮拜他住在馬戲團裡。如果我能找到他,問出個所以然來,我會告訴你的。我發誓,騙你的話,我不得好死。”

“好吧,小子,”他不高興地咕噥著,“但是如果你敢說話不算話,我就把你的頭皮剝下來。” 泰德肯定和正義女神交情匪淺,因為這位女士馬上就挽起袖子,找我算賬來了。當我走出電話亭,想要提起我的箱子時,我的胳膊差點兒脫臼。之前箱子已經很重了,但是現在,它就像被釘在地上了一樣。這古怪的萬有引力現象令我困惑不已。又試了一次,這次我提起了它。但是這絕對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我這才看出來,這不是我的箱子。黑色的,和我的那個一樣大,但是鎖扣和我的不一樣,而且更新一些…我飛快地四處張望,搜尋那個拿錯箱子的傢伙。沒有人拿著類似的手提箱,我一邊張望,一邊意識到不小心拿錯箱子的可能性不大。重量上的差異太明顯了,馬上就能發覺。這是故意而為的調包。估計是個小毛賊。但是到底為什麼要把調包的假箱子裡塞滿廢鐵呢?為什麼?

我輕輕一推,其中一個鎖扣就開了。箱子沒有上鎖。我把它放倒在地上,裡面發出嘩啦嘩啦的金屬碰撞聲。我打開另一個鎖扣,把箱子蓋掀開了大概六英尺,馬上又蓋上了。如果我在箱子裡發現一條成年毒蜥蜴或是人頭收藏品,我都不會如此驚訝。和現在比起來,蒙面女賊和海岸防禦計劃署的故事都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站在一如往日、單調乏味的中央車站裡,熾熱的手裡提著一個來歷不明的箱子——裡面裝滿了錢幣。錢幣的樣子稀奇古怪,磨損嚴重,邊緣捲曲,大小和兩角五分的硬幣差不多,顏色灰暗,呈現出臟兮兮的黃色。銅幣?我飛快地抓出一枚,又合上箱子。雖然古舊破爛,我卻仔細檢查,期待看到“紐約世界展銷會留念”或是“本代金帀有效期至……”的字樣,但是卻什麼也沒有。

相反,硬印上鑄刻著一張臉頰圓潤,鼻子尖挺,十分熟悉的人像,長長的捲曲的頭髮上面戴著月桂樹枝編成的花環。邊緣題字磨損嚴重,寫著:喬治三世,蒙神之恩。背面鑄著一張花型紋飾的盾牌,紋型繁複,一見難忘——英國獅子,豎琴,百合花,還有鑄造日期——1779年。如假包換的古幣,英國革命時期的,面額大小我還不清楚。我只知道,箱子裡裝著一千多或者兩千多枚硬幣,而且那黃澄澄的顏色表明如果這些錢幣是真的,那麼只可能是足金鑄造的。 我再一次飛快地環視整個車站。除了箱子裡那令人瞠目結舌的內容物和我腦子裡的混亂的思緒,一切如常。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我再次打開箱子,把之前瞟到的那個半埋在金幣中的小紙盒拿出來。除下捆在外面的橡皮筋後,我打開盒蓋,希望在裡面找到些東西可以解釋這一切。但是沒有,有的只是和箱子裡一樣的六枚錢幣。

之前的小毛賊調包假設徹底被我推翻了。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我敢肯定有什麼事情出了差錯,這就如喬治三世圓臉龐上的鼻子一樣顯而易見。難道真有人能夠如此地心不在焉,沒有即刻發現兩個箱子重量上的差別,而且到現在仍舊渾然不覺?我強烈懷疑。但是如果調包是有意而為的——難道有人盜竊了錢幣學會的收藏品?我同樣懷疑。錢幣學會不可能有那麼多一模一樣的藏品。 白痴般的荒謬想法令我心煩意亂,相機的丟失使我心亂如麻,我現在所面對的道德倫理問題——一個在我的日常行為準則中沒有參考標準的問題,讓我心浮氣躁。我覺得我應該馬上跑到最近的警察局,大喊著:“看看我發現了什麼!”如果我沒有立刻因有重大作案嫌疑而被收監,那麼我最少要接受一兩個小時的盤問,給出我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解釋。他們會搜我的身,找到那把手槍——我同樣是百口莫辯,同樣被限制行動自由。我會想念馬里尼和他的鬼屋。如果我沒有立刻交送警察,結果也是一樣的。

我決定既然那個怪異的古幣商人精神失常到把他的貨品隨意亂丟,那麼他可以等一兩天再拿回他的東西。給他點兒教訓。我真心希望有一天我能得到一個合理且平常的答案,某個人能夠及時現身認領這些錢幣。但是現在我斷然不會在這裡傻等,我有事情要做,有地方要去。 我猜想馬里尼可能知道它們的來歷,便把紙盒和里面的六枚金幣放進我的衣袋。然後,我把箱子搬到角落,塞進一個離我最近的寄存櫃中。我又來到街角的沃格林商店,買了手電筒、紙杯還有三明治。此後,我又在離四十三大街半個街區的輪船酒吧稍作停留,動作迅速地買了一夸脫的蘇格蘭威士忌。 萊剋星頓大街和第三大街之間的小路中段燈光昏暗。我出了酒吧大門,走了二十英尺,聽到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正要轉身,卻太遲了。一個宛如克萊斯勒大廈般巨大的東西重重地砸在我的頭上,我立刻眼冒金星,五彩繽紛的流星跳著急速而怪誕的舞蹈,隨後眼前的景像開始搖曳閃爍,一個硬邦邦、平整整、似乎是水泥路面的東西輕柔地貼在我的臉上,很舒服。我昏了過去。

過了片刻,我醒了過來。我首先意識到的是我的頭昏昏的,好像馬上就要漂浮起來似的。我躺在距離道路十多英尺的一片陰影中。我慢慢地翻過身,迷迷糊糊地想要坐起來,感到有個方形尖利的物體抵著我的肋骨。我摸索著那個東西,觸到了粗糙的纖維和金屬按扣。眼前的霧氣漸漸散開。我坐起身,腦細胞啟動,並慢慢開始運轉。 “手提箱,”我思索著,“霉運不散啊!這才是鬼纏身。”我搖晃著站起身,掙扎著穩住身體,把我所知道的污言穢語拼湊成惡毒卻痛快的段落。我發出一連串的咒罵,而後驀然停住。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索我的衣袋,搜尋著寄存箱的鑰匙——但是一無所獲。之後我發現這個手提箱是我的。 其他袋子被丟在從馬路上看不到的地方。裝有酒瓶子的那個仍然完好無損。我打開它,喝了兩口酒當做急救,好使自己完全清醒。我走到路中央。半個街區以外,一輛出租車向我駛來,我一邊等,一邊又喝了一口,向他招手示意。我整理好手提箱和袋子,坐上車後,開口道:“中央車站,能開多快開多快。”

只有短短半個街區的路程,司機也全速駕駛,但是我們還是遲了一步。他等我查看寄存箱。看到門上插著的鑰匙時,不用打開櫃門,我也知道,櫃子裡面空空如也。 我們把車停在四十四大街的河岸邊時,已經比約定的九點晚了整整二十分鐘。但是馬里尼也沒有比我早到多少。馬里尼那修長而消瘦的身影從停在我們前面的一輛出租車中下來,站直身子。我離他太遠,看不到他漆黑的眼睛裡閃爍著的調皮光芒,或是唇邊掛著的髙深莫測的似笑非笑,但是我肯定它們的存在,因為每每他擺出那熟悉而優雅的降神架勢,憑空變出幾枚硬幣——這回是支付出租車費,那表情總是掛在臉上的。馬里尼身上並沒有穿著戲院的斗篷,也沒有粘貼彎曲的假鬍子,更沒有戴尖尖的鋸齒邊衣領,但是你仍然能夠感覺到這些魔術師的招牌裝束彷彿縈繞在他身邊。可能是他自信滿滿的氣質,也可能是他雙手堅定流暢、協調優雅的動作,還可能是他低沉如磬、頗具催眠力的嗓音,在不知不覺中將你領入絕對安全卻又不合邏輯的思維之路,而後,毫無預警地,彈開一個陷阱,令你置身於一個充滿不可能的險峻斷崖邊。

他衝著出租車司機眨眨眼睛,轉身向剛剛下車的我走來。 “又遲到了,”他說著,咧開嘴笑了。 但是我沒有心情開玩笑。我指著我的司機。 “你剛剛變的那個魔術,”我疲倦地說,“這人也想見識見識。六十美分,再加上小費。” 我驀然轉身離開,走向甲板。狹長低矮的快艇泊在碼頭的燈光下。一個戴著快艇帽的小個子男人走近我。 “馬里尼先生?”他問道。 “不是。他馬上就過來。回艇上去,我和他是一起的。”他拎起我帶來的袋子和手提箱,裝上小艇。過了一會兒,馬里尼走下甲板,坐到我身邊。他從衣袋中抽出一本塑封的馬戲團節目單,撕下其中一頁的邊緣部分,快速地在上面塗畫,然後遞給我。
“給你出個新謎題,羅斯,”他說,“前幾天在一本舊書上看到的。正因為古老所以才新鮮。兩個杯子,一杯是水,一杯是酒,同樣的容量。你從酒杯裡盛一茶勺酒放入水杯裡,攪拌均勻後,再取一茶勺混合液倒回酒杯裡。那麼現在,水杯裡的酒比酒杯裡的水多,還是正好相反,還是……” “猜謎!”我呻吟著,“我的天啊!我也給你出個謎。” 馬里尼仔細看著我:“哦,臉色有點兒蒼白,不太高興。出什麼問題了?” “問題?”我揉著腦後,摸索著可能骨折的地方,“噢,沒有問題!除非你是指我挨了一悶棍,還丟了一大筆金塊兒財寶。就這些。是謎題吧,你怎麼解釋?” 快艇呼嘯著駛向漆黑的河面。將小紙盒遞給馬里尼,我從手提箱裡拿出一架手電筒,為他照亮。他打開盒蓋,頗有興致地凝視著盒子裡的東西,拿出一枚錢幣,手腕輕輕一抖,輕而易舉地使金幣消失無踪,又伸手去拿另一個。 “嘿!”我出聲抗議,搶過盒子。馬里尼說:“抱歉。”金幣迅速而莫名其妙地再次出現,夾在他手指之間。 “不錯的錢幣,”他說,“但是作為我順手的魔術道具來說有點兒小,還有點兒沉。你什麼時候開始收集稀有古幣了?” “今晚開始的。但是這可不是什麼稀有貨。這錢幣到底是什麼來頭?值多少錢?你知道嗎?” “作為一個古幣收藏愛好者,你太缺乏專業知識了,是吧?這是英國的畿尼幣,一個畿尼合二十一先令,大約五美元。怎麼——你暈船嗎?” “沒有,”我虛弱地說,“我沒有暈船,我只是在計算總值。” 他皺著眉頭看著我,指了指我的袋子。 “那裡面是什麼?更多的錢幣?” “蘇格蘭威士忌,兩個多餘的手電筒,三明治……”我的聲音漸弱。我回想著那個箱子的重量。 “手電筒,三明治,無知古幣收藏家的怪異行為,夜行衣,威士忌……你偷盜了傅物館吧。怒氣沖衝的館長回擊,抓你個正著。你活該!要不就是……威士忌,還有嗎?” 我突然意識到我這輩子終於有一回能把這個魔術大亨耍得團團轉了。我充分利用這點。 “分類廣告,”我說,“鬼屋,斯凱爾頓島,瓦托斯上校,維瑞爾小姐,致命武器。我會公平交易,你要先坦白供述。” “致命武器?”他問道,“我不明白你的話。” “這個,”我拿出博特給我的手槍,“不許有所保留,我要知道全部。” 他瞪著我,彷彿真的茫然無措。 “更像入室行竊了。這是我放在店舖裡的那把槍吧。你拿它出來做什麼?” “我還要問你呢!博特說你要他轉告我帶上這個。” “我沒有啊。” 我們爭論不休,最終,待我向他說明了當時的情況後,他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博特太了解你了,羅斯。他利用了你的冒險情結,只是想確保你同意和我出來。” “哈哈。你這傢伙,”我悶悶不樂地說,“那個分類廣告的玩笑又是怎麼回事?” “哦,那個啊。那個可不是玩笑。是個廣播節目。國家廣播公司正打算開播一個叫做《幽魂時刻》的節目,他們需要在鬼屋、墓地一類的地方錄製。而我是這個節目的嘉賓主持。” “你把鬼魂請出來,讓他們對著話筒,說幾句?” “沒錯。如果這個鬼魂過於羞澀,還要加上音響效果。” “太令我失望了。利欲熏心的重商主義抬起了頭。沒準兒可以推出一款新的早餐麥片,命名為'幽魂吐絲',再找幾個有名的鬼魂代言一下。”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他說,“現在關於這些錢幣……” “不,你還沒有說完。瓦托斯上校今天早上的神秘造訪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告訴我維瑞爾小姐的事情?斯凱爾頓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為什麼向你求助?別想用廣播節目的藉口打發我!” “我承認,不光是這點兒事。島上有座鬼屋,我早就想見識一下了。在瓦托斯列的單子上,這房子排名前列。但是……” “噢!”我話中帶刺,“我猜他作為一名資深鬼怪專家,也接受了國家廣播公司的聘請?” 社福島上燈塔頂端的紅色燈光向後退去。三區大橋上移動著燈火連接著沃得島和雅士多尼亞,我們從橋下的拱形橋洞下轉彎,駛向黑暗。 “是的。事實上,他們的確也聘請了他,因為他作為靈魂學者和作家的名聲遠播,也是任何你叫得出或叫不出名字的超自然現象方面的權威專家。他們理所當然優先考慮聘請他。但是他們想把這個沉悶恐怖的節目做得輕鬆愉快一點兒。他們沒有拜讀過上校的作品,當然不知道上校在其他方面還勉強說得過去的幽默感,在這檔子事上完全不管用。於是他撂了挑子,說如果他們要做那檔節目,應該來找我。於是他們聽了他的。” “所以他們邀請你到那座島上去,吹捧一下那棟鬼屋,你還可以在國家電台和他的寵物小鬼插科打諢?我才不相信呢。” “不是為了這個。斯凱爾頓島上還有另一個靈魂學奇蹟:拉波特夫人。” “哦,上校讚賞有加的那個靈媒。但是他不會邀請你去見她的。” “不,他邀請我了,”馬里尼點點頭,“如假包換。你有沒有讀過他的最新作品《現代靈媒》?” “就是那個成為時下週日唯一談資的那本書?沒有。” “你應該看看。這本書是很好的心理學研究材料——研究對像是它的作者。雖然他極力試圖保持客觀科學的態度,但是他求名過於心切,就使他的作品大打折扣。書中很大一部分是拉波特夫人的介紹。最後上校斷言,憑藉多年的調查研究,他確定她是一位名副其實、頂尖出色的靈魂學者。他甚至說一切靈魂學的研究都可以從她的降靈中得到答案。這可把他逼入絕境了,因為一旦她被證實是個騙子,那麼……他可就真是孤注一擲了。” “那麼他請你去幫著鑑定一下?看來他對她的真實性確信無疑了。” “不,恰恰相反。她現在的舉止比往常更加詭異,令他開始懷疑。他需要客觀的意見。” 我仍然不明所以,於是我這樣說道:“如果拉波特夫人同意在一位職業魔術師眼皮子底下通靈,那麼她也應該是貨真價實的……” “她可沒有同意。至少我希望在事情有結果之前,她對我們的到來都一無所知。降靈術開始以前,瓦托斯會假託頭痛離開現場,表演開始後,他會讓我們經由陽台進入房子,上到二層。我們穿過他的房間,降靈術在客廳裡表演,而我們就在正對客廳的樓梯上觀察。我一戳你的肋骨,你就拍照片。上校說你應該把焦距調整為二十英尺,因為是紅外膠片,還要再刨除四分之一英寸什麼的。” “看來他真的是迫切想要得到證據。我又不是貓頭鷹,我只能憑藉感覺和老天幫忙來對焦了。這種情況需要廣角鏡頭,但是在黑暗中,不能完成定時曝光。我沒辦法保證照片效果,而且如果拉波特夫人在我們抓到證據前有所察覺,那可就有好戲看了。你的朋友西格麗德小姐呢?她也來看好戲?” “沒錯。她目前就住在那個島上。她的母親出身自斯凱爾特家族,她每年夏天都在那座島上和琳達阿姨做伴。她父親出差時,她就在城裡的美國芭蕾舞學校學習。你一定聽我提起過她的父親,蒂姆·維瑞爾——時裝秀界的領軍人物。他今年與貝克大型聯合製衣公司合作。” “我今天看到她的時候,她顯得心事重重。她在馬戲花園找到你了?” “是啊,她也不吃拉波特的那一套。那個女人的確不像從前那樣令人信服了。西格麗德懷疑她覬覦斯凱爾特家族的財產,企圖分一杯羹。” “聽上去有道理,”我說,“琳達阿姨的財產大約有多少?” “一兩百萬吧。而且她是個迷信、容易上當受騙的女人。西格麗德說拉波特給她的阿姨下了套兒。雖然她還沒有識破她的花招,但是這位年輕的小姐可是又固執又多疑。” “這回又要表演什麼?靈氣,靈光,靈異板書……” 馬里尼突然抓住我的手,一隻長臂用力頂了我一下。 “你看見了嗎?羅斯。” 斯凱爾特島從我們的右舷掠過,向後退去。它與南北兄弟兩座島嶼毗鄰而臥,正居於地獄門大橋和長島海灣的正中央。隱隱約約,我能夠看到半英里之外,面積較大的里克島上市立監獄發出的星星點點的昏暗光芒。北兄弟島上燈塔的光線不時耀眼閃爍。只有斯凱爾特島上漆黑一片,僅僅是水面上反射些許微光。 一個突兀的物體在我的視線中移動,擋住了僅有的微光。 “一艘遊艇嗎?”我詢問道。 “我覺得是。但是我說的不是那個。你看島的最高處。”在島的北端,一個黑黢黢的盒子一樣的物體高聳佇立,龐大而厚重的輪廓讓我想起了平坦的屋頂上圍著一圈裝飾欄杆,使得房檐稍微看上去不那麼突兀。成排的樣式誇張的雕刻欄杆距離房頂上骨灰瓶似的小屋稍有距離。兩座巨大的磚砌煙囪——一座已經部分坍塌,把這個曾經是“船長室”的頂樓小屋夾在中間。而樣式略為簡單、稍顯破舊的圍欄圈在外圍,緊挨著瞭望台。整個建築給人一種破舊不堪卻又無比驕傲尊貴的感覺。 “瓦托斯告訴我,”馬里尼貼在我耳旁悄聲說道,“斯凱爾特小姐從來不允許任何人到那棟老房子裡去,一直大門緊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很可能見到鬼了。” “為什麼?你看見什麼了?” “燈光。就在那個頂層的小房間裡,在那兒!” 這次我看到了,一團微弱如鬼火般的光亮飄蕩了一瞬,而後消失了。 我看了一眼我的手錶,時間正好是九點四十分。
註釋: 為名,已經出販。 ——作者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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