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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秘籍咒語

紫砂秘籍 张宝瑞 4698 2018-03-16
在打翻茶杯的一瞬,何逸雲就意識到:自己被龍飛確定為第一犯罪嫌疑人了。 長談很不順利,何其聰慧的何逸云自知:自己在作案時間、動機方面都是有可以被認定是有嫌疑的,最致命的是,自己沒有不在現場的時間證人。 這些細節在老練的龍飛那裡,是絕對不會被放過的。自己如果說錯一個字,就甭說前程了,這條命還不交代在這兒? 基於上面的原因,他在回答龍飛問話時,左右閃避,而且在每句陳述後面都加上一些“這是自然的”、“誰都有可能這麼做”之類的解釋,盡量開脫自己。 龍飛的問話句句叨在骨頭上:“你跟歐陽小姐是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認識的?” “一年多以前,我在我的畫作巡展現場認識她的。她來做我的個人專訪。很自然,在工作上的接觸很多,大家彼此就熟悉起來。可能所有成名的藝術家都有這樣的經歷。”

“你與她交往的頻率有多高?” “差不多每個月都能遇上五六次。怎麼了?搞藝術的,如果不跟媒體搭好關係,那無異於自絕藝術生命。不是嗎?” …… 幾句問答之後,連站在龍飛身邊的路曉驛都聽出了何逸雲的火藥味,插嘴道:“龍老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不行嗎?” 自覺是個名人和朱家鎮功臣的何逸云不敢跟龍飛尥蹶子,可是看眼前這鎮派出所的小警察也對自己不客氣起來,火氣可就再也按不住了,發起颮來,他站起身,把椅子往窗前踢了一腳,又坐上去,望著窗外的風景:“本人說話就這風格,愛聽愛不聽!” 龍飛回頭拍了一下路曉驛:“你好好說話。不就是談談話嗎?又不是審訊。把火氣收起來。” 看上去是在說路曉驛,連何逸雲也聽的明白:這是說給他們兩個人聽的。主要還是說自己。

又核實了案發時他的所在等幾個問題,龍飛開始給這次談話畫上了句號。 最後,何逸雲還能客客氣氣地跟龍飛道個別。龍飛又問了一句:“剛才就看你匆匆忙忙地要出去,方便告訴我:你準備去哪兒嗎?” “噢,沒什麼不方便的。今天早上,朝音寺的鐘莫名其妙地響了,把住在那裡的林莎莎嚇壞了。我想去她那裡陪陪她,跟她做個伴去。” “多虧我多句嘴問問,不然你就得白跑一趟了。現在林小姐不在寺裡,她在陶居呢。你去那兒找吧。” 何逸雲走了。 路曉驛為龍飛一邊整理著被褥,讓他休息一下,一邊說:“我看這畫家的嫌疑最大,他本來暗戀歐陽婷很長時間,被那自覺得了不起的女主播拒絕,就挺惱,殺她的動機是有的。” 龍飛倚坐在床上,饒有興致地說:“說下去。”

“再說,那陶居離這裡只有幾步路,昨晚紫色茶宴結束後,他大可以回到這裡來休息,又何必住在朱家陶居呢?”說到這兒,路曉驛停下來,看著龍飛的臉色。 “還有嗎?”龍飛沒聽夠似的。 “依我看,他留在那裡過夜,必有目的。” “人家剛才已經把留住朱家的目的說得很明白,要在兩位朱老先生喝早茶的時候為他們畫一幅《半生品茗圖》。這你又作何說?”很顯然,龍飛不是在跟路曉驛探討案情,而是引導這個有些悟性、又好學的晚生。 “這一點並沒有得到其他人證言的佐證,刑偵學不是講'孤證不立'嗎?” 龍飛更喜歡這個小伙子了,就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路曉驛。” 雖說已經過了暑天,江南水鄉的暑氣也不是那麼旺了,但是氣溫還是有三十一、二度的樣子。勤快的路曉驛到衛生間去為龍飛淘了一條冷毛巾。不期等他回來的時候,龍飛已經躺在了床上,像是睡著了。

“這老爺子,真夠他一受;舟車勞頓的大老遠來到這兒,沒想到有個這麼棘手的案子等在這兒。” 路曉驛想著,走上前去,這龍飛將蚊帳放下來。沒想龍飛又說話了:“不用忙了,我躺不了多一會兒的。這案子的幾個重要人物還都沒登場呢。如果我估計的不錯,他們正往這兒趕呢,應該用不上十分鐘就到了。” “老首長,如果您很累,我就守在外面,您休息一會兒,睡醒了再見他們也不遲嘛。”路曉驛真的是心疼這個剛剛認的老師。 龍飛睜開眼,對著路曉驛笑了笑:“小伙子,你做警察時間還不夠長,還體會不到我現在的心境。破案!只有破案才是最好的休息。越是有挑戰性的案子,對我的吸引力就越大,我睡不著的,你就坐在這床邊,我們兩個人說說案子,怎麼樣?”

聽龍飛這麼說,路曉驛喜不自禁。其實,他對龍飛所說的那種上癮的感覺也是一樣的。他是第一次接觸謀殺案,雖談不上有多上癮,但是在警校裡學過的知識就要在實際工作中一樣一樣地派上了用場,能不讓他興奮?他忙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龍飛的床邊:“首長,您剛才說這個案子中最重要的人物還沒有登場是什麼意思?難道那何逸云不是最大的嫌疑人?他與那死者素有芥蒂啊。他是個知名畫家,在一個感情問題上受到歐陽的冷遇,他是不是會心理上受到重創,從因情殺人的角度上看,他是有殺人動機的。在昨天在場的幾個人中間,他的殺人動機是最大的,而且他沒有自己不在現場的證人。所以……” “所以他也有作案時間,對不?”龍飛不動聲色地說。 “是啊,首長。我覺得,我們首先就應該從他身上開始排查。其他人都可以先放到其次。依我看,剛才就不應該讓他走。”

“小伙子,我給你糾正兩個錯誤。第一,你以後一定不要再叫我首長。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一聲龍老師……” “老師在上,受學生路曉驛一拜。” 龍飛坐起身:“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做我的學生,苦有你受的。這第二件就是要告訴你,破案最忌諱先入為主。你說那何逸雲嫌疑最大,我也並不反對。但是證人不是重要角色嗎?你剛才還說他的說辭需要人相應的證據,那麼證據是需要證人來佐證,不是嗎?你說那沒登場的人重不重要啊?何況這裡面還有一個不知其來意的台灣人呢?” “朱熾老先生?他與這個案子有關係?您認為,他不是回鄉探親,偶然遇到了這個蹙眉頭的事?” “還有那個天華道人。按照大家的說法,他是茶宴結束後唯一一個離開現場的人,可又為什麼會那麼快地趕回了案發現場?還有,那陶居里的主人們呢!朱石與死者歐陽的關係,朱嬌嬌對歐陽的妒意,這又牽出了少夫人與歐陽的情結,這些都是我們在清理破案思路時不能不排除的。你懂了嗎?”

龍飛一連串的問題都是路曉驛不曾想到的。他越來越覺得,這位老師的本事,是他一輩子都學之不盡的。可是龍飛越分析,就越讓路曉驛覺得這個案子難度非一般可比。 窗外,瀲灩的湖水映著那準備西墜的日頭,一片碎銀一般。路曉驛想在其中找到一個不一樣的點,都難得他抓耳撓腮。他在這個小鎮上工作、生活了五、六年的時間了,平時一直都是處理家長里短的小事,他自覺也是個合格的警察,對小鎮的大街小巷和這方圓幾十里的湖上都瞭如指掌,不想自己今天看這湖水,頗有些陌生了。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湖水竟有這般不給人一絲絲提示的時候。一年多以前,鎮子上出了一起不小的盜竊案。張財到派出所報案,說拴在自己家門前的一隻小船一夜間不見了。他懷疑是與他不太和睦的鄰居朱立偷了他的船。他到現場勘查了十分鐘,就問那張財:他家是否有狗。張財說,他家裡確實養了一條小狗,平時關在院子裡,並不放它出來。丟船的那一天,他家的狗的確跑了出來。可是,這與丟船有什麼關係呢?路曉驛問了幾個鎮上的人,大家都說前一天晚上東風刮得緊。於是他帶上張財,劃上一條小船往西邊找去,果真在西邊一片葦塘里找到了那條船。鎮上的人都開始傳說,路曉驛是個天才警探,有些神,就那麼一看,就知道這船不是朱立偷的,而且還找回了那船。路曉驛為此也得意了很久。同事們都到他這兒取經,問他怎麼就那麼輕而易舉地破了案。他就是一絲不露,與他關係最好的搭檔朱金濤也莫明其妙。在他一再追問下,路曉驛才得意地告訴他:在勘查現場的時候,他發現,在拴船的樁子邊上,他發現了麻繩的碎屑,樁子上還留一道一道的新傷,像是什麼動物的啃噬斑。自小鎮幾百年前有人居歷史以來,除了上次朝音寺大鐘事件以後,再沒有野獸光顧。這啃噬斑一定是家養的牲畜留下的。於是就出現了張家是否有狗一問。又因為那夜有東風,所以如果是狗咬斷了船纜,那麼這船必是順風向西而去。

私底下,他自己總是暗暗得意:這案子雖說起來簡單,但也不是一個沒有天資和專業知識的人能破得了的。 可這回又怎麼了呢?難道自己的天資被泡了湖水,沖淡了不成? 龍飛也不攪擾他的沉思,仍舊坐在床邊,擺弄著一隻小小的紫砂壺。 這是他從京里帶來的,一年多以前,冬城的警察常標為感謝他在一滴血案件中的大力支持,特意到他在北京的家表示謝意,就送了這只紫砂壺。這次,他特意從北京帶它來,本想讓硃砂這個不曾謀面的紫砂器專家給鑑別一下它的藝術價值。 “這也可能是我的宿命吧。為什麼常標單送我這個小玩藝兒,預示了自己與這陶居命案的關係是早已註定的了。” 龍飛正想著,房間外面便傳來了噪雜的人聲。 “重要人物登場了。”他向著站在窗前剛轉過身來的路曉驛說。

來人有四位:硃砂、朱熾、朱嬌嬌和周所長。 “老部長來了,何不早通知一聲,我好去接您哪!”第一個衝進來的是周所長,也不管那朱熾是遠道來的客人,硃砂是多大的名人,他還是個官場習氣――誰官大,誰走先。 龍飛讓過週所長,直接奔西裝革履的老者伸出了手:“您就是朱熾吧?還認得出我不?我是龍飛啊!” “變了!變得老成多了,我們都不再是愣頭了。五十多年沒見,誰料想能在這個場合見面哪!” 朱熾兩眼發潮,腳下緊走幾步,兩隻手緊緊握住了龍飛伸過來的手:“聽我那侄兒朱石到三清觀說,你大老遠來看我,我就急急地奔來見老友。從那三清觀出來,我們是沒住腳兒地奔這兒來。” 朱熾說著,突然想起了身後的人:“噢!你還不認識我的哥哥吧!這是我的堂兄硃砂。在你們大陸,這也是個一等一的名人。”

與硃砂熱情地握了手。 路曉驛泡上了一壺香噴噴的好茶,單獨給龍飛倒在了龍飛自己帶來的玻璃茶杯裡。整理好床鋪,從外面又取來兩把椅子,讓大家歸座,一切看著龍飛的臉色。 敘舊不多時,話題就轉到了謀殺案上。話裡話外,朱熾都透露出他遇上這起謀殺案純屬偶然:“不想大陸搞法制建設這麼多年,怎麼還會出這樣的事,還讓我頭一個遇上了。” 龍飛當然不能讓他隨意詆毀我們的社會,哪怕是在字縫裡藏著一丁點兒這樣的意思也不行:“朱兄去台那麼多年,還沒忘了我們從前的那些恩怨。可不要破壞了我們目前國共合作的大好局面哪!在這一點上,我還真可以一吹:這起命案是這朱家小鎮建國以來的第一起。如果說責任,我還說是你朱兄帶來的呢?” 說到這兒,龍飛看朱熾的臉色頗有些尷尬,於是打起哈哈:“這是玩笑,朱兄不要往心裡去。噢!對了,那天華道人怎麼沒和你們一起來啊?” 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朱嬌嬌笑吟吟地答道:“我師傅說了,今天我這兩位爺爺和周所長就夠首長開交的了,明日他自來請您去他那裡品茶論道。” “他如何成了你的師傅?” 龍飛的確不知天華道人和這朱家小姐何以有了這師徒之分,於是便問。 不等朱嬌嬌解釋,硃砂搶先說:“我這孫女嬌嬌從小體弱多病,都是那天華真人為她卻疾免災。嬌嬌從小也特別愛聽天華真人拂琴、講道,所以三年前,就正式認了師傅。” “噢!” “我這孫女蘭心惠質,想是有遠大前途,也是我硃砂的一個寶貝,說不定我還會把祖傳的傳給她呢,所以她就不能去她師傅那裡早晚侍奉了。” 硃砂又說起嬌嬌如何不能出家去做道姑,可此時片刻間龍飛有些走神兒,後面的話他只是隨口應承著。可是一聽到四個字,朱熾像是被手中的茶杯燙到了似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濺到了身上。 周勤所長一心都在龍飛身上,根本沒有註意到在座其他人,可是朱熾的失態沒能逃過站在龍飛身後的路曉驛。他輕輕地用手指碰了碰龍飛的後背,想提醒他回過神來。 “很顯然,硃砂這句話並不是純粹要解釋朱嬌嬌為什麼不能出家,到底他是說給在座的誰呢?是有了反應的朱熾,還是低頭微笑著的朱嬌嬌?抑或就是提醒警方重要線索的?” 路曉驛百思不得其解,此刻又不能問龍飛老師。他心裡急,又不能隨意張口問話,攪了老師的通盤大局。 幾個人的談話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週所長在香榭的餐廳備辦了飯菜,為老部長洗塵,硃砂要為這一餐埋單,以盡地主之誼。龍飛並不反對,又提議:把同樣昨夜受驚的何逸雲和林莎莎也請來,一併做一頓“壓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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