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吠犬疑案

第6章 第六章

保羅·德雷克個頭很高,雙肩下垂,頭略前傾,眼裡流露著滑稽幽默的神情。長期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使他對除謀殺案以外的任何事情都能夠泰然處之。 梅森回到自己辦公室時,他正在那裡等他。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微微一笑,然後對這位偵探說:“進來吧,保羅。” 德雷克隨他走進辦公室里間。 “到底怎麼回事?” “讓我簡要地給你敘述一下吧。”梅森說,“一位住在米爾帕斯路4893號名叫卡特賴特的人,控告一位住在米爾帕斯路4889號名叫克林頓·弗利的人養了一條嚎叫的狗。卡特賴特精神很緊張,情緒可能有點不穩定。我帶他到皮特·多克斯那裡進行控告,並安排查爾斯·庫珀醫生對他進行檢查。庫珀診斷他有狂躁精神病,病情並不嚴重,也就是說只是一種機能性病而不是器質性病。我堅持認為對於一個精神不穩定的人,連續不斷的狗叫是很危險的。多克斯給弗利草擬了一份傳票,並解釋了不能簽發逮捕狀的原因。

“弗利接到傳票後,於今早到了地方檢察官辦公室,我也去了,弗利申明說狗從未叫過。於是多克斯準備將卡特賴特當成瘋子關押起來。我極力爭辯,並斷言弗利是在撒謊,他便提出帶我們到證人那裡去證明狗沒有叫。我們到了弗利家,他的妻子一直臥病在床,他有一位女管家,此人美麗動人,卻故意打扮得又老又醜。那條狗是條警犬,他們已養了一年多了。女管家報告主人說,清晨有人給狗下了毒,她給狗餵了一把鹽讓它將有毒的東西吐出來才救了它的命。那狗顯然是在抽搐。它咬傷了女管家的右手和胳膊,女管家手上纏著繃帶,看上去像是醫生給她纏上的。因此說來,傷口可能很重,或者是因為她害怕那條狗是瘋狗。她說那條狗從來就沒有嚎叫過,而那位中國廚師也說它從未嚎叫過。

“弗利正要去找她妻子談話卻發現她已走了。女管家說她留了張條子,弗利取來那張條子,條子上說她並不真正愛他,她只是一時著了魔,等等。那些話都是女人在一個男人身上失寵而又愛上另一個男人時常說的騙人的話。她說她和隔壁那個男人走了,還說她真正愛上了他。” 德雷克臉上滑稽幽默的表情消失了,他咧嘴笑了起來,說:“你的意思是她和隔壁那位認為狗嚎叫的瘋子跑了?”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弗利斷言卡特賴特故意編造控告那條狗嚎叫的控告書,目的是將他引出家門,掃清障礙,以便與他的夫人私奔。” 德雷克嘿嘿一笑,大聲嚷道:“弗利竟然還斷言卡特賴特是個瘋子!” 梅森也咧嘴笑了笑,說:“不過,當我離開他家時,他斷言卡特賴特是個瘋子的口氣沒有先前那麼強硬了。”

“是什麼事影響了他?”偵探問。 “這是一件怪事吧,”梅森說,“我敢發誓他裝的有點過頭了。他要么就是沒有像他裝得那麼苦惱,要么就是極力想掩蓋什麼。我認為他與女管家之間一定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我覺得他的妻子在紙條中也暗示了這一點。不管怎麼說,他一直都在玩感情遊戲。他身材高大,聲音洪亮、極富個性,自身條件很好。他沉著冷靜,似乎任何時候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地方檢察官的辦公室裡,他一面裝成寬宏大量的樣子,一面又想讓人將卡特賴特關押起來,還聲稱他想這樣做僅僅是因為他認為卡特賴特需要治療。他還說他在控告之前已忍受了卡特賴特多次的暗中監視。” “一般情況下,像他這種類型的人如果發現自己的夫人跑了是不會像他那樣大發雷霆的——這種人絕對不會。他並不是一個感情專一的人,而是一個喜歡玩弄感情的人。”

“也許他恨卡特賴特什麼。”德雷克提醒他說。 “我正要來談這一點。”梅森說,“那女人寫的條子表明她認識卡特賴特並且了解他。卡特賴特大約是在兩個月以前搬進他現在這間房子的,弗利在他現在這個房子已住了一年,但有些事情我還是無法理解。” “這房子很大,而且是位於豪華住宅區內,這說明弗利一定很有錢。但是,他和他夫人只雇了一個廚師和一個管家,顯然屋裡沒有調酒師、貼身男僕和司機。他們好像從未舉行過招待宴會。這房子對他們來說已經夠大的了,可弗利又沒僱司機,卻還要在現有車庫的基礎上搞擴建。擴建部分是用鋼筋混凝土修築的,今天早上將要完工,地板已澆注,其他工程也已完成。” “這有什麼不對?”德雷克問,“他有權在自己的車庫上面增建項目,是不是?”

“但他為什麼要增建?”梅森問,“車庫很大,可以放三輛小汽車。弗利在裡面已經放了兩輛,而且他又沒有僱司機。” “也許是想給他的女管家備一輛小車。”德雷克笑著說。 “也許如此,”梅森說,“也有可能他想獨自搞一個住處。” “不必推測啦!”德雷克說,“要我幹什麼?” 梅森說:“我想讓你探聽清楚弗利的一切情況——他從何而來,為了何事,同樣,還有卡特賴特的情況。你可以調動適當的人力做這件事。我要盡快得到這些情況,一定要趕在警方之前。” “我想你會發現這個案子有一個疑點。卡特賴特認識弗利,或者說從過去某個時間開始就已經認識弗利,他來到這個住宅區租了間房子目的就是為了暗中監視弗利,我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保羅·德雷克一邊用手輕輕地敲打著下巴,一邊沉思,然後漫不經心地瞟了他一眼:“全說出來吧,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保羅,我不是已經都告訴你了嗎?” “噢,梅森,你根本沒有。你現在代表的是控告一條吠犬的當事人,而這個當事人已和一個有夫之婦遠走高飛了,不用說,這位有夫之婦一定是位漂亮的女人。現在除了那位丈夫怒不可遏外,其他人都皆大歡喜。他去了地方檢察官辦公室,不過你知道他在地方檢察官那裡只能聽到幾句搪塞的話,其他什麼也別想得到。因此我認為你沒有理由為這件事如此激動,除非你向我隱瞞了什麼。” 梅森慢慢地說:“我想我代表的人可能不止一個,我可能還代表弗利夫人。不過我還沒有考慮這樣做是否符合職業道德。”

“是嗎?”德雷克笑著說,“她不是很幸福嗎?” “我不清楚,”梅森瞇著眼睛說,“我想了解事情的全部內幕,搞清楚他們是什麼人,從哪兒來。” “有照片嗎?”德雷克問道。 “沒有。我試著想搞一些照片,但沒有搞到。卡特賴特的屋裡有一個耳聾的女管家守著門,弗利家的女管家又不肯上鉤,我試著賄賂她以期獲得一些照片,但沒有達到目的。毫無疑問,她會將這件事告訴弗利,她對他顯然是忠心耿耿。我還要告訴你件奇怪的事,就在我離開弗利家之前,移民局的幾個官員來到他家中以無證為由,將他的中國廚師抓起來了,準備將他驅逐出境。我猜他肯定沒有證件,他年齡大約40到45歲,如果沒有證件肯定會被遣送回國。” “弗利會為那個廚師去鬥爭嗎?”

“那位姑娘說他會的。” “哪位姑娘?” “管家。” “管家是位姑娘?” “是的,一位年輕的姑娘。” “你好像認為她掌握了不少情況。” 梅森說:“她肯定掌握一些情況,但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她煞費苦心地將自己打扮得相貌平平,而女人一般是不會這麼做的。” 德雷克咧嘴笑了,說:“女人總是隨心所欲。” 梅森沒有作聲,他的手指無聲地敲打著桌面,過了一會兒,他對德雷克說: “女管家告訴我,弗利夫人今天早晨是坐出租車走的,而卡特賴特昨晚離家後一夜未歸,他走時很倉促,用專遞給我寄了一封重要的信,但信又是讓她的女管家發的。如果弗利的女管家沒有撒謊,那麼你現在要是能找到弗利夫人叫的那輛出租車,向司機問清楚送她去了什麼地方,就可能在那裡找到卡特賴特。”

“你認為她沒撒謊?” “我也說不清楚。我需要獲取一切事實,然後將它們篩選、分類。我要一份盡可能詳細的報告,請你派足夠的人將案子的方方面面都了解清楚,搞清楚他們是些什麼人,從哪裡來,想幹什麼,為了什麼。” “派個暗探盯弗利的梢?” “對,派人盯梢,但別讓他發現。我希望能夠監視他的一切行動。” 德雷克起身輕鬆自在地朝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啦,我要開始行動了。” 他打開房門,穿過辦公室外間走了出去。 偵探走後,梅森將德拉·斯特里特喚進里屋,說:“德拉,取消我的一切預約,準備戰鬥。” 她那雙機靈的眼睛平靜地註視著他,問:“你知道什麼情況了嗎?” “不知道,”他說,“我只有一種預感,可能要出什麼事情。”

“你指的是卡特賴特這件案子嗎?” 他點點頭。 “那些錢怎麼辦?你想把它們存入銀行嗎?” 他又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開始在屋裡踱來踱去,宛如一頭關在籠子裡的獅子一樣煩躁不安。 “怎麼回事?”她問道,“出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他說,“只是覺得有些情節對不上。” “你說對不上是什麼意思?” “就是互相不符。這些情節表面上看沒有什麼,只是有一兩個環節聯繫不緊密,而正是這些環節才是最重要的。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你知道是什麼問題嗎?”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會知道的。” 她向辦公室外間走去,走到門口時停下腳步,焦慮地看了他一眼,眼裡充滿了熾熱的愛。 他伸著個腦袋在屋裡踱來踱去,拇指放在襯衣袖孔裡,兩眼目不轉睛地註視著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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