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房間裡面,瀰漫著詭異的香氣,多門躲在床上等著瑞枝。他將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脫光了,看來,他對今晚的“祈禱儀式”,特別投入。
建部多門現在只剩下瑞枝跟多惠子兩個女人。多惠子的丈夫終於死了,前幾天,他去酒吧的時候,還跟多惠子保持著親密的肉體關係,所以,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瑞枝最近的態度,就有點兒令他不解了。多門不認為那個“看不見的敵人”,會膽敢將自己的魔爪,伸進他的地盤來,更不相信,平時很少外出的瑞枝,會出什麼問題。
不過,他還是警告自己,一定要小心一點兒比較好。他只要一想到耶個“看不見的敵人”,就覺得憤恨難消。
多門曾經在野方——藥子的房後面墓地上,發現藤本澄江屍體的時候,和浩三打過一次照面,如今,他怎麼也想不起,浩三到底長什麼樣子了。
多門曾仔細地打聽過,他確定帶走奈津女,援助岩崎,並讓岩崎跟小重順利結為夫妻的,正是松原浩三這個人。
每當他一想到自己被人拆後牆,就不禁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跟浩三面對面決一死戰。
但是另一方面,他怎麼也想不通,浩三做這些事情的動機,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本來以為,這一切可能只是碰巧促成的,但是,一聽說浩三也出現在“紅花漫”時,他馬上意識到:這些事情並非巧合了。這傢伙,是不是打算將我身邊的女人一一奪走呢?難道,他是想把我辛苦造就的女人城牆,一個接一個地粉碎掉,讓我只剩下赤裸裸的一個人嗎?
果真如此的話,他很可能已經對瑞枝動手了。
好!今晚祈禱儀式進行時,如果感覺不對的話,我就一定要通她說出真相!
多門驀然從枕頭上抬起頭,看到瑞枝拉開拉門,正默默地站在床邊。
“瑞枝,你還在想什麼?還不快點兒過來。”
多門先是語氣運硬地說道,但隨即又改變了口吻。
“來,快點兒來這裡,今晚會很特別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勉強發出來的假笑,讓人聽了只覺得噁心。
瑞枝站在微暗的燈影下,臉色十分慘白。她的內心又開始掙扎,但是一遇到多門的眼光,卻又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衣帶上,解開了衣帶的扣環。
就在這時候——
“火災!起火了!”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濃濃的煙味,也隨之撲鼻而來。火好像是從隔壁房子著起來的,但是,因為發現得太晚,所以,火勢燃燒得相當猛烈。
屋側的柵欄已經陷人一片火海,加上晚上的風大,火苗更加迅速地朝多門的房子躥燒過來。
多門猛然從床上躍起,才想起到自己赤裸裸地,一絲不掛,根本不能就這樣跑到屋外。
“瑞枝!瑞枝!”他喘著氣叫喊道,“祈禱室的神壇後面牆壁上,有一個保險櫃,密碼是'奈津女',裡面有一個手提保險箱,你趕快去拿出來!”
瑞枝馬上把衣帶重新扣好,趕緊從屋間內衝出去。她以前大略知道祈禱室後面,有一個隱藏式的保險櫃,但是從來就不知道,保險櫃的密碼,因此,一直在等待著今夜這樣的機會,來好好一探個究競。
她迅速沖進祈禱室,繞到神壇後面,打開用壁板遮住的門,門後就是閃著冰冷亮光的保險櫃。
瑞枝非常緊張,用發抖的手指,轉動著保險櫃的密碼鎖,她的耳朵,早已聽不到外面鄰家的咒罵聲、奔跑聲和喧嚷聲,以及木材激烈的燃燒聲響。
瑞枝突然覺得有些興奮,口中喃喃念著:“奈……津……女……”
保險櫃的鎖上有符號,當她聽到“鏘”地一聲響時,門開了,裡面確實有個小小的鐵製手提保險箱。
正當瑞枝把手提保險箱拿出來之際……
“夫人!夫人丨”助理本田一邊綁著帶子,一邊慌忙地跑來。
“建部多門先生呢?”
“他還在臥室,本田,你去看看!”
本田看到瑞枝手裡拿著一隻手提保險箱,臉色忽然一變,露出邪惡的表情,擋在瑞枝的面前。
“夫人,你拿那個手提保險箱做什麼?”
本田似乎也知道,這個保險箱的意義,眼睛裡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你不用管!本田,請你讓開!”
“不,我不讓!夫人,請將那個手提保險箱交給我。”
瑞枝從本田的眼神中,看出他真正的想法。如果這個保險箱,被這個男人搶走的話,那麼,就算多門得到報應而死,將來也還會出現“第二個多門”的。
一想到這裡,瑞枝的內心深處,不禁湧起一股冰冷的恐懼感。本田閃著貪婪的目光,一步步地逼近瑞枝。
這時候,多門終於穿好衣服了,他正一邊大叫著,一邊跑向這邊。
“瑞枝!瑞枝!保險箱……保險箱呢?”瑞枝的臉色,猛然變白,本田也突然變得有些膽怯,因此使瑞枝有機可乘。
瑞枝用力將本田撞開,從神壇後面衝了出來,快步跑向祈禱室的門口。
就在這時候,多門一邊綁著褲裙的帶子,一邊慌忙跑過來。瑞枝驚訝得當場站住,心裡不禁升起一股絕望之感。
多門看見瑞枝,髙興地說:“喔!瑜枝,你拿也手提保險箱了,真是太好了,只要有這個……”
瑞枝臉色發白,只覺得全身無力,但就在她幾乎已經絕望的時候,突然停電了,可能是電線被燒壞了吧!
這突如其來的黑暗,真是來得恰到好處,使瑞枝原本消失殆盡的勇氣又回來了。
在黑暗中,她用身體撞開那個可恨的男人,然後提著手提保險箱,衝到祈禱室外面。
“瑞枝!你要去哪裡?”
因為事出突然,多門被撞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瑞枝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瑞枝完全不理會多門在背後拼命的喊叫聲,慌亂間,她看到一扇防雨窗打開著。
她又看了玄關一眼,幸好外出的拖鞋都還在,於是,她赤腳跑到院子裡,穿上外出的拖鞋,就往後面的木門跑。
著火的房子就在眼前燃燒,火勢很大,許多火花落在瑞枝身上,她覺得自己的全身,好像快要燃燒起來一般,既緊張又恐懼。
就在瑜枝拼命打開後木門的時候……
“瑞枝!你要做什麼?”多門驚恐的喊叫聲,在身後響起,她轉頭一看,院子裡的羅漢松,已經發出噼哩啪啦的聲音,開始燃燒起來了。
不久,火勢終於延燒到多門的房子。
“瑞枝!瑞枝!……”
她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多門嘶啞的喊叫聲,義無反顧地從木門往外衝去。
房子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擁擠不堪,每個人的臉,都被火光映照成一片紅色,就像是一大片流動的紅雲彩。
瑞枝穿過擁擠的人群,從巷子衝到外面時,一路響著警笛的消防車,也正好趕到了。
瑞枝故意繞遠路,最後來到四谷的大馬路上。這時候,她前面剛好來了一輛出租車。她立刻伸手攔下。
“請到野方。”
司機點點頭,立刻開車。
“夫人,這裡發生火災了嗎?”
“是的,我只拿了點兒重要東西,就匆匆忙忙衝出來了。”
瑞枝回頭一看,火勢好像已經燃燒到多門的房子了,熊熊的火焰,將天空染成一片火紅。
又有好幾輛消防車趕到現場,警車、救護車也不斷地跟瑞枝所搭乘的出租車擦身而過。
瑞枝看看放在膝蓋上的手提保險箱,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
從明天開始,千代吉就要去新宿的西出口擺路邊攤了。一整天,他都在忙碌地準備材料。
雖然只是擺路邊攤而已,但是對千代吉來說,這是他人生中的新契機,必須好好經營才行。
他磨好菜刀,就著電燈,察看刀刃是否鋒利,然後高興地說:“哈哈!我終於也要當老闆了。”
他看了蝶太一眼,又說:“雖然只是擺個路邊攤,不過,總比當乞丐好吧!”
他收起菜刀,看著放在桌上的小時鐘,時間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
蝶太早已在千代吉身邊沉沉睡去。千代吉聽見屋外的風聲,笑著說:“外面好像起大風了,我也該睡了……哎,先吸根菸吧!”
他拿起桌上的煙,正要劃火柴的時候,突然聽到巷子外面,有汽車停下來的聲音,接著,又有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他住的屋子。
千代吉納悶地停下劃火柴的動作,凝神傾聽著。頃刻間,腳步聲停在千代吉的家門前。
“本堂先生,本堂先生!請開門!”
是女人的聲音……
啊!千代吉突然聽出是誰的聲音了。
“是赤坂的夫人嗎?”
“是的,我是瑞枝……”
聽到璀枝興奮的聲音,千代吉髙興得不得了。他爬著來到門邊,從裡面打開格子門的鎖。
瑞枝神情激動地走進來。
“夫人,怎麼回事?赤坂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本堂先生,對不起,等一下我再告訴你原因。我是搭出租車來的,但是身上沒有半毛錢……”
“啊!……這樣啊?這些拿去!……”
千代吉從懷裡拿出幾張紙鈔給她。
“還有,這個東西先寄放在你這裡。”
她說完,便放下手提保險箱走出去,不久就听到出租車駛離的聲音。
一會兒瑞枝回來了,她輕聲喊道:“本堂先生,蝶太……”
“蝶太早睡了,來,先請進。”
“抱歉,這麼晚來打擾……”
瑞枝反手拉上格子門,害羞地看著千代吉,輕輕地說:“你……先鎖上門吧!我已經不能回赤坂了。”
千代吉咽了一口口水,眼裡的喜悅不斷地在蔓延。他有點兒困宭地說:“那就請你把門鎖上,因為我也正想要去睡覺。”
“好。”於是,瑞枝轉身鎖上了門,整張臉都紅到耳根了。
千代吉看到她這副模樣,興奮得胸口好像在打鼓似的,又咽了口口水,才說:“請進來,不過屋子裡到處都鋪著寢具,亂七八糟的,你別見笑。”
“哪裡,是我不該在這種時間來造訪,給你添麻煩了。”
“你不用客氣,請進。”
一進房,瑞枝就看見鰈太躺在地上睡著了,輕聲地說:“蝶太睡得真沉。”
“一挨到被子就睡著了,小孩子就是這麼天真無邪。”
“嗯!……”瑞枝幫蝶太蓋好棉被,然後坐下來,在千代吉面前伏地道歉,“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真是很抱歉。可是,我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沒關係,你不用這麼客氣,到底是怎麼回事?赤坂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的,那裡的房子著火了。”
“火災?”千代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接著又說,“怪不得,你的頭髮跟衣服都有點兒……真是危險!那麼,你們住的房子也燒了嗎?”
他不禁往前進了一步,擔心地察看瑞枝身上是否有傷。
“大概燒掉了吧!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因為我衝出來的時候,火勢正燒到院子裡的樹。”
“這真是……”千代吉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是靜靜地註視著驚慌失措的瑞枝。
“其實我早就想離開那裡了,但是,因為沒別的地方可以去;而且,我也跟那位小姐有約……”
“那位小姐?就是你派我送信給她的那位小姐嗎?”
“是的,她為了要從多門手上拿回一樣東西,打算用自己的身體去做交換。因此,當時我在信上對她說,我會幫她拿回來的,叫她千萬不要草率行事。我大概可以猜到,多門把那樣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可是一直到昨天以前,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保險箱。”
“你今晚知道怎麼開了?”千代吉的話中似乎帶有弦外之音。
瑞枝察覺到他的心思,不禁嚇了一跳,只好低下頭來。
千代吉的眼睛在剎那間出現了亮光,但他馬上就用微笑打破了這種微妙的氣氛。
他看著瑞枝身邊的手提保險箱,問道:“啊!這就是那個保險箱?”
瑞枝點點頭說:“是的,隔壁房子著火的時候,多門剛好分不開身,因此,他就匆匆忙忙地把保險櫃的密碼告訴我,叫我去拿出來。我拿出來後,就直接衝到屋外,可是,我實在沒別的地方可去,所以……雖然覺得很冒昧,但我還是來了。”
“這……說什麼冒昧呢!我很歡迎你來,甚至巴不得你天天來呢。”
千代吉髙興地笑著。瑞枝一聽,臉又再度紅了起來。
“總之,我無法再回到那個家了。”
“是啊!你最好別再回那種地方,乾脆就一直留在這裡吧!”
“這……”
瑞枝還在猶豫著該怎麼回答的時候,突然聽見蝶太的夢話:“啊!媽媽……”
瑞枝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蝶太還睡得很沉,才知道,他是在說夢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定又夢到你了……最近常常這樣。”
瑞枝的眼裡溢滿淚水,不知該說什麼。
千代吉突然放大膽子,將心中的期盼說了出來。
“夫人,拜託了,請你當這孩子的媽媽吧!我這樣要求,可能過分了一點兒,可是……”
“你千萬別這麼說……”瑞枝哽咽地說,“我也覺得,如果能夠當蝶太的媽媽,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千代吉看她並沒有拒絕,便又更進一步地說:“可是夫人,你在當孩子的媽媽以前,得先當我的妻子……”
瑞枝紅著臉,羞怯地點點頭說:“這……當然……”
“夫人!”千代吉高興得眼睛一亮。
瑞枝將身體靠了過去,千代吉用力把瑞枝的身體,抱到膝蓋上來,激動地親吻著她的唇。
這時,鰈太又翻了個身。
嘩啦嘩啦的水聲,把蝶太吵醒了,他一睜開眼睛,看到千代吉還睡在自己身旁,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便起身往廚房看去。
“啊!媽媽!……爸!是媽媽……這是怎麼回事?”他用力地搖晃沉睡中的千代吉。
“蝶太,怎麼、怎麼了?哈哈,看到媽媽了對不對?蝶太啊!媽媽今後哪裡都不去了,她要永遠留在你身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樣?高不高興?”
“爸!是真的嗎?”蝶太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
“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了?你不相信嗎?瑞枝,來這裡一下,你親自跟孩子說……”
“好。”瑞枝有點兒忸怩地從廚房走進來,“蝶太……”她滿臉笑容地說,“哎呀!小蝶太,你怎麼躲到棉被裡面去了?你不喜歡媽媽留在這裡陪你們嗎?”
“嗚嗚……”蝶太躲在棉被裡面呻吟著。
“啊,真是奇怪的孩子……快出來讓媽媽看看你的臉,不然,媽媽又要走了!”
“不要,不要!……”蝶太的臉紅得像只煮熱的螃蟹,慢慢從棉被裡面露出來,“媽媽,你真的哪裡都不去了嗎?”
“是的,我以後哪裡都不去了,我會永遠待在你身邊,所以……你還不趕快起床?”
然後,瑞枝又紅著臉對千代吉說:“你也該起床了吧!”
“嗯,起床嘍!幾點了?”
“已經七點了呀!……”
“七點?!……”千代吉一聽,慌忙爬起來,“睡過頭了!瑞枝,快點兒幫蝶太準備一下,我們馬上要出門去。”
千代吉一邊說,一邊慌忙地穿襯衫。瑞枝靜靜地看著他,心思卻飛到遙遠的地方。雖然他有一隻腳不太方便,但是,胸部厚實,應該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你要去哪裡?”瑞枝納悶地問道。
“嗯,現在還不知道要去哪裡,總之我們先出去。小心不要嚇到蝶太,可是動作也不能太慢。因為我猜想,多門很可能會找上門來。”
“啊!……”瑞枝一聽到“多門”這個名字,臉色馬上發白,“你不是說除了這里以外,你沒別的地方可去嗎?這一點多門應該也知道,他一定知道,你在認識我以前,沒地方可去,而賬簿上一定登記有我的名字和住址。如果他在別的地方找不到你,搞不好就會來這裡……而且,房子燒掉以後,他也可能會來宇賀神藥子的家。”
“我懂了……孩子,快點兒來穿衣服!”
“我昨天晚上就想到了,可是又怕會嚇著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高興地笑著,似乎一點兒也不緊張。
瑞枝的臉色原本還有些發白,但一聽到千代吉的笑聲,臉頰又紅了起來,心中再度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可靠。
千代吉又說:“我並不是害怕那個男人,不過……如果你在這裡見到他,似乎不太好。”
“是的,況且,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他。”瑞枝神情堅定地說。
“嗯,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了。再說,我們也得處理一下那個手提保險箱,如果事情鬧大的話,可能會連累很多人。”千代吉說。
瑞枝一邊幫蝶太穿衣服,一邊看著千代吉問:“你知道,保險箱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其實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搞不好,裡面還有蝶太親媽媽的照片呢!”
“啊!……”瑞枝驀地湧出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觸。
千代吉看她突然不說話了,便體貼地安慰道:“對不起、對不起,瑞枝,這件事情跟我喜歡你是兩回事,請你不要誤會。”
“不!……你可千萬不要這麼說。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這麼說來,這孩子的媽媽也……”
“嗯,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千代吉搖搖頭,又繼續說道,“還不是因為我的身體變成這樣……我的故鄉在岡山,當時,多門跟藥子正好到了那裡,筆子……筆子就是蝶太的媽媽,她去多門他們那裡的時候,被他們灌了安眠藥,後來,就淪為多門的玩物。而且,藥子還把現場的激情照片拍下來,你也知道,多門的手法……應該說是多門跟藥子的手法吧!”
“是的!……”瑞枝臉上的血氣盡失,膝蓋不停地發著抖。
“因此,筆子就拋棄了我跟蝶太,好像跟著他跑了一段時間,可是沒過多久,筆子就被他拋棄了。後來她好像在神戶做事,由於她娘家已經跟她斷絕關係,就算她想回去,也沒有辦法。
“之後,大概又過了兩年吧!去年年底,她從神戶寄了一封信回來,我去看過她,那時她已經病得奄奄一息。我就是在那時侯,才聽到多門的許多惡劣行徑的。”
瑞枝的眼睛裡,盈滿了淚水,低聲問道:“後來……她去世了嗎?”
千代吉神情哀戚地說:“是的,筆子死在我的懷裡,不過,我已經完全原諒她了。”
瑞枝接著問道:“於是,你就來到東京?”
“嗯,既然知道一切真相,我就不能坐視不管。所以,我拖著殘缺的身體,來到東京,找到多門跟藥子。”
千代吉說到這兒,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瑞枝屏住氣息問:“難道……殺死藥子的人是……”
千代吉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是我的話,你會怎麼辦?”
瑞枝有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地看著千代吉,最後,終於一臉堅毅地回答:“就算你是兇手,我也會永遠當小蝶太的媽媽的!”
“也就是說當我的妻子?”
“是的。”瑞枝的臉色雖然很蒼白,但她還是斬釘截鐵地回答千代吉。
千代吉滿心感激地說:“謝謝……不過你放心,藥子不是我殺的。雖然我也很想殺她,但只要一想到蝶太,我就無法去組這件事。
“蝶太如果是個正常的孩子,我還可以寄放在親戚家。在鄉下,我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但還是有一些財產的。可是,就因為這孩子並不正常,我如果留下他一個人,實在放心不下。因此,我只想要拿回那些可惡的照片,這麼做是為了筆子,也是為了蝶太……那個手提保險箱,有一段時間是放在藥子家的,對不對?”
“好像是……不過,後來藥子把它藏起來,不給多門。”
“嗯,就在我叫工讀生河村想辦法,拿回這個保險箱的時候,卻發生了藥子被殺的事件。藥子死後,多門就搜查她的房子,找到這個保險箱,又將它帶回赤坂。”
瑞枝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河村向我通報的。其實,河村是我派去住在藥子家的。正當我想辦法,要接近多門的時候,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裡面詳細地寫著你的事情。”
“寫我的事情?”瑞枝驚訝地指著自己說。
“沒錯,裡面寫著你的過去,包括你的丈夫、孩子,還有你為什麼會跟自己的丈夫分開,以及跟多門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關係等等,甚至還寫到你的弱點。”
“我的弱點?”瑞枝露出膽怯的表情。
“信上說,你對孩子很敏感,因為你對於自己孩子的死,十分自責,所以只要一看到孩子,很容易就會落淚。”
“到底是誰寫那種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管是誰,現在都無所謂了,不是嗎?不過,瑞枝……”
“嗯?”
千代吉誠懇地說道:“一開始,我之所以會接受你,當然是因為那封信的緣故。可是我喜歡上你、愛上你,卻是真心誠意的,絕對不是想要利用你,來拿回筆子的照片。我是真的喜歡你,希望你不要誤會。”
“你這麼說,我很高興……”璀枝的眼淚又情不自禁地滑落臉頰。
“還有,蝶太的表現,是出自他的內心,絕對不是我教他演戲的,他不是那種會演戲、會耍手段的孩子,你能了解嗎?”
“我知道。”瑞枝點點頭,憐惜地看了蝶太一眼。
千代吉又繼續說道:“蝶太喜歡你,而你對他又這麼好,這一點確實挑起了我對你的好感。我絕對不是有計劃地想要利用你,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謝謝……”瑞枝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接著,千代吉不好意思地說:“瑞枝。”
“嗯?”
“你能跟我在一起,我很髙興,真的很高興!”
千代吉不禁喜極而泣。
“我也是……”
“那就好……糟了!講了這麼多話,差點兒忘記時間。如果準備好了,我們就馬上出門吧!”
幾分鐘後,他們把門關好,又交代鄰居說,他們要出門四、五天,然後,就來到大馬路上。
這時候,正好來了一輛公共汽車,他們趕緊上了車。
當這輛公共汽車行駛到新宿附近的時候,原本隨意地看著窗外的瑞枝,突然緊張得全身發抖,並握緊千代吉的手。
“嗯,我也看見了。”千代吉低聲回答著。
原來他們都看到了,剛才和公共汽車擦身而過的,一輛出租汽車,裡面正坐著眼睛充滿血絲、下巴滿是胡茬的多門。
“真危險……哈哈!”千代吉小聲地說。
蝶太則天真地靠著瑞枝的膝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