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蘇東坡斷案傳奇·黃州篇

第59章 第七章花榜陰謀

夜深人靜,五月已有些悶熱,四下但聞得此起彼伏的蟲鳴。幽靜的院落,廊下閃出一條黑影,那黑影近得廂房前,摸出一把小刀,插入門縫內,不多時便撥開門閂,輕輕推開房門,閃身進了房,藉著窗格透射過來的微微夜光,隱約見得白色蚊帳,蚊帳內傳出微微鼾聲。那黑影摸將過去,掀開蚊帳,忽咳嗽一下。那睡覺的人猛然驚醒,待睜開眼坐將起來,一把利刀已橫在他的脖子下,不由唬得半死,驚恐道:“好漢饒命。” 那黑影低聲道:“馮掌櫃,我又來了。”那睡覺的人原來便是花榜主評之一馮汜。馮汜驚恐道:“原來是你!好漢有何吩咐?”那黑影低聲道:“只因出了點小小意外,不得不再來找馮掌櫃。”馮汜驚恐道:“好漢請說。”那黑影惡聲道:“前番所說的花榜前三,已經洩露。明日便是最後一日,前三必須改變。”那馮汜道:“如何改變?”那黑影道:“第一名改為花兒苑月香,第二名改為翠江樓紅桃,第三名改為月下坊佳佳。如此,你可記得清楚?”那馮汜連連點頭,道:“我記住了。好漢可曾告知賈先生與石相公?”那黑影冷笑道:“休要多問。”馮汜唯喏。那黑影又道:“此事過後,自然少不得你等好處,但若誤事,定然不饒。”

那馮汜連連點頭,忽然驚訝道:“好漢,你身後是何人?”那黑影聞聽,猛然一驚,急忙回頭來看。那馮汜忽然抓住那黑影手腕,用力一扭。那黑影“哎呀”一聲,被馮汜擒拿住,手中利刀也被搶去。那馮汜冷笑道:“我等你多時了。” 此時刻,房門開啟,湧進三四個人,捆綁了那黑影,又有人燃起蠟燭,卻見那黑影蒙著黑巾。又見徐君猷、蘇公等人入得房中,蘇公看著那黑影,道:“顏爺,且將這廝面巾扯了。”那馮汜點頭,原來卻是顏未喬裝改扮。 顏未扯去那廝蒙面巾,露出一張凶狠而又沮喪的臉。蘇仁忽道:“老爺,這廝便是我看到的五湖茶館廊下之人。”蘇公恍然一笑,微微點頭。蘇仁看著那人頭上花色幧巾,猛然醒悟,又道:“這廝也是今早樟樹林中我追趕之人!難怪那時刻我疑心似曾見過。”蘇公捋鬚笑道:“原來如此。”顏未笑道:“此案幕後果然是五湖茶館。”

黑暗之中,一條黑影摸到廂房門前,輕輕敲了三下,然後又三下,但聞得房中有人低聲道:“何人?”門外之人低聲道:“是我,宮三。” 不多時,聞得房內腳步聲,房門悄然開啟,房中人低聲道:“事情可曾辦妥?”那宮三低聲“嗯”的回應一下,閃進門去,輕合上門,低聲道:“這是一百兩銀子,乃是掌櫃爺給相公的。”那房中人頗覺詫異,奇道:“一百兩銀子?這是何意?”那黑影遞將過去,那房中人雖有些猶豫,但仍伸手去接。 那黑影忽然抓住房中人的雙手,往懷中一帶,右腿膝蓋快速屈起,向上一頂,正頂在那房中人腹部,那房中人“哎呀”一聲,倒在地上,痛苦呻吟,驚疑道:“你……你這是為何?”那宮三低聲冷笑道:“掌櫃爺令我來送你去見閻王。”那房中人驚恐道:“三爺饒命,煩勞轉告宮掌櫃,那三成我分文不要便是。”那宮三冷笑道:“可惜此刻已經遲了。”那房中人驚恐求饒。

那宮三忽然笑道:“不想你竟如此怕死。”那房中人聞聽,驚訝道:“你不是宮三?你究竟何人?”那黑影高聲道:“大人,你等可進來了。”話音剛落,房門推開,進來數人,有人燃了數支蠟燭。徐君猷、蘇公站立門口,其後又有賈曲宗、馮汜。那地上的人滿臉痛苦、驚恐,赫然是石昶水!那宮三卻是捕頭顏未。 石昶水翻身坐起,忍住腹痛,疑惑道:“二位大人,這是為何?”徐君猷冷笑道:“石昶水,事到如今,兀自鋪眉苫眼、裝模作樣。”蘇公嘆道:“石相公為鬼為蜮,蘇某萬不曾料想你竟是這般人。”石昶水愣愣道:“昶水不知大人所言何意。” 徐君猷冷笑道:“你這廝端的是死鴨子嘴硬,你等鬼蜮伎倆已然失算,本府勸你,還是識時務如實招供為上。”石昶水瞥了徐君猷一眼,咬牙道:“徐大人讓我招供甚麼?”徐君猷冷笑道:“你這廝端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你與宮寬度的詭計,同夥宮三已經悉數招供了。你兀自與本府裝迷糊。”石昶水聞聽,臉色頓變。

蘇公嘆息道:“我等本不曾疑心石相公,待宮三供出你來,我等方才醒悟,細細回想,石相公確有些可疑之處。”石昶水望著蘇公,疑惑道:“我有何可疑?”蘇公嘆道:“初六那日,石相公邀郭遘到我東坡雪堂,為了兩樁事,第一樁事,是為月下坊佳佳姑娘求我詞句;第二樁事,是為那莫名而來的胭脂箋解疑。且說第一樁事,石相公頗有些心機。石相公是今年花榜主評者之一,可謂掌握各行院姑娘的命運。你表面清高正派、樂守聖賢之道,實則口不應心,貪圖錢財。暗中與五湖茶館宮寬度通同勾結、沆瀣一氣。五湖茶館借花榜之機,廣開賭門,以巨額賠率引誘市井百姓,五湖茶館如何最大獲利?自然是花榜結局出乎所有買家的意料,來個通吃。” 眾人都望著石昶水,尤其是那賈曲宗、馮汜,滿臉憎惡神情。石昶水坐在地上,一臉沮喪。蘇公又道:“花榜結局如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便是宮寬度與你勾結的動機,你二人一拍即合,他許諾你事成之後,分三成與你。花榜主評者三人,你卻只一人,又如何左右花榜的結局呢?你思量了兩條詭計。第一條詭計,便是先前所說的第一樁事,你來為佳佳姑娘求詞。”一旁馮汜甚是疑惑,忍不住問道:“敢問蘇大人,求詞怎說是詭計?”

蘇公幽然笑道:“那日,蘇某到得五湖茶館,逢得一個胖書生,與他一番言語,頗為有趣。那胖書生說及下注訣竅,他道:此不比選數,選數是機會均等,無有偏頗側重。這花榜則不同,人分美醜高下,經得一二三級品評,可依據各姑娘的情形,又揣摩主評的喜好偏重,便可猜出幾分大體來。市井好賭之人,都不免如此猜測。石相公有意偏袒佳佳姑娘,又專程到我東坡雪堂為他求詞,暗中又放出風聲,令市井人都知道。加之佳佳姑娘確實才貌出眾,不出兩日,市井人都看好佳佳姑娘了。幾乎所有的買家認為,此番花榜頭魁,定是佳佳姑娘,或是畫屏姑娘。卻萬不曾料想,你等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早已內定了另外三人。” 一旁賈曲宗聞聽,連聲嘆息,道:“不要說市井,便是我等內心也有偏袒,其餘姑娘也甚是嫉妒,都認為佳佳姑娘得了蘇大人之詞,烘雲托月,鴻鶱鳳立,得梅花仙子的可能性,十之六七。”

蘇公又道:“你等所內定的三人本無可能進入前三,那麼你等如何行事呢?花榜三名主評者,還有賈先生、馮掌櫃,如何令他等依照你等意願行事呢?這便是第二條詭計:威逼與利誘。賈先生、馮掌櫃先是收得一張莫名的胭脂箋,畫了一把刀子與一錠銀子。前兩日的夜裡,又遭到黑衣人利刃挾持,黑衣人令賈先生、馮掌櫃依照你等要求評選花榜,若不依從,便要殺人。與此同時,那黑衣人又用銀子利誘。淫威之下,賈先生、馮掌櫃不得不依從。” 一旁賈曲宗驚訝不已,喃喃道:“我等甚是害怕,哪敢不從?也不敢吐露半點。”地上的石昶水疑惑道:“石某也曾收得紙箋,也曾受得脅迫,蘇大人怎的不說?”蘇公捋鬚笑道:“蘇某便要說第二樁事,石相公拿著胭脂箋,到得東坡雪堂,說了一個怪異的故事,便是徐大人所言:'宛如一樁密室之案'。這信箋卻是來得怪異。”

徐君猷連連點頭,道:“那時刻,我等思忖,或是石昶水回來之前,有人潛入書房,放置了信箋;但石昶水卻說那書房平日里上著鎖。若是石昶水睡下之後,此人潛入書房,放置了信箋,但門窗卻是上著閂,這廝進來或有辦法,但他出去之後,又怎麼可能將門窗上閂?” 蘇公點點頭,笑道:“那時刻,蘇某也甚疑惑。今想來,這不過是石相公編造的故事而已,哪裡有甚麼密室之案?”徐君猷淡然笑道:“所謂密室之案,屋內的人是最可疑的。”那廂石昶水冷笑道:“此事定是宮三那廝供出。” 蘇公搖搖頭,笑道:“石相公所編的故事有一處不甚合理。”石昶水疑惑道:“何處?”蘇公道:“莫名信箋,三名主評都收得,蘇某本不會疑心上你。今日,蘇某曾詢問賈先生、馮掌櫃,他等說及莫名信箋,賈先生說他的書房從不關門,而馮掌櫃說房門扇雖閂著,但窗扇卻是開著的,馮掌櫃還說那紙箋擺得書桌正中,端端正正,一眼便見得。”馮汜疑惑不解,茫然點頭。賈曲宗回想道:“那信箋確是放得端正。”

蘇公又道:“初六那日,石相公與我說,他一早起來,到得書案前,卻見得鎮紙下壓著這張淺青色的胭脂箋。可是如此?”石昶水茫然點頭,疑惑道:“確是這般,有何可疑?”蘇公笑道:“蘇某曾問賈先生、馮掌櫃,他等見到書桌上的信箋,可曾有物甚壓著?他二人都說沒有。”賈曲宗、馮汜都點頭,只道確實沒有物甚壓著。 蘇公笑道:“但凡常人,做事之時有他的習慣,習以為常,很不經意。你等三人,三封信箋,為何獨獨石相公那封,用鎮紙壓著?但凡壓著鎮紙,是擔心紙張被風吹動漂移。但石相公門窗緊閉,又哪裡來風?而馮掌櫃窗格開啟,這廝為何反不用鎮紙壓著?端的有悖習慣。那時刻,蘇某便疑心,這放置紙箋者不是同一人。”石昶水疑惑道:“或是兩人所為,與石某無關。”蘇公嘆道:“蘇某隻是疑心而已,確不曾懷疑石相公,但隨著事端發展,石相公的原形終將畢露。”石昶水苦笑一聲,悔恨道:“千想萬想,我卻想錯了一件事。”

徐君猷問道:“甚麼事?”石昶水嘆道:“石某聞聽市井傳說,只道蘇東坡斷案如神,隔皮斷貨,見一知十。石某很是不服,早有心戲弄一番,此番以求詞為名,便思索出一樁密室怪事,又在那紙箋上灑了些許酒,有意迷惑糊弄於你,卻不想敗不旋踵,終惹禍事,端的是自作自受。” 徐君猷笑道:“那時刻,本府曾戲言:是你的某位朋友暗中捉弄於你,原來是你想捉弄蘇大人。後來,本府又與蘇大人說,石昶水分明是為蘇兄詩詞而來,卻假模假樣拿出一張胭脂箋,胡亂畫著物甚,有意迷惑蘇兄。今看來,竟被本府說中了一半。你這廝端的是鹹魚放生,不知死活。” 蘇公搖搖頭,嘆道:“你等事敗,不是因我,而是因那林仝。”石昶水恨恨道:“這廝不合偷聽得我等密謀,又將此事告知了戚勝。”蘇公笑道:“林仝是個賭徒,無意中窺探得這等好事,焉會放過?他欣喜若狂,可惜囊中羞澀,沒有本錢。於是,他便尋得好友戚勝,那戚勝也是貪財之輩,二人一拍即合,想藉此良機,狠狠賺一大筆銀兩,今生便可豪宅深院、鮮車怒馬、齒甘乘肥、美女佳麗,何其逍遙自在!買鐵思金,只是妄想,然這事卻是可能的。二人貪心甚大,籌集了五百兩銀子,兀自嫌不足。恰逢黃記酒店黃謀前來索賬,戚勝讓林仝暫且迴避,藏身側房。他便與黃謀商議借錢的事,又許諾息金。然而黃謀知曉戚勝根底,這廝狡詐而吝嗇,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委實難以相信,故而推託不借。”

蘇公見旁邊蠟台上蠟燭熄滅,近前又燃了一支,回過身來,見眾人都看著他,又道:“那黃謀走後,戚勝喚出林仝,二人商議,便以戚勝兩處房契作為抵押。他二人用藍布包了所有銀兩,正待從後院出去,不想七步香伙計羅元到得後院,來尋掌櫃戚勝,想預支月錢去下注,被戚勝訓斥一通。戚勝獨自到得陸記當舖,尋得掌櫃陸文,以兩處房契抵押得五百兩銀子,陸掌櫃行事小心謹慎,恐他露財,便折支為五十兩金子。戚勝、林仝二人到得五湖茶館,以一千兩銀子下注,買第一花兒苑月香,第二探春閣春晴,第三翠江樓紅桃。這正是你等謀劃的花榜前三。” 石昶水長嘆一聲,道:“宮寬度聞知此事,驚訝萬分。若如此,豈非要賠他十萬兩銀子?那五湖茶館斷然是賠不起的。宮寬度知曉戚勝為人,這廝平日里吝嗇得很,為何敢以一千兩銀子下注?我等猜想,定是他知曉了內情。此事若是傳將出去,後患無窮。那宮寬度便派宮三將林仝那廝抓來,一番威脅之後,林仝說出了實情,那宮寬度便起了殺心。”徐君猷冷笑一聲,道:“這廝端的神機鬼械,殺人之後,兀自想嫁禍他人。”石昶水嘆道:“因著林仝說出黃謀催帳的事,便想將殺人之事嫁禍於他。” 蘇公又道:“昨夜你等殺死林仝之後,卻令那宮三假扮林仝,到了一醉軒,一頓捶門,又報以林仝之名,待黃家僕人前來開門,便是狠狠一拳,引得黃家人來追趕,追到樟樹林中,卻不見了人。不想次日清晨,林中發現了林仝屍首。官府接得首告,勘驗現場,發現諸多痕跡,譬如那黃泥地上的腳印、樹林坡上的滑痕、苦櫧樹上的刀砍痕跡,都是你等精心偽造,意圖造成追殺假象,引我等到一醉軒。那宮三又連夜將帶血的衣裳並凶器,置於一醉軒廂房廊下,那衣裳內竟還有黃記酒店的酒票。那黃謀驚恐萬分,不曾細看,吩咐家人盡快埋了。如此,便構成了嫁禍陷阱,若逢得庸官,黃謀便是跳進赤壁下的長江也洗不清。蘇某以為,能夠思量出如此細節之人,絕非宮寬度這等市井賭徒、粗野潑皮,而是你這研經鑄史滿腹經綸的風流才子石昶水!”徐君猷、顏未聞聽,暗自驚嘆。 石昶水嘆道:“石某本不贊同殺人之舉,叵耐宮寬度那廝執意要下手。料想命案既起,必定驚動官府,引來你蘇大人,故而細心思量,偽造現場,卻不想還是被你窺破。”蘇公幽然笑道:“徐大人率眾勘驗命案現場,你等又著那宮三復回,想打探消息,察看案情進展,卻不合被我等發現,雖得逃脫,卻留下一條隱線。不久,我等便在五湖茶館見得這廝。”石昶水聞聽,咬著牙,恨恨道:“可恨宮三這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遣他去殺戚勝,搶回憑據,不想這廝在回來的途中竟將憑據遺失了,只拿回一張房契抵押的當票,端的可恨。” 徐君猷嘿嘿笑道:“這廝行凶之後,自七步香酒肆後院的瓜棚架翻越出牆,卻將憑據遺落在瓜葉之間,被蘇大人尋得。那時刻,我等只當是廢紙一張,待到案情有所進展,這張憑據卻起了莫大作用。” 蘇公點點頭,道:“待我等察覺,這張害了三條人命的憑據隱藏了莫大秘密,便用來引蛇出洞。徐大人便請黃州兵馬統制馬將軍喬裝改扮,到得五湖茶館,有意拿出那張憑據,讓你等知曉。你等驚恐,便遣人暗中尾隨,卻發現是官軍頭領,自然不敢再行殺人搶奪之舉。無奈之下,你等又著宮三潛入玉壺冰閣樓,威逼賈先生、馮掌櫃,意圖改變花榜前三的排名。卻不曾想我等在此恭候多時了。” 石昶水神色呆滯,喃喃道:“如此說來,拘拿黃謀入獄,也是你等有意為之,意圖迷惑我等?”徐君猷捋鬚笑道:“如此豈非正合你等心思?”石昶水苦笑一聲,不復言語。 顏未吩咐班頭將石昶水、宮三押回府衙,又急急趕往五湖茶館。原來,徐君猷早已派遣了一班人馬潛伏於五湖茶館前後,只待令到,便緝拿宮寬度及同夥。這是後話。 眾人出了閣樓,到得院中。徐君猷、蘇公與賈曲宗、馮汜拱手道別。那馮汜感嘆不已,只道,明日花榜,無端少了一人,該如何是好?徐君猷笑道,你等連夜挑選一人便是。賈曲宗犯難道,臨陣換將,非不得已,只是如此匆促,又有何人適合呢? 徐君猷笑道,本府願舉荐一人,不知可否?賈曲宗、馮汜急忙追問何人。徐君猷笑道:“便是玉壺冰樓主歸路遙。”賈曲宗點頭道:“歸掌櫃熱心快腸,倒是合適之人,只是不知他肯否出面?”馮汜附和。徐君猷笑道:“你等不開口,焉知他肯不肯?”賈曲宗、馮汜連連點頭,復又拱手拜謝徐君猷。 蘇公抬頭望那茫茫星空,深吸一口氣,甚是暢然,忽想到千百年之後,星空依舊,然物非人也非,不覺惆悵,心中思忖:千百年之後,世人是否還知道我蘇東坡呢?思忖著,不知不覺走了神。 那廂徐君猷催促道:“蘇兄,我等且回府衙,好生歇息一番,明日趕早來看花榜結局。”蘇公“哦”的一聲,回過神來,正待轉身,忽然見得前方院牆園門閃過一條黑影,不由一驚,頓時愣住了。 徐君猷見蘇公站立不動,笑道:“蘇兄,你在張望甚麼?”蘇公疑惑道:“適才見得前方一條黑影閃過,眨眼間便不見了。”眾人都望去,哪裡有甚麼黑影?蘇仁低聲道:“定是老爺眼花了。”蘇公茫然,回身隨徐君猷等人走了。 其實,蘇公並未眼花,適才確有一條黑影閃過。因為,在徐君猷、蘇公拘拿審訊石昶水的同時,這玉壺冰院內正發生著另外一樁謀殺案! (本卷完)
一、關於粽子:南朝樑的吳均的《續齊諧記》記載說:“陰曆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羅而死,楚人哀之。每至此日,竹筒貯米,投水祭之。漢建武中,長沙歐回,白日忽見一人,自稱三閭大夫,謂曰:'君當見祭,甚善。但常所遺,苦蛟龍所竊。今若有惠,可以楝樹葉塞其上,以五彩絲縛之。此二物,蛟龍所憚也。'回依其言。世人作粽,並帶五色絲及楝葉,皆汨羅之遺風也。” 二、關於評花榜:唐代,許多官員、文人常與名妓歌女往來,詩酒唱和。詩人常贈詩名妓,讚美或品評其才藝品貌。到了北宋時期,便出現了正式評選青樓名妓的活動,美其名曰“評花榜”。 “評花榜”,有的是用各類名花來品評比擬名妓,評選出“花魁”;有的則仿科考的功名頭銜來排名。 “評花榜”前,先選好花場,訂立評選規則,其評比內容除美貌外,便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評選之日,各青樓妓院中的名妓爭相赴會,場面非常熱鬧,圍觀者往往成千上萬。青樓女子一旦“中榜”,便會身價百倍。評選前後,但凡客棧、酒肆生意空前興隆。北宋熙寧年間,汴京已有“評花榜”活動,當時汴京名妓郜懿以美貌著稱,被文人詞客品評為“狀元紅”,紅極一時。蘇東坡常作詩詞贈與妓女,譬如《菩薩蠻歌妓》等。 三、胭脂箋,也稱薛濤箋,用產於嘉州(今四川樂山縣)的胭脂樹花染色而成,共有十色。宋代胭脂箋源於唐代薛濤箋,又名“浣花箋”,唐代女詩人薛濤用此箋以寫詩,與白居易、杜牧、劉禹錫等人相唱和,因而名著於文壇。薛濤箋雖只喜深紅一色,但顏色、花紋甚精巧鮮麗。薛濤箋在中國製箋史上,佔有重要地位,後歷代均有仿製。 四、關於宋代的貨幣,宋代與明清兩代的銀本位制不同,宋代是銅本位制,銅錢是主要貨幣,金銀是不作為貨幣使用的。銅錢的基本單位為“文”和“貫(緡)”,譬如崑曲的代表曲目《十五貫》(當然,這是明代的故事)。在財政緊張時有過八百文,八百五十文當一貫的情形,另外還出現過折二錢、當三錢、當十錢等。我小說中的貨幣折算基本是:一兩黃金折支十兩銀子,一兩銀子折為一貫銅錢,一貫銅錢為一千文。 有些寫宋代的小說,寫到了交子、銀票之類,北宋初年,四川出現了專為攜帶巨款的商人經營現錢保管業務的“交子舖戶”。宋仁宗天聖元年,朝廷設立益州交子務,由京朝官擔任監官,主持交子發行,並“置抄紙院,以革偽造之弊”。這便是世界上發行最早的紙幣。 “官交子”發行初期,其形制仿照民間“私交”,加蓋本州州印,臨時填寫金額,一般是一貫至十貫,並規定流通範圍。宋仁宗年間,一律改為五貫和十貫兩種。到宋神宗年間,又改為一貫和五百文兩種。 “交子”的流通範圍基本上限於四川境內,後雖在陝西、河東有所流行,但不久便廢止了。至於銀票,則更是不可能的了。 五、牙牌,又名骨牌、牌九,是中國古代的一種遊戲,每副三十二張,多用牛骨製成,故稱骨牌;也有用象牙製成的,故也稱牙牌,也有用其餘牙骨、竹子或烏木等材料製做,上面刻著以不同方式排列的從兩個到十二個點子。骨牌最早產生大約是北宋宣和年間,因此也稱“宣和牌”,它是由骰子演變而來的,但構成遠比骰子復雜,因而骨牌的玩法多變而有趣。明清時期便盛行“推牌九”、“打天九”,麻將是骨牌的一種衍變。公元1849年,一位名叫多米諾的意大利傳教徒將中國骨牌帶回米蘭,並製作了大量的木製骨牌,最後演變成風靡世界的多米諾骨牌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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