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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四章御前比試

邊境奇譚 天罪 12759 2018-03-11
送走了麗衣公之後,伊德與賽門便前去準備晚餐。被對方這麼一拖,用餐時間勢必要延後了。為了打發時間,眾人便坐在客廳裡玩牌。 “不過,那個,該怎麼說呢……果然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男子啊。近看的話,衝擊性果然更是倍增。竟然連皮帶扣都鑲上了紅寶石耶!這種人通常都是怎麼形容的?暴發戶?” 克拉姆一邊用足以媲美老千的熟練手法洗牌,一邊談論著關於麗衣公的事情。剛才麗衣公來訪的時候,克拉姆等人全部躲在牆角後面偷看,並且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傢伙,三句話裡面不忘夾一句損人的話。要是在多瑪,他晚上出門時可得注意自己的背後,不然一定會被捅上一刀。” 昴對於麗衣公依舊沒有好感,或許應該說嫌惡度反而提高了。

“不過,麗衣公說的那個御前比試的黑幕,應該不是開玩笑的。城裡到處都可以聽見這個消息,每個人都在討論這件事喲。 “要是獅子王騎士團輸了,他們就會變成今年最大的笑話了。他們大概就算不擇手段也想贏吧?明天你們還是小心點比較好。”翠絲特將她所觀察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對於那些騎士的榮譽心與自尊心,她沒有抱持著過多的幻想。人性這種東西,有時候可以變得比任何東西都還要卑鄙,如果牽扯到權勢與金錢的話,那麼醜惡的程度更是直線上升。 “不過,想要暗中耍手段的人,其實也不一定是騎士團的人吧?如果是其他那些下注的貴族,可能性還比較高一點。” 或許是基於過去的情誼,帕尼試圖為獅子王騎士團辯護。 這時艾妮雅從旁插口了。 “不是哦,騎士團的軍紀最近變得很散漫呢。成員汰換的速度很快,而且加入者的素質也比以前差很多。唔,感覺就跟一隻得了圓形脫毛症的獅子沒兩樣。”

艾妮雅作了奇怪的比喻。 帕尼疑惑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啊?” “咦?這個,當然是聽來的嘛。” “你今天不是沒出門嗎?” “哎呀,因為以前就有聽說了啊。那個在我來羅亞倫以前,騎士團的墮落就已經很有名了。這個大家都知道嘛,啊哈哈哈。” 艾妮雅所言的確是事實。 在帕尼離開之後,繼任的團長是一名叫做巴頓·克萊薩的男子。克萊薩雖然是一個優秀的戰士,但卻是個容易屈服於權力的人。克萊薩安插自己的親信擔任幹部,而且還明目張膽地收受賄賂,由於看不慣克萊薩的作風,獅子王騎士團陷入了激烈的內鬥。 就在這時,札沃克與多瑪之間爆發了一場為期不長的大規模戰爭。由於內部的不穩定,獅子王騎士團的表現差強人意,反而是初次上陣的艾妮雅大放異彩,也因此得到了“晨曦之劍姬”的美名。

緊接著,獅子王騎士團的內鬥變得更為劇烈。最後克萊薩被逐出騎士團,由默爾迪·巴列克接任,成為第六代的白騎士。 默爾迪成為獅子王騎士團的團長之後,便專心致力於自己的仕途上。默爾迪雖然不像克萊薩一樣有著強烈的物慾與私心,可是卻將騎士團當成是自己晉升的籌碼,簡單的說,他將獅子王騎士團當成了私人軍隊,藉此爭取更高的地位。 “這樣說起來,帕尼,你是為什麼離開的?剛剛那個閃亮亮的傢伙,似乎說了什麼有趣的話嘛。” “啊,那個我也聽到了。好像是'你以前離開的理由也不算不名譽'吧?真是令人好奇啊!” 昴與克拉姆同時轉頭,對帕尼投以熱切的視線。 “這個我也很有興趣呢!” “方便的話,可以說來聽聽嗎?”

艾妮雅與翠絲特也加入戰線,露出了期盼的眼神。 帕尼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不……這個……那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 無視於帕尼的反應,其他人繼續展開熾熱的目光攻勢。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帕尼被四個人包夾的勢態。 面對這個難以逃脫的牢籠陣形,帕尼終於屈服了。 “其實,是跟女人有關啦。” 以這句話為開頭,帕尼說出了過去的往事。 所謂的傑爾勒斯家族,其實算是落沒的貴族。在十年前還稱得上是名門的傑爾勒斯家,到後來變得跟一般下級貴族沒兩樣,缺乏有錢有勢的親族,本身的人丁也不興旺,完全符合“日趨雕零”這個形容詞的含意。 當年傑爾勒斯家的當家主魏勒·傑爾勒斯並無子嗣,魏勒的妻子因為難產而死去,雖然隔年就續弦了,可是第二任妻子卻也同樣難產而死。面對這種萬中無一的巧合,魏勒將之視為上天的懲罰。

“看來,似乎是因為我殺了太多人的關係,才會有這種遭遇吧?” 在第二任妻子的葬禮上,魏勒帶著自嘲的笑容如此說道。 魏勒是個勇敢的騎士,他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功績無人可比,最後甚至以一介落沒貴族的身分,成為札沃克最精銳騎士團的領導者。 是的,這個男人——魏勒·傑爾勒斯——便是第一代的白騎士。 或許是覺悟到傑爾勒斯家的血脈會在自己這一代就斷絕吧?魏勒並沒有繼續娶妻,而是獨自一人生活著。像他這樣豪勇的戰士,會有這種消極的想法,也算是不可思議的事。 就在這時,一名年輕的遠方親戚前來投靠魏勒。那名遠親的父母已死,因為不想就此一輩子埋沒在窮鄉僻壤,於是來到了首都,希望能夠找到更好的工作。雖然魏勒覺得麻煩,但是這位遠親看起來個性誠懇溫和,不像是個好吃懶做的人,於是便安排這名二十出頭的青年加入了軍隊。

在加入軍隊之前,這名青年從沒有提過劍。他從頭開始鍛煉自己,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為了不讓身為監護人的魏勒蒙羞,這名青年過著嚴以律己的生活。魏勒欣賞這名青年的生活態度,同時也注意到這名青年身上所具有的劍術才華。 “看來,上天關了我一扇門,卻又幫我開了一扇窗的樣子吶。” 魏勒看著青年的成長,然後決定將這名青年培育成自己的繼承人。魏勒正式收養了青年,讓他成為傑爾勒斯家的一分子。 這名青年,便是日後的第四代白騎士——帕尼·傑爾勒斯。 被傑爾勒斯家收養,正式擁有了貴族身分的帕尼,得到了加入獅子王騎士團的資格。不久之後,魏勒便因為急性腦溢血而去世。 然後,帕尼遇見了一位女性。 那是一位來自札沃克的南方領地,宛如百合花一般清純惹人憐愛的貴族女子。帕尼與這名女子墜入愛河,不過卻遭到女子的雙親反對。

女子的雙親希望藉由女兒的婚姻,讓自己的家族變得為顯赫。當時的帕尼雖然已經成為白騎士了,但傑爾勒斯家是沒落的貴族,不論是權勢或財富都達不到他們想要的標準,因此女子的雙親想盡辦法要拆散兩人。 這時,騎士競武大賽正好來臨了,於是女子的父親想出了一條計謀。 “只要你能夠獲得優勝,我就考慮同意你們的婚事。” 女子的雙親對帕尼如此說道。 就這樣,帕尼踏上了劍園的比武場,與多瑪史上最年輕的劍之天才一決勝負。這場決戰堪稱劍園史上最激烈的戰鬥,到最後,帕尼以些微的差距險勝,成為最後的贏家。 當帕尼回到了首都時,才發現到等著他的,是無比殘酷的事實。 原來女子的雙親趁著帕尼離開首都的這段期間,擅自安排了女兒與另一名貴族的婚事。女子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在婚禮前夕服毒自殺,連同肚子裡的生命一起殞落……

“當時我立刻衝到她家,他們料准我會來算帳,所以早就安排了一大群衛兵,可是我把他們統統打倒了,還把她的父親痛揍了一頓。接著,我就離開騎士團了。” 帕尼說完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眾人帶著詫異的表情看著帕尼,沒想到這名溫和的酒店老闆,竟然也會有性格這麼激烈的一面。 “唉,晚餐好像也煮好了,大家轉移陣地吧。” 帕尼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走向餐桌。看得出來,他似乎並不想在這種話題上纏繞太久。 關於過去的往事,也就這樣中止了。 當夕陽的光芒徹底逸去,天空被夜之紗完全覆蓋之際,首都的一角也展開了充滿陰暗氣息的密談。 在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的宅邸裡,默爾迪正與屋子的主人面對面談話著。他們話中的焦點,自然是明天的御前比試。

“過去的黑白騎士與獅子王騎士團的對決,這種演變其實是誤算下的結果。” 蒙爾斯費拉特公爵搖晃著手中的杯子,讓琥珀色的酒液緩緩旋轉。對於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的這番話,默爾迪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誤算?國王不是早就計畫好了,才會把帕尼·傑爾勒斯叫來首都嗎?” “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不過,雷奧納德一開始要的,只是過去的白騎士與現任的白騎士進行決鬥而已,黑騎士是不該存在的棋子。” “不該存在的棋子?” “把黑騎士送回多瑪當禮物,順便把白騎士給換掉,這就是雷奧納德的策略。只不過,他沒想到多瑪國王竟然把昴·洛茲的騎士資格剝奪了,所以才會臨時更改計畫,把黑騎士也捲進來。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你一個人,要怎麼跟兩個人決鬥呢?”

“的確不太合理……” 默爾迪陷入了沉默,深思其中的奧秘。 “不過,雷奧納德那小子太天真了。原本無懈可擊的計謀,硬是臨時變動,只會製造出更多的破綻而已。一堆人正拼命地朝著漏洞鑽吶。” 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笑了出來。 自從這場御前比試定案之後,雷奧納德便遭受到來自各方的壓力。貴族們知道要取消這場比試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他們便退而求其次,打算制定對自己有利的規則。 貴族們提出了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想出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規則。像是先讓帕尼與昴打一場啦、沒有騎士資格的昴不配站上比武場啦、帕尼有通敵嫌疑所以應該先行逮捕啦等等,諸如此類的建議不斷地被反复提出。 “說到底,他們就是怕你會輸。” “……沒有擔心的必要,我會贏的。”面對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的挑撥,默爾迪如此回應著。 默爾迪對自己的能力有著高度的自信,而且他也的確擁有與其自信相匹配的實力。他能夠成為獅子王騎士團的團長,並不是因為家世顯赫或使用政治手段的關係,而是以實力得來的。 當初默爾迪對第五代白騎士克萊薩提出挑戰,一連擊敗了四人,最後將克萊薩敗於劍下,才獲得了第六代白騎士的頭銜。也就因為如此,他的地位才能獲得眾人的認同。 對默爾迪來說,在鄉下地方悠閒度日的中年人,以及才二十出頭的小鬼,根本算不上是他的對手。就算打車輪戰,他也不認為自己會輸,何況他也已經準備好必勝的手段了。 “很不錯的氣魄,要是你輸了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往後還有很多地方要倚仗你。”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的臉上,掛著誠意不足的笑容。 “總之,既然那些人想要多管閒事,我們也沒有阻止的理由。有人幫忙處理麻煩事,那是再好也不過了。明天的比試,你就好好乾吧,巴列克子爵。” “那是當然。我會讓國王見識一下,我的騎士團究竟有多厲害。” 默爾迪從沙發上站起身子,然後踏上歸途。 蒙爾斯費拉特公爵從窗子看著離去的馬車,露出嘲諷的微笑。 “哼……'我的騎士團'?搞不懂自己有多少斤兩的人,就跟小丑沒兩樣啊。” 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的表情變得與剛才截然不同,籠罩著一股深厚的惡意。 默爾迪確實是個有才能、有野心的人,可是與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相比,他還太嫩了。默爾迪還看不清楚,其實他自己正站在陡峭的懸崖邊緣,可是蒙爾斯費拉特公爵早已看出來了。 可是,蒙爾斯費拉特公爵沒有提醒他,也沒有幫他一把的打算。 明天的御前比試,默爾迪若贏了就繼續當道具,輸了就捨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不,或許輸了反而會更好。利用自己的權勢,將聽話的傀儡捧上白騎士的寶座,這樣獅子王騎士團照樣能操控在自己手上。 事實上,蒙爾斯費拉特公爵早已擬定好了今後的對策,無論明天的御前比試結果如何,他都有一套相對應的劇本,而且還摻入了不少兼具狠辣與惡毒的佐料。 “……雷奧納德、布雷爾,你們兩個想要對付我,還早得很。” 蒙爾斯費拉特公爵露出了微笑。 那就像是惡狼一般,無比凶狠的笑容。 無比深邃的深藍色晴空,飄浮著宛如棉絮一般的厚重雲朵,這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就算被大多數人所怨恨,熾熱的太陽依然高掛於天空。同理可證,即使被看不見的陰謀之網所籠罩,御前比試還是一樣會舉行。 御前比試的地點選在騎士團的大校場,這次的對決並沒有對外公開,只有貴族才有資格進入校場裡面觀戰。無緣進入校場的平民,只能聚集在外面,期待著比賽的結果。 伊德等人來到了校場,被下了禁足命令的艾妮雅也特地變裝跟過來。當然,他們也是屬於只能待在外面的人。 “可惡,真是太不公平了,我也想看風濕痛帕尼跟黑炭昴痛扁騎士的場面啊!” “有地位的人才可以進去嗎?我是矮人的鍛錘者耶,這樣也不行嗎?” 克拉姆與賽門兩人仰望著外牆,發出了極為不平的抱怨。 艾妮雅也是一臉不滿地盯著校場的大門,然後轉頭對身後的黑髮青年喊道:“伊德,該是你出場的時候了。” “……啥?” “就用老方法,背人翻牆,一個一個把我們送進去!” “喂喂……” “別跟我說你做不到哦,像這種程度的牆,唰唰兩下就可以跳進去了。我當第一個,上吧!我要讓那些人知道,區區的特權隔閡是阻止不了我們的!” “……很有志氣的發言,不過等翻進去之後,我們會被裡面的守衛捉到,然後直接關進牢裡面。” “到時候再背著我們衝出來就好了啊。” “請不要做無理的要求。” 帶著堅決的表情,伊德將艾妮雅的提案加以駁回。一旁的翠絲特急忙安撫艾妮雅,以防她真的干出什麼驚人的事情。 “如果你們不介意座位的話,我或許可以試著把大家弄進去。” 眾人詫異地看著翠絲特。 “那位麗衣公一定也在裡面才對,我去試著跟他交涉一下,可能有辦法進去也不一定。” “咦——那個閃亮亮的傢伙嗎?” 艾妮雅皺起了眉頭。對於那名輕浮浪費的男子,她一向沒什麼好感。 “老實說,這個提議的成功率,比你的計畫還要高一點。” 伊德老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賽門與克拉姆在一旁點頭贊同。艾妮雅從喉間發出了“唔呃呃呃”的沉吟聲,最後也只好同意了。 於是翠絲特擠進人群,朝校場的大門走去。 艾妮雅望著吟遊詩人的背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覺得,翠絲特還真是個神秘人物呢……”艾妮雅突然低聲對伊德說道。 “長得漂亮、見識也很豐富、彈琴唱歌一流,身手應該也很不錯吧?而且又認識麗衣公這樣的大人物。該怎麼說呢……總覺得她很厲害……” 伊德只是不發一語地看著艾妮雅。艾妮雅感覺到黑髮青年的視線,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以為上面沾了什麼東西。 “啊?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照這種說法,其實你也跟翠絲特一樣喲。” “咦?” “你長得很漂亮、見識豐富到甚至連皇宮秘道也知道、也很會用劍,加上受到領主的賞識。我們的領主可是公主哦,地位比那個麗衣公高得多了,這麼看來,你也是很厲害的嘛。” “什、什麼嘛?就算你誇獎我,也是沒有獎賞的啦!” “不,我不是在誇獎你……” “哼,原本以為你只是個無趣的傢伙,沒想到還滿會說話的。真是的,人不可貌相,對你真是不能大意。” 艾妮雅自顧自地說完之後,便撇過頭去不再理會伊德。 究竟是不能大意什麼啊?伊德雖然很想問這個問題,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就在這時,翠絲特也回來了。 “麗衣公同意了。他說可以讓我們跟僕人一起進去,可是千萬要謹言慎行。” “僕人嗎?嗯哼,沒辦法,只好吃點虧了。” “竟然把祭司當僕人,那傢伙總有一天會被歐加丁懲罰的。” 賽門與克拉姆一邊嘟噥著,一邊朝校場大門走去。翠絲特看了看艾妮雅,然後露出訝異的表情。 “原來你這麼想進去裡面觀戰啊?” “咦?什麼?” “你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耶?啊……那個、呃,是啊,我很想觀戰。嗯,就是這樣沒錯!” 艾妮雅急忙跟上賽門與克拉姆,於是翠絲特轉頭詢問一旁的伊德。 “剛剛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 伊德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就這樣,藉由翠絲特的從中斡旋,艾妮雅一行人得以進入校場。守門的士兵一見到竟然有祭司與矮人混在僕人的行列裡時,不禁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進入校場之後,映入艾妮一行人眼中的,是有些超乎想像的景象。 為了方便貴族們觀戰,早在前一天便派了工人在校場裡搭起涼棚來。涼棚的外觀雖然全都一樣,但是內部擺設就截然不同了。 為了誇示自己的財富與品味,許多貴族紛紛把涼棚加以裝飾,以顯現出自己的與眾不同。貴族之間的競爭心,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夠盡情發展。 雖然貴族們費盡了心思,可是他們的努力在某個人物的面前卻顯得毫無意義。 以“毫無節省的奢侈”、“缺乏自製的浪費”、“近乎愚蠢的闊氣”等稱號聞名於首都,綽號“麗衣公”的洛克菲爾公爵帕里斯,再度展現出一貫的華麗風格。他用了大量的絲綢、蕾絲、玻璃珠與亮片,將方形涼棚變成了橢圓形,然後在上頭插滿了色彩艷麗的羽毛。 “那玩意兒是什麼東西啊?” 克拉姆看著那個誇張到了極點的涼棚,比了一個驅魔的手勢。賽門張大了嘴,整個人嚇到說不出話來。艾妮雅則是用呆滯的表情望著涼棚。 “……應該是想模仿孔雀的外形吧?不過顏色似乎用得太多了。”伊德在一旁為眾人解說著。從他的表情來看,顯然也對那個涼棚沒什麼好感。 “到底是哪個瘋狂的傢伙幹出來的啊?” “就某方面而言,那還真是個傑作呢……連歐加丁也會嚇一跳吧?” “竟然還有人敢坐在裡面啊……要是我的話,絕對不敢靠近那麼丟臉的東西一步呢。” 賽門、克拉姆與艾妮雅竊竊私語,對那個孔雀涼棚投以嚴厲的批評。站在一旁的翠絲特,無奈地將視線移向天空。 這名吟遊詩人實在不敢告訴大家,那個孔雀涼棚就是他們等一下要坐的地方。 校場上的兩端,同樣也各自搭起了巨大的涼棚。 那分別是帕尼與昴,還有獅子王騎士團的休息處。在比試正式開始前,雙方都必需待在自己的棚子裡。 “……差別待遇也太嚴重了吧?” 昴半閉著眼睛,雙手叉腰,注視著他們的涼棚。 被蟲蛀過的木頭支柱,再加上泛黃的布幔,布幔上有些地方甚至還可以看見縫補過的痕跡,這就是昴與帕尼用來當作休息區的棚子。跟四周那些華美的棚子比起來,貧窮的等級更是直線攀升。 相較之下,獅子王騎士團的棚子在外觀上比他們豪華了好幾倍,至於大小更是不用提。 “然後,連護具也是這種程度的貨色嗎?” 昴低頭看著手上的熟銅護腕,上面佈滿了黑斑與刮痕,堪稱年代久遠的古物。至於他們眼前的對手,卻是裝備齊全到讓人忍不住想拍手的地步。 獅子王騎士團的成員,每一位都穿著精緻華麗的鎧甲,白色的甲胄兼具了堅固與美觀的特性,如果被陽光照射的話,想必一定是閃閃發亮。 十名獅子王騎士團的成員在棚裡一字排開,每個人的表情都殺氣騰騰,宛如一群準備撲向獵物的銀白色獵犬。團長默爾迪坐在眾人前方,閉著眼睛的他,看起來一臉平靜。 “幸好武器可以自備啊,不然或許會扔給我們鋤頭或十字鎬吧?” 就連帕尼也忍不住說出了諷刺的話。昴厭煩地甩了甩手。 “算了,這種程度的把戲就跟小鬼的惡作劇沒兩樣。我只擔心旁邊的那壺水會不會被下毒。” “啊啊,搞不好哦。” 昴深深嘆了一口氣,其中無奈的成分大過於憤恨。 “哎呀哎呀。既然到了這種地步,不好好教訓他們一下的話,實在不甘心。真想把那個團長的鼻子給揍扁。” “機率是二分之一吶。只有他們可以挑選對手,我們只能乖乖被指名而已。” 為了讓這場比試能夠二對二,獅子王騎士團除了默爾迪之外,還可以另外再派出一人來。至於昴與帕尼的對手無法自己決定,因為選擇對手的權力在獅子王騎士團身上。也就是說,如果默爾迪可以選擇要挑戰昴的話,那麼帕尼的對手就是其他人。 就在昴想要繼續抱怨時,四周響起了號角聲。 校場裡的人立刻通通站了起來,貴族也走出了棚子,迎接國王的來臨。 雷奧納德在眾人的注目下,走上了最高的看台。隨風飄逸的金發宛如獅子的鬃毛,那股威嚴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校場裡面安靜無聲,雷奧納德的視線先是緩緩掃過一圈,然後投向站在看台下方的戰士們。從雷奧納德的角度來看,右邊是獅子王騎士團,左邊是昴與帕尼,兩方的裝備有著鮮明的比對。 “……三年一次的騎士競武大賽,對我札沃克來說,是無可比擬的大事。” 雷奧納德終於開口說話,他的聲音響徹全場。 “以最少的犧牲,追求最高的榮耀,這便是劍園之戰的意義。能夠踏上劍園土地的戰士,同時也背負著全國的期盼,並且也要為過去的前人負責。因為,你們的失敗等於是玷污了他們的英勇。這場比試,便是劍園之戰的前哨戰,它的意義非同小可!” 雷奧納德說完這段話之後,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看向昴。 “昴·洛茲,多瑪的黑騎士啊。雖然你被奪去了名號,而且背負著我國的罪行,但是對於你過去所展現出來的勇武,我札沃克亦是衷心欽佩,因此特地給你一個機會。你的命運,就交由你的劍來決定。” 緊接著,雷奧納德看向一旁的帕尼。 “帕尼·傑爾勒斯,雖然你因為昔日的錯誤而失去了白騎士之名,但是我賜予你恢復家族榮光的機會。流盡的沙漏,就由你的手親自去把它重置吧。” 最後,雷奧納德看向獅子王騎士團。 “對於諸位的武藝,朕並無不滿。但也正因如此,諸位才有義務接受這項考驗。用你們引以為傲的劍、滿載榮譽的劍、賴以自豪的劍,粉碎眾人的不安與懷疑,證明你們的確有踏入劍園的資格!” 無懈可擊的演說,雷奧納德的這番說詞不僅毫無破綻,甚至還鍍了一層金。 然而,就在這時,默爾迪突然往前站了一步。 “陛下,微臣代表獅子王騎士團全體成員,在此向您請願。” “請願?” “是的。事實上,這場胜負對於我騎士團的成員來說,是不公平的。” 雷奧納德瞇起了眼睛,以銳利的目光注視默爾迪。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幾乎所有校場裡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待默爾迪的下一句話。 “不公平嗎?卿認為何處不公?” “微臣雖然身為騎士團的團長,但是其他的成員亦是驍勇的戰士,有不少人的武藝與我不相上下,如果僅讓微臣出戰,就等於是污辱了他們的自尊與榮譽。能夠跟前任白騎士與黑騎士對決,此乃無上的光榮,然而,這份光榮並不應該只屬於微臣的。微臣沒有那個權力奪去他們爭取光榮的機會。” 默爾迪豎起寶劍,並且單膝跪地。 “懇請陛下賜予他們一戰的機會!” 默爾迪後方的十名騎士同時豎起寶劍,一齊單膝跪地。 “懇請陛下賜予一戰的機會!” 整齊劃一的聲音震撼了校場。雷奧納德皺起了眉頭,默爾迪這一招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觀眾紛紛交頭接耳,低聲談論著。 “陛下,蒙爾斯費拉特家族,也代替這些英勇的騎士們,在此向您請願。” 一道聲音穿透了眾人的細語,再次拉開了驚愕的布簾。 這道聲音的主人,正是蒙爾斯費拉特公爵。 突然間,校場四周也傳來其他的高呼聲。 “陛下,艾普蘭家族,在此向您請願。” “陛下,法蘭弗爾家族,也在此向您請願。” “陛下,雷頓家族,也在此向您請願。” “陛下,索拉斯克特米爾家族,在此向您請願。” 許多貴族紛紛高聲疾呼。雷奧納德的臉色微變,出面請願的貴族高達兩位數,他們大多是反國王派的人馬,而且數目比意料中還要來得多。 (趁機示威……!) 雷奧納德迅速地看破了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的企圖。 蒙爾斯費拉特公爵想要趁著這個機會炫耀勢力,將其他中立派的貴族拉進自己的旗下。 如果拒絕了請願,就等於是關閉了能讓這些請願貴族回到己方陣營的大門。如果同意了,就等於是宣告國王屈服於蒙爾斯費拉特公爵的脅迫,對王室的威嚴造成打擊。 面對這記漂亮的奇襲,即使是雷奧納德,一時間也想不出反擊的方法。 “既然這麼想打,那就讓他們上場吧!” 嘹亮的呼喊,劃破了紛亂的校場。 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看台下方,注視著那名有著異國氣息的年輕男子。 “……昴·洛茲,你想要接受嗎?”雷奧納德訝異地確認著。 昴一隻手叉腰,另一隻手搔了搔頭,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啊啊,隨便啦。想打的就打,我是無所謂……啊,不過,他們可不能指定對手。” 昴的眼中閃過一道銳光。 “因為,我會全部把他們解決掉。” 帶著無比的自信,昴·洛茲拋出了必勝的宣言。 昴的發言引發了另一波的騷動。 驚愕的氛圍有如隨風飄散的蒲公英種子,迅速地在校場裡蔓延開來。就算是黑騎士,但是要獨自挑戰十名獅子王騎士,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辦到嗎? 一時間,校場里四周流竄著飽含疑惑、訝異與期待的細語。 一旁的獅子王騎士們臉色僵便,他們眼中射出了挾帶著怒氣的視線,並且全部集中在黑騎士身上。昴剛才的那番宣言,讓他們覺得自己遭到了蔑視。 “……昴·洛茲,你是認真的嗎?” 雷奧納德再次確認,昴“嗯”的一聲點了點頭。 “眾卿,你們的意願呢?” 雷奧納德接著詢問獅子王騎士團,十名騎士同時站了起來,將長劍直立於胸前。這個姿勢的意思只有一個——接受挑戰。 “那麼,朕在此接受騎士團的請願。御前比試,現在開始!” 雷奧納德揮動右手,校場也爆出歡呼聲。這個出人意表的發展,成功煽動了眾人的狂熱情緒。 在熱浪般的歡呼聲中,對戰雙方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區。 “幹得好啊!真是太帥了,我要對他另眼相看了!”克拉姆握緊雙拳,為了昴的勝利宣言而顯得興奮不已。 賽門則是重重哼了一聲。 “你腦袋有問題嗎?對方有十個人耶!這實在太卑鄙了!而且他們身上穿的東西是怎麼東西?全套鎧甲對破爛護具?這算什麼!” “可是,他可是黑騎士哦。一定是因為有打贏的把握,才敢說出這種話吧?” “眼睛擦亮一點,克拉姆。連這種手段都敢玩了,他們一定還準備了什麼惡劣的招數才對。” 賽門的這番話與其說是猜測,不如說是必然會發生的事實。 在整個校場,希望獅子王騎士團獲得勝利的人恐怕佔了絕大多數。即使是國王派的人馬,也多少對這場比試抱持著疑慮。 如果獅子王騎士團敗給帕尼也就算了,如果是敗給敵國黑騎士,那就真的讓人難以忍受了。 “為什麼昴要說出那種話呢?如果跟帕尼分擔,一人負責一半的話,贏的機率也會高一點吧?” 艾妮雅偏著頭,想不通為何昴堅持要一個人挑戰十名騎士。就在這時,一旁的伊德給予解答。 “因為帕尼的關係。” “帕尼?啊……對哦!帕尼他有……” 帕尼有風濕痛的毛痛,如果戰鬥時間拖長的話,恐怕相當不利。昴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打算自己把那十個人解決掉,然後把最難纏的默爾迪交給帕尼負責。 “不過,照這種情況來看,獅子王騎士一定會趁機殺掉昴吧……”翠絲特皺著眉頭,以憂心的口吻說道。 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讓昴繼續活著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對獅子王騎士團來說,昴的存在只會動搖他們的名聲與尊嚴而已。 只要昴死了,事後要怎麼捏造這場比試都沒問題。就算說成十個人全部勝過了昴,身為死人的當事人也不會跳出來抗議。 簡而言之,在這場比試裡,獅子王騎士團絕對會使盡全力,讓這個校場成為昴的人生終點站。 “哼!到時候我就跳下去,把那些下流的傢伙統統幹掉!”賽門咬牙切齒低喊著。 要是真有萬一,這名矮人是絕對會衝出去的。 “餵,克拉姆,要是出現那種情況,知道該怎麼做吧?” “啊啊,我知道。像這種醜惡的不義之事,就連歐加丁也不會允許的。我會讓那些傢伙知道,'天罰'這兩個字究竟要怎麼寫!” 矮人與祭司交換著危險的台詞。 一旁的艾妮雅也臉色陰沉地說道:“也算我一份。伊德,等一下要是昴有危險,立刻背著我衝下去!我要好好矯正一下那些騎士的劣根性!” “……要是真的干出這種事,你們全部會被抓去砍頭的哦。” 伊德的勸告並沒有傳達到三人的耳中,艾妮雅、賽門與克拉姆已經是一臉隨時準備要跳出去的樣子了。 伊德轉頭看向翠絲特,這名吟遊詩人只是聳了聳肩,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她知道如果情況真的發展到那種地步,恐怕沒人可以阻止這群來自羅亞倫的酒館軍團。 為了不讓御前比試成為艾妮雅等人暴動的場所,伊德只能衷心期盼事情不要真的如此演變。 雖然那個期盼實現的可能性很渺茫就是了。 此刻看台席上正悄悄地蘊釀著暴動的陰謀,但身為當事人的帕尼與昴,並無法察覺這種事。 “沒問題嗎?竟然做出這種衝動的提案。”在休息區裡,帕尼憂心地詢問昴。 “啊啊,沒問題的。那些傢伙想幹什麼,你也看出來了吧?” 帕尼點點頭。對方打算用車輪戰的方式看穿兩人的招式,順便也消耗兩人的體力。這種程度的技倆,恐怕沒有人看不出來。 “反正你的風濕痛一下子就會發作,前面那些雜魚都全部交給我吧。雖然有點可惜,不過乾掉那個團長的任務,就讓給你了。” “一對十喲?你行嗎?”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啊?” 昴以跟散步沒兩樣的步伐走向校場中央,他的表情一點緊張感也沒有。 對戰的第一個騎士已經站在場地中央了,嚴肅的表情中夾帶著緊張與昂揚感。他以銳利的目光打量著昴,特別是昴的武器。 四把劍。 佩戴於腰間的左右雙長劍—— 綁縛於大腿上的左右雙短劍—— 那種奇特的武裝方式,可說是前所未聞。究竟昴的招數是以長劍為主呢,還是以短劍為主?這名騎士一瞬間產生了這樣的迷惑,但是他隨即用意志力把這股迷惑給驅散。 就如同眾人所猜想的一樣,這十名騎士最主要的任務,便是讓昴與帕尼的劍招全部暴露出來,同時削減兩人的體力。但是,他們並非一定要貫徹這項任務,視情況而定,他們也可以直接打倒對手,親手得到勝利的榮耀。 不過,那並不只是純粹的“打倒”而已。 翠絲特的預測並沒有錯,獅子王騎士在這場比試中,是認真地想要奪取黑騎士的性命。 對獅子王騎士團的成員來說,接受這場比試已經是一種污辱了,昴的必勝宣言更是觸碰了他們的耐心底限。雖然主動做出車輪戰提案的人是他們,不過他們根本不認為自己是錯的。 這跟有沒有羞恥心無關,他們只是純粹認為自己是站在正確的一方而已,既然是正確的,那麼做出任何事都可以被允許。 當昴來到了校場中央之後,騎士拔出了長劍。 昴反手拔出右腰的長劍,他的表情還是一樣輕鬆。 這場比試是以真劍來決勝負的,因此防禦能力的重要性也相對提高了。 獅子王騎士身上穿著全套的鎧甲,比起昴身上的簡陋護具,防禦力要來得優秀許多。昴只要中了一劍,情況大概就很不妙了,但是獅子王騎士團就可以憑著裝備的優勢,挨上好幾招吧? 不,恐怕不僅只於此而已。身為最精銳部隊的獅子王騎士團,不論是武器或防具都是最高級品,那種閃閃發亮的堅固板金鎧甲,再加上作為內襯的鎖子甲,恐怕就算被砍個十幾劍都沒問題。 雖然輕裝的昴有速度上的優勢,但是面對這種有如銅牆鐵壁一般的對手,再怎麼進攻都是沒有用的。 何況昴所要面對的,是十名有著相同裝備的騎士。 不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沒有勝算的。 然而,也就因為如此,這場戰鬥更讓人期待。 明明處於絕對的劣勢,卻還是敢撂下必勝的宣言,這是否代表昴有什麼奇策或秘技?觀眾們抱持著這樣的想像,仔細注視著這場對決。 “啊,對了,我忘了問一件事。” 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將頭轉向雷奧納德。 “請問一下,就算殺了他,也沒關係嗎?” 位於看台上的雷奧納德先是楞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將命運與榮耀託付給劍,即使失去性命也不能有所怨言。這是獅子王騎士的規章之一。相對的,你也要有死在我國騎士劍下的覺悟。” “啊,那就好。” 昴轉向面前的騎士,然後勾了勾左手食指。 “過來吧,讓我教教你,什麼叫真正的戰鬥。” 騎士的怒氣一下子攀升到最頂點,他雙手高舉起長劍,以驚人的氣勢沖向昴。劍刃在空間中劃出一道閃亮的軌跡,那是兼具了力量與技術的一擊。 昴閃過了這一劍,但是第二、第三擊也隨之而來。就算燃燒著怒火,並不代表獅子王騎士的劍術會因此出現紊亂。 面對這一連◇流暢的連續攻擊,昴顯得有些意外。 “哎呀呀……失算了、失算了,比想像中還棘手很多。看來鍛煉得很好嘛?唔,這一劍好險啊!哦,差一點、差一點。嗯——可惜呀,再快一點就好了,要不要脫下鎧甲試試看?” 昴一邊閃避,一邊評論對方的劍術。 從剛才到現在,昴都還沒出過劍。騎士的劍揮動得更快了,但是仍舊沒有擦到昴的衣角。畢竟重裝的騎士與輕裝的昴,雙方的速度本來就差距頗大。 穿上沉重的鎧甲,在艷陽之下持續揮劍攻擊,炎熱與煩躁化為無形的絲線纏上了騎士,使他的劍術出現了混亂。 “笨蛋,冷靜一點!先穩住陣腳!” 在旁觀戰的默爾迪大吼一聲,喚回了騎士的理智。 但是,已經太慢了。 昴看準了騎士想要重整勢態的時機,趁著對手動作慢下來的那一瞬間逼上前去,吃驚的騎士向後退了一步,而昴巧妙地絆住他的腳,將騎士摔倒在地。 同一時間,昴拔出大腿左側的短劍,猛力刺向騎士的頭部! 所有的觀眾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對倒在地上無法閃躲的對手,黑色短劍準確地穿過了頭盔的面罩縫隙。 但是,昴並沒有真正刺穿對手的頭部。 劍尖剛好停留在騎士的左眼前方,近得彷彿能夠感受到金屬的寒意。 “這次就饒了你吧。” 昴在騎士耳邊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把短劍拔起來,徑自走開了。 撿回一命的騎士躺在地上久久無法動彈,等到同僚將他扶起來之後,他才猛然回過神來,然後沉浸在羞愧與憤怒之中。 默爾迪並沒有責備這名騎士,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迪,你只是中了他的騙術而已。你並沒有白白輸掉,因為你,我們得以看透他的技倆。真正有實力的人,是不需要耍這種詐的。所謂的黑騎士,其實也不過如此而已。毋須自責,你讓我們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抬頭挺胸吧,你是我們的驕傲。” 名為安迪的騎士露出了感激的眼神,默爾迪的安慰成功滿足了他的自尊心。在籠絡人心這方面,默爾迪自有他的一套。 “不要辜負了安迪的犧性。下一個上場的,千萬不要被他矇騙了!我們要讓他知道,獅子王騎士團的尊嚴絕不容此等小人辱沒!” 默爾迪大聲呼喊,激勵下一名上場的騎士。 當然,昴也聽見了這一番話。 “哦哦,真是熱血啊。雖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不過還挺會講話的呢。” 昴雙手叉腰,露出了諷剌的微笑。 “那麼——我也該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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