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血的代價

第4章 第四章到九州去

血的代價 西村京太郎 5265 2018-03-16
結城感到自己被置入了一個奇妙的境地。他是一個正在被追捕的人,這次旅行可以說是一次逃亡旅行。他先是因在東名高速公路上發生事故而不得不隱姓埋名,後來又因為京都S旅館發生的殺人事件而受到警察的追捕。但是,他同時又是一個追捕者,必須追趕上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對那兩個因戀愛而作逃亡旅行的人來說,結城多麼像一個冷酷無情的追捕者啊! 結城向“茜屋”旅館的老闆打聽二人的去向,店老闆搖頭道: “到何處去了我沒有問。” 當然,這兩個想繼續進行逃亡旅行的人是根本不會向旅館的人透露行踪的。 結城抬眼看著旅館牆上的導遊圖,心裡思忖著二人會從土佐清水市去往何處。 “一般的遊客從這裡去前往何處呢?” 結城看著導遊圖問店老闆。老闆來到結城身旁,一起看著地圖道:

“如果繞四國一周的話,就去宇和島,然後去八幡浜,因為那裡有佐田岬,近來去那裡的人很多。” “不對。” 結城心中說道。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不是一般的旅行者,他們像是要擺脫什麼似的。這兩個人是不會取與一般旅行者相同的旅行路線的,肯定是取了相反的路線。 “還有別的地方嗎?” “也有去高知的,經高知無論去德島還是高松都很方便。” “這也不對。” 二人絕不會去西冴子的故鄉德島附近,大眾傳播媒介的人誰都知道她的家鄉。 “還有嗎?” 結城問,店老闆搖頭道: “驅車去宿毛,從那裡有去九州的汽車輪渡。” 說著用手指了指地圖上的“宿毛”鎮,又說有通往那裡的公共汽車。 “九州嗎——”

結城嘟囔著。想逃跑的人恨不能飛快離開四國的,難道不對嗎? 結城孤注一擲,認為二人是去了九州。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危險的一賭,因為情況若是與他的判斷相反,二人去了宇和島或高知的話,那麼就會使距離越來越遠,然而在這三個地方中,又必須作出唯一的選擇。 結城謝了禮,離開“茜屋”旅館,決定驅車去宿毛。 從土佐清水到宿毛是一條沿海岸蜿蜒伸展的道路,距離約60公里,路面鋪整的不錯,結城駕車飛一般地疾駛著。 到達宿毛已是晚上8點,汽車輪渡出發時間是晚10點。結城無心觀看宿毛鎮的夜景,早早地把車開上了輪渡。 將車固定好,結城上了甲板。 星星在明淨的夜空中閃爍,這反而使結城感傷起來,不由想起那被煙塵污染的東京來。也許今年10月以前是不可能返回東京了。

結城又將目光移向了夜幕籠罩著的宿毛灣。 “真是個無情的人!”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回頭一看,不知何時野崎泰子站在了甲板上。看見她笑容滿面,結城鬆了一口氣,剎時間他感到在足摺岬丟下她也許是怕被她糾纏。 “西冴子去了九州?” 泰子點上一支香煙問道。 “不,不知道。” “那麼,為何上了渡船?” “你又為什麼上了這條船?” “我是追趕你的。” “可是——” 結城納悶兒了,在足摺岬丟下她讓她吃了虧,沒有車的她又是怎樣發現結城並追到這個渡船上來的呢? 結城正想著,泰子扑哧一聲笑了。 “若有人丟便有人撿,知道這句話麼?” “怎麼回事?” “有人十分熱情地邀我乘車並把我帶到這裡來了。”

泰子笑道。 結城反射性地想起了那輛緊追不捨的白色汽車。 泰子是乘那輛車來的嗎?如是這樣,那輛車早已被他在去土佐清水的收費公路上巧妙地甩掉了,是在何處又追上來的呢? “載你的是那輛白色的汽車嗎?” 結城謹慎地問道。泰子不覺睜大了眼睛: “你怎麼知道的?” 她反問道。 “的確是這樣嗎?” 結城暗想著。為打消懷疑,他說出了那輛車的牌子和車號。 “對,對!” 她不斷地點頭。 “哎,你是怎麼知道的?” “調查過了!” 結城說,他認為沒有必要向泰子解釋。 “那輛車現在何處?” “還用問,就在這個輪渡上。” 看來,那輛白色汽車似乎一直要跟踪到底了。 “在何處乘的車?”

“土佐清水市。” “是你要他們帶你的嗎?” “他們讓我上的。在土佐清水,不知道往那裡去才能見到西冴子,正在猶豫時,聽見了去不去九州的招呼聲。” “但是,你並不知道西冴子是不是去了九州哇?” “當然,我開始也想拒絕,不過一下看到你的車就在前邊跑,我就問那條路通往哪裡,他們說是去宿毛,我就上了車。” “為什麼讓你上車?” “這我不知道。” “在車上你都聽到了些什麼?” “沒有什麼,不過談了去足摺岬的事。他們談起你時,都說你真厲害哩!” “談起我?” “對。” “果然如此!” 結城點頭道。他們是為了打聽結城的情況才讓泰子上了汽車,因為他們曾看到泰子和結城在一起過。

“是些什麼人?” “與你截然相反,非常熱情。” 她有些挖苦的意思,但結城沒在意。 “知道他們是乾什麼的嗎?” 他只關心自己想了解的情況。 “你問這些做什麼?” 泰子不屑一顧地反問道。 結城覺得給她解釋那輛車的事太麻煩,於是說:“你告訴我他們的情況,我也告訴你我在土佐清水調查的情況。” 他竟向她提出了交換條件。 果然,她的眼睛發出了光芒。 “真的?” “真的。” “沒有談什麼重要事情,只知道他們是東京人。” “這個我知道,車子掛有東京的牌照。還有呢?” “談到了許多汽車術語,大概是從事與汽車有關的工作的吧!” “果然不出所料!” 結城心裡想,一定是競爭對手的人在跟踪自己,想發現新車的秘密。現在與太陽汽車公司相抗衡的只有新日本汽車公司,這兩個傢伙很有可能是新日本汽車公司的。

“還有呢?” “一個約40歲,另一個約二十七八歲。聽說是在周遊日本,所以大概他們是汽車公司的人在各地宣傳推銷什麼吧?” “宣傳推銷?” 結城苦笑道。泰子覺著奇怪,緊鎖眉頭繼續道: “還有,年長的名字好像叫長谷川,因為另一個老是長谷川、長谷川地叫。我知道的就這些。” 泰子事務性地停住了話頭,由於有約在先,所以她要結城跟她講在土佐清水市了解到的有關西冴子的情況。 結誠講了“茜屋”旅館的事,但始終沒承認認識山村修一郎。結城是出於對山村修一郎的敬慕才這樣做的。 “就這些?” 泰子不滿地說。她忽然隔著結城的肩膀在向什麼人致謝。 結城扭頭看時,卻見五六米之外站著兩個男人。

是那輛白色汽車上的兩個人。 這是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看到他們的面孔。 由於燈光是由底樓射出來的,那兩個人的面龐看上去有些發黑。在結城回頭的一瞬間,二人轉移了視線,但由於泰子正跟他們行禮致謝,他們還是不知所措地把目光移向了這邊。的確,一個40歲左右,一個二十七八歲上下。年長的那個就是泰子所說的長谷川了。 “剛才的事,謝謝了。” 泰子說,二人忙應酬著:“哪裡,哪裡。”他們對還想搭話的泰子慌忙說了聲“再見”,便鑽進了底樓。 “真是些怪人。” 泰子聳聳肩望著結城道。 “西冴子在九州嗎?” “也許,不過還不敢斷定。” 泰子盯著結城,似乎結城做了什麼壞事似的。 結城無可奈何道: “你隨便追我而來,我可記不起我說過西冴子在九州!”

“是嗎?豈只是這些,還讓我上了這條渡船,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泰子強詞奪理道。 結城又是默然地縮了縮脖子,結城自己也不敢斷言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去了九州,他只不過是孤注一擲罷了。 比原定的時間推遲了五分鐘,渡船終於起航向九州的佐伯駛去。 結城打開時刻表,發現由宿毛開往佐伯的輪鍍一天往返三趟,宿毛的開船時間分別為早上7點、下午2點和晚上10點。 如果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是昨天乘輪渡的,那就應該是下午2點。 夜晚的宿毛灣風平浪靜,然而渡船駛進豐后海峽之後有些搖晃起來。不暈船的結城好像沒事兒,但泰子的臉色卻變得蒼白,無奈只好鑽進了船艙。 夜幕下,甲板上只剩下結城一個人了。 結城把身子靠在顛簸的船身上,眺望著夜幕中的豐后海峽。他必須找到西冴子,還想見見山村修一郎。

三小時後,渡船終於駛出了豐后海峽,可以隱隱約約望見前方九州的影子了,那燈光閃爍的地方便是佐伯市。 渡船駛進佐伯港,不再搖晃了。結城靠著船舷點燃了香煙。他並不討厭在黑暗中旅行,特別喜歡渡船慢慢地駛向燈光閃爍的港口,這情調很浪漫,然而現在的結城卻無暇去領略它。 輪渡減慢了行駛速度,衝著佐伯港鳴叫了一聲汽笛。結城將煙蒂扔向了黑黝黝的海面,返身走向停放汽車的船艙。 上車之前,他先查看了其他車輛,那輛白色汽車就停在他後面的第三個位置。 隔窗看了看那白色汽車的里邊,只見在後座上放有一本日本全國公路交通圖。 結城打開自己汽車的車門,坐在了駕駛室魚。似乎在等他一般,泰子出現了。她毫不客氣地鑽進汽車,坐在了助手席上。 “你有義務讓我去見西冴子。” 泰子依然如故,威逼似地道。結城也並不趕她下車,只是苦笑道: “如果可能的話,我何嘗不想讓你見她,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何處!” 泰子不信,她臉色很難看。她認為結城說不知西冴子在哪兒是不想讓自己與西冴子見面。結城也沒有解釋。 船頭的門一打開,車子就啟動了。 呈現在眼前的是深夜中的佐伯鎮。 燈火通明處是日豐本線的佐伯站。結城把車往站前開去。 站前出租車排成一列,正在等待著遊客。經剪票口入站的只有兩三個人,大概是乘凌晨兩三點的火車。 結城把車停在站前的廣場上。西冴子他們二人到達佐伯之後是乘火車離開的呢還是乘出租汽車走的呢?結城不知道。 “從這兒能去哪裡?西冴子究竟在哪裡?” 泰子坐在助手席上睜大眼睛四下觀望著。 “我不知道。” 結城冷冷地說著下了車。他想在夜幕下認真細緻地推想一下那兩個人的行踪。若是在東京,夜裡還很冷,而現在的九州夜裡的空氣卻讓人心曠神怡。 結城一邊思考著一邊信步穿過出租汽車的行列,來到了警察派出所的門前。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派出所亮著紅色防範燈,裡面有一個50歲左右的警官正坐在桌前寫日記,這裡並沒有危險。 使結城感到震驚的是派出所門前的廣告脾上貼著的通緝令,上面這樣寫道: 案件發生之後,儘管報紙上也載有類似的消息,但眼前作為通緝令而出現卻給結城一個沉重的打擊。 關於報紙上的東西,讀者為一般群眾,他們讀後很快就會忘掉,但是這次卻不同了,看通緝令的是職業警察,只要把通緝令往告示牌上一貼,全國的警察都會追捕結城的。 結城曾經在雜誌上讀到過這樣的一段話:一個凶狠的罪犯在看到通緝令後往往會覺得沒有希望而自動坦白認罪。當時他還不明白罪犯怎麼會有這種心理,而現在他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他發現自己已經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了。因而他那早日找到西冴子的願望也愈益強烈了。 不知什麼時候泰子也跟了過來,她“哎”地一聲發出了怪叫,讓結城吃了一驚。 結城慌忙離開告示牌。泰子追了上來道: “年約30歲上下,身高1.75米左右,微黑、精悍的面孔,跟一個酷似西冴子的女人在京都S旅館——這?” 她像唱歌似地一邊背誦著,一邊窺視著結城。 結城沉默不語,泰子又“哎”地發出了怪叫聲。 “的確如此哩!” 她點頭自言自語道。 “什麼的確如此?” 結城用狡黠的目光盯著泰子問。她卻微笑道: “我終於明白了你。” “明白了什麼?” “在德島,第一次見到你,我一大聲說話,你便慌忙讓我乘坐你的車,對吧。現在終於明白是為什麼了,因為警察正在追捕你!” “你說什麼我一點兒都不明白!” “裝糊塗可不好!看通緝令時,你的臉色實在是難看極了。” “我——” “'驚弓之鳥'這句成語的含義我也是知道的。” “你說什麼?” “老老實實地跟我談,我就不把你交給警察!” “那玩意兒是搞錯了。” “很好!可不要作些奇怪的辯解。” “不,我只求你聽我一句。的確,我是因京都殺人案而在做逃亡旅行,但我不是兇犯。” 結城抓起泰子的手直愣愣地盯著泰子,跟她談了京都旅館案和後來的情況。雖然談話中沒有觸及東名高速公路發生的事故,但是卻說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太陽汽車製造公司的試車司機,因為他想不這樣說對方是不會相信自己的。 泰子默默地聽著他的講述。結城的話一說完,她就又“哎”地發出了叫聲。 “不相信嗎?” 結城抓著她的手問。泰子道: “即刻就讓我相信豈不有些過於勉強,不過——” “不過什麼?” “你看上去不像是個殺過人的壞人。” “我沒有殺人!” “好了,相信你還不行嗎,只是在我找到西冴子之後,你得把優先權給我,否則的話我就把你交給警察。” “威脅嗎?” “不,是交易。連這麼個協議也不敢簽嗎?不投機呀!稍不留神你也許會做個真正的兇犯把了解情況的我也給殺了!” 泰子道,結城並不驚慌。 “好吧!” 結城點頭道。結城不想知道身為記者的泰子如何利用西冴子的私生活材料去寫新聞報導,他所需要的只是西冴子的證詞。 “不過,你真的不知道西冴子在何處嗎?” 泰子的語調變了。 “我正在考慮這個問題。” 結城說著把她的手放下了,夜行列車已經駛進了佐伯站,車站裡一下子熱鬧起來,乘客們走出剪票口,叫了出租汽車,消失在夜幕之下,不一會兒,車站又恢復了寧靜。 “他們二人究竟是去了北九州呢,還是去了南九州呢?” 結城苦苦思索著,一個記憶漸漸在他的腦海裡復甦。當這個記憶逐漸清晰起來之後,他趕忙回到了自己的汽車裡。 “雲仙——” 結城脫口而出。泰子目光炯炯地問道: “西冴子在雲仙?” “不知道,總之,到島原去看看。” “不知道?沒有把握呀!” “怕沒有把握的話,你別去好了!” 結城的語調很強硬,泰子慌忙道: “去,去吧!” 說著,她急忙鑽進了汽車。 結城開動了汽車。 結城曾經聽說山村修一郎的家鄉是在島原半島的雲仙溫泉鄉,決定去雲仙就是因為他忽然記起了這件事。 結城首先取道北上到了別府,然後橫穿九州進了山間高速公路。 當雄壯的阿蘇山展現在眼前時,天色已經發白了。來到九州的第一天早晨天氣很好,藍藍的天空下襯托出阿蘇山動人的雄姿,高速公路兩側盛開著美麗的野花。 進入熊本市,在加油站加了汽油,然後向三角駛去。然而就在這時,那輛白色汽車又出現在了後視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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