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紫砂秘籍

第12章 第十二章船塢浮屍

紫砂秘籍 张宝瑞 14357 2018-03-16
字條的字跡是路曉驛非常熟悉的,應當是出自他的老搭檔朱金濤之手。他的這個字條寫明了三重意思:鎮上又發牛滅門命案,疑犯可能是個扮作幽靈的人,這個疑犯已經被他盯上。 路曉驛不能停下來,馬上安排剛才的服務員,將龍飛的一封信送到派出所。 剛剛出了兩宗命案,破案還沒個頭緒,這又出了這麼一宗滅門的血案。朱家鎮上的人從前聽朱家陶居的案子只當是聽故事,因為死的也好,失踪的也罷,都不是朱家鎮本鎮的人。可這一次死的,卻是他朱家鎮上的人。驚慌失措,固然是人之常情;藍色幽靈“魂歸索命”也有些根據,不算是空穴采風,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情就更離奇了:朱家的狗兒丹丹瘋了! 派出所的周所長接到龍飛的傳書,也就在船家滅門慘案發生後的一個小時左朽,就派人去船家勘查、處理現場。而等在船家門口迎接派出所干警的,正是那隻一直在陶居里看家護院的牧羊犬丹丹。

雖然同住一鎮,可是乾警們並沒有什麼機會進來家陶居,所以出現場的民警並不認得這條狗。只見一隻與鎮上其他的狗不同的偉岸大狗蹲踞在船家門口,也不叫嚷,似乎正等著他們。 警察們哪裡知道這狗是怎麼回事,都以為是船家新養的看門狗,於是停下腳步,誰也不敢輕易上前與這狗交鋒。相持的幾分鐘裡,一位小警察到鄰家找來人。這鄰家也不認得這狗,大家都無法進這個大門。真有“一狗當關,萬夫莫開”的意思。 隨後趕來的路曉驛自然認得這狗,派了一名小警察找來了朱石。朱石也很奇怪他的狗為什麼出現在這兒。不管怎麼說,這狗是自家的,總是要帶回去。於是朱石上前叫那狗。可是不管他怎麼叫,這狗就是不回應,還用很兇的眼神看著朱石。朱石有些生氣了,上前去拉它。誰想那狗翻臉不認主人,竟向朱石張開大口,一口咬在了朱石的右臂上。與朱石一起來到的周天筠見自家的狗咬了自己的兒子,真是又氣又急,一邊罵著那狗,一邊將兒子拽開,忙忙地帶著兒子趕去鎮衛生院。

養活了四年多的狗竟不認主人,反咬起主人來!主人都制不住它,還有誰能製服它,令它把路讓開呢?這一下現場都慌亂成一團。有人去找繩索,想用繩索套起它來;有人則想辦法從船家後面的湖上繞進院裡去。可是對著這麼一條威猛無比的外同種的狗,誰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這可難壞了在場的十幾個人。週天筠帶著朱石離開以後,這狗卻大叫不止起來,吵得四鄰都跑出來瞧熱鬧。命案現場一時間鬧嚷嚷,一片大亂。人越聚越多,越多越亂,直亂得龍飛也沒法在香榭的房間裡靜思下去,也穿上衣服出來,到了現場。 路曉驛非常詫異這朱家的狗怎麼會在這個當口跑出自己家的院子來到這裡,又為什麼連朱石這個土人都不認,下門咬他。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警校畢業的刑偵行家,對待這樣的狗隻有斗勇。他握起拳頭走上前,嘴裡卻細聲地叫那狗的名字:“丹丹,你這是乾什麼呢?我從來對你不薄,不能咬我啊!”

不知是路曉驛的人奏效還是路曉驛的方法奏效,那狗也不叫了,晃動著尾巴迎著走過來的路曉驛。 路曉驛大著膽子張開手掌,拍了拍狗的頭。那狗一邊回頭,一邊向船家的房子後面跑去,路曉驛知道,這狗兒是帶他去它認為他應當去的最要緊的地方。 勘查現場的干警跟在路曉驛的後面,跟著那狗兒從前院轉到了房子後面的湖邊。狗停在了船家修的小小的船塢上,四爪趴地,朝著湖水深處狂吠。 船塢上用來拴纜繩的樁子上徒留著一段繩索,通常拴在船塢邊的小船不見了。看那繩頭的斷法,像是被火燒斷的。那狗兒還是不肯離開,仍然用他的四隻爪子趵著船塢的木板。警察們深知狗兒在破案過程中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於是不敢不重視它給大家帶來的任何一點兒信息,對船塢又細細查看。一個眼力好的警察發現船塢下面有些異樣,趴下來仔細看時,一件白色的紗裝飄在水上面。大家用一根長長的竹竿挑,卻重得怎麼也挑不起採。

經過好大一陣子,異物被撈出來了:是一具女屍。路曉驛認得:這正是找了幾天也沒找到的失踪女模特林莎莎。 那狗兒又吠叫了幾聲,向前院奔去。大家知道,這狗兒還會給他們好多他們應當知道的東西,便跟著它,一直進得船家的臥室裡。 船家夫婦二人仰面躺在床邊的地上,只穿著睡覺穿的內衣,臉上都是極其驚恐的表情。路曉驛從頭到腳勘查了屍體,並沒有發現任何致命傷,二人的頸處好像都有一道不很明顯的勒痕;屋裡所有的東西都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也沒有發現可疑的足跡,好像印證著鄰家的說法一一兇手是從窗子飄進飄出的。 省廳技偵隊在現場搜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孩子的臥室門框上端提取到一枚完整的成年人指紋。 龍飛一直站在警戒線外的人群裡,聽人們說著閒話。

人群裡,一位自稱這船家女人娘家哥哥。聽說妹妹一家人被害,張口罵起鎮政府:“我這妹妹和妹夫是這鎮上最老實的,從來沒在鎮上結過什麼仇,打架、吵罵從來找不著他們兩個。這可是給政府機會了。從來有了公事出船的事,總是找我這妹夫。這不,前幾天給一個畫家出船到湖上玩,結果那模特兒平白無故的就沒了。這才過了幾天啊,這一家人都落得這個下場。如果沒有出船那事,這一家人怎麼會落這個下場啊?” 說著哭了起來,引來大家一片議論:“多好的一家人哪?!他們不招誰,也不惹誰,誰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到底是那模特兒,還是那女主持人的冤魂採找他這一家人,到那邊兒和她們一起做伴兒……” 龍飛站在人群裡懊悔不迭。他心裡明白:這一家人的被殺的確與林莎莎的失踪有關。那兇手做掉這一家人的日的很明顯,足為了滅口,或者作出一個滅口的假象,來嫁禍於人;同時在鎮上製造鬼魂殺人索命的氣氛。當初見到這個船家反映情況的時候,就沒多想想,如何加強措施,保護這個目擊者。

龍飛與路曉驛一夜未合眼,都直瞪瞪地看著那房間的門,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響動。此刻他們多麼希望那個服務員再來叩門,輕聲說:有人送信來了。 可是整整一夜,那門沒有被叩響,也沒有人來送信。 一夜的現場勘查之後,第二天一早,小鎮上便傳出了歐陽婷的魂魄回鎮上,殺死了載林莎莎和何逸雲出遊的船家一家三口。 鎮上人傳說非常具體,說歐陽婷穿著生前主持電視節日時穿著的服裝,哼唱著一首鎮上人不曾聽過的歌兒,飄進船家的窗口,不多時便又從窗口飄出來,依舊唱著那首歌,飄到湖上去了。大家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甚至說船家的鄰居就親眼所見。 派出所和省廳的專案組又到這個鄰家取了筆錄,證明前日的晚上八點多鐘,船家熄了門燈;九點左右,聽到船家的院子方向傳來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歌聲,這家人聽著好奇,便隔著窗子朝船家院子裡望,見一縷青煙從船家的窗子裡飄出來,飄向房子的後面。

一時間,鎮子上豈止人心惶惶,簡直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這一天,湖卜變了天,狂風驟起,濁浪排空。平日里遇到這樣的鬼天氣,漁家都很少有人出船去打魚,何況前夜的命案陰雲罩在每一個人的頭上,更沒人出船,都歇了船,,膽子大些的還敢到街上打聽命案的事兒,膽子小一點兒的,簡直是惶惶不可終日,彷彿這下一個輪到的被害人就是自己一樣,關門閉戶;家裡沒有壯漢子的,都投親靠友,到火氣旺盛的人家去集堆儿。 派出所的周所長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他把民警分成兩撥儿:一撥與省廳的人一道研究破案的事,一撥馬上分頭到鎮上居民家做安撫工作,給大家講科學道理,消除鬼魂索命說給鎮上人帶來的恐慌。自己卻坐在辦公室裡,用電話向上級檢討,同時請求上級再發援兵。

上級沒有再派人來。這一天的中午時分,渡口上出現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她徑直到鎮上的衛生院報到,說是新分配來的大學畢業生,名叫龍曉菲。她同時帶來一份省衛生廳的文件,要求從即日起為鎮上所有人普查身體。 為鎮上所有人普查身體可是個力氣活,她要走街串戶,拎著一個裝滿器械的大箱子到各家各戶去查。這龍曉菲聽說鎮上流傳著鬼魂索命的故事,向派出所提出個要求,讓派出所派一個身強力壯的小伙子陪著她。週所長在已經非常緊張的警力中抽出一個小伙子朱凡與她一道。 健康普查從鎮子最西端的朱家陶居開始。 雖然週天筠一再說硃砂正在閉關,但還是沒有拗過龍曉菲。她只好將硃砂從他的書房裡請出來,在朱石的工作室裡,量血壓,量握力,查體……龍曉菲的動作極熟練,十分鐘便結束了一整套的檢查。然後讓被查的人一一在一個名單上簽名,再在自己的名字上面按上一個紅紅的指紋。

一家挨一家地查下來,到了黃昏時分,全鎮的人都查了一遍,只剩下住在香榭裡的人。 何逸雲所在的東樓只剩下他一個客人。查過了他,龍曉菲便來到了龍飛和路曉驛的房間。 此時龍飛正一籌莫展,與路曉驛對著茶几上一個犯罪嫌疑人名單出神。龍曉菲叩了叩門,與朱凡走進來。龍飛見了她,一點兒沒有驚訝,微笑著問道:“找我有事嗎?” 跟著龍曉菲的警察朱凡忙向龍飛敬了個禮:“首長好!” 龍曉菲笑笑說:“原來他是你的首長啊,我還以為是來游山玩水的玩家呢!我不管你是多大的首長,我是來給鎮上的每個人普查身體的。如果首長聽清楚了,那就請吧!” 路曉驛對龍曉菲的不客氣頗有些生氣:“這是我們公安部的首長,你說話注意點兒!”

龍曉菲也不生氣,坐在了茶几前,拽過龍飛伸過來的胳膊,麻利地纏上血壓計的布條兒:“我不知道什麼這部那部的,誰知他來到你們這兒生病不生病。查一查對他是有好處的。” 路曉驛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孩子,看她正與龍飛聊著於是問朱凡:“她是誰呀?是我們鎮上的嗎?我怎麼從來沒見她?” 朱凡實話實說:“聽周所長說她是新分配到我們鎮衛生院的大學畢業生,奉省衛生廳的命令,對鎮上所有人進行身體普查。因為她剛來,對鎮上的情況不熟,所以周所長派我陪著她。她可是真夠賣力氣的,今天一下午就把全鎮跑了個遍。這不,你們這兒是最後一站。” 龍飛的心情因為這個美麗女孩子的到來而好了很多。 當天晚止,龍曉菲被安排在招待所裡住下,就住在龍飛房間的隔壁。她拎了一下午的那隻器械箱隨身留在了她的房間裡。 晚飯過後,那個長著一對笑眼的服務員又來了,帶來了龍飛盼了一天的信。這一回信的內容更簡單了,只有四個鉛筆字:“團伙龐雜”。 路曉驛一眼就發現了問題:“龍老師,這回這字不是朱金濤寫的。他的字我太熟了,我敢肯定,這絕對不是他寫的!” 龍飛這一回吃驚不小。 這種傳書溝通信息的方式是他與朱金濤二人定下的,除路曉驛以外沒有第四個人知道。現在寫信的人何以知道他們之間這麼隱秘的方式,這寫信的人到底是敵是友他們都搞不清,況且內容上還這麼含混不清。 龍飛把這字條託在手掌上反复端詳著,路曉驛則去找那個服務員問清送信人的相貌。不多時,路曉驛問清了送信人的問題,返身回到房間:“果然不出我們所料,這一次確實不是朱金濤送來的信。服務員小高說:她剛才去水房打開水,回到她的房間時,這封信已經在她的床上了。” 再看那字條,龍飛發現:這字跡清秀得很。像是出自一個女人之手。想到這兒,他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路曉驛經龍飛這麼一說,想起一個人來,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朱家嬌嬌小姐。上一次龍飛暗示他:朱嬌嬌的留書出走是他蓄意安排的。但是他一直沒有敢問那朱嬌嬌的去向。何不趁著這研究案情之便,從老師口中掏出底細。 龍飛看透了路曉驛的心思,馬上否定了他的設想:“這不可能是朱嬌嬌做的。雖然我們初步認定:殺死歐陽婷的兇手不是朱嬌嬌,但這並不能排除她與兇手有關係。朱金濤是知道這一點的,況且他又不是剛從警的警察,他能對警界的紀律置之不顧,在辦案過程中將自己調查的方向和線索透露給任何案件偵破人員以外的人嗎?” 因為前一夜的前半夜等信,接下來又處理船家命案現場,路曉驛幾乎一夜未睡,所以晚餐過後,他一頭倒在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在夢裡,路曉驛走的真是夠辛苦的。 湖上的夜霧濃重,縹縹緲緲,籠罩在朱家鎮的周邊。各家各戶的漁船都泊在自家後面的湖邊上。夜霧中小鎮的上空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一隻小船從遠處盪來,在兩戶人家中間停泊下採。一位女孩子棄舟登岸,將小船拴在岸邊的一棵樹上。 空空蕩蕩的小街上,女孩子的身影孤獨地徘徊在街上,自西向東而行,一身黑色薄紗衣裙飄曳在夜霧中,襯出年輕女子苗條的身段。女孩子的臉上掛滿淚水,女孩子不斷揚起手臂擦拭著。 這女孩子正是路曉驛整日里“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慷之源朱嬌嬌。路曉驛眼看著她走向朱家陶居,心裡想著迫過去,可心裡急得快著了火,腿上就是快不起來。眼見著朱嬌嬌走到陶居門口停住腳步,就站在門口透過門縫向裡張望。那牧羊犬丹丹也覺察到了女主人在門口,它並不叫,只是在院子裡面轉來轉去,尋找著能讓它出來的缺口。它在白玫瑰樹叢中找到了一個足以讓它躥上院牆的地方,躥了幾躥,終於前爪死死勾住了樹的一個伸向院牆的枝丫。待自己的身體在樹枝上平衡之後,它又猛地一躥,真的躥上牆頭,躍出院子。 朱嬌嬌看著自己的愛犬奔來,也抹著眼淚迎上去,衝過去抱住那狗兒,任那狗兒在自己的臉上、頸上舔來舔去。 路曉驛看著朱嬌嬌拉著那狗兒頸上的項圈向南面的山卜走去。他真想馬上追上去,勸朱嬌嬌不要上山,那山上太危險。可想歸想,步子就是拉不開,急得他直想大聲喊她回來,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喊出來的聲音卻只有蚊子聲大小,只有自己才能聽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沒過多時,朱嬌嬌和狗兒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路曉驛沮喪起來,呆坐在地上。可剛剛消失在南方山中叢林裡的朱嬌嬌卻出現在了延伸向鎮東的小街上。狗兒撒歡地在前面跑著,朱嬌嬌在後面追著狗兒,來到了船家的門前。這個時候路曉驛的心裡更急了,大聲叫道:“別去那兒,那兒是兇案現場!” 這個時候,路曉驛被龍飛搖醒:“哎,喊什麼呢,大半夜的!” 路曉驛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朱嬌嬌來了,往兇案現場去了!” 龍飛笑著彎腰拾起被路曉驛蹦到地上的被子:“你有千里眼哪?做夢呢吧?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做的什麼夢啊?說來聽聽!” 路曉驛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回憶著給龍飛講了他剛才的夢。 龍飛笑著坐在了路曉驛的床邊:“你這搞刑偵學出身的,怎麼能犯這樣的邏輯錯誤?連主人現在都不知道那牧羊犬跑哪兒去了,急得四處找,怎麼還會在陶居呢?” 路曉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是啊!那狗已經不在陶居了……哎?慢著,我想想,我想想……那狗不在陶居了?什麼時候開始不在的呢?它為什麼出走了呢?”路曉驛突然眼前一亮:“對了,那狗究竟是怎麼出的陶居?聽朱嬌嬌說,那狗非常聽話,從不擅自跑出院子。那麼這一次一定是有一個外在的因素,讓這狗不叫不嚷地跑出來。誰能把它引出來呢?只有朱家的人。朱家的硃砂老先生在閉關,週天筠和朱石也沒出門,我去找朱石的時候,朱家人都在家裡,還有朱石的媳婦。滿打滿算,可以算做主人的就只有朱嬌嬌了。如果不是她,我想誰也休想把那狗叫出院子。老師你說對不?” 龍飛沿著路曉驛的思路一直在聽,這個時候他突然有所領悟似的:“你是說,……你的夢境是在模擬昨天的事?那朱嬌嬌的確回到鎮上了?是她把狗引出來的?……嗯!這麼推理也合乎情理。” 路曉驛被自己的發現激動得不能自己:“我認為,只有這個推理是合情合理的。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假設能夠如此合轍對榫!” 龍飛沉思起來:“嗯!這麼說來,沒找到就對了!” 路曉驛沒明白龍飛說的“沒找到”指的是什麼:“什麼叫'沒找到',還有什麼'沒找到就對了'。老師,這是什麼意思啊?” 龍飛拿過一沓印著紅手印的登記表遞給路曉驛看:“這是今天所有在鎮上的人的指紋。省廳專案組的人拿著它與昨天現場提取的指紋比對過,沒有一個指紋與那個現場留下的指紋吻合。原本以為金克砂和他手下的幾個馬仔嫌疑比較大,可是你看這幾個,都不是。這說明到現場的還另有其人。如果你所假設的朱嬌嬌回鎮上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麼這枚指紋就有可能是她留下的。” “我看那也不盡然。昨天朱金濤寫給您的信明明白白地說他是進過兇案現場的,說不定是他留下的呢!” “週所長已經把朱金濤的指紋也比對過了,根本不是他的。” 路曉驛特別不願意把那個現場的指紋與朱嬌嬌聯繫在一起。如果是這樣,那麼目前掌握的所有證據都將兇手指向了朱嬌嬌——當晚命案發生的時候,有人聽見有女人唱歌,歌唱得非常動聽,這一點與朱嬌嬌的情況是吻合的;目擊證人證實船家命案有女人進出船家,此人就可能是兇手,這與朱嬌嬌的情況也吻合;鎮上所有人的指紋都與現場留下的指紋不相符,用排他法也可以推理朱嬌嬌有做案嫌疑;還有那狗!最要命的是,這一推理與自己剛才的夢境也如此的吻合! 看看腕上的手錶,路曉驛穿上衣服:“現在還不到十點,我想朱家人還沒睡。我去取一樣朱嬌嬌平時用的東西,看看能不能提取到她的指紋。再一個就是看看他們家的狗回來了沒有。” 龍飛說了句:“快去快回!” 路曉驛“噔!噔!噔!”下樓去了。 房中只剩下龍飛一個人的時候,門外有人叩門,不等龍飛說話,那門“吱”地一聲被推開了,龍曉菲走進來,站在離門口兩步遠的地方,陰陽怪氣的說:“我聽您那兵出去了,您大概現在也想找人說說話吧?介不介意我進來陪陪您啁?” 龍飛機警地走到門口,見四下沒有人,便返身回來,手臂搭在龍曉菲的向上:“你這鬼頭!也不小心點兒!”“您說什麼呢?我早就觀察好了。沒有敵情我才敢進來的!”說著,龍曉菲拉起龍飛的手走到床邊坐下來:“老爸,還說我呢,您說來這小鎮會老朋友,怎麼糊里糊塗地攪進命案裡來了?您保證過多少次了,說您再也不摻和人家辦案了,怎麼又犯規了?” “我一看見案子手就癢,這是上半輩子落下的病根,不好改了,你多理解吧!我還沒有機會問你:你怎麼會來的呢?” 龍曉菲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掰出一半塞到龍飛的嘴裡:“老爸出來這麼久了,擔心您唄!我早就想來了,這次正好有機會,我主動請纓來的!” “你今天在鎮上活動了一天了,有什麼發現沒有?或者對這案子有什麼想法嗎?” 龍曉菲將剩下的半塊巧克力放進了自己嘴裡:“那倒還沒有。只是在鎮東頭挺闊氣的一家看見了一件稀奇事。” “什麼稀奇事啊?” “那家裡的男主人不在家,說是上班去了。只有女主人在家。可是我聽見後院裡有狗的慘叫聲。” “什麼?狗叫聲?” “是啊!那狗叫得特別慘,像是被人打的。怎麼了?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你還記著那家甚麼樣嗎?還能找到那家嗎?” “當然了,我是什麼人啊?破案神人!那家的院子跟別人家的不太一樣。這小鎮上只有他一家是用磚砌的牆。進了院子還有影牆……” “噢!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了。那是鎮長的家。在他家你還發現什麼了?” “還發現他們家有兩最——他們家是這鎮上最富有的人家,還有就是他們家的女主人是這鎮上最漂亮的女人。” “閒話少說,說跟案子有關的。” “您說我哪句話與案子無關了?” “人家女主人漂不漂亮幹案子什麼事?” “當然有關係。不是說昨晚的命案兇手是女人嗎?當然要對女人格外地留心哪。還有我在那個女人眼裡看出了恐慌,是戒備我的那一種。” “你露出什麼破綻了嗎?” “沒有啊!” “據你看,她懷疑你是警察?” “不像!她問我:大學生畢業是在六月份,為什麼十月份才來報到?我說:是我對第一次分配的單位不滿意,人事部門改派的;她又問我是學什麼專業的,我說是學臨床醫學的。她就不再問什麼了。” “看來她還不能確定你就是警察。這家人你以後還是要多加註意。尤其他家裡常去一個長絡腮鬍子的男人,那個人是個團伙老大,可能身上還有武器。” “有武器?這麼個小鎮。這兒不一直都是全國的治安標兵嗎?還會有人私藏武器?” “那個人是金鎮長的侄子,一直都是不服管的主兒。” 二人的對話被路曉驛打斷了。路曉驛進了房間,發現下午那個對龍飛不敬的小丫頭竟然在自己的房間裡,氣就不打一處來,劈頭便問:“你不是那個鎮上新來的保健醫嗎?這麼晚了,到我們這兒來有何貴幹?” 龍曉菲沒言語,倒是龍飛樂呵呵地笑著反問路曉驛:“這麼晚了,來看她老爸不行嗎?” “看老爸?我們這兒又沒有她老爸!” “怎見得沒有?你看我不像嗎?” 這時候路曉驛才明白過來,向龍曉菲拱手道:“對不起,我是有眼不識金香玉,請師妹海涵!” 大家笑了半天才轉回正題。路曉驛從手里托著的紙包裡取出一隻小巧的刻刀交給龍飛:“這是朱嬌嬌乎口裡用的刻刀,想是能提取到她的指紋。” 三個人忙了半天,證實了朱嬌嬌的指紋與現場提取的指紋非常吻合。 “這麼說,”龍飛走到茶几前,端起兩杯茶,分別遞給了龍曉菲和路曉驛:“朱嬌嬌當時的確到過兇案現場。如果人不是她殺的,她去兇案現場做什麼?如果人是她殺的,她又是為什麼要製造這起滅門命案呢?真是叫人費解。” 這麼確鑿的證據擺在面的,路曉驛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耷拉下腦袋:“我還帶回來一樣東西,您看這個有用沒有用?”說著把剛才包著刻刀的紙展平,上面有很密的字跡。 龍飛將剛剛收到的傳書也展開來,鋪在旁邊。 非常明顯,兩張紙上的字跡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 三個人苦思了半個小時,誰也沒說什麼。最後龍飛看了看手錶:“這麼想是想不明白的。時間不早了,不如收工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再戰!看看明天還有沒有傳書送到,誰來送的。” 龍曉菲告辭前叮囑龍飛二人:在其他場合見面時,要依舊叫她龍大夫。路曉驛笑笑說:“大家都是老中醫,就不用開這藥方了吧?” 燦爛的陽光給朱家鎮送來一個晴朗明媚的秋日,也多少驅走了一點兒盤踞在人們心頭的恐懼。人們從睡夢中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挪開堵在門口的重物,打開拴得死死的窗子。雖然他們知道:這些頂在門上的大水缸根本擋不住鬼魂的光臨,窗扇上那小小的插銷對於幻化萬端的鬼魅來說也不起任何作用,但他們還是那麼做了。 在鬼魅不出來活動的朗朗白日,他們還要過日子。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想起了朝音山上供奉的神明——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從一大清早,朝音山小路上的人就開始絡繹不絕。大家手裡提的東西都差不多,一隻小竹籃子,裡面裝著各色水果、香燭。儘管是大白天,大家還是不敢獨行,結成三三兩兩的伙,一邊說話,一邊走路。所以陶居門門顯得比平日里熱鬧許多。 朱熾早晨起床之後,便坐在皂角樹下的椅子上喝茶。 人上了年紀,不勝酒力。前天晚上,金鎮長的一席螃蟹宴加上整壇的紹興黃酒,讓他躺了整整一天。今天早上頭不是很痛了,於是強撐著起身洗漱,準備動身去找金鎮長細細研究打造“砂都”的事。這會兒,他坐在陶居的院子裡好生煩悶,只為那金鎮長要他與金克砂合作,而金克砂提出的合作要求竟是將掌控在他朱熾手中。看著硃砂的書房依舊房門緊鎖,他有心與硃砂再理論,可是硃砂就是關在書房裡不出來,讓他沒有辦法。 聽著門外熙熙攘攘的進香人流,他也坐不下去了,於是與週天筠打了個招呼,自己加入了那一上山的人群。 龍曉菲一早起來有晨練的習慣。跑在小街上,很多上山進香的人都認得了她這個保健醫,熱情地與她打招呼。不用問,她就從人們手裡提著的東西猜出人們要去的地方。看著這個進香隊伍越來越龐大,於是提前結束了她的晨練,回到香榭的房間換下運動服,與龍飛說了一聲,便也上山去了。 朝音寺里香煙繚繞。大雄寶殿里香客雲集。誰也不曾想一鎮之長金耀宗也在人群之中。他穿過前殿直往後殿走,徑直走進和尚們做日課天王殿。正在打坐誦經的老方丈起身迎上來,看那金鎮長上香、叩頭何其認真,不由不揣測:這鬼魅之說必有些道理。不然鎮長怎麼也會信這菩薩。 龍曉菲在朝音寺的山門口遇到了正準備下山去的金鎮長。因為有昨天在他家裡的發現,龍曉菲格外注意這個鎮太爺。 “哎!你早啊,朱老先生!這麼早也上山來了。”金鎮長熱情地向龍曉菲身後的朱熾打招呼。 朱熾此時爬山爬得氣喘吁籲,見到金鎮長,甚感意外:“你不是比我還早嗎?也是來進香的?” 金鎮長已經走到了朱熾的面前:“為鎮上的鄉親祈福也是我的本分,你說是不是?” “這倒也是啊!父母官嘛!遇上你正好,我也不去進香了,我們在這山上走走好不好?” 金鎮長表示同意:“反正今天是禮拜天,也沒什麼事。我帶你參觀參觀這個神奇的朝音山。” 金鎮長拉上朱熾的手臂,一起向山下走去。 龍曉菲有心跟著他們二人,但又不便轉身跟上去,只好隨著人流進了山門,胡亂地在佛前行了個禮便出來了。再也不見金鎮長和朱熾的影子,只好慢吞吞地往山下走。 發生在夜裡的驚悚,給本不應當信鬼魅之說的金鎮長帶來什麼心理上的陰影,從他一大早朝音寺進香的舉動就不難看出來。 自從他從政到現在接近退休的年齡,他從來不曾遇到傳說中的鬼魅離自己如此的貼近,甚至近到了自己為官的水鄉小鎮,甚至近到了那鬼魅就曾盤旋在頭上。這讓他頭上的毛髮都一根根地豎起來。人常言:“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叩門。”但是他的虧心事都做在了心裡,這能瞞過樸實的小鎮良民誠懇的眼睛,卻瞞不過無所不知的鬼神的眼睛。 就拿這一次與朱熾聯手打造“砂都”的事說吧。開始的時候,他非常得意於他這個“四全齊美”的方案:第一美,是在自己退休前能藉用自己手中現有的權力和政府的財力,將“中國紫砂藝術博物館”建起一定的規模,為自己的政績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第二美是:借用金克砂與朱熾的合作,將這博物館的一大部分得益掌控在自己手裡,以便在退休之後有事好做;第三個好處是利用朱熾希望奪得隙砂秘籍》的心理,幫助朱熾完成這個心願,而實際的主人將來必定有他這個合夥人的份兒。此舉的第四點好處就在於:他為堂兄報了仇。復仇,不僅在於金克砂的心裡,作為一鎮之長的他也無時無刻不掛心懷。他認為當年硃砂處理堂兄之死的事有欠誠意,致使他這個一鎮之長的威嚴遭受挫傷。一直以來,礙於自己是鎮長,不能把復仇的事做得過於明顯,失了政府官員寬容大度的形象。讓鎮上的百姓看著他這個官員在家仇面前,還是一個“為民做主”的父母官。幾年來,他一貫能以一個地方最高長官對當地知名民間藝術家有著非常保護、尊重和愛戴的姿態與硃砂交往。復仇的事則完全放任給侄兒金克砂。此時,侄兒的團伙已經壯大得足以“捏死”硃砂了。在硃砂死去之前,他希望那本能重現在世上,並且通過努力,最終歸自己所有。 心裡的這些盤算,能不能逃過神明的眼睛?他自己又能不能逃過神明的懲罰呢? 鬼魅的光臨在他心裡產生著翻江倒海的作用,讓他無法定下心神。從朝音寺出採他遇到朱熾,便提議到三清觀一行,向天華道人討教如何驅鬼。 這個提議很快得到朱熾的響應。朱熾也正有意再探三清觀。 秋日的二消觀更顯現出了它的冷清與肅靜。一大早,觀裡的小童認真地例行打掃著本來就很乾淨的觀院,將柏樹飄下來的枯枝敗葉掃在一處,收在小樓前面的大簸箕裡,以備引火燒飯之用。 天華道人坐在書房裡看書。書房裡粗大的窗櫺幾乎把所有秋日的明媚都擋在了外面,室內一片幽冥,竟像深山洞穴裡一樣。他非常喜歡在不被人打擾的口子裡,一個人坐在這一介書齋裡,坐在這幽冥的光線裡,讀著這些自己百讀不倦,每一次都有心得的先賢留下來的文獻,思考“人為什麼要活著”這個哲學的終極問題。 小童走進採清掃房間了。天華道人閹卷站起身,款步走向門外,飄然的神態自可與趕赴蟠桃盛會的八仙作比。 三清觀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因為在小島的周邊除了三清觀人口處,其他的湖岸均是絕壁,不可能上得島。所以要到島上來,必得經過三清觀的門前。當年天華道人在此建觀,也是看中了這個獨特的地貌特徵。所以,金鎮長與朱熾還未等到把船纜拴好,天華道人便朗笑著迎上前來:“二位如何今天有這麼好的興致,到貧道這裡?” 金鎮長直起腰身,與天華道人打了招呼,卻聽朱熾說道:“金鎮長是為民請命,懇請道長賜教法術,驅散困擾鎮上人的鬼魅呀!” 天華道人仰天大笑:“你們二人可真是啊!一個是從政多年的官員,一個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將軍。何以到要小道驅鬼保太平的地步啊?” 天華道人的一笑一說,讓金鎮長和朱熾都一臉的難堪。還是金鎮長心眼兒來得快,馬上說道:“我們雖不信,但是必要大師出山,到小鎮上:一行,做些什麼,方能安下老百姓的心神呢。” 天華道人出手將船纜拴牢:“你們此來討教是假,到貧道這兒來討杯茶喝才是要緊吧?” 三人都會意地笑起來。天華道人帶著金、朱二人往觀中走去:“這我可就要怪罪朱老先生了。” 朱熾並沒有細細地咀嚼天華道人的話,便問道:“我何罪之有啊?” 天華一邊走著,打趣地說道:“我這小觀從來都是非常清淨的地方。自從你朱老先生來到這鎮上,小觀就開始頻繁地被造訪。驚了我道家神明,豈不是你之罪過?” 朱熾不以為然起來:“一定是你不堪我們頻繁來訪,倒抬出你道家神明來。神明白是在天上,洞觀世間萬物百態,何能被我們這一兩次的造訪所驚擾。你這道人也忒小心眼兒了,喝了你幾杯茶而已,何至於給我們這麼大個罪過頂著?” “今天索性帶著我將你的小觀里里外外看遍了,也省得我再存著什麼好奇心,夢裡也來造訪,你說可好?” 天華自是歡喜,連連說好。 前殿後殿,山中草木,天華道人帶著二位訪客一一看過,最後來到“道法自然”亭裡,擺下茶點。 一路上盡是朱熾向天華問東問西,金鎮長並沒有說話。坐下來時,天華道人看著金鎮長:“鬼魅生於人心,也長於人心。貧道並不曾學會到人心裡去驅逐鬼魅之術。這可能讓金鎮長大失所望了。” “這倒不盡然。常言道:'心病還得心藥醫'。如果您再不通這醫術,我們就更奈何不得這人心裡的鬼魅了。”金鎮長誠懇地說。 大華道人對這位鎮太爺的智慧實在不敢恭維,見說到此處還沒有點化明內,便給金鎮長倒上一杯茶,端起來送到金鎮長面前:“我道家的八卦,說的是世上萬物相生相剋。鬼魅從心病而生,自然鬼魅與心病是相生的;金鎮長為此來找貧道,讓貧道克住鬼魅,那就錯了,我勸你不妨去找那上次與你們同來的龍飛呢。” 金鎮長聽天華道人說到這兒,真是氣惱到了極點:“那位首長真是氣死人。說自己已經退居二線,不再介入案件,可是他又不走;說破案吧,他又推:三阻四的,整日里帶著個路曉驛東遊西蕩,又不見進展,大師反倒讓我去找他!” 天華道人笑了笑:“貧道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不能再過問俗家事。我們還是喝茶吧!這可是我那學生特意著人送來的今年的新茶。” “鈞;說的學生莫不是朱家小姐朱嬌嬌?她在觀裡吧?”金鎮長問起來有些心虛似的。 天華道人說道:“她是貧道在俗的弟子,不住在觀裡。” “聽說她在朱家留書出走已經有好些天了。” “這個貧道就不知道了。她並沒有到本觀來過。想是小孩子家一時心小,出去玩玩便是了。” 茶喝到不能再續水,金、朱二人起身告辭。 金、朱二人在回朱家鎮的路上論起了他們都最關心的問題——的所在。 “依你看,我們祖上傳下來的(紫砂秘籍》現在到底在哪兒?”朱熾向金鎮長發問了。 金鎮長從來一直關注著這本秘籍的所在。上次螃蟹宴上,他已經從朱熾的口中知道了工具箱裡發現殘本的事,雖然也存狐疑,但是這一問從朱熾口中問出,卻大出他的意料:“令堂兄正在閉關修復的,不就是那殘本嗎?你難道對這一點有所懷疑?” “你指的是放在朱嬌嬌箱子裡的那些殘片嗎?” “對啊。不然令堂兄何以幾日不出門來修復它呢?” 朱熾搖了搖頭:“看得出,這只不過是堂兄推委我的一個權宜之計罷了。” 金鎮長似乎明白了剛剛天華道人帶他遍訪三清觀的用意:“據你看,就在這三清觀裡?” “日前我還不能確認這一點。但是這種猜測目前還是最有合理性的。” “如果用你的這種方式查的下落,這得到何年何月啊?” 朱熾嘆氣道:“捨此,我是無計可施了。” 自從龍飛與路曉驛失去了朱金濤的消息,整日里如坐針氈。他們知道在白天,朱金濤是不會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的。即使這樣他們仍舊守在窗口,希望能看到一個身影,哪怕是像朱金濤的也好啊。 可是一直到了中午,這樣一個身影就是沒有出現。 路曉驛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他不僅擔心朱金濤的安危,在他心裡還有另外一塊大石頭,那就是朱嬌嬌的去向。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即便是有一身好武藝,也招架不住群狼啊,況且她在明處,歹人在暗處。此時他已經早把朱嬌嬌完完全全地劃到了“好人”的圈裡。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龍飛看著路曉驛走來走去,如熱鍋上的螞蟻。他的心裡比路曉驛多了一個“如果”——如果這一系列的兇案與朱嬌嬌有關係,那麼朱嬌嬌是個對硃砂一家人威脅最大的人。因為十幾年的情感,已經讓朱家人對她不設防。人在沒有防備的情形下,什麼樣的攻擊都是致命的。那麼排除法要怎樣進行下去呢?如果朱嬌嬌與兇案的兇手沒有關係,那麼她留書出走的這幾天裡,最可能的容身之處便是天華道人的三清觀。 想到此,龍飛穿上外衣:“我們也出去走走吧。在這屋子裡,恐怕你馬上就會瘋掉了。” 路曉驛看了看龍飛:“去哪兒啊?我們是不是要再等一等消息?” “去哪兒?去給你找朱小姐啊。等消息不如找消息吧!” “這會兒去哪兒能找到消息啊?” 路曉驛說著,頹坐在床上。 “要找朱小姐,自然是要找與她有關的人哪!走吧,我們再走一趟三清觀,情況說不定就明朗多了。你信不信?” 聽龍飛這麼一說,路曉驛立時站起來,抓起扔在床上的衣服,拉起龍飛:“我怎麼沒想到呢?走吧。” 龍飛拍了拍路曉驛的後腦勺:“如果所有的辦案人員都像你這樣,不知道這案子會辦成什麼樣呢。但願不是所有案件的當事人都是你的意中人,不然你就該退役了。你知道警犬在什麼時候最可能被叫停?就是在發情不受人控制的時候。” 路曉驛不好意思起來:“老師怎麼能拿人家與那狗比呢?這不是罵人嗎?” “這可不是罵人,人從動物進化而來,自然會有動物性。如果你說我是在罵人,那麼那些研究人身上動物性的專家、學者們還不都成了匪類了?” 龍飛的這一招非常靈。在踏上拜訪天華的路途中,路曉驛的情緒好多了。 當他們在小亭子裡找到正在喝茶讀書的天華道人時,天華道人的情緒已經可以說是怒不可遏了:“你們辦案也罷,談天也好,我都不是你們要找的合適對象。我一個遠離塵世之人,不想攪進世俗的紛爭之中。何苦又來問我?” 對天華道人的態度,龍飛拿出了一個寬容的態度,他坐在了天華的對面,拿出耐心:“你不能這麼說。難道你也不關心你的女弟子朱嬌嬌的生死嗎?” 路曉驛不管什麼道長不道長,上來沖天華道人吼起來:“你知道什麼叫'人命關天'嗎?我不知道我們來之前你受到了什麼委屈,我們一共來過這兒兩次,何以攪擾你到如此不屑與我們合作。我問你,朱嬌嬌前幾日是不是來過你這裡?她失踪了,沒有人能說清楚她現在到底有多危險。人常言'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她的命就懸在你的土下嘴唇間。你看著辦吧。如果你能把這幾天你掌握的情況告訴我們,朱嬌嬌還有獲救的可能;如果你一直採取這樣一個態度,朱嬌嬌出了什麼意外,就是你親手殺了她。你考慮考慮後果吧。” 天華道人早被龍飛的一席話驚得目瞪口呆,路曉驛的話又像在他的心裡用刀子絞了幾絞。他終於低下頭來:“如果你們想知道嬌嬌這孩子的事,就隨貧道來吧!” 龍飛和路曉驛被帶到了玄武大殿側面的山崖前。不注意的人根本看不出這崖壁上有什麼機關。天華道人走近石崖,用手輕輕摳動一塊小石縫,那石壁上卻赫然現出一道門。天華道長並不急於進去,而是轉過身對龍飛二人說:“嬌嬌前幾日是到小觀裡來過。她說心情不好,想在這裡住幾日,散散心。我知道這一定是因為朱家紫砂陶窯下任掌門的事。她每次來這裡小住,都是住在這個洞裡。所以,我並沒有說她什麼,就讓她自己在這裡清淨著。可是昨天夜裡,她不告而別,劃著我從前用的小船離開了小觀。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只當是她想念硃砂老先生,回鎮上看看。可是到現在也沒回來。貧道正擔心著她的事,誰想金鎮長與那從台灣回來的朱老先生到這裡造訪。從他們口中,我才知道嬌嬌這孩子並不曾回家。” “據你對朱嬌嬌的了解,你認為她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呢?” 路曉驛不等天華的話音落,忙問道。 “沒有。她從小就是硃砂老先生從山上撿回來的,在這當地並沒有什麼親人;她又是個只喜歡獨往獨來的孩子,不可能去別的地方。唉!這孩子怎麼這麼命運不濟,怕是讓歹人擄走了也說不定。今天我看那金鎮長的臉上似有不可告人之相,我想嬌嬌的事必和他有關。” “您這麼說有什麼憑據呢?” 龍飛對天華的猜測不置可否,迫問天華如此判斷的依據。 “我到鎮上的日子淺,與那金鎮長並沒有什麼深交。他也從來不到我這小觀裡來。今天一早他來到這兒就問關於嬌嬌的事,他的眼神裡藏的詭詐,在出家人這裡是瞞不過去的。” 路曉驛向前靠近天華道人半步:“你剛才說朱嬌嬌怕是已經落到了歹人手裡,這會兒又說朱嬌嬌的失踪與那金鎮長有關,莫非你是在說……金鎮長就是歹……” 不等路曉驛的話說完,天華道人忙解釋道:“貧道並沒有這麼說,你也不要這樣妄加揣測。” 路曉驛又不耐煩起來:“這裡又沒有別人,我們是在進行推理,這有什麼可怕的?就是他金鎮長在眼前,我仍然能用這種推理。你就痛快點兒說,或者就搖頭不算點頭算,行不?” 天華道人被路曉驛逼到了絕境,只好低下頭,雙眼微合,算作點頭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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