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寂寞的單身漢

第9章 第九章

我乘一班夜航飛機到舊金山,用自己名字登記,請旅社的總機清晨七點半叫醒我,就開始上床安睡。 早上,我刮鬍須,吃早餐。九點鐘的時候我到了電子偵查儀器公司的舊金山分公司。 公司才開門,我買了一付電子汽車追踪儀,包括一隻小甲蟲一樣的發報器,和可以帶在車上追踪的接收器,就和我使用在杜漢伯車上的相同。 我僱輛出租車,帶我去奧克蘭的機場。在經過海灣大橋的橋中心時,我把接收的部份從出租車的車窗拋出去,丟進舊金山海灣,只把可以吸貼在保險槓上的甲蟲形發報器留在口袋裡。 在奧克蘭機場我把這玩意兒弄弄舊,刮點紋路上去,擦上些泥巴,放進我的手提箱,搭空中巴士回洛杉磯。 在機場停車場,我取回公司車,把特地從舊金山買回來的東西,放進為了追踪杜漢伯而使用的整套汽車追踪器裡,用塊油污的布一包,我回我的辦公室。

時間是下午一點鐘,卜愛茜放下手中在剪報紙的剪刀抬起頭來,看到我進去。 “唐諾!”她叫道。 “正是小生。”我說。 “唐諾,你沒有回報,我們一直不知你哪裡去了。你……” “我在辦案。”我說。 “白莎一直在叫小姐們試著找你,她現在正在大叫,你們的客戶現在在她辦公室。” “姓孫的?孫夢四?”我問。 卜愛茜點點頭說:“她關照過,你一回來要通知她的。” “好吧。”我說:“我回來了,通知她吧……算了,免了,我自已過去好了。” “我反正還是要通知她一下。” “可以,通知她。”我說。 卜愛茜拿起電話,按柯白莎的通話鈕,等了一下,他說:“柯太太,賴先生才回來,我已經告訴他你要見他……”

她把聽筒離開耳朵好幾尺拿著,如此她才能保護自己的耳膜不會因為白莎大叫的聲音受到創傷。然後她說:“他來看你了柯太太……是的,已經來看你了。” 愛茜掛上電話。 我拍拍她肩膀。 “謝謝你。”我說,走向白莎辦公室。 柯白莎坐在她辦公桌後吱吱會叫的迴旋椅裡,嘴唇生氣地閉得緊緊的,眼光冷得像鑽石。 孫夢四坐在客戶大椅子裡,他正襟危坐著,所以白莎沒能開口咆哮。 “你死到……”她開口道:“哪裡去了……”她自己停下,深深吸一口氣說道:“唐諾,我一個早上都在找你。” “我在辦一件案子,”我輕鬆,不在意地說:“孫先生,你好嗎?” 孫先生點點頭以示招呼,柯白莎顯然對我不在意的態度不滿意。說道:“唐諾,你聽到消息了嗎?”

“什麼消息?”我問。 “有關姓杜的,杜漢伯。” “他怎麼啦?” “他被謀殺了。” “什麼呀!” “是的,謀殺啦。”白莎說:“還有呢,宓善樓警官一直在找你。他打了三次電話來,他說你一回來就要和他聯絡……一回來就聯絡。” “好吧,”我說:“該我來聯絡,還是你來聯絡呢?” 白莎怒向著我,拿起電話,對辦公室總機說:“給我接宓警官。” 白莎話才說完,辦公室的門砰然打開,宓善樓警官自己站在門口,用嚴峻的目光評估著辦公室裡的局勢。 “跟你說過這小子一回……” 白莎把話機向電話一摔,說道:“我是正在給你打電話,該死的,你就衝進來了。” “那就是巧合了。”善樓說:“純屬巧合。”

白莎說:“他奶奶的,我不會對你說謊,你是知道的。你滾出去問問我們的總機,我要她接給什麼人,我不會騙你,姓宓的,我不必騙你。” 善樓把他的警官帽子向腦後一推,把咬剩一半的未點火雪茄自嘴的一角移向另一角。 “各位,我要和你們談談。”他說。 “我們這裡另外有位客戶在。”白莎說。 “你們的顧客可以出去,在外面等。”善樓說:“我們警察工作不能等的。” 孫夢四說:“我是付稅人。” 善樓看著他思慮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孫夢四。”孫先生敵意地說:“也許你會接受我一張卡片。” 善樓走過來,伸出一隻大手,拿過卡片,看了一下,往他的褲子口袋隨便一塞。 我對白莎說:“我相信孫先生不會在乎到外面去,在外面稍候一下……”

“胡說。”白莎打岔道:“他是我們的客戶,宓善樓,你有話早說,就在這裡說,說完就走。” 善樓把雪茄又轉向另一側,思索地看向我,又看看白莎,說道:“好,我就在這裡說。杜漢伯昨天晚上死了,是被謀殺的,是由點二三口徑自動手槍,從腦袋背後打死的,你們各位有什麼要說的嗎?” 孫夢四開始要說什麼。我說:“我們從新聞看到了,善樓。” 善樓說:“報上沒有……還沒有。” 我絕對確定地說:“是電台廣播的。” “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 “我是那個意思的。” 善樓說:“好,我來告訴你一件事,有一家私家偵探社在杜漢伯被殺的時候正在對他下功夫,我們要找那偵探談一談。” 我看向白莎。 “姓杜的?杜?”我說,好像在腦子裡找人。

孫夢四又開始要說什麼。我說:“警官,你怎麼知道有私家偵探正在對他下功夫?” “好,我就告訴你我怎麼知道。”善樓說:“因為有人在他車上貼了一個電子追踪器,這一類玩意兒是管製品,出賣的店我們都有登記,我和這裡的零售店一述絡,你們猜怎麼著?他們一起出售了十二具,你們是客戶之一。我的部下紛紛去追那些購有這種牌子的汽車追踪器的偵探社。至於你們這裡,由於有小不點這位仁兄在,所以我決定親自出馬來看看。” “為什麼?”我問。 “因為,”他說:“我天生是你的剋星,你也天生是來折磨我的,我要懷疑你是天經地義的,你不走正路。你老走斜路……現在我們先不必爭辯,我要知道你買來的汽車追踪在哪裡。我要看一下,你們都知道,這玩意兒有兩個部份,我兩個部份都要看。你懂嗎?小不點,兩個部份都要看!”

我說:“在公司車裡。” “公司車又在哪裡?” “在下面停車場。” “好吧,”善樓說:“我們一起下去看一下,我就是要看看兩個部份是否都在。我們不問問題,不費口舌,警察是很忙的,看來你們也忙,你祗要現在帶我下去,到你們公司車去,拿給我看你們買來的汽車追踪器,兩個部份我都要看。假如兩個部份都在,我就滾蛋,你們做你們的買賣。” 我無可無不可沒興趣地對白莎說:“兩位,失陪一下。” 白莎開始要說什麼,我對善樓道:“宓警官,就這一點事嗎?你要見追踪器的兩個部份。” “就這一點事。”善樓說,想了一想,又加一句:“目前。” “走吧。”我告訴他:“我們走。” 我轉向孫夢四說:“孫先生,講原諒失陪一下。”

他清清喉嚨,好像要發表一篇宣言。 我一下經過善樓,走向門口。 “嗨!”善樓說:“你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怎樣?”我問。 “我是客人,你應該有禮貌,把門打開,由我先走。別以為你搶先一步可以先下去搞什麼鬼。” “我能搞什麼鬼?”我問。 “鬼知道你會搞什麼鬼。”善樓說:“我反正眼光離開你一秒鐘心裡也不會落實。” 他牽了我的手,二人走出白莎的辦公室,他把門用腳後跟踢上。 我們自電梯下去,直到停車場。我把車門打開,說道:“我把這東西放在座椅下一個空檔裡。” 我把臟兮兮的布包拿出來,把包布解開來,給他看追踪器的兩個部份。 善樓低沉地咕嚕一下,說道:“好了,小不點,把它放回去,我祗是查對一下,沒別的意思。”

“姓杜的是什麼人?”我問。 “一個有錢人,說好在汽車旅館裡等一個什麼女人。”善樓說:“有人放了一個追踪器在他車上,我當然希望查出是誰放上去的。” “查得出來嗎?” “我們當然查得出來。”善樓說:“本市祗有極少數的追踪器出售過,過不二、三小時每一套售出去的都會調查過,誰一定缺少了兩件中的一件,就是發報器,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不是要問我有關姓杜的人嗎?” 他大笑,把咬得濕兮兮的雪茄自嘴中取出,三個指頭拿住,以濕的一頭用作加重他語氣的工具。 “不必了,小不點。”他說:“我不要問你,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渾蛋,你喜歡裝傻,你問問題,你問問題就得到回答,得到回答就有了消息,得到消息你可以拿來賺錢。凡是到你手的消息,你都有辦法變為利潤,假如我把所知的都告訴你,你就知道得和我一樣多,那就太多了。假如我問你問題,你就也問我問題,最後變成我在給你你沒有,也是得不到的消息了。你現在給我回去,乖乖的回你辦公室,做個好孩子﹒不要來混這淌渾水。否則爸爸會打屁股,爸爸要生氣打你屁股會比我以前打你的厲害得多。”

善樓轉身大步離開。 我走回辦公室。 孫先生望著我譴責地說:“我曾經兩次要告訴那警官,你對杜漢伯有興趣。” 我完全不懂,驚訝地看他,問道:“我對杜漢伯有興趣?” “怎麼?當然囉。”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想法。”我說。 “你沒有嗎?” 我說:“你要了解,孫先生。我們別把事情弄擰了,你僱用我們,要找出你辦公室什麼人把消息洩漏出去,我知道你認為杜漢伯是接受漏出去消息的人,但是我們絕對沒有受僱於你去調查杜漢伯,你懂了嗎?” “這……”他猶豫看。 “假如你要我們去調查杜漢伯,”我說:“我們向你要的費用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我認為我們對那警官應該講清楚。”孫夢四理由不足,倔強地說。 白莎說:“去你的大頭鬼!唐諾,你瞎扯什麼東西,我也認為我們應該把真相告訴善樓的。” “你們說,真相是什麼?”我無辜地問道。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說:“我來告訴你們,你們兩個人都急於把消息吐給善樓知道,這些消息他無權知道,警官無權知道私家偵探的客戶或委託人是什麼人,除非這個人的身分成為這個警官在調查案件的重要因素。 “在你的案子裡面,孫先生,你是一個企業的頭子。你對持有你公司股票的人有責任。任何時間,你向善樓一吐露你請了私家偵探在調查杜漢伯,他對你的整個事業會有不正常的看法。再說,他會告訴記者,像善樓地位的警官不能不給記者消息,即使他想保密也不成。 “想想看,你的股東在報上看到,你僱用了私家偵探在調查你的同行競爭者,而且在他被謀殺的時候,你的私家偵探正在跟踪他,會有什麼想法?” 孫夢四的臉色自神氣活現一下變成可笑的尷尬和驚慌。 “老天!”他說。 “現在你懂了嗎?”我告訴他:“我是在阻止你們兩個人胡扯出善樓不該知道的事。” “我絕不會胡扯。”白莎死不服輸地說:“我反對你說我會胡扯。” 孫夢四想了一下,自椅中站起,走過來用他大而多骨的手和我握手。 “賴,”他說:“我應該向你道謝。” “現在,”我說:“因為杜漢伯死了,再也沒有理由請我們來查你們公司的漏洞了。所以,任何人假如問你有沒有聘僱我們柯賴二氏私家偵探,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說,你沒有。然後你可以回想似的說,他們過去曾替你做過一些工作,而且今後如果有工作,你很可能也會交給他們做。然則目前,任何案件,他們都沒有替你在幹。” 柯白莎生氣地說:“你想搞什麼?把我們自己開除掉?” 孫夢四轉向她說:“柯太太,你並沒有被開除掉。你們才完成了一件工作。我自己也正想向你提出這一點。這也是今天早上我過來主要的原因。” “等一下,”白莎說:“別以為任何人騙得過善樓。一旦他發現我們買來的汽車追踪器,有一個附件不見了,怎麼對付?” “有不見嗎?”我問。 “豈有此理!”白莎向我喊道:“你不能不認帳,跟我胡扯有什麼用。他怎麼對你說。” “他說叫我滾回辦公室,做我自己的事。他說他不要問我有關杜漢伯的任何事,也不要我問任何事。他說每次我和他談話,我總佔他便宜弄一點消息出來。他要我滾遠一點。” 白莎張開大嘴,看著我。 “你說我們的玩意兒都在,沒有丟掉?”她問。 “假如不是兩個東西都在,你認為我會在這裡,還是在總局?” “他奶奶的!”白莎說。 孫夢四一直在想。 “我可以確定賴先生沒有錯,柯太太。”他故意小心地說。 “你認不清善樓。”柯白莎冷冷地說。 孫夢四把十指指尖對在一起,兩眼看向白莎,說道:“善樓也認不清我呀。” 我伸伸手腳,打個呵欠,走向門口,一面說道:“兩位假如原諒我失陪,我要去做自己工作了。” 柯白莎說:“唐諾,不管你怎麼說,我要打電話給善樓我要以我自己立場,告訴他……告訴他……” “請便。”我說,一面的確看到孫夢四的臉上升起冷冷的激怒。 白莎說:“我要告訴他,我們有一位客戶,他對杜漢伯有興趣。” 孫夢四說:“我建議你柯太太不必做這種傻事。” “你要明白。”白莎說:“假如警方對我們不滿意,我們是無法生存的,我們要是不規規矩矩做生意的話,連執照都保不住。宓善樓在辦一件謀殺案。他知道有個私家偵探社在對姓杜的下功夫……” “他怎麼會知道的?”孫夢四打岔地問。 “因為那電子追踪器。” “那就由他自己去找,什麼人家少了一個追踪器。”孫夢四說。 “說得有理。”我說。點點頭。 白莎的嘴唇緊緊閉在一起。 “你們一對貨,腦袋有問題。”她說。 孫夢四說:“對不起,柯太太。我不太習慣女人用這一類詞彙。” 白莎現在真生氣了。 “是你來找我們,要我們服務的。”她說:“我們給你服務,你管我用什麼詞彙講話。少跟我來這一套,也別管我怎麼辦我的業務。我管我自己打電話給宓警官,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始末告訴他。” “這樣你就違反了職業守秘。”孫夢四說。 “這是一件謀殺案,把宓善樓搞毛了可不好玩。”白莎說。 孫夢四轉向她。他的小眼睛又冷又無情,他說:“假如你違反職業守秘,告訴警方有關這件事的任何一點,我就控告你違反行規。” 他向我們鞠躬,大步走出辦公室,裝得很神氣,有如公司董事長開完董事會一樣。 “狗娘養的!”白莎說。 “我?”我問。 “他!”白莎說。過了一陣,她想想,又加一句:“你也是!我感覺得到是你在左右孫夢四的思想,你自己可以看起來沒有事。我不知道你向善樓變了什麼戲法,給他看了什麼鬼東西,但是我敢和你打賭,那隻在杜漢伯車上找到的甲蟲,是我們的甲蟲。祗要不找到我頭上來就好。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我離開她,走到我自己的辦公室,對卜愛茜道:“愛茜,我要你掩護我。” “為什麼?”她問道。 我說:“你要記得有一個年輕女人,很好聽的聲音,打過電話進來找我。她說她有關係著我在調查案子的重要消息要告訴我,要我去昨晚和她見面相同的地方去見她。” 卜愛茜搖搖頭說:“行不通的,唐諾。” “為什麼行不通?” “他們會問我們自己的總機小姐,有沒有聽到一個……” “我們總機小姐會不知道任何事的。”我說:“那女人只是要求接到我辦公室。是你接的電話,她告訴你,她為什麼要見我,於是我去追查這條線索。” 愛茜說:“沒有電話打進來的記錄呀。” “有的,會有的。”我說。 “怎麼會?” 我說:“你下去。在下面你打個電話進來說要找我。她不會記得你不在辦公室的,尤其你假如從側門出去。” “她聽得出我聲音。” “你假裝一下,說快一點。好像很緊張,她就听不出。” “她會記住這條線佔了多少時間的線。”愛茜說。 “去吧,”我說:“別太顧慮這些小地方太多。我會不斷講,講到合宜的時間再掛斷的。” 愛茜猶豫了一下,從側門出去下樓。 過了一下,電話鈴響。 我拿起電話,說:“哈囉。” 卜愛茜的聲音說:“賴先生,我有一個內幕消息給你。請你現在馬上到昨天和我在一起的地方來。” “什麼重要消息呀?”我說。 “重要得不得了。” “有意思。”我說:“你有沒有聽到最近有什麼好故事?” “唐諾,別這樣。”她說:“有的時候她們會偷聽的。” “我們有規定,偷聽要開除的。” “沒有,最近沒有聽到什麼好故事。” “好了,我們講夠了。”我說:“你可以回辦公室來了。記住,有人問起,我是聽到一個重要線索,辦案去了。” “唐諾,你是不是又淌進渾水了?” “沒有呀。”我告訴她:“我是想淌出渾水。至少我希望如此。” 我掛上電話,拿起帽子,一溜煙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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