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蘇東坡斷案傳奇·湖州篇

第33章 第三章黑衣刺客

且言湖州城北約莫二十里有一黃龍山,其山怪石林立,尤有一奇洞,喚作黃龍洞,洞中乳石千姿百態,目不給賞。那黃龍山西麓下有一處莊園,喚作趙家莊。鎮遠將軍趙車書自京城回得趙家莊來,趙府上下無不高興,皆出莊來迎,當先三人乃是趙車書之子:趙懷善、趙懷中、趙懷原。前來相迎者又有趙氏宗族莊農數百餘人。趙車書見得家眷、鄉親,急忙下馬。眾人將老將軍擁回趙府,趙車書遂令殺豬宰羊,擺席宴請眾宗族鄉親。 趙車書舟車勞頓,甚是疲倦,歇息幾日。這一夜,趙車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只得翻身下床,摸得火折子,欲點燈讀書,忽聞得院中一聲響,其聲不大,卻聽得分明。趙車書心中詫異:此刻夜深人靜,怎有聲響?側耳細聽,並無絲毫響動。轉念一想:或是夜貓捕食。復來點燈,又聞得一聲響,此番聽得清楚,那聲響乃是懸於廊下的馬鈴聲響。原來,趙車書鎮守邊關之時,曾捕獲得一匹野馬,那馬甚為剛烈,乃是百年難得的寶馬。趙車書喚之作“塞上神駒”。那“塞上神駒”隨趙車書近十載春秋。可惜於一次血戰中,被敵毒箭射死。趙車書甚為痛惜,將之厚葬,餘下馬鈴保留在身。後隱居湖州,趙車書將此馬鈴懸於居室廊下。每每風起,那馬鈴隨之搖曳,響聲清脆,趙車書聞得,不免思念昔日金戈鐵馬、浴血疆場情景。

趙車書聞得鈴聲,心中疑惑:莫非已起風不成?非也,非也。如若起風,怎的只響一聲?但那馬鈴懸於高處,貓犬不能觸及。思索至此,趙車書不免驚訝:那馬鈴怎的無端響起?如此推想,莫非廊下有人?此刻夜深人靜,又是甚人?趙車書警覺,摸索尋得寶劍,悄然至門後,輕撥門閂,開啟一線窄縫,偷眼察看。果見廊下一條黑影,躡足往東廂房而去。那東廂房乃是靜心堂,堂中只供奉一尊大慈大悲南無觀世音菩薩。趙車書虔心敬佛,每日添油焚香。此佛堂惟趙車書與原配夫人解氏可入,其餘人等皆不可入,即便是趙氏三兄弟,未經趙車書首肯亦不得入內。不想那黑影竟推開靜心堂門,側身進去了。 趙車書甚是詫異,悄然出得居室,沿廊至靜心堂窗格下,沾些口水,破了窗紙,偷眼望去,卻見佛堂內一人,一身夜行者打扮,黑巾蒙面,四下搜尋甚麼。趙車書摸得一石,往院中拋去,正中一口水缸。只聞得“砰”的一聲,唬得那黑影一驚,隱身菩薩座後。趙車書冷笑一聲,道:“既來之,又何妨一見?”那黑影緘口不語。趙車書又道:“卻不知我趙府佛堂之中有甚寶貝,引得閣下深夜前來。”那黑影忽出手,滅了青燈,佛堂頓時漆黑一片。趙車書仗劍相攔,以防那賊竄出。卻聞佛堂右側一聲響,趙車書暗叫不妙,急忙追將過去,只見那黑影已過了庭院,出了院門。待趙車書追至院門,哪裡還有賊人身影?趙車書亦不追趕,徑自回得臥室,心中暗道:“此賊於我府如此輕車熟路,想必是府中之人。”

次日,趙車書一如往日,並不張揚,只將三子喚至書房,前後一一告之。趙懷善、趙懷中、趙懷原聞聽,大為驚訝。趙懷原怒道:“甚人如此膽大,竟懷異心,夜半盜竊?待懷原細細查問,定將這廝查將出來。”趙懷善思忖,疑道:“靜心堂不過是一佛堂。室內只安置了一尊菩薩,並無值錢財物,府中人皆知曉。且細想:那廝夜入佛堂,意欲何為?”趙懷中連聲道:“大哥言之有理。佛堂內並無緊要之物,那廝四處搜尋,又分明是在找尋某物。莫非此物本不是佛堂之物?”趙懷善然之,道:“父親立下府規,府中人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入內,違者家法處置。如此推想,我府中最安全隱蔽之處,莫過於靜心堂。那廝不定在佛堂內藏匿某件緊要物甚,只待時機來得,便將物甚取走。”趙車書蹙眉道:“懷善所言不無道理。卻不知為父外出之時,府中可曾失卻甚物?”趙氏三兄弟細細回想,皆道無有這般事情。趙車書思忖道:“懷善所言點撥為父。昨夜見那廝尋得多時,不曾尋得。想必那物甚尚在,你等且隨為父前去尋找。”父子四人徑直來得靜心堂,入得堂中,各自搜尋,尋了半個時辰,無有可疑之物。

趙懷中細細察看那觀世音菩薩像,疑惑不已,喃喃道:“此事端的怪異。那廝夜入佛堂究竟是何意圖?莫非這靜心堂另有玄機不成?”趙懷原不以為然道:“不過是一小小佛堂,有甚玄機?我想定是時日已久,那廝忘了藏物原處?”趙懷善猜想道:“既如此,那廝必定復來。”趙車書然之,令三子多加留心。 待至夜間,趙車書吩咐三子,各自隱身暗處,守候那賊人前來。趙懷中不以為然,道:“昨夜其行踪敗露,幾將被擒,今夜豈會再來?此人絕不至於這般愚蠢。”趙車書道:“若那廝果真藏匿某物,恐夜長夢多,必定復返。況且賊人行踪常出乎情理,不可以常理度之。”趙懷中、趙懷原藏身院中隱蔽處,趙懷善隱身東廂靜心堂中,趙車書自在西廂居室內。父子四人耐心守候,近得亥子時分,未見動靜。趙懷中、趙懷原只覺身寒腿麻,欲動不能,暗自埋怨,心生罷意。

正在此刻,忽聞牆頭微響一聲,趙懷原不覺一驚,抬首望去,卻見牆頭隱約一條黑影。趙懷原、趙懷中暗自驚訝:不想這廝果真來了。那黑影伏身牆頭,窺視院內,見無動靜,飛身躍下牆來,落地只輕響一聲。趙懷原看得清楚,那廝自牆頭垂下一根繩索,以作退路之用。趙懷原暗罵道:“這廝端的狡詐。”卻見那黑影貓身前行,卻不往靜心堂,反往西廂房而去。趙懷原心中詫異:“這廝怎往西廂房去了?莫非那緊要之物是藏匿在西廂房不成?”那黑影貼身廊柱,近得門前,側耳窺聽房內動靜,又輕推房門。趙懷原方才明白:原來這賊人在試探動靜。 那黑影輕推西廂房門,那門竟自開了。原來趙車書藏匿房中,並不曾閂門,何曾想到這賊竟來推門。那黑影自背後抽出一柄鋼刀來。趙懷中、趙懷原看得分明,暗自驚道:這廝果真是有備而來。那黑影竟不遲疑,閃身入了房中。趙懷中、趙懷原甚是詫異:這廝怎的入了臥室?趙車書隱身門後,一動不動,只見那黑影摸索往睡床而去。趙車書忽的點燃火折子,仗劍攔住退路。那黑影大驚,回身來看,方知中計。

趙車書冷笑一聲,道:“你這廝端的膽大包天,三番兩次夜闖我趙府。還不快快拋下刀來,束手就擒。”那黑影一身夜行人打扮,黑巾蒙面,手持鋼刀,毫無懼色,冷笑一聲,道:“你便是那所謂鎮遠將軍趙車書?”趙懷中、趙懷原立在門旁,怒道:“你這賊人。我父之名豈容你呼喚!還不快快跪下求饒,小爺可免你一死。”那黑衣人冷笑道:“趙車書老匹夫,你這貪生怕死、賣友求榮的奸人!某今夜前來,便是要取你項上人頭,祭奠亡魂。還不拿命來。”言罷,飛身一刀,直劈趙車書。趙懷中、趙懷原急忙揮劍相迎,三人戰作一團。 趙車書聞得黑衣人言語,如晴空霹靂,驚得目瞪口呆。趙懷原一招“乘風破浪”直取黑衣人咽喉,趙懷中一招“秋風掃落葉”攻黑衣人下盤。那黑衣人一招“青龍出水”截住趙懷原長劍,刀劍相撞,火星四濺。趙懷原只覺一股強力,手中長劍幾將脫手,驚恐不已,回劍後退。那黑衣人刀身一轉,一招“力劈華山”直劈趙懷中。趙懷中急忙來迎,手中長劍竟被擊落在地。趙車書見勢不妙,揮劍挺上,護住趙懷中,口中道:“你是何人?”那黑衣人冷笑一聲,卻不言語,揮刀便砍。父子三人且戰且退,出得房來,黑衣人亦追將出來。趙懷善聞得打鬥聲,趕來助戰。兄弟三人合戰那黑衣人。那黑衣人單刀對三劍,卻不曾落得下風,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緊似一刀。趙車書觀其刀法嫻熟,暗自讚嘆。

那黑衣人被趙氏三兄弟團團圍困,約莫二三十回合,難分勝負。黑衣人見久戰不勝,心中焦急,猛出三刀,趁勢跳出圈外,回身便逃。趙氏三兄弟分左中右三路追擊。那黑衣人逃至牆邊,尋那繩索,卻不想早被趙懷原取下,哪裡尋得著?眼見趙氏三兄弟追將過來,黑衣人眼急身快,急急上得牆邊一株老樹,飛身跳上牆頭,而後縱身躍出。趙氏三兄弟開得院門,追至花園,只見那黑衣人已上得花園牆頭,逃之夭夭。三人正待追出,趙車書喝住三人,任那黑衣人逃脫去了。 趙府家丁聞聲而至,皆被趙車書喝退。趙氏三兄弟甚是氣惱,趙車書思忖道:“此人頗有來歷,其後必有他人。你等兄弟少安毋躁,此事萬不可四處聲張。待明日,你三人出莊查探究竟。”三人無奈,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一早,趙氏三兄弟換了行裝,取了兵刃,出得莊來,分頭打探。且言長兄趙懷善取道湖州城,入得城來,只尋那客棧、酒肆、茶樓、妓院等處查找。時近未時,一無所獲,不覺腹中飢餓,卻見前方有一家酒肆,名曰香滿樓。趙懷善上得樓閣上,尋得欄邊一張桌兒坐下,要得三角酒、三碟下口肉食。不多時,酒保將酒菜端上桌來,趙懷善斟得一盞酒,正欲喝時,卻聽得身後有人嘆道:“別後與誰同把酒,客中無日不思家。” 趙懷善聞聽一愣,此聲怎的如此耳熟?此詩句聽似平淡,卻意境幽遠,非出自唐詩,想必是此人所作。趙懷善暗自驚訝,不想湖州城中竟有這般詩人!扭身望去,卻見角落裡一張桌旁端坐二人,皆是書生模樣。對面那書生眉清目秀,甚是俊俏。趙懷善不覺一愣,此人面如宋玉、貌比潘安,眉宇間隱透一絲豪氣。背向一人正是言語之人,卻不知他面目哪般。趙懷善正好奇張望,那人又道:“趙人買履,懷才不遇,善者不來,來者不善。”趙懷善聽得,甚是詫異,不解其意,正待飲酒,猛忽醒悟:取此四句頭一個字,豈非是“趙懷善來”?

趙懷善大驚,急忙離桌來看那人,近前方才明白,言語之人非是他人,正是好友飛天俠嚴微。嚴微哈哈笑道:“趙兄真可謂貴人多忘事,怎的連嚴某聲語也辨聽不出來了?當罰三杯。”趙懷善令酒保移桌過來,自斟三杯,一飲而盡。嚴微遂引見那書生,低聲道:“皆是好友,無須隱瞞。他乃是湖州女俠東方清琪。”趙懷善吃驚不小。原來,湖州女俠之名,湖州人皆聞其名,不知其人,傳言其武藝超凡,可飛簷走壁、穿牆過屋,十里之外飛劍取人首級,諸如此類,神乎其神。此人每每劫富濟貧、懲惡除霸,多留有“湖州女俠”四字。湖州人當其是一個女子,官府亦曾多方緝拿,皆無功而返。後來官府細細推測斷定:“湖州女俠”者,實無其人,乃飛天俠之化名也。趙懷善亦信以為真,今日方知竟確有湖州女俠其人,只不過非是女子,而是一個書生。

趙懷善拱手施禮,道:“懷善久聞俠士威名,只當是嚴兄偽託。今日得見,三生有幸,久仰久仰。”東方清琪淡然一笑,回禮道:“小女子素來敬重趙老將軍,趙兄乃將門之後,豪爽耿直,義薄雲天,幸會幸會。”趙懷善暗自驚訝:“我道這書生如此俊俏,卻原來果真是個女子。誰人又曾料想得到這女子竟是名動湖州、令多少惡霸兇徒聞風喪膽之人?常言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今方信之。” 酒過三巡,嚴微道:“趙兄何故至此?”趙懷善道:“說來話長。”便將黑衣人夜入趙府行凶之事細細道來。嚴微、東方清琪聞聽,甚是驚詫。嚴微思忖,道:“趙兄三兄弟武藝不凡,此人竟以一當三,足見其武藝非同尋常。依嚴某所知,湖州城中這般高手屈指可數。”趙懷善喜道:“嚴兄可否為小弟查明此人來歷?”東方清琪道:“依小女子之見,此人或是無名之輩,或非我湖州人氏。”嚴微自斟自飲,忽問道:“你道那廝曾辱罵趙老將軍?”趙懷善連連點頭。嚴微道:“他怎生罵的?”趙懷善稍有遲疑,道:“他罵家父貪生怕死、賣友求榮。”

嚴微思忖道:“這廝何出此言?趙老將軍德高望重,自歸隱湖州,不問世故,悠然自得。何來仇家?清琪所言不無其理。這廝或非湖州人氏,乃是因舊仇追尋至此。”趙懷善詫異道:“嚴兄果真以為這廝是家父仇家?”嚴微道:“這廝分明為行刺趙老將軍而來,若非仇家,又是甚人?”東方清琪道:“趙兄方才言道:察看那廝身手、言語,約莫三十上下。趙老將軍歸隱湖州已十餘年。如此推想,趙老將軍又怎會有少年仇家?”趙懷善點頭道:“家父以為這廝後面另有其人。”嚴微淡然笑道:“趙老將軍或許知曉其中隱情。”趙懷善詫異不解,道:“家父絕非那貪生怕死、賣友求榮之人。”嚴微道:“趙兄若真欲查出其中真相,擒捉凶徒。嚴某願引荐一人。”趙懷善忙問道:“何人?” 嚴微笑道:“非是他人,乃是府尹蘇大人。”趙懷善道:“早聞蘇大人冰壼秋月,清正廉潔,斷案如神。湖州百姓無不交口稱讚,敬仰不已。若得他助,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往日無有往來,怎好開口?”嚴微笑道:“這卻不難。”言罷,與酒保討來筆墨紙硯,疾書一封,付與趙懷善,只道呈上此信,蘇大人自會召見。 趙懷善收妥此信,飲得數盃,起身告別。嚴微、東方清琪亦不強留,任他離去。趙懷善下了酒樓,尋得掌櫃,為嚴微付了酒菜錢,而後直奔府衙。來得湖州府衙,將信箋交與門吏,請門吏面呈蘇大人。不多時,門吏回來,引趙懷善至府衙客堂。蘇公出堂相迎。趙懷善急忙上前拜見。蘇公邀他上座。趙懷善驚恐,只得在下首坐了。蘇公又令人端上香茗,笑道:“趙老將軍可好?”趙懷善道:“煩勞大人掛念,家父身體安康。”蘇公道:“趙老將軍戎馬一生,戍守邊疆數十年,英勇善戰,為我大宋江山安穩、黎民百姓太平立下汗馬功勞,乃千古功臣也。且趙老將軍宅心仁厚,為人謙遜,淡泊名利,蘇公甚為敬慕。” 趙懷善急忙起座,躬身施禮,道:“小民且代家父謝過大人美言。”蘇公道:“令尊乃朝廷功臣,府上若有用蘇某之時,差人言語便是,何須嚴微信箋。”趙懷善道:“大人有所不知。家父自歸隱田園,不願多與官府往來。如小人三兄弟,自幼習文練武,家父卻不肯讓我等入仕從軍。”蘇公心中詫異,卻不便多問。 趙懷善又道:“適才小人幸逢嚴微,言及家中之事。嚴微指引小人來見大人。小人早聞大人斷案如神,深信其言,故冒昧前來。”蘇公問道:“卻不知府上發生甚事?”趙懷善便將黑衣人夜入趙府行刺之事娓娓道來。蘇公手撫長須,細細傾聽。待趙懷善言罷,蘇公離座思忖,悠然踱步。趙懷善靜觀不語。 良久,蘇公止步道:“蘇某初來湖州之時,曾聞得前任府尹張睢張大人言及一樁懸案。道是趙家莊縱火案,說的可是貴府?”趙懷善聞聽,連聲道:“正是正是。此事已近年餘,其中緣由,至今不明,漸而遺忘。”蘇公道:“其中細個可否言與蘇某一聽?”趙懷善憤憤道:“那場大火,家父幾將喪命。那夜,小人之弟懷原起床便溺,忽見家父宅院有火光,不覺驚訝,細一看,竟是家父居室火起,急忙高呼救火。府中人皆驚醒,紛紛而至。小人三兄弟聞得父親尚在房中,大驚,冒死衝入,卻見家父已昏倒床前。小人三兄弟急急將父親背出,至院中,以涼水潑面,又掐人中,良久方才醒來。幸虧院中有水缸數口,眾人齊心,終將火撲滅了。事後,家父細細回想,臨睡前早將燈火吹滅,室內並無其餘火種,此火緣何而起?小人三兄弟亦詫異不解。家父疑心,遂察勘現場,果在焚毀窗格下尋得蘆葦殘餘灰燼。家父以為此必是點火之物。” 蘇公驚道:“如此言來,此火乃是有意為之。”趙懷善點頭,道:“家父大為震驚,暗中查尋數日,無有結果。後驚動湖州府尹張大人,張大人來府中勘驗,亦認定此火乃是人為,隨即點撥數十名都頭公人四處查探,如此數月,無有音訊,最終不了了之。”蘇公道:“此後府上可有異常之事?”趙懷善道:“那時刻風聲甚緊,那廝怎敢再來。”蘇公道:“蘇某曾為羊家堡命案去過貴莊,聞得莊中人言,趙老將軍已出門訪友數月,可有此事?”趙懷善道:“那夜大火家父倖免於難,查尋數日,無有結果。家父鬱鬱寡歡,不久便悄然出訪,此一去便是十個月,直至前幾日方才回府。” 蘇公手拈長須,似有所思,道:“卻不知趙老將軍出訪何處?”趙懷善道:“乃往京城拜訪舊友故交。”蘇公道:“趙老將軍出訪前後兩難,雖時日相隔甚久,無有乾系,實則同一意圖:欲謀害趙老將軍。”趙懷善驚道:“如此言來,兩案乃是同一元兇。”蘇公點頭道:“不無可能。縱火一事,驚動四方,那兇犯不敢輕舉妄動,只得暫且藏匿,等待時機。卻不想趙老將軍悄然出訪,兇犯不知其所踪,便耐心守候,如此數月安然無事。只待趙老將軍回得湖州,那兇犯便又來行刺了。” 趙懷善驚道:“那幕後元兇為何如此仇恨家父,一意欲製家父死命?”蘇公道:“其中緣由,今難知曉?若他等果真一意孤行,此番刺殺未成,必不死心,還將復來。”趙懷善驚恐,道:“小人與兄弟皆出莊追兇,家父身旁無有他人,若其複來,家父恐非那廝敵手。”蘇公道:“此言甚是。”趙懷善惴惴不安道:“既如此,小人當速回莊去。”蘇公道:“如此甚好。只是其中還有一事頗有些可疑。”趙懷善問道:“甚事?” 蘇公道:“蘇某所疑便是那黑衣人。細細想來:前夜,那黑衣人闖入府上佛堂,找尋物甚,不想被趙老將軍察覺,倉促而逃;昨夜,那黑衣人復潛入宅院,刺殺趙老將軍,即便以一當三,亦奮力搏鬥,因寡不敵眾而逃。前後兩夜,黑衣人意圖不一、舉止各異、出入路徑有別,其中頗為蹊蹺。蘇某竊以為:前後兩夜的黑衣人非是同一人。” 趙懷善驚訝不已,思索片刻,點頭道:“今細細想來,確如大人所言。”蘇公道:“只是前後兩夜事情湊巧罷了,那刺客只道夜深人靜、神不知鬼不覺,卻無端中了埋伏。”趙懷善疑惑道:“大人以為:前夜那黑衣人摸入靜心堂,究竟有何禍心?”蘇公思忖道:“令尊推測,此人似是府中人,不無道理。其一,此人熟知府中路徑地形;其二,此人知趙老將軍武藝,故不敢與之鬥,亦恐被識出真面目。他夜入佛堂,四處摸索,當是為了某物而來。此物或本是佛堂之物,或是他藏匿之物。”趙懷善道:“靜心堂內並無貴重之物,想必是其藏匿之物。只是府中無有物甚失竊,此物又是何物?”蘇公思忖道:“所藏之物,或非府上之物。” 趙懷善聞得蘇公言語,獲益非淺,拜謝蘇公,而後急急出得湖州城,趕回趙家莊。回得府來,已是黃昏時刻。趙懷善來見父親,正遇著解氏夫人,急忙上前,拜見母親。解氏詢問懷中、懷原二人。趙懷善只將三兄弟分頭查尋之事告之。解氏問道:“我兒你怎的又急急回來?莫非有所發現?”趙懷善恐母親擔憂,不便多言,只道來尋父親商議。解氏道:“你父在靜心堂內誦經念佛,且等候片刻便將出來。”趙懷善唯喏,待將母親送回,來得靜心堂前,卻見兩名家丁立於堂廊下。兩名家丁見得趙懷善,急忙請安。趙懷善道:“老爺何時入堂誦經?”兩名家丁道:“已近半個時辰了。”趙懷善欲近窗格窺視。兩名家丁急忙攔阻,道:“公子爺亦知曉老爺言語,未經老爺應允,任何人不得入內。若公子爺如此,恐令我等下人為難了。”趙懷善笑道:“你等休要惶恐,我奉娘親之命而來,老爺正欲召我入堂。”兩名家丁將信將疑,正遲疑間,趙懷善早已側身入得門內。 趙懷善見堂前煙霧繚繞、青燈幽幽,卻不見父親身影,只道他在後堂,繞至後堂,亦不曾見得。趙懷善大吃一驚,暗道不妙,急忙出得堂來,不待兩名家丁開口,便急急問道:“老爺可曾出來?”兩名家丁詫異道:“老爺入得堂去,何曾出來?”趙懷善急道:“堂內哪裡有人?”兩名家丁驚道:“怎的無人?老爺明明便在堂內。”趙懷善慍怒道:“你等可曾聽得堂內有響動?”兩名家丁搖頭道:“並無甚響動。”趙懷善疑惑不已,若父親誦經念佛之時遭刺客襲擊,必與之搏鬥,兩名家丁自當聞聽得聲響。莫非那刺客暗使下三流之詭計,悄無聲息將父親擄走了? 正胡思亂想間,猛然聞得身後有人言語,唬得趙懷善半死,急忙回身來看,身後竟站立一人,正是父親趙車書。趙車書板著面孔,道:“懷善,你在此高聲言語做甚?”趙懷善半晌不曾回過神來,方才里外明明不見有人,怎的反在身後?正思想間,卻聞趙車書怒道:“還不快快退下。”趙懷善哪敢言語,急忙退身出院。 趙懷善回得房來,左思右想,愈加疑惑,竟不知自家府內究竟隱藏了甚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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