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躲在暗處的女人

第14章 第十四章

我們下樓,走向汽車,警長一面發動車子,一面蹙眉在想。 他打開無線電,呼叫值日的,“這是一號車田警長,我在辦案。賀卡德案子有什麼發展?請通話。” 值日的說:“洛杉磯警局通報,他們已對賴唐諾發出全面通緝令。他們已經貫通全案,確定是賴唐諾所做,準備緝捕到立即以謀殺罪起訴。請通話。” 田警長說:“知道了,通話完畢。” 他關上無線電。向我無奈地笑笑。 “你洛杉磯警方的朋友,對你沒有信心,是嗎?” “不太有,”我說:“我打個電話,好嗎?” “沒問題,一切都隨你,唐諾。”他又笑向我說:“要什麼有什麼。不必客氣。”隨著他又咯咯的笑出聲來。 “警長,一定有什麼理由,賀卡德不敢面對撞了你車子的事實。而要費那麼大的勁來掩飾。你說是嗎?”我問。

“這一點給你說對了。”田警長說:“說來話長。賀是個很會鑽的人,是好人,也正經,但是很會鑽。我有個女性朋友在山上有一大塊地。賀說動了她交換了新小區的兩方地。 “交易成功後六十天,發現有條新公路通過山區,我朋友的一大片地正好在路邊。我不知道賀賺了多少,但一定是很可觀的。” “她有沒有去找賀卡德呢?”我問。 “她沒有。”田說:“我去找賀談了。” “他怎麼樣?” “向我笑笑。” “原來如此,”我說:“所以,假如你捉住賀卡德醉酒駕車,撞人脫逃……我漸漸懂這件事的原委了。” “我也完全弄清楚了。”田警長說:“唐諾。不瞞你說。今天晚上九點半,市議會有個臨時會議,我的朋友告訴我,議程裡有一項就是要換一個警長。你走進我辦公室,一開口,我就知道你是天降神兵。這件事我還沒告訴太太,因為我怕她擔心。我準備回家。和客人一起吃飯,然後假裝有緊急公事去議會。我沒有被邀請出席,但是我一定要去坐在那裡。他們要表決,我相信接任人選都已經秘密選出來了……唐諾。這裡有一個空的電話亭,你不是要打電話嗎?打多少都可以,有零錢嗎?”

“夠了。”我說。 “好,我在外面等。” 警長停下車,點了支煙,他臉上笑得很高興。 我打電話到辦公室。 柯白莎接的電話,“你混到哪裡去了?”她說:“老天!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那個狗養的宓善樓,聽信了飛天偵探社的話,相信你是在自己搞鬼想弄一票。天知道證據在哪裡?但是善樓打電話給我,叫我轉告你立即自首。” “你怎樣告訴他?” “我告訴他老實話,我說你出去了,不知道去哪裡。他說,他限我們十五分鐘,一定要見你去自首,否則他就發出全面通緝令。他說他已厭倦你這一套,他不願再做肉包子了。” “還有什麼消息嗎?”我問。 “沒有其它……喔,等一下。愛茜要和你講諾……她哪裡去了?她說她另外有件事,對你有關的,她現在出去了。”

“好,就這樣。”我說:“白莎,有件事要你做,用你自己的車,盡一切可能的快,開到哥林達的米拉瑪公寓。你先找到愛茜,找不到就留個條子在她公寓裡,叫她帶了撞人脫逃那一冊剪報,盡快趕到米拉瑪公寓來會合。我會在那裡等你們。” “多快?” “盡量的快。” “能先吃晚飯嗎?” “絕對不。”我說:“帶愛茜來,找不到她。你就先來,越快越好,不要耽擱!” 我掛上電話,開始表演。我假裝放一個硬幣進去,撥一個號碼,重複了十多次。假裝接通了,我假裝說話,也假裝慢慢聽話。 田警長坐在車裡,露著牙齒,稍稍看到他有點不耐煩了,我就從電話亭出來。 “滿久的嘛!”他說。 “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都好了嗎?” “都好了,警長。” “唐諾。你知道我不能因為私交放走你,這樣會毀了我的前程的。你是謀殺案的通緝犯,請你把兩隻手伸出來。” 我把兩隻手伸出來,警長拿出手銬把我銬住。 “你被逮捕了。”他說:“你是我的犯人。我要你知道,你在哥林達監獄是我的客人。世界上不論你想要什麼東西,你只要說出來就有。你吃特別伙食,有人招呼你,牢房裡給你專用電話,隨時可以接見任何人,除了女人。我不能供應,其它都沒有問題。” “謝謝你。”我告訴他。 “不必謝我。”他說。 “你是要現在送我去監牢,還是……” “還是拜訪戴薇薇之後?”他說:“當然是一起去拜訪戴薇薇。唐諾,你我都不是笨人。我給你戴上手銬,是做個像徵。你太聰明,你隨時可以溜走,但是戴上手銬,表示你是我犯人,你再逃走,罪名就太重了。你是聰明人,不會做傻事。我不希望你真是賀案的謀殺犯人,但是我不敢冒險。”

“我了解。”我告訴他:“放心。絕不搞鬼。” “手銬會不會太緊?” “不會,相當舒服。” “坐好了,我們走。” 我們一起到了米拉瑪公寓,警長帶著上了手銬的我,一起上樓。 我們到了戴薇薇公寓門口。 警長把手撳在門鈴上,一直到戴薇薇來開門。 田警長把外套一翻,“這是警察,戴小姐。我是哥林達的田警長?” “喔,是的。”她說:“有什麼事嗎,警長?” “有事找你談。” “請裡面來坐一下,田警長。”她說:“歡迎你來這裡,再等一下我有事要出去,但……” 警長往公寓裡進去。我跟在後面。 那個時候她看到了:“等一下,我不知道你另有客人。” “他不是我的客人,”田警長說:“他是我的犯人。他因為謀殺賀卡德所以被捕了。”

“老天。”她說:“他被捕了!為什麼?我只知道他們在調查他,但……” “他是被捕了。”田警長說。 “唐諾,我真抱歉。我……你了解。” 我說:“沒有關係。”自顧坐下,把手肘放在大腿上,讓手銬在閱讀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我正在調查你的車禍事件。”田警長說:“就是那件賀卡德撞到你車後面……” 她不等他說完,急著說道:“田警長,對這件車禍,我再也不接受任何人來問問題了。我講個不停。已經厭煩,沒胃口了。我已向保險公司要求給付,我也請好了律師了,我決心要控訴要求賠償了,我的律師要求我保持緘默。” 田警長耐心地說:“這我懂。這是民事訴訟方面來看這件案子。但是,我現在來是為刑事案子。”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田警長說:“我有相當多證據,證明賀卡德在八月十三日的傍晚才和你撞車。他撞車的時候,已經喝醉酒了。” “胡說八道。”她說。 “我還要說這件車禍是那天五點半以後的事。”田說。 “你胡扯,你根本不知道!” “沒錯,”田說:“我知道不少,但是仍有不知道的。我要再多知道一點。事實上,我一定要完全弄明白才停止。” 她在快速想念頭。 “他是不是一天撞了兩次車?”她說。 “我只要知道他和你的那場車禍。我要知道他幾點鐘撞上你的車?” “老實說,警長,”她說:“我對時間概念很差,我對日子記得清清楚楚,至於時間……” “是不是天黑之後?” “沒有,沒有,是在下午。是……我目前就是無法回憶到當時正確的時間。”

我說:“薇薇,你的朋友厲桃麗說,她在下午三點三十分或是三點三十五分的時候,見到過你的車。那個時候,你的車已經被撞過了。所以,你撞車一定是在三點三十分以前。” 薇薇像條毒蛇似的望我一眼。 “真的嗎?” 警長問薇薇。 “我不知道,桃麗應該是對的,她不說假話,頭腦又好。” “戴小姐,我不能騙你,所以我要公公平平先告訴你。”田警官說:“假如賀卡德撞了我的警車,把警車撞進水溝去,他不停車,這是刑事案。我們稱為撞人脫逃,是刑案。你知道嗎?” “是的,我知道。” “假如,”田警長續續說:“有人幫助他掩飾或是幫助他逃避受罰,這個人就變為事後從犯,也犯了好幾個罪……非但在這刑案裡是事後從犯,而且也犯了刑事的共謀罪。這些話,你懂嗎?”

她用舌頭把嘴唇舔舔濕,“懂。”過了一下她說。 “好了,我把情況都已經說明了。在這種情況下,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聲明的,戴小姐?” “我……我知道……等一下。我要想一想……我很抱歉,能不能失陪一下?我近日不太舒服,我要去一下洗手間。我馬上回來。” 她不等我們回答,站起來,消失在公寓的一扇門裡。 田警長向我眨眼示意,站起來,用足尖輕聲走到那關著的房門前,他自口袋拿出一具輕便的電子竊聽器,把聽筒按在門上,把耳機放耳朵上。打開開關,仔細聽著。 他看向我,又眨了一次眼睛,然後繼續聽了足足兩、三分鐘。 突然,他把耳機自耳朵上拿下,把聽筒自門上拉下,把所有東西裝入口袋,踮足走回椅子坐好。

通臥室的門打開,戴薇薇說:“真抱歉,突然要離開一下,這一、兩天我腸胃不太好,希望不要見怪。” “沒關係,沒關係。”田警長說。 “警長,你說,你想知道什麼?” “車禍的事。” “噢是的。我已經向保險公司做了聲請。我向警方也報告了。不少偵探都有來過……我對這車禍已討厭死了。 “我告訴你這樣好了,田警長。那次車禍使我受了頸椎的挫傷,這是很嚴重的外傷。但是我實在受不住警力的一再打擾。還有保險公司那困難的態度,我決心由我自己來承受這項痛苦了。 “我決定撤銷向保險公司的聲請,我要把這件事全忘了。我需要休息,我離開這個城市。我的醫生也一直勸我到遠的地方去,什麼都不想,對我有益。” 她看看我。我把手扭動一下,使手銬閃閃反光。她迷惘地看著我手上的手銬。 “那倒是很好的。”田警長說:“我希望你早日能恢復健康。不過我要告訴你,戴小姐,有件事對我十分重要,就是這件車禍案一定要破。你看,是我的車被撞下水溝,撞我車的人撞人脫逃。現在我幾乎確定這個人是賀卡德。他事後用一個假想中的車禍,就是和你的車禍,來掩飾……” “你什麼意思說'用一個假想中的車禍'?”她冷冷不能失身分似的說:“在我看來,他可能有兩次車禍。假如他喝醉酒……” “我說什麼,意思'就是什麼'。”田警長打斷她話說:“他和你之間的車禍根本沒有那回事。” “嘿!你也真敢!”她說:“你是不是指我在說謊?” “沒錯,”田警長說:“我是在指控你說謊,我在指控你偽造自己車受損壞,和賀卡德合謀謊報車禍。你的目的是使賀卡德逃避刑責。假如你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你,剛才你進去,假裝去洗手間,我曾經用竊聽器偷聽你的動靜。 “你在裡面給別人打電話,請他給你建議。我現在問你,那是什麼人?” “那是我的律師。”她說:“再說,你完全沒有權利偷聽我在家里和律師的對話。我現在要請你離開這裡。” “你堅持的話,我立即就走。”田警長說:“但是一旦我離開,我們就等於宣戰。現在我是在給你自清的機會。” “什麼叫自清?” “告訴我真相。” “什麼叫……'你給我個機會'?” “假如你把一切現在告訴我。我會幫你忙。”田警長說:“否則,請你到局裡去,你還是要講的。” 她咬咬嘴唇,想了一下,搖搖頭說:“無可奉告。” “你還是說吧!” 她又猶豫一陣,“好,你要聽事實。我就告訴你。” “這樣才對。” 她說:“一切要從你帶來的這個人,賴唐諾說起。” “他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他是保險公司僱用來保護保險公司的。他賄賂了賀卡德的秘書,叫她作偽證,在四點鐘之後還見過賀先生的車子,說他車子完好無損,這就是全部事實。賴唐諾把這件事實完整的案子搗得東瘡西疤。他恫嚇證人、他賄賂、他做偽證。 “你看,他經公證說他是車禍目擊者,但他根本不是證人……這件車禍,就像我告訴過你們千百遍,是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發生的。你一定要想威脅別人,你應該去威脅陸洛璘。你會找出來陸洛璘和賴唐諾一鼻孔出氣,是合伙的。 “你再查查就知道,賴唐諾在向陸洛璘灌迷湯,在陸洛璘陪他去見賀卡德之前,賴唐諾根本就已經去過一次新小區的辦公室。我認為他還不止一個人去的,他有同謀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同謀是什麼人,但是這些都是事實。你怎麼可以因為要給一個謀殺犯脫身,跑來威脅我呢? “警長。這是我最後想講的話了。我本來不想講的,因為我不願對別人落井下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這次你們逼我太厲害了。我現在開始一切要聽律師的了。除非我的律師在場,否則我什麼也不會再開口。請你原諒。” 她站起來,又說:“田警長,我還有不少事要做,請你離開吧!” 田警長說:“戴小姐,不要這樣敵視我們。我只不過……” “抱歉。你開始對我的話就沒有信心,有偏見。現在我高興能把事實給你剖明,一切都是這個賴先生在搗鬼。他為了拿錢,做偽證。他沒見到車禍。但寫了一份自白。他用盡辦法破壞我的信譽,目的使僱用他的保險公司不付錢。 “我實在奇怪像宓警官和你這種有經驗的警察,怎麼會上他當?好在宓警官已經知道他的卑鄙詭計了。你當然應該知道他是代表什麼人的利益,他在想做什麼。他是一個謀殺犯,拚命想辦法要脫罪,你上了他的老當了。假如你肯原諒我,我……又想進洗手間了。” 她說完就跑向臥室,把門關上。 田警官看向我。我可以見到他眼中狐疑的神色。 “你就這樣讓她輕輕溜了?”我問。 “老天,你能怎麼樣?”田警長問:“她說她去洗手間,她把門鎖了。我不能把門打破,把她從裡面拖出來。我沒有逮捕令,沒有搜索令。再說,除了你的口供之外,我到這裡來,一點依據也沒有。” 他又看看我,說道:“走吧,賴。我想我們還是回局裡去。我必須通知洛杉磯,你在我這裡,我已經把你逮捕歸案了。再留在這裡,她剛才打電話請求支持的人一來。更不好辦了。” 我們走過去,把公寓門打開。 我跟他走出去,步上走道。 “冷靜下來想一想,”田說:“你的理論相當臭。” “臭在哪裡?” “憑什麼戴薇薇要同意賀卡德偽造一個車禍,冒那麼大的險?” “頸椎挫傷。”我說:“你假如調查她的過去,相信你不難發現,在什麼地方她有過頸椎挫傷的歷史,保險公司付了很多錢向她和解。” “也許。”田警長說,他的聲音表示已經沒有興趣。 他帶頭,我們走向電梯。 “我會再想想你的理論的,有機會我會和陸洛璘談談。” “她也在這個公寓裡。”我趕快說:“既然你來了,為了完整紀錄……” “她也住這裡?”田間。 “是的。” “好吧,我們和她談談。”田警長說:“但是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們本末倒置了。我們去見戴薇薇之前,應該先見陸洛璘的。 “戴薇薇要是弄個律師來,她真可以告我破壞她名譽,告我無依據而控訴她偽造車禍。我的依據只靠你的推理,你的推理只靠陸洛璘告訴你的話。 “我今天有點失常,我個人的得失,影響了我的判斷能力。” 我說:“現在也不晚,走。我們去和陸洛璘談談。” “賴,你下去坐在我汽車裡,我會把你鎖在方向盤上。我要防你出什麼花樣。老實說,你的股票在過去十五分鐘內,已經跌停板了。” 他帶我到他車裡,把我和方向盤用手銬鎖在一起,自己又回進公寓去。 我無聊地等著,十分鐘,十五分鐘。 一輛車開過來,想找一個停車位,終於找到了一個。 我盡可能轉過身來,看到從車裡出來的是柯白莎和卜愛茜。 愛茜帶了兩本剪貼簿。 “白莎!”我叫道。 她沒有聽到我。 “愛茜!”我叫道。 愛茜抬頭,同四周觀看。 “我在這裡,愛茜!” 愛茜看到我,跑過來。 “怎麼啦?唐諾……怎麼回事?發生什麼啦?” 白莎搖擺著快步過來,看一眼銬住我的手銬,說道:“他們找到你了?” “他們找到我了。”我說:“愛茜,你要找我什麼事?有什麼新發現?” 她說:“另外一本剪貼簿裡有件消息,唐諾……我希望對你有用。” “是什麼?” 她說:“北好萊塢有家銀行,被搶四萬元,劫匪跑掉了。強盜用的脫逃車是一輛跑車,沒有人見到車牌,但是有一個證人說,車子的後保險槓曾經受損,好像是凹下去一大塊。它……” “哪一天!哪一天!愛茜?”我問她。 “八月十三,銀行打烊前幾分鐘。” 我轉向白莎:“你快去米拉瑪公寓六一九,有個戴薇薇在裡面。她自己或者她的車,和搶銀行有關連。這消息解釋了一切問題。這是為什麼她肯和賀卡德合作的原因,她自己急著要解釋車尾什麼時候凹下去的。不過白莎,還有一件事,當中還缺少一個聯絡人。這個人既要知道賀卡德撞人脫逃,車前壞了,想脫罪,又要知道戴薇薇的車搶了銀行,被人認出車尾有凹下,急需掩飾。” 白莎看著我,小眼扇了好幾下,轉身就向公寓跑。 “要愛茜跟你去嗎?”我問。 “去你的。”她說:“我不必別人幫忙。再說,我也不要有證人在場。” 愛茜說:“可憐的人。”爬上車倚偎在我身旁。 五分鐘後,田警長自公寓出來,走向汽車。 “哈囉。”他說,突然停步,伸手向後褲袋:“怎麼回事?” “警長,”我說:“這位是我的秘書。卜愛茜小姐。她有個嗜好,專門收集南加州未破的懸案。” “這又如何?”田說:“卜小姐,你注意了,這個人是我的犯人,不可以給他任何東西、不可以把他手銬去掉。” “警長你好。”愛茜說:“唐諾是好人,他不會……” “不要急,愛茜。”我說:“把你剛才告訴我的剪報,給田警長看著。” 愛茜自車上下來,打開剪貼簿。把一段給田警長看。 田小龍傾身看愛茜拿著的冊子,看了一眼,伸手自己把冊子拿起,看完一遍,抬頭,蹙眉猛思,又低頭著第二遍。 他說:“嘩呀!” 大家沒有吭氣。 “陸洛璘給你說什麼了?”我問。 “賴,”他說:“陸洛璘是個正正經經、規規矩矩的好女孩子。那件車禍是鬼得厲害,賀卡德的車子,八月十三日下午四點半,的確是一點也沒有壞的。” “而戴薇薇的車子在當天下午三點半,後保險槓有個凹下去的痕跡。”我說。 “假如賀卡德的車子是撞了我脫逃的車,假如戴薇薇的車是指銀行脫逃的事……老天,唐諾,會怎麼樣呢?”田說。 我說:“會有一個神氣的警長,九點半跑進議會報告,偵破了兩件奇案。不知議員老爺們會怎麼說?” “唐諾,我聽從過你一次,不在乎聽從你第二次,我要回公寓去。” “最好帶我一起去。”我說。 他搖搖頭。 “我看你需要一個證人。” 他對這問題想了一想。 “兩個證人。”愛茜說。 “你會速記?”田問。 她點點頭。 田警長把銬住方向盤的手銬打開,想了一想,又銬回到我另一隻手腕。 “你給我記住,”他說:“你還是我的犯人。我對你的推理只是調查,還沒有完全相信。我目前是騎牆派。” 我們三個人成一串進入公寓。 我盡可能慢動作拖延時間,但是最後還是進了電梯到了大樓。 才走到走道一半,就听到了砰砰碰碰的聲音。 一個女人在大叫。 “是什麼?”田警長問。 我做我最後的拖延工作,“是這邊那個公寓裡出來的聲音。”我說。 “我以為是再向前面一點出來的?”田說。 “不是,我確定是這一個門後出來的。”我一面說,一面向愛茜示意。 “我也確定是這個門後面來的聲音。”愛茜附和道。 田警長猶豫了一下,走向我們指著的門,用力地敲。 沒有回音。 他又猛力地敲。 過了一會,一個女人把門打開一條縫。向外看。我看到那個女人一定是隨手抓了件睡袍披在身上,她裡面什麼也沒有穿。 “什麼事?”她簡短地問道。 “警察。”田說:“我們在調查這裡有什麼騷亂。” “這裡沒有騷亂。” “有人大叫了?” “沒有。” 田警長說:“我真抱……” 房門差點碰上他的臉。 田警長看著我說:“我現在漸漸知道洛杉磯書局對你的看法了。賴,你他媽的本來知道這些聲音不是從這家公寓出來的。你在拖時間。為什麼?” 我委屈地說:“我可能弄錯了。” “我看你又在玩花樣。”他說。 他快快走向六一九公寓,用手掌撳門鈴。 沒有回音。 過了一下,他放棄門鈴,用拳頭在門上敲。 “開門!”他喊道:“是警察。” 裡面靜了一下,門一下打開。 柯白莎,臉紅得像關公,說道:“統統進來吧!別在外面吵別人。” 戴薇薇站在房間的一角,歇斯底里地飲泣著。她的衣服完全被撕拉掉了。她站在那裡,身上只有胸罩和三角褲。三角褲我十分眼熟,上面英文字自上而下印著:“過份了,停,討厭,不要,要!要!要!” “你是什麼人?”田警長問柯白莎。 “我是柯白莎,賴唐諾的合夥人。”她說:“這一個小娼婦現在準備向你自首。她說她和一個叫班鐸雷的男人,在北好萊塢搶了一家銀行。他們得了四萬元現鈔,贓款現在在這公寓裡。在哪裡,親愛的?” 戴薇薇把手遮在自己眼前:“不可以,你不可以!”她說。 白莎向前走一步:“在哪裡,親愛的?” “皮箱裡,壁櫃皮箱裡。”薇薇叫喊道:“不准你再碰我,你再敢,我要叫。” “我來看。”白莎理所當然地走向壁櫃,首先拿出一件外套,拋向戴薇薇。 “還有良知的話,把這個先披上。”她說。 田警長看看白莎,看看戴薇薇。看看我問道:“但是什麼人殺死賀卡德的?” “這還用問?”我說:“她的三角褲你見過,從麥奇里那裡她可以得到很多消息……酒會呀,其它什麼的。” 田警長問白莎:“你能幫忙,不讓她逃走嗎?” “我能叫她連假睫毛都不敢拉下來。”白莎說:“她敢動一動,我叫她真正的頸椎斷裂。” “我臨時委託你代表警方,”田警長叫道:“現在你不能亂動,由我來檢查這個皮箱。” 皮箱打開。現鈔一紮紮捆得整整齊齊。 這時,公寓門上響起鑰匙插入的聲音。 戴薇薇吸口大氣準備出聲警告。 白莎用手臂一下打上她肚子,使她開不了口,身子彎下像隻大明蝦。 門打開,露著笑臉,神采飛揚的班鐸雷走進房來。 他一眼看到房裡的情況,伸手去掏槍。 田警長一拳打在他下頷上,“你被捕了。”他說,手槍已起先拿在手裡:“把手舉起來。” 班鐸雷慢慢把手舉起來。 “轉過來,把臉對著牆壁。”田警長命令道:“把手放後面來。” 鐸雷依他命令照辦。 田警長走過來,把手銬從我手腕上取下,銬上了班鐸雷的手腕。他看看我,露出牙齒向我一笑。看著他的表,對白莎說:“我再臨時委任你做女牢頭。請你替這女犯人穿上點衣服,把她送到看守所去,我馬上要去問他們口供。我要在九點半之前得到他們兩人的全都口供。” 白莎說:“親愛的,我們去你臥室換衣服,你要給我把這條丟人的三角褲脫掉。你要去的地方沒有男人來看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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