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富貴險中求

第3章 第三章

我打電話給《洛杉磯論壇報》,要求接他們的圖書館。管數據文件的海瑪琳來聽電話。我說,“大美人,我是賴唐諾。” 她叫道:“唐諾!這一陣子你躲到哪裡去了?” “在忙呀。” “我總見不到你呀!” “我追兇手追到他們洞裡去了。” “你該像以前一樣,常到這裡來找點數據,對你會有不少好處的。” 我說:“這主意真不錯!請你先幫我把一些數據整理好,我在趕時間,我馬上去看你,拿了就走。” “可以。”她說,“你要的數據,可以先給你整理好,但是你也不必拿了就走,何必每次都那樣匆忙呢?” “你會使我血壓升高。”我說,“又促進我新陳代謝。和你在一起我老覺得肚子餓,想吃東西。” 她說:“喔!你應該早說。我以後自己烤一個派,帶到辦公室等你來。”

我說:“就這樣說定。現在你幫我找一些數據。一個傢伙叫蓋海伯,好幾年之前死了。留下一筆遺產給侄子蓋亞莫。但是遺囑的意願是專門對付花費無度的不孝子孫的。這遺囑快到期了。目前我覺得有故事可以挖了。” “姓什麼?蓋?” “不錯,蓋叫天的蓋。” “放心,我會給你把資料整理好。你什麼時候到?” “十五分鐘後。” “我在門口等你。” “當真?” “當真。”她說。又急急加一句,“至少我是的。”她把電話掛上,我來不及說話。 我把公司車開到報館。 瑪琳有紅發女郎的所有表里特徵。她又有一個淘氣的稍稍上翹鼻子。身材在三、四年之前是一流的,所以中選幾個某某選美小姐。也曾被人大捧一場。最後不知如何時運不濟未能更為成名。有一次,因為一件案子,我自己到論壇報的資料室,當了她面找海小姐。還沒問我是誰,來要什麼,她就給我用迴紋針夾著的一迭資料,鬱是海瑪琳的“孔雀小姐”、“家電公主”和“水果皇后”等剪報。

“你不錯,倒還認識來這裡的路。”瑪琳說。 “有那麼久沒來了嗎?” “有那麼久沒來了。”她把手伸入我臂彎,帶我走向一張桌子說:“你忙些什麼?你那受不了的合夥人,好嗎?” “還好,人是好人,只是有時講話令人受不了而已。”我說。 “我覺得她蠻可惡的。唐諾,你不知道她。” “不知道她什麼?” “她極怕你會結婚。這會使你們合夥事業多了一個女性的主見。我認為……喔,這很難解釋。白莎有的時候是很愛你的。” “也有的時候恨得我要死。”我說。 瑪琳點點頭,“你們兩個是絕配。我有個感覺,白莎不喜歡男人。” “很久之前,她有次婚姻,給她打擊很重。”我說。 瑪琳說:“那是她的說詞。我敢說她打擊婚姻很重。”

“無論如何,婚姻沒有成功。” “那倒是一定的。” “我們怎麼會談起婚姻問題來了?”我問。 她說:“是我開的頭。我還以為我做得很自然呢!” “你做得很好,我只是奇怪這不是我來的本意而已。” 她說:“男人都這樣。一不小心就上了鉤了。今天忙什麼?為什麼要姓蓋的數據?” “今天在忙姓蓋的事,所以要姓蓋的數據。” 她拿出給我準備好的資料,我一一細看。 立遺囑的蓋海伯有張相片,亞莫也有張相片在資料裡。都是十年之前的照片,亞莫看起來年輕有為。 遺囑條款很多,大意是說立遺囑人對於他弟弟的兒子非常喜歡,而他自己又沒有子女,所以這個侄子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但是他憂心他侄子年輕,又一下子得了那麼多財產反而害了他不能獨立,所以把財產交給一個信託基金由受託人管理。這部分遺囑是這樣的:

我走回瑪琳的辦公室,發現她正在接聽電話。顯然有一個記者在讓她提供圖書館裡的數據,但是又不斷地在假公濟私。她一面在大笑,一面用手指在桌上畫著沒意義的圖案。 我偷偷從後面掩上去,伸出一個手指把電話切斷。 她生氣地轉身,發現是我幹的好事,無所謂地說:“我知道你不會吃醋。一定是要什麼別的數據,又怕電話講個沒有停,耽誤了你的寶貴時間。” “我要普求美。”我說。 她批評似地說:“你要是個紳士,至少應該否認一下吧。承認你在吃醋又如何?” “好吧,我們再來一次。” 她假意要揍我,站起來走進資料室,出來的時候帶來了普求美的檔案數據。 檔案裡實在沒有存什麼有用的數據。只是因為普求美可以算是一個成功的資本家,所以報館不得不有個屬於他的檔案。

普求美曾在銀行會議發表過演說,曾在消費者文教基金會議發表過演講,也在大學生對抗辯論賽中當過裁判。 狗屎資料!我拿了一份他演講的內容,把資料夾交回瑪琳。 一個記者進來急著找數據,瑪琳不得不陪著他忙。我看得出瑪琳想在我離開前把他打發走,再和我說話,但是那傢伙要的數據不少,使她脫不開身。 我來到普求美的辦公室。我告訴他的秘書我為了蓋家的財產,要見他。 秘書進去聯絡很久,讓我進去見普求美。 普求美是個大個子,有雙冷靜而坦白的眼神。他很會表演,睜大了眼睛注意地看別人講話,使別人和他的距離很快縮短。他說話的時候,喜歡把兩手一翻,掌心向上,表示自己一點心機也沒有。 他骨架很大,已開始發福。

他用接見我是看得起我、對我施恩似的眼光看著我。我並不在意,很多大個子對我這樣只有五尺六寸高、一三五磅重的小個子,都是這樣的看法。 “賴……先生?”那語調好像一個耍猴的在叫他的猴子。 我說:“蓋家的財產信託基金怎麼回事?” “你為什麼有興趣呢?” “我想知道內情。” “你是新聞記者?” 我說:“我只是有興趣。我才從論壇報館過來。我才從資料裡,看過這件事的細節。” “那麼你從我這裡得不到更多的細節了。” “不見得。依我的資料,蓋亞莫這個月二十五號就滿三十五歲了。到時候,基金怎樣處理呢?” “信託基金目前沒有作變動的準備。”普求美冷冷地說。 “那麼,你不准備把錢交還他?”

“為什麼那麼急?條件還沒有齊備。” “什麼條件?” “遺囑上列的信託條件呀。據我看,蓋亞莫可能在什麼地方的監牢裡。” “假如他在監牢裡,你就不准備把基金全部交還給他?” “你不是看過遺囑裡有關信託基金的條件嗎?”他問。 我點點頭。 普求美說,“假如他在監牢裡,整個基金將送給慈善機構。假如你喜歡寫東西,建議你從酒精對一個人危害到什麼程度開始。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蓋亞莫酗酒很厲害。他伯父蓋海伯知道這一點,而且絕對反對。” 我說:“你每月給亞莫開支多少費用?” “每月給他的錢數由我決定。依遺囑規定,至少三百元。只要我認為有必要,沒有限制。” “他超過三十五歲以後,這三百還有沒有?”

“當然是沒有了。除非他能全部拿去,否則一分錢也拿不到。假如基金要捐慈菩機關,我仍是受託人,在三年之內要把所有地產股票變為現鈔。我也覺得遺囑寫得怪了一點,但遺囑是合法的。蓋海伯最後一分鐘還談到遺囑,而且公證不到一個月他就過世了。他臨死尚對他唯一的侄子不能放心。現在你總知道酒精對人究竟有多壞了吧。” “大部份的遺產都是生意的股票,所以假如亞莫要接手的話,交給他就可以了,是嗎?” “是的,但是正如你所言……假如移交給亞莫的話。相反的,假如要交給慈善機關的話,我還得在這辦公室待三年,慢慢把這些股票處理掉,盡可能多變點現鈔。” “你的服務有月薪嗎?” “我報銷開支。” “每月多少?”

“不關你的事。” “你是怎樣付蓋亞莫錢的,每月寄他張支票?”我問。 “當然不會,我受他伯父重托要好好照顧他。每次付錢我都叫他自己到這辦公室來。我當面付現,讓他開收條。” “有多少次,你付給比三百元多一點錢的。” “我給他錢從來不會超過三百元。”普求美說,“他也從來沒有爭過,要我多給他一分錢。” “他三十五歲一過。”我問,“你會不會自己主動去找他,看他到底……” “我當然不會。”普求美說:“我是受託人。當然應該由蓋亞莫在三十五歲生日那天到我這裡來,證明給我看,遺產條件上的一切都已經完成了。但是,他過期未領最後一個月月支。也正因為如此,即使他到時候進來說他已經準備要遺產了,我還會有懷疑,我還得查一查呢!”

“查什麼呢?” “我認為他過時未來領錢是因為他身不由己。也許是進牢裡去了,所以違背了遺囑意願了。” “假如正如你言,又如何?” “假如他真在監獄裡,所有錢就該去慈善機構。” “我想,你每一步細節已經和你律師研究過,是嗎?” 他的臉色轉紅。 “你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和律師研究。我每年都把賬冊叫會計師拿去公證。我是死者信託人。去年法庭還特別稱讚我的會計師準備資料很允分。” “假如你沒有找律師,想自己做自己的律師,我認為你最好請一個好一點的律師,仔細再看一看遺囑條款。” “我不懂你的意思。” “依據遺囑的條款。”我說,“在他三十五歲生日那一天,假如他沒有死,而且從未判定任何重大刑罪,你就得付錢。” “是的,沒有錯。” “'重大'兩字是什麼意思。”我問。 他油滑地說:“世界上任何刑罪都是重大的。任何行為,會被判坐牢的都是重大的刑罪。我知道立遺囑的人甚麼心意,我自己也有同感。” “另外還有兩個字,也許你沒有研究過。”我說。 “哪兩個字。” “'判定'。” 普求美準備說什麼,但是突然改變主意。他停住說話,深吸一口氣說:“你是指……”他又停住開始研究我的話。 “正是。”我說,“我是指即使蓋亞莫因為謀殺案坐在牢裡,即使他已被起訴,只要陪審團沒有宣布'判定'他有罪,到了他三十五歲生日那一天,你就得把財產還給他。” 他說:“那太荒唐了……賴先生!” “是遺囑上的條件,白紙黑字!” “這可不是死者真正的意圖。” 我假裝不知地問:“遺囑的執行靠什麼?是按白紙黑字執行,還是大家來猜死者的真正意圖?” “我……賴先生,你是不是故意來設陷的?” “不是。”我告訴他,“不需要任何人來下餌,你自己已經上了鉤。” 我走出他辦公室,讓他一個人在那裡生氣、發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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