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荒誕大劫持

第10章 第十章為獅子張個網

荒誕大劫持 西村京太郎 10638 2018-03-16
左文字凝神注視著窗外廣闊無垠的夜空。 史子把從美國寄回的磁帶再次讓三個人的熟人聽了一遍,結果完全不出左文字所料,磁帶上的聲音的確與牧野英公、串田順一郎、雙葉卓江的聲音特徵相近。然而,無論這一結果多麼強烈地增強了左文字的信心,但是僅僅憑一個聲音特徵相似,警方是不能逮捕他們的。 “能不能想點兒其他辦法呢?”史子焦急地說。 “明知他們四個人是'藍獅',卻又對他們奈何不得。牧野英公已經到巴西定居去了。串田順一郎和雙葉卓江被警察審訊也沒有露出破綻。他們的頭目野上也悠然自得地穩坐在銀座的事務所裡。餵,你聽見了沒有?” “啊,聽著哩!” “今天早上的報紙報導說,已經有整整3000萬人,也就是說已經有1/4的日本人都戴上了那種令人討厭的徽章。”

“看來還會增加下去。” “如果增加到1億人,那麼5000億日元的巨額贖金不就籌集起來了嗎?” “也許吧!” “你可也悠閒自在得令人生厭呀!” “我只是在談事實嘛!” “5000億日元,扣去75%的稅款,那麼剩下的1250億日元就將被他們帶往巴兩。面對這種狀況,難道咱們就真的束手無策了嗎?警察們沒有了臉面,而我們偵探所不也就跟著砸了牌子嗎?如果不想點兒辦法的話——” “沒有關係呀!”左文字回過頭來微笑道。 “什麼沒有關係呀?” “我已經說過,他們正在走向滅亡。” “這個我也清清楚楚。他們不是正在穩步地走向成功嗎?” “乍一看是那樣。你回憶回憶'光9號'事件好了!”

“'光9號'事件證明他們非常聰明。它成功地告訴人們只要佩戴徽章就有了安全,而不佩戴徽章也許要被人殺死。它將這一恐怖感深深地根植於人們的頭腦之中。從那次事件以來,徽章的銷量便急劇地增長了起來。” “但是,這一下卻要了他們的命!” “我怎麼越來越糊塗。你解釋明白點兒,偵探先生。” “他們最開始是以劫持者的身份出現的,這有他們奇妙的邏輯,劫持就是劫持,接著他們成了殺人犯。首先殺了兩個人,然後又殺了一個人,接著又一下子殺害了大約200人。到此為止,他們可以說是很安全的。但是,他們又逼迫人們買安全,徽章便是安全的保障。” “這不是成功了嗎?” “但是請認真地想一想,殺人犯搖身一變成了保護神。他們約定如果買了徽章就保證安全。他們必須遵守這個約定,並通過'光9號'事件向人們證實了他們在遵守這個諾言。現在已經有3000萬人佩戴了徽章。我說,史子,您想想這次的事件讓人們看到了警察的無能,這是為什麼?因為20萬警察怎麼也不可能保護得了1.2億人。然而,這種苦果卻必須讓'藍獅'們來嚥下去。他們僅僅4個人。不,由於牧野英公已經去了巴西,所以說他們只有3個人了。想想看,僅僅3個人怎能保護3000萬人?”

左文字看著妻子又道:“但是,在日本每天都發生殺人事件。殺人動機千差萬別,殺人犯們才不會去管你佩戴沒佩戴徽章哩!” 在京王線初台站旁邊,有一條8號商業街,在這條商業街的頂端,有一個白石自行車商店,店主叫白石一郎。 4月25日夜,白石一家5口人均被人謀殺。發現一家5口被殺是在次日近午時分。住在白石隔壁的麵包屋主人見白石自行車商店一直沒有開門,覺得有些奇怪,便從後門張望。他發現房間裡開著電視機,一家5口兒都倒在血泊之中。估計白石一家是在頭天晚飯後看電視時被罪犯殺害的。 白石一郎(35歲) 妻文枝(30歲) 長女由香(11歲) 二女早苗(8歲) 長子昌一(6歲) 5個人都是被人用柴刀砍死的。在這5個人的胸前都佩戴著“安全,和平”的徽章。

當聽到這起事件的消息時,左文字感到他期待已久的時刻終於來了,便與史子迅速趕到了矢部所在的特別搜查本部。 但是矢部顯得很冷淡地說: “那起殺人事件並不在本人的管轄範圍之內。我想原因可能是仇殺,所以罪犯很快就會被逮捕。” “你倒成了很痛快的人啦!”左文字小聲嘆息道。矢部皺眉道: “痛快?那個案子搞得人焦頭爛額。罪犯們一旦定居巴西,我就必須辭職了,能痛快嗎?” “解決案子的千載難逢的機會終於來了,你卻無動於衷!怎麼不痛快?” “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 “初台8號商業街發生的殺人案呀!” “但是,我剛才已經說過了。” “好,你聽著。被害人的胸前都佩戴著徽章。”

“這我知道了。但是這和劫持事件無關係。” “警部怎麼這麼糊塗呢?如果放出風聲,說罪犯就是'藍獅'們,人們會怎麼想呢?人們是因為相信買了徽章就有了安全的保障才支付5000日元的贖金的。然而,當人們得知即使佩戴徽章也會被他們毫不留情地殺掉時,結果會怎麼樣呢?大家都會蜂擁到三神製作所去要求退還5000日元。也許高達1000億日元的巨款頃刻之間就會化作虛無。” “嗯!”矢部兩眼炯炯有神,不覺看到了希望。 左文字笑道:“你終於明白了。還有,'藍獅'們自負地認為自己是天才,儘管他們心術不正,但是他們有一倍於常人的自尊心。雖然他們許諾了安全,但是一旦風傳他們殺害了包括小孩子在內的5個人,就一定會刺傷他們的自尊心。他們就一定會坐臥不安了!”

“的確,那麼他們會怎麼行動呢?”矢部問。 “如果我是'藍獅',我就會說那不過是一起無聊的殺人案,但不會伸出頭來。因為如果專門伸出頭來說自己發案時不在場,那就等於在坦白說自己是劫持事件的罪犯。” “那麼,他們毫無動靜怎麼辦?”史子插嘴道,“因為如果不是他們幹的,那麼這起案件的殺人犯遲早會被抓住的。這樣,自然就可以證明這起殺人案與他們無關了。” “我們盡量使事態不致朝這個方向發展。一定要把他們趕進我們的圈套。矢部警部,這起案件由哪個搜查本部負責?” “新宿署。負責人是佐佐木警部。” “好。可以跟他商量商量嗎?這可是個讓罪犯們走向滅亡的絕好機會呀!” “行!開始乾吧!”

左文字二人列席參加了兩個搜查本部的聯席會議。 佐佐木警部是位東北人,樸實憨厚卻很頑強。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案情。 “這次的案件從現場調查來看,很有可能是仇殺。房間裡的26萬日元現金並沒有被竊,室內也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白石一郎沒有仇人,但他的妻子文枝曾經在酒吧做過工,是個水性揚花的女人。有不少男人都迷上了她。我們正在調查地與男人的關係。” “什麼時候召開記者招待會?”左文字問。 “預定明天上午舉行。記者們說想搶發在晚報上。” “明天你也會對記者們說這次的案子是仇殺引發的嗎?” “是的。已經有了三個傾向性強的嫌疑犯了。” “明天,我想請你協助我們。”矢部說,“也就是說,我想你能不能對記者們說是那些劫持罪犯們幹的呢?”

“太率直了不好吧?”左文字道。 “為什麼?” “他們是天才,簡單的把戲一下子就會被他們識破的。即使識破了,他們也要找到真正的罪犯。我們不是也希望事態朝那個方向發展嗎?” “那麼怎麼辦才好呢?” “首先說是仇殺。然後可以補充說明,這家人很恨劫持犯,由於曾經寫信向報紙的讀者來信欄要求判劫持犯死刑,這樣就有了不能否定是被劫持犯殺害的可能性。” “你等等。我怎麼沒有聽說他們向報紙寫信的事?” “寫過信。不過,那封信是我寫的。”左文字笑著拿出了一份一周前的《中央新聞》遞給了佐佐木警部。矢部也很驚訝地湊了過去。 “有3000萬人佩戴了徽章,而這樣的殺人案件又必然會發生。我想到這一點就專門埋了一條伏線。但是被殺的是一個人呢,還是連家帶口或是女性這些都不清楚。所以我寫得很曖昧,適用一切場合。”

“你可真了不起。”矢部叨嘮道,“跟中央新聞社談過了嗎?” “我請求他們協助我們抓住劫持罪犯。他們認為價值很大,所以很爽快地答應了。” “好,那就試試看吧!”佐佐木認真地說,“不過,我很不擅長演戲,不知道能不能演好。” “你天生的樸實氣質便是強大的武器呀。”矢部說。 第二天的晚刊登載了經過左文字精心安排的報導。 佐佐木警部對白石一家的被殺提出了兩種可能性,但是所有的報紙都突出報導了有價值的一種,即由劫持罪犯所殺的可能性。 《中央新聞》說: “白石先生曾經投書本報要求呼籲判劫持罪犯以極刑。劫持罪犯很有可能是對此採取的報復行動。” 另一家報紙說: “人們都在紛紛議論說,如果佩戴徽章也要慘遭殺害,不如退還5000日元。”

各家報紙都突出了一個共同的主題: “儘管佩戴了安全徽章,還是被殘忍地殺害了。” 野上他們是否意識到這是警察玩兒的把戲呢? 左文字認為即使野上意識到了也沒有關係,因為即使他們意識到了,他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正如他們散佈的恐怖肆無忌憚地在整個日本擴散而有利於他們一樣,這次他們的疑惑也像雪球似地會越滾越大。所以,由於他們有了作為天才的自負,他們不得不採取相應的對策。 “我們為他們張了一個網。”左文字在第二次聯席會議上很滿意地說。 “下一步怎麼辦好呢?”佐佐木望著左文字道,“我們也不能這樣無所事事呀!” “的確,建立搜查本部而不辦案的話,會經常遭到警察無能的譴責。”矢部也用同樣的語調對左文字道。 左文字笑道:“那就把罪犯抓起來。” “把罪犯抓起來,那麼為劫持犯張的網就毫無意義了。”佐佐木搖搖頭道。 “你不是說有三個可能性比較大的嫌疑犯嗎?” “對。我想在他們當中肯定有罪犯。” “那就請你逮捕他。” “然後怎麼辦呢?一旦抓了犯人,就等於白石一家被殺案與'藍獅'們毫無關係了,事情也就由此而宣告結束了。” “逮捕真正罪犯之後,可以以證據不足而釋放,然後再舉行一次記者招待會。” “怎麼講?” “可以說在仇殺這條線上逮捕了某某人,但是經過調查,由於證據不足,只得將其釋放。這樣白石一家被'藍獅'所殺的可能性就更強了。他們劫持了1.2億人,為了懲罰人質,他們曾經殺死了將近200人,所以殘害一個5口之家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的確,會給人們造成這種印象。結果他們會怎麼辦呢?” “我想他們能採取的手段只有一個。他們自己會去抓住真正的罪犯,讓他坦白承認殺害了白石一家,並將錄音帶寄給報社,以證明他們自己與這次的事件毫無關係。” “否則,人們都會去要求退還贖金。” “有這種可能,但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們的自尊心。他們這些天才,做出了轟動整個日本的偉大事業。然而把因為私人恩怨而殺害一家5口的無聊事件強加在他們頭上,他們的自尊心就會受到極大的刺傷。所以,他們會親自去逮捕罪犯,讓罪犯坦白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 “但願這次能成功。”矢部說。 第二天,白石一家被殺案搜查本部將嫌疑最大的無業人員寺田浩二(25歲)逮捕了。 此人有前科,是白石文枝做工的“念珠”酒吧的常客,曾經追求過白石文枝。 文枝辭去酒吧的工作回到家之後,寺田也還經常給她打電話,經常威脅白石一郎,要其與文枝分手,宣稱如不分手就殺死他。 佐佐木警部以復雜的心情審訊了寺田。 他希望寺田能坦白承認自己就是殺害白石一家的兇手,但是,由於他更希望能夠解決由“藍獅”們一手製造的劫持事件,所以他又希望寺田最好能夠矢口否認,這樣他就可以以證據不足而釋放他。 寺田是一個中等個頭兒的男子。由於他曾經在煤礦裡做過工,所以身體很強壯。他的目光中含有狡詐。 “怎麼樣?白石一家是你殺害的嗎?” “不是。我能干那種大事嗎?”寺田露出滿口黃牙,大聲否認道,“我膽子很小,平時連個螞蟻也不敢踩死。” “聽說你五年前曾因打架鬥毆殺過人?” “那是屬於正當防衛,所以只關了三年就出來了。” “然後你就認識了白石文枝?” “是啊,她太漂亮了。” “然而在遭到了她的嚴厲拒絕之後,就把她和她的家人一起殺害了。對嗎?” “這不是開玩笑嗎?我能殺死我喜歡的女人嗎?” “那麼,你沒到她家去過嗎?” “嗯,打過電話,也去過她家。” 這時,一個部下走進門來對佐佐木耳語道:“留在現場的指紋完全與寺田的一致。” 佐佐木想:“這樣一來,寺田的犯罪就不可動搖啦!” 如果在平時,他會把這一事實擺在對方面前讓其坦白承認,但是這次卻不能提指紋的事。 “真的不是你殺的嗎?”他又問了一遍。當然寺田的回答還是沒變。 “怎能是我呢?我沒有殺人。” “好了!我想讓你冷靜冷靜。” “拘留我嗎?沒有證據,你可別想繼續當警察了!” “拘留24小時。沒有事實的話,明天晚上就可以出去了。” 如果馬上就把寺田給放了,會引起“藍獅”們的懷疑。所以,當天寺田被拘留在新宿署裡。 第二天上午10點,佐佐木就有關白石一家被殺案舉行了第二次記者招待會。 “現在說明迄今為止的搜查情況。我們拘留了一個嫌疑犯,目前正在調查此人。心證他是罪犯,但是由於抓不到他就是罪犯的確切證據,所以我們很棘手。” “真是少有呀,這一回怎麼這麼老實地坦白呀!”一個記者挖苦道。 “這個人是不是有前科的無業人員寺田浩二?”另一個記者問道。 “你們怎樣猜測都行。不過,我還想陳述一下:現在白石一家人被害,不是因為仇殺,而是由劫持事件的罪犯'藍獅'們所為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但是,白石一家不是都佩戴有安全徽章嗎?” “是的。然而,白石一家曾經寫信給《中央新聞》譴責'藍獅'們的犯罪行為,而且這封信已經見報。'藍獅'們為了懲罰他而殺害他們也是理所當然的。現在如果能夠證明正在拘留中的嫌疑犯無罪的話,那麼我們就不得不認為此次謀殺案又是'藍獅'們所犯下的罪行了。” “那麼可以寫成報導發表嗎?” “因為是事實,可以發表。” “但是,這樣會引起極大的混亂。即使佩戴了徽章,如果不合'藍獅'的口味,也會像白石一家一樣慘遭殺害的話——” “也許。但是事實終歸是事實。” 下午,各報晚刊都在報紙上發表了佐佐木警部談話的內容。 《白右一家慘遭殺害,是“藍獅”們的懲罰行為嗎? 》 《安全徽章並不安全,連佩戴徽章的6歲孩子也被殺害! 》 電視台報導說:“讀了晚報之後有五六十個年輕人跑到三神製作所摔下徽章要求退還5000日元。” “第一階段還算過得去嘛!”在搜查本部,矢部警部對左文字說,但那臉色還多少顯得有些疑慮。 “真的,你認為他們會上鉤嗎?” “我想他們一定會出來證明自己的無罪。寺田浩二什麼時候釋放?” “下午5點。” “24小時拘留嗎?” “是的。” “野上是辯護律師,所以他也會預測寺田浩二被釋放的時間。” “他們會採取什麼行動?” “我想他們會把寺田帶到某個地方去,讓他坦白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並且會錄音。因為他們對錄音非常感興趣,而且還會將自己的主張錄進錄音磁帶一起送交報社。利用輿論工具也是他們喜歡做的事情之一。” “還有5分鐘了。”矢部抬眼看了一下手錶道,“寺田浩二的指紋與留在犯罪現場的指紋完全一致。這能說明什麼呢?” “他是一個千真萬確的罪犯!” “對。故意以證據不足釋放一個真正的罪犯。” “為的是釣到更大的獵物嘛!而且寺田浩二也不會逃掉。” “然而如果'藍獅'不露面,寺田又逃掉的話,那就不只是佐佐木警部,就連我也要解職了。” “那就和我一起開偵探事務所吧!咱們一起經營,也好有個依靠。” 天色還早,外面還很明亮。 寺田是從新宿警察署正門出去的。 他走到街上,兩手一攤,伸了個懶腰。被拘留的人一出來大體上都要伸個懶腰。 “跟踪了嗎?”左文字問。 “有兩個攜帶無線話機的刑警在跟踪,還有一台偽裝巡邏車待用。” 矢部通過窗戶望著寺田。很明顯,矢部顯得焦躁不安。 “在他的公寓里當然也派了警察了?” “啊,佐佐木警部已經安排了。” “寺田身上有錢嗎?” “有21060日元。” “那麼他也許不會回家,而要去歌舞伎街之類的地方喝上一杯。” “我們也跟在後面看看吧。”矢部說著與左文字一起並肩走出了新宿署。 “夫人呢?”矢部一邊望著寺田的背影一邊問。 “她到銀座的野上法律事務所去了。” “你認為他要行動?” “不。那人只是發號施令,動手的是其他幾個人,除非萬不得已。串田順一郎和雙葉卓江的住址弄清了嗎?” “沒有,只知道他們沒有回大阪和福岡。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寺田因為獲釋而顯得十分安然,所以他很悠閒地走著。 “真混帳,不懂人情的傢伙。”矢部輕輕地罵道。忽然,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跑到寺田身邊,把一個小紙片遞給寺田後又跑走了。 左文字條件反射性地趕忙去追趕那個孩子。 在附近一家公寓處他抓住了那個孩子。這是一個大眼睛的男孩子,他驚詫地望著左文字,大概是因為他看見了一個外國人。 “你好。”左文字對這個孩子笑道,“剛才你把一封信交給了那個男人?” “嗯。”孩子答道。 “能告訴叔叔是誰讓你做的嗎?”左文字從口袋裡掏出100元的硬幣,放在了孩子的手上。 孩子打量著自己掌上100元的硬幣和左文字說:“我絕對不能說,因為我已經拿了100元。” “那麼,再給你100元吧。如果那個人不高興的話,你把那100元還給他好了!”左文字說著又掏出一枚100元的硬幣放在孩子的手掌上。 “這樣就好了。”孩子說,“是一個穿著白色喇叭褲的女人。” “個子不太高?” “嗯。” “戴著太陽鏡?” “嗯。” “她說把信交給那個人嗎?” “還給了100元錢。” 沒錯,一定是雙葉卓江,左文字想,果然他們開始行動了。 左文字又追趕上矢部。 “是雙葉卓江。”他向矢部報告之後又抬眼望著前邊走著的寺田。 周圍已經逐漸暗了下來,霓虹燈美麗的燈光開始閃爍起來。寺田加快了腳步向嘈雜的歌舞伎街走去。 “那封信上寫著什麼呢?”矢部一邊走著一邊自言自語道。 “他看完信後的態度怎麼樣?” “他突然環視了一下周圍,然後就加快了腳步。” “也許是警告說你被跟踪著吧?”左文字說。 “那麼他們知道我們在跟踪寺田?”矢部的臉色變了。 左文字笑道:“他們可是智商140以上的天才啊!我們把寺田浩二當作誘餌是在釣他們。這樣來理解不是更好一些嗎?他們認為我們肯定會跟踪的。” “那麼,他們不會露面吧?” “不,絕對會露面,即使知道我們張了個網,他們也會讓寺田坦白招供,將其錄音,然後寄給輿論界。他們必須向日本國民證明自己不是殺死白石一家的罪犯。劫持了1.2億人,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我不明白。如果能出現的話,當然十分難得。但是,罪犯們如果被逮捕了怎麼辦?” “什麼?” “1500億日元呀!” “徽章不會起任何作用了,所以人們都會要求退還5000日元,三神夫婦又分文沒有了!” “然而,那可是正當的商業貿易呀!” “三神夫婦如果強詞奪理,警察可以威脅他們是同案犯,這樣他們就只好退還5000日元。三神夫婦不拿黑心錢去巴西,結果會是幸福一些的,我想。” 這時,寺田已經鑽進了歌舞伎街。左文字和矢部也擠了進去。另外兩名刑警也跟在寺田的周圍。 也許是周末的晚上吧,歌舞伎街異常熱鬧。 寺田在尋找什麼似地東張西望地左右環視著。 他在新宿的商業大廈往右一拐,向區役所方向走去。 寺田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那裡有一個叫做“大島”的酒吧。 其他酒吧都熱鬧地招攬著顧客,只有這裡顯得異常冷清。 寺田認定似地看了看門上寫的招牌之後走了進去。 在前面尾隨寺田的一個刑警向矢部走來。 “怎麼辦?進去?” “另一個人到後門去!”矢部命令道。一個刑警正要推門,裡面傳來了“啊”的一聲。 “門打不開,從裡面反鎖了!” “鎖了?”矢部慌忙跑到門邊。 門的確紋絲不動。 矢部臉色蒼白起來。 “破門而入!”他對部下發火了。 體格強健的刑警用力撞門。 只兩下就把門頂歪了,再一下門裂開了。 矢部數人一起闖了進去。 “什麼也沒有!” 矢部和左文字呆然地環視著空蕩蕩的只亮著燈的酒吧。 酒吧里沒有椅子,櫥櫃上也沒有一瓶酒,當然更沒有人。剛才還在眼前的寺田一下子消失了。 左文字慌忙打開後門。 那裡只有繞到後門去的刑警正在奔跑。 罪犯們一定是在這個空酒吧等待著寺田,在寺田進來之後又將其擊昏,從後門帶走了。 刑警從地板上拾起了一個紙團,只見上邊寫著:“刑警正在跟踪你。如果不想惹麻煩,請到新宿歌舞伎'大島'酒吧來。” “用汽車把他帶到什麼地方去了吧?趕快找車。”矢部吼道。兩個刑警飛快出了酒吧。 一個人馬上又回來了:“後邊路上有輛車,一男一女把昏倒了的寺田塞進汽車帶走了。” “有目擊者嗎?” “有好幾個人。由於是從酒吧出來,所以人們以為是醉漢。汽車是白色養路汽車。因為那輛汽車停在禁止停車的地方,所以有人記住了汽車牌號。” “好,趕快追查那輛汽車!”矢部又吼道。 左文字聽了這話道:“我到銀座去見野上律師。如果抓住他們,可給那裡掛電話。” 史子站在野上法律事務所所在的K樓前面對趕來的左文字道:“野上還在上面的事務所裡。” “因為他動嘴不動手嘛。” “那兩個人順利地鑽進網裡去了嗎?” “讓他們溜了。不知他們把寺田浩二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真糟糕!警察們!”史子大聲嘆息道。 “不要那麼說,他們正在追踪。我們不是來見野上的嗎?” “見面?打算向他祝賀?” “我想那也並不壞嘛。”左文字微笑道,將手搭在史子肩頭走進了電梯。 野上正叉腰眺望著窗外銀座的夜景。 他轉過身來對二人笑道:“呀,歡迎歡迎,歡迎光臨。” 看他那副高興的模樣,似乎他已經接到了寺田被順利綁架的報告。 “現在,大概你的部下正在拷問寺田浩二吧。而且有串田順一郎這位高明的醫師,所以還可以給寺田注射納粹所發明的自白藥,好讓他們順利錄音。”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坦率地說不奏效呀。”左文字笑道,“我為你們束手無策而感到悲哀。” “悲哀?” “對。豈止悲哀,你們'藍獅'們……” “我不知道那種事。” “好,那也可以。那我把你權且當作'藍獅'來談話吧。'藍獅'們製造了劫持國民1.2億人這一奇特的行動計劃。看起來'藍獅'們取得了成功,現在已經有3000萬人支付了贖金,並在他們的胸前佩戴了有安全保障的徽章。那些徽章對'藍獅'們來說便是成功的象徵,對警察來說卻是失敗和恥辱的印記。” 野上默默地傾聽著左文字的談話,也許因為左文字的語言是在讚賞“藍獅”吧。 左文字繼續道:“不過,上次見面時,我已經說過那種成功也是一條通向滅亡的路的話。3000萬人支付贖金、佩戴徽章,就要保障這3000萬人的安全。一個4人團伙是根本不可能保護3000萬人的。像這次一樣,佩戴徽章的人被人殺了的話,人們首先就會懷疑'藍獅','藍獅'必須向人們證明自己的無罪。僅這一次並不是終了,還有3000萬人。幾乎要永久地繼續下去。明天,不,也許就在現在,在日本的某個地方又有佩戴著那種徽章的人被殺。如果找不到罪犯,警察也許又會認為是'藍獅'所為,報紙也會大書特書,人們都會遣責說戴徽章也要遭到殺害,於是人們就會到三神德太郎處扔下徽章要求退還5000日元。” “……”野上默默地把背扭了過去。 左文字對著野上的背繼續道:“這次的一家5口慘死事件,'藍獅'們可以將寺田的坦白招供錄音交給輿論界,也許由此可以證明不是'藍獅'所為,那種徽章依然可以保障安全。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結束。有3000萬人,而且今後佩戴徽章的人被殺之事還會大量出現。'藍獅'們必須為此而走南闖北地去證明與自己無關。你們一定會被拖得疲憊不堪,焦頭爛額,逃往巴西就結束了嗎?不,只要有一個'藍獅'不離開日本,佩戴徽章的人死去之事一旦出現,就會懷疑'藍獅'。而留在日本的你,也必須證明那與'藍獅'無關。這也將永久繼續下去,永遠永遠,所以很悲哀。” “……”沉默著的野上的肩頭不覺抽動了一下。 “每天早上,當翻開報紙的時候,你、串田順一郎、雙葉卓江都陶醉在自己的勝利之中,你們欣喜若狂地看著報上發表的匯款數字。匯入三神德太郎帳戶的款額在不斷地增長,這是多麼令人開心啊,因為你們的計劃已經完全成功了。不過,那種成功已經開始向你們復仇,每天你們都要膽顫心驚地打開報紙,因為你們害怕佩戴徽章的人又在日本什麼地方被殺了。難道不對嗎?” 野上依然不作回答。他背對著左文字和史子,眼睛望著銀座的夜景。但是,那失去了焦點的眼睛,可以說什麼都已經看不見了。 只有左文字在繼續喋喋不休! “明天,說不定在什麼地方又會有佩戴徽章的人被殺害。因為還有3000萬人嘛!你們無法證明與自己無關。除了我剛才說的理由之外,還因為你們是天才,你們嘲笑20萬警官不能保護1.2億人質,你們挑戰說一年註入5000億日元的自衛隊即使動員最新銳的武器,也不能保護這些人質。現在,同樣的事情需要你們嘗試了。僅僅3個人將安全賣給3000萬人,這次遭到嘲笑的將是你們,就像你們嘲笑警察和自衛隊一樣。他們沒有保護得了1.2億人,你們也大體上不能保護3000萬人吧!你們必將遭到能力不如警察的恥笑。因為你們還有作為天才的自尊心,所以,今天才鋌而走險綁架了寺田。但是,明天你們還必須這麼做。總之,你們要保障3000萬人的安全。” “多麼令人噁心的雄辯呀!”野上仍然背對著左文字他們,用疲倦的聲音說:“作為私人偵探,難道還會同情那些劫持罪犯嗎?” “我很喜歡頭腦聰明的人。” “為什麼?” “冷靜可以審視自己。你應該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自己沒有發現的陶醉在勝利之中的巨大陷阱裡了。” “發現巨大的陷阱?” “不,你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計劃在取得成功的同時也開始露出了破綻。不只是你,其他3個人也都明白,只是作為天才的自尊心才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 這時,桌子上的電話尖銳地叫了起來。剎那間,野上回過頭來,看看左文字,又拿起了電話。 “野上法律事務所。是你的。”他說著便把電話遞給了左文字。 “我是左文字。” “是我。”這是矢部警部的聲音。 “怎麼樣?”左文字一邊說一邊看著野上。野上背對著左文字,俯視著窗外的夜景。但是,很明顯,他的全部神經都注意著左文字的電話。 “用電話說不好吧。野上也在那裡嗎?” “是的。不過沒有關係,已經向他通報了。很明顯是串田順一郎和雙葉卓江跟踪了寺田。” “是吧。那輛汽車終於在一個空倉庫前發現了。衝進去一看,寺田雙眼被蒙著反綁在椅子上,旁邊放著錄音機和寫有'警視廳、搜查一科收'的卡片。” “那麼聽磁帶了嗎?” “啊,聽了。磁帶裡是寺田詳細坦白殺害白石一家5口的經過。恐怕同樣的錄音已經送給了報社。” “當時寺田怎麼樣?說什麼了嗎?” “寺田像是海洛因中毒了似的,昏昏沉沉,無論怎麼審問也不得要領,手腕上有註射過的痕跡。” “是藥物。” “馬上送到醫院去了。注射了什麼,一會兒就會明白。” “大概是納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發明的自供坦白藥物吧。因為有串田這個醫生,那種藥物應該能弄到手的,我想。” “總之,必須找到串田順一郎和雙葉卓江。”矢部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左文字放下電話,依然看著背對著自己的野上說: “你都聽見了吧?”野上仍然俯視著夜幕下的街景。 “你說什麼?” “剛才的電話你應該都聽見了。這次你們總算擺脫了困境,但是我事先向你宣告,從此以後,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同夥們,每天都無法安睡了。每當打開報紙時,你們都擔心在日本的3000萬佩戴徽章的人當中又有誰被人殺了。不僅如此,你們最好還是擔心一下三神夫婦為好。” “……”雖然沒出聲,但野上的背還是抽動著。 “三神夫婦手裡有那麼一大筆巨款,惡人們能放過他們嗎?必然會有人去殺他們夫婦,搶奪他們的巨款。如果誰殺了三神夫婦,警察會怎麼考慮?一定會這麼考慮:'藍獅'們和三神夫婦是同夥,是他們殺害了這對夫婦,獨占了這筆籌集起來的巨款。所以,他們夫婦的安全,也必須由你們來保護。你們也真夠辛苦的呀!” “……” 緊閉著嘴巴的野上突然扭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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