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步履沉重地走在高樓大廈林立的柏油路上,移陣到新宿中央公園。
“你們看這個!”
八木盯著被人丟在長椅上的空罐說。
裕一、市川、美晴三人盯著八木手的動作。上了年紀的黑道老大用右手抓住空罐,試圖拿起來,但是空罐紋風不動。
“可以讓我試試看嗎?”裕一說,自己也試著抓住空罐。雖然有握住空罐的觸感,但卻是移動不了。空罐牢固得彷彿和長椅一體成型,拒絕外力作用。
這時,一名遊民走過來。眾人讓開看著流浪漢的動作。他躺在長椅上,腳碰到空罐,鋁罐意外輕盈地掉落地面。
“真是令人無法置信。我們連空罐都移動不了嗎?”美晴不滿地說,想踢開滾落地面的空罐,但是她的腳尖碰到罐身卻停了下來。
“好痛!”美晴眼眶泛淚蹲了下來。那是一副可悲的景象。
“我們,”市川開口說,“無法干涉這個世界的事物。”
“不能喝啤酒,也不能抽煙。”八木垂頭喪氣地說,“好不容易來到了娑婆世界,卻什麼也不能做。”
裕一俯看躺在長椅上的遊民,聞到他臟兮兮的身上散發出來的異臭,知道大家有嗅覺。遊民大概沒有發現四個幽靈圍著自己。他閉上雙眼,沐浴在晨曦下睡著了。
裕一抬起頭來。通勤路上的上班族、蹈狗散步的老人在公園內來來往往。沒有人回頭看四個身穿橘色連身衣的怪人。裕一感到一股遊魂才能體會的疏離感。已然死去的自己,與這個世界無關。
“那要怎麼辦?”美晴露出怨靈般的表情,“這樣的話,我們什麼也辦不到,怎麼拯救想自殺的人呢?”
“期限是七週。”市川瞄了丟在垃圾桶裡的報紙一眼,跑回來說:“看來今天是二〇〇三年四月十二日。”
“也就是說,神說的七週後是……”裕一從掛在腰帶上的道具袋中,拿出萬用手冊,盯著月曆:“四十九天后……正好是五月底的黃道吉日。”
“我不干了。荒謬透頂。”八木鬧彆扭,一屁股坐在地面:“這樣的話,我們跟嬰兒一樣。怎麼救想跳電車自殺的人啊?!連吃飯、跟女人親熱都辦不到!”
“對了,”裕一問市川,“你們在山上時,都怎麼吃飯、睡覺?”
“我們不吃東西,也不睡覺。就只是待在那裡。”
裕一再度吃了一驚:“你們這樣過了十多年?”
“我過了四分之一世紀。”八木粗聲粗氣吼道。
“各位,冷靜下來。”市川呼籲道,“不可能就這樣沒戲唱吧?神應該也期待我們能有所作為,才途我們回這個世界吧?”
“總覺得那個神是假的。說不定袍是戴著神明面具的惡魔。”
裕一說:“神會不會原本就是假的?”
市川板起臉來,告誡他不可褻瀆神明:“要相信神。應該有事情是我們能做的。對了,這個裝備。”市川看了纏在自己腰上的道具袋一眼,“要不要研究看看這些道具的用途?”
裕一盯著腰帶中的無線隨身移動便捷即時呼叫緊急聯絡振動傳話手提語音電動機,將電話簿叫出液晶熒幕,已經輸入其餘三人的號碼了。
“那是什麼?”美晴問道。
“手機啊。”
“手機?”
裕一看著活在過去的三人說:“隨身攜帶的電話。在屋外也能打電話。”
“哇,這麼小啊?”美晴發出驚嘆,盯著自己的手機。
裕一教大家如何使用手機,試著撥打市川的號碼。於是市川的手機開始響起“平安夜”的來電鈴聲,成功接收電話。
“餵?”裕一呼叫市川,眼前的市川將手機貼在耳上說:“現在麥克風測試,今天是晴天。”
“聽得清楚吧?”
“嗯。不愧是二十一世紀。這樣就算大家分開行動,也能夠連絡上了。”市川掛斷電話,接著攤開地圖說,“對了,美晴小姐是東京出身的吧?裕一老弟呢?”
“我也是東京。”裕一回答完,內心一怔。
“既然這樣,帶路的工作就交給你們兩位了。”
美晴用窺探的眼神看裕一。裕一從她身上別開視線,畏畏縮縮地說:“我想單獨行動一下。”
“你要做什麼?”
“不,沒什麼……等一下我會打電話跟你們連絡。”
“不行!”美晴咕噥道。她悲傷地垂下頭,微微抬眼,目不轉睛地盯著裕一。
裕一察覺到,東京出身的美晴心里大概和自己想著同一件事。
美晴用細瘦的雙臂抱著裕一的手肘:“跟我們在一起!”
“可是,”裕一身體離開美晴,“我馬上就回來,可以吧?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我會打你們的手機。”
“裕一。”
裕一甩開想阻止自己的美晴,邁步離去。
“那傢伙搞什麼啊?”裕一聽見八木在發牢騷。
裕一有個地方非去不可——從新宿搭電車二十分鐘,位於西荻窪的家。這個長男自殺身亡,留下父母和妹妹三人的小家庭。