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蘇東坡斷案傳奇·湖州篇

第15章 第八章美人何在

且說倪忠回得府衙,求見蘇公,未果,只得耐心守侯。約莫兩個時辰,蘇公方才回來,見著倪忠,問道:“可有發現?”倪忠禀告道:“特來報知大人,昨日午後,那孔淶喬裝改扮出了湖州城,屬下與湯孝緊隨其後,留其餘二人守侯孔宅前後,防其花招。”蘇公讚歎,道:“倪爺、湯爺果然精明過人。”倪忠道:“出了城門,那孔淶不時回首張望,我等不明其意,惟恐被他發覺,只得遠遠跟著,幸好換了衣裝,那孔淶似不曾覺出。約莫行得三十里,到得升山鎮。”蘇公一愣,疑道:“升山鎮?” 倪忠點頭道:“正是升山鎮,那孔淶進得一處宅院,湯爺問得鄉人,原來那宅院乃是孔淶一處家業,他進去後便不再出來。屬下與湯孝惟恐他金蟬脫殼,嚴加把守,整整一夜,那廝不曾露面。直待今日一早,孔淶出得宅院,只帶著一名護家武師。屬下看得真切,喚了湯孝,跟隨其後,只見孔淶二人到得鎮頭一石橋前,駐足不前,四下張望。我二人便隱身偷望,當時天色尚早,幾無行人,卻見孔淶近得橋頭石獅,伸手自石獅口中摸索出一物,便急身離去。我二人正要跟上,忽見一樹後閃出一人,那人緊隨而去。我二人驚訝不已,大人道那廝是誰?”蘇公思忖道:“莫非是何固。”倪忠一愣,道:“大人怎生知曉?正是何固何公子。待何固追去,我二人方尾隨其後。不料我等身後竟還跟著二人!”

蘇公道:“定是雷千、賀萬?”倪忠一愣,道:“大人又怎的知曉?正是他二人。”蘇公笑而不語。倪忠又道:“原來他二人跟隨那何固,亦到得升山鎮。那何固行為詭秘,雷、賀二人不明其意圖。瞧見橋頭之事,方才明白,何固與孔淶是為同一樁事而來!只是不知曉那孔淶取了甚麼物甚。我四人商議,令屬下回來禀報大人,他三人留在升山。”蘇公道:“非是他事,定是為青蘿小姐之事。”倪忠道:“他二人相繼到得升山,莫非施青蘿在那兒?”蘇公思忖道:“或是如此。”蘇公令倪忠趕回升山,但有事兒,速速回報。倪忠告退而去。 蘇公正欲回後院,趙虎來報,那被擒的衙役將所知之事一一供出,其幕後主使人乃是…… 蘇公拈著鬍鬚,並不言語。待趙虎言罷,蘇公忽問道:“可曾問得湖州四雄?”趙虎疑道:“湖州四雄?大人怎的知曉這等人名號?”蘇公淡然笑道:“本府探得,殷小六、呂瑣等人之死,或與他等相干。你可去細細打聽。”趙虎答應。蘇公再三囑咐,須小心謹慎行事。

蘇公回了後院,到得東廂,來見張睢。進得張睢書房,卻見他正奮力揮毫,家人報知,張睢停筆,道聲“有請”。蘇公進得房來,見著案桌長卷,不覺一愣,竟又是李太白之《將進酒》,正書到“五花馬,千金裘”一句。蘇公好奇,左右觀賞。張睢嘆道:“慚愧慚愧。”拾筆正要玷污。蘇公伸手攔住,取過紫羊毫,書上“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細看之下,整捲竟似出於一人之手,真可謂天衣無縫!張睢暗暗驚嘆。蘇公道:“張大人印上圖章,此卷便成珍品矣,且贈與蘇某如何?”張睢嘆道:“恐辱學士大人之目。”說罷,取來印章,於卷末印上篆文“湘潭居士”四字。 蘇公不覺一愣,似有所思,待將字捲捲起,道:“來日請人裱好,便成一幅千古佳作。”僕人端上茶來,張睢、蘇公落座,蘇公將明珠忽然重現一事相告,張睢甚為詫異。蘇公道:“其中緣由尚不清晰,有待細查。不過,張大人可安心上任了。”張睢點頭。蘇公道:“張大人意欲幾時離城?”張睢道:“張某已經耽擱幾日,目今看來,宜早不宜遲。既無他事,明日便可起程。”蘇公道:“如此甚好。”說罷,蘇公起身告辭,自去吩咐手下準備餞行之宴,並通告湖州官吏。

蘇公正閱覽地方卷宗,蘇仁來報,只道雷千、賀萬、湯孝將何固、孔淶拘回,正在堂前,等候審勘。蘇公驚訝,急急到得公堂,見何固、孔淶各自怒氣沖衝、紅眼相視。蘇公坐定,兩方衙役齊聲吆喝,何固、孔淶雙雙跪下。蘇公看那雷、賀、湯三人,雷千會意,出列道:“禀大人,卑職三人路經升山,無意見得何固何公子與孔淶孔爺拳腳相加,互有搏命之勢,二人兇言惡語,隱約與那失踪之施青蘿小姐相關。卑職等正四下搜尋施青蘿小姐,聞得他二人言語,暗中留意,恐他二人與施青蘿失踪一案有乾系,故將他二人拘來。” 蘇公點頭,喝道:“何固、孔淶,你二人還不快快從實招來,免受刑苦。”何固急道:“大人,施青蘿小姐乃是被孔淶劫持!”孔淶忙道:“大人,何固無中生有、血口噴人。小人與施青蘿小姐失踪之事毫無干系。”蘇公將那驚堂木一拍,大聲呵斥道:“住口!公堂之上,怎容你二人咆哮!左右,將此二人拿下,各打四十。”左右衙役一擁而上,拿住二人,拖翻在地。正待行刑,二人高聲叫冤。

蘇公揮揮手,眾衙役拋下二人。蘇公道:“孔淶,你先說來。”孔淶哀道:“大人明鑑,小人孔淶為人本分性善,讀得聖人詩書,明得廉恥禮儀,怎的會去干那等無恥之事?小人家中頗有財富,雖好風月,卻從不做那為富不仁之事。小人往來江南樂府,自識得青蘿,一門心思便在他身上。小人曾出百金為其贖身而不得。甚為可惜。”蘇公冷笑道:“正因你求之而不得,故起賊心,密謀劫走青蘿,又見風聲甚緊,害怕追究,便將他暗藏某地,只待此事過後,再去求歡。是亦不是?”孔淶急道:“大人冤枉,小人怎敢如此?” 蘇公怒道:“大膽孔淶,事至如今,還如此狡辯?本府問你,你夜半三更,往那城隍廟後所為何事?又悄身出城到得升山鎮,又為何事?”孔淶面紅耳赤,道:“並未……未有他事……”蘇公一拍驚堂木,大聲呵斥:“孔淶,還不從實招來?”眾衙役高聲吆喝。孔徠驚恐道:“大人,小人如實說來便是了。只是一點,小人實不曾劫走青蘿。”蘇公道:“快快說來。”孔淶道:“小人確曾迷戀青蘿小姐,求其不得,心甚癢之,卻也無奈,只得望梅止渴、指雁為羹。那日夜間,忽有一家人進來,手持一信,交與小人。小人疑惑,拆開信來,看罷,大為驚訝。原來那信上道,若小人出得黃金百兩,那人便為小人將那青蘿小姐劫來,只須將之暗藏,可終身受用,且甚為機密,萬無一失。小人心中大喜,便問家人,送信人何在?那家人道,只見一信,並不曾見著送信之人。小人詫異不已。次日一早,家人又送來一信,拆開看來,又是那人寫來,那人道:若想事成,需先付黃金二十兩,可用破布包裹,午時到得城東一李記茶攤前,自有人接之。小人不曾細想,便令帳房取來黃金二十兩,依信上所言,午時到得那茶攤前,前後張望,並不曾有人來接。正蹊蹺間,有一乞丐上前來乞討,小人正要發火,不料那乞丐卻道:孔爺,可曾帶得錢來?小人一驚,連連點頭。那乞丐從懷中摸出一信,道:金子交與我手便是。小人將信將疑,將黃金交與他手,又接過信來。那乞丐轉身急急離去了。這信上道:孔爺誠信,我等必不令孔爺失望。又道:餘下八十兩隻待明日美人入懷之時交付。小人看罷此信,心中暗喜。”

蘇公醒悟道:“你只當那青蘿小姐已是你懷中美人,故而那夜一反常規,不曾去江南樂府消遣。”孔淶嘆道:“正是。再者,小人心虛,只道去了樂府,害怕被人看出異常。”蘇公道:“那日,我等在'太湖春'中,眾人聞得青蘿小姐失踪之事,個個驚訝,各自猜測,本府卻留意到你,表情甚為怪異。後本府聞得你沉迷青蘿,曾出百金意欲為其贖身。而酒樓之上你言行舉止,令本府十分疑惑。目今想來,青蘿無端失踪一事,你未曾詫異好奇,乃是你早已知曉其中內幕!” 孔淶嘆道:“大人所言極是。那日酒閣之內,聞得青蘿失踪,小人心頭大喜,只是害怕被你等察覺,故不敢有絲毫流露。卻不曾想還是被大人察覺異常。”何固驚訝不已。孔淶又道:“小人滿心歡喜,只道大事已成。卻不料回得家中等侯多時,遲遲不曾見那人前來。小人又想,或是風聲甚緊,那人不敢拋面。又等了幾日,來了一信,只道讓小人帶餘下八十兩金子,相約夜半城隍廟後,人錢兩清。小人暗喜,夜間與一心腹到得城隍廟後,只是等候約乾時辰,未見動靜。小人疑惑,莫非那人又改了心思,另有所圖?或有意消遣小人?小人只得怏怏而返。昨日,又得一信,那人道,先前一信乃是試探之舉,以防不測。小人方才明白,那人狐性多疑,心懷戒備,甚為狡詐。此次相約之地,乃是三十里外升山鎮。小人在此處恰有一處宅院。”

蘇公問道:“此番你可曾見著此人?”孔淶嘆道:“此人神出鬼沒,他信中言,小人如到得升山,自有人聯絡。小人方住入宅內,便收得一信,只道讓小人次日一早,於橋東石獅口中取信。”蘇公奇道:“如此說來,那人竟似在你左右一般?”孔淶點頭,道:“小人亦有同感。真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小人一早便往那橋頭取信。” 蘇公道:“此次又說甚麼?”孔淶道:“小人看罷密信,大吃一驚,信中言:小人行徑已被人跟隨,萬望小心。小人將信將疑,多分心眼留意,果見有人暗中跟隨,卻原來是那何固。小人早就嫉恨於他,頓時大怒,衝將過去,與其駁理。他口出狂言,只道小人是劫賊,劫走青蘿小姐。小人聞聽,怒火中燒,便動了手,不料被公人撞見……”

蘇公將驚堂木一拍,喝問孔淶心腹前後。心腹道,孔淶所說句句是實,並無虛假。蘇公道:“那劫賊與你之信箋可在?”孔淶道:“那人每每在信尾言:看罷即火焚之。只餘得最後一紙,未曾毀去。”說罷,於袖中摸出一紙。雷千取過信箋,呈了上來。蘇公一看,微拈長須,似有所思。看罷,又問何固:“何公子,方才孔淶所言,可曾聽得明白?”何固冷笑道:“他明明是在欺矇大人,大人切不可輕信之。何某暗中察看多日,青蘿必被他藏匿某處。只是風聲甚緊,他不敢貿然相見,便想出此等主意,意欲探知自己行踪有無被官府察覺、是否被人跟隨。此投石問路之計也。”孔淶急道:“小人所言,句句是實。若有半點虛假,甘受大人處治。” 蘇公一拍驚堂木,震住孔淶,道:“何公子,本府且來問你,那青蘿小姐失踪之際,其閨房之中,無端失卻了一幅捲軸,據何公子言,那捲軸乃是何公子的《閉月羞花圖》,其上題有李太白之詩句?”何固點頭。蘇公又道:“本府不明之處是,那滿屋字卷、畫軸,怎的單單少了何公子這一捲軸?莫非……”何固一愣,不知所云,忽驚問:“莫非甚麼?”蘇公冷笑一聲,道:“莫非青蘿失踪之時,在此捲軸上做了某個暗記,意圖說明兇犯身源。卻不料此舉被兇犯發覺,兇犯便取下此捲軸,於案桌之上另取一卷,懸於此處,以掩蔽原捲軸。”何固一喜,道:“大人此言極是。自那日浮萍齋中見著大人,大人問及此事,何某思索多日,不得其解。為何失卻了何某捲軸?莫非是那賊意欲嫁禍於何某。”

蘇公又道:“何公子,可憶得'長歌吟松風,曲盡河星稀'一句否?”何固又一愣,點頭道:“乃是李太白之詩句。”蘇公道:“不知句中'長'、'曲'二字作何說?”何固一驚,道:“蘇大人乃當世名士,意欲考問何某否?”蘇公笑道:“單說詩句字意,本府何必多舌,只是這長、曲二字合作一處,不知其意也!”何固滿面通紅,道:“長曲者,乃是何某別號。”蘇公驚訝,道:“原來是何公子別號。”何固道:“何某此號,知之者甚寡,卻不知大人何以知曉?”蘇公一笑,道:“本府還聞得你懷有一玉,晶瑩透亮,十分罕見,願求一見,不知可否?”何固一愣,轉念一笑,道:“回大人話,今日不巧,那玉未曾佩帶在身。”蘇公追道:“那玉現在……”何固忙道:“現在小人府中。”

蘇公微拈長須,道:“何公子誑騙本府也。”何固故作鎮靜。蘇公於袖中摸出一物,當堂示出,道:“何公子可識得此物?”何固望見,大驚失色,道:“乃是小人之物,怎的到得大人手中?”蘇公笑道:“本府莫不是在何公子府中竊得?”何固面紅耳赤,道:“大人笑話。不敢相欺,約莫五六日前,一日早起,小人穿戴,忽不見佩玉,喚伺丫鬟來問,丫鬟急忙尋找,只道當夜明明與繡包、香囊置於一處,怎的單少了佩玉?小人令他等里外搜尋多遍,哪裡有甚麼踪影。小人疑心定是府中丫鬟、家僕手腳不淨,將之偷去。只是任憑小人如何盤問,不曾查問得一絲線索,幾日過去,只得罷了。適才大人忽然問起,小人疑惑,不知大人問話何意,憂心是非,故而謊稱玉在府中,不敢如實回答。”蘇公道:“依你所言,此玉竟早已被人盜走?”何固道:“小人可對天盟誓,決無半點虛言。如若之,任憑大人懲處。”

蘇公冷笑一聲,道:“何公子,可知此玉怎生到得本府手中?”何固茫然搖頭。蘇公道:“本府是在施青蘿小姐浮萍齋外、籬笆之下無意拾得。”何固茫然不解,思索良久,不知所以。蘇公將那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大膽何固,事到如今,執迷不悟,還敢花言巧語,矇騙本府。若不動刑,量你不肯吐出實言。”言罷,抽出一支令簽,正欲擲下。那何固面如死灰,急道:“大人且慢,方才小人已盟誓,怎會胡言?實不知其情也,即便是打,亦須打個明白。還望大人道出些理論來。” 蘇公冷笑,道:“好個何固!本府便道與你聽:你迷戀青蘿小姐日久,只是小姐不肯垂青於你。久之,你愛極生恨,心起惡念,意欲掠走青蘿,佔為己有,以成其好事。你暗中謀劃,伺機而動。那夜,你潛入江南樂府,來得浮萍齋外。其時,青蘿小姐正與姊妹言語,你不敢有所舉動,只得隱身籬笆之後,苦苦守侯。不知緣何,你遺失此玉,卻渾然不覺。待眾歌伎離去,你便進得齋去,見得青蘿。初始,青蘿不曾疑心於你,待你施下計謀,青蘿冰雪聰明,察覺你之歹意,急中生智,近得牆邊,在你所作之《羞花閉月圖》上留得暗記,欲道劫賊便是此捲軸之作者也。卻不料此舉被你看破,你便將捲軸取下,於案桌之上拿得青蘿新作之捲軸,懸於原處,自以為天衣無縫。” 何固聞聽,早已氣得全身亂顫。蘇公道:“湖州第一美女無端失踪,必將驚動湖州城,官府公差捕快必定四方搜尋、緝拿劫賊。故而,你又施一計,將那孔淶引出。孔淶對青蘿早已垂涎三尺,只思美人入懷,何曾想過這竟是一個陷阱,他被你幾封信箋支東使西。而你又故作姿態,傷悲氣惱,假意四方打聽,竭力尋找青蘿之下落;還一驚一乍,叫嚷孔淶可疑,又暗中跟踪,只道孔淶有詭秘行踪。公差追查孔淶,發現其行跡果可疑。如此,你之計畫可謂絕妙至極。” 孔淶聞聽,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何固,不想你竟如此狠毒!”只恨得咬牙切齒、痛首跌足。何固臉色鐵青,怒道:“蘇大人乃當世名士,怎的如此辱人清白、毀我名節?何某雖是一介書生,卻也讀些聖賢書,知廉恥、識道理,怎會屈身做如此卑鄙之事?何某嘗聞蘇學士也是風流中人,風花雪月,幾多快事。何某雖不及柳七郎,卻也有些名聲。湖州諸姬,誰人不道何某乃是有情有義之人?” 蘇公冷笑,沉思不語,良久,道:“何固,本府權且信你一回。待本府細細查驗,他日再作定論。何固、孔淶,施青蘿失踪一案,你二人皆為嫌疑,本當拘禁候審,本府念你二人乃湖州名流,如此則恐有損名望,故放汝等回府,但需隨喚隨至。”何固、孔淶謝過蘇公,怒目相視。退身而去。 退得公堂,蘇公單餘下雷千、賀萬、湯孝三人,道:“依你等所見,何固、孔淶誰人最為可疑?”雷千忙道:“小人先前便疑心那孔淶,其行跡端的詭秘可疑,只道舍他其誰?可方才大堂之上,聞聽大人一番推測,小人卻覺得那何固較孔淶可疑。”賀萬附和道:“小人亦如此以為。此案若非大人明察秋毫,我等怎能識破何固詭計?”湯孝連連點頭稱是。蘇公笑道:“依你等之意,本府方才應當堂將那何固緝拿,問其罪責,打入死牢,是冬將他處決不成?”雷千等啞口無言。 蘇公又道:“何固、孔淶,皆有嫌疑,方今不可認定其一,若非手握真憑實證。天下之事,惟理方可服人。人之生死,係於一念,如有差池,則身首異處,不可再世也。千古百年來,冤假錯案,何其之多?吾等官吏,衣食受之於百姓,怎能如此輕易行事,須慎之又慎。孔子云:三思,可矣。天下只道學而優則仕,又怎知為仕之難?仕而優則難上難。”雷千等聞聽,敬意大增。 雷千道:“大人遠見。只是我等已驚動何固、孔淶二人,如打草驚蛇也。依大人之意,目今該如何行事?”蘇公道:“劉向《說苑·下諫篇》中有寓言,道: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黃雀延頸欲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此三者,皆欲得其勝利而不知其後患也。那何固、孔淶二人雖有嫌疑,然依本府度揣,此二者或為棋子,為人驅使,其後或另有他人。”雷千等驚訝不已,忙問其故。 蘇公道:“何固所言,其佩玉在府中臥室無端失踪,又怎的反現身於浮萍齋後?青蘿小姐閨房之內,怎的單少了何固那卷《羞花閉月圖》?此些皆欲證實何固乃真兇。我等若反思之,似是有人暗示我等線索,欲嫁禍何固。而那孔淶行跡詭秘,案發當夜,一反常態,竟不曾來江南樂府。因他早已知曉劫賊劫持青蘿一事,只道是為己,故而春風得意,安心等候。案發次日,太湖春酒宴之上,眾人問聽青蘿小姐失踪,皆驚訝不已。本府察覺惟有孔淶面色從容,雖故作驚狀,眼中卻隱有喜色。孔淶三番兩次潛身出府,行為委瑣。我等只是疑心他劫得青蘿,將其隱匿某處。若信其言,其中又有不明人物密寫信箋,矇騙孔淶。我等疑心何固、孔淶二人,正中詭計。” 賀萬驚道:“大人之意,那廝暗中支配何固、孔淶行徑,引我等注目,不覺間誤入其途。”雷千道:“這廝端的狡詐,欲借刀殺人,自身則輕易逃脫。”湯孝道:“既如此,大人何不假意拘捕何固、孔淶,以示其形,迷惑真兇,而後暗施計謀?”蘇公道:“青蘿者,美女也,湖州人盡識。那劫賊掠走青蘿,事急風緊,必定隱身藏匿,以待事過,而後劫持青蘿小姐逃離湖州,自此不再露面。天下如此之大,我等欲再覓之,如大海撈針一般。本府先將那何固、孔淶放回,你等可往四處放風,只道:施青蘿失踪一案,何固、孔淶甚為可疑,只是府衙無有實證,難以定案。那劫賊聞聽,急於脫身,便會弄出物證,以嫁禍何、孔二人。你等可暗中侯之,以待其動。”四人領命而去。蘇公自回後院。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